巴菲斯驾驶着一辆银白色的跑车，飞速地行驶在离开光湖镇的崎岖的山林公路上。

　　哈鲁躺在副驾上，嘴里叼着一根烟。他吹着凉爽的风，看着车窗外的沿途景色。高大的树木快速地从他的眼前掠过，只余下一丝残影。

　　“你怎么知道，眼球是恶魔的弱点的？”巴菲斯问。

　　哈鲁只是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直觉。”

　　巴菲斯笑了笑，说：“你的直觉还真是救了你好几次啊。”

　　一切终于结束了。

　　明明已经成为了猎魔人几年了，然而每次委托完成后，哈鲁的心情还是会变得极为复杂。他越来越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对猎魔人避而远之，都把猎魔人称作疯子，怪物。每天都要面对这些东西，不疯掉才怪吧？

　　再次见到娜娜莉，是一个星期以后。

　　夜晚，林柏的某个小咖啡馆里，身上缠着绷带的哈鲁来到了娜娜莉给的预约的位置。娜娜莉已经提早来到，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惬意地喝着咖啡，吃着甜甜圈。哈鲁挪开椅子，坐在了娜娜莉的对面，看着娜娜莉。

　　娜娜莉见到哈鲁，笑了起来。她似乎对哈鲁非常满意。她说道：“不愧是哈鲁的徒弟，这么年轻的猎魔人真是少见，我都已经做好了要回收你的尸体的准备了，结果出人意料呢。”

　　哈鲁没有理会娜娜莉，只是默默地从怀里拿出一根烟放在了嘴里。

　　见哈鲁没有兴趣和自己聊天，娜娜莉也不再继续废话。她说道：“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里了，这一笔够你花一辈子了，最近好好放松一下吧，顺便养养你的伤……看在旧朋友的面子上，我替约尔劝你说一句话，趁早放弃继续当猎魔人吧，你还年轻，能选择的路还有很多，去个好点的城市，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哈鲁说道。

　　娜娜莉点了点头。她说：“约尔死了还真是可惜啊，不过，但凡和恶魔打交道的人，总要有一天死在恶魔的手里，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宿命吧？”

　　“宿命吗？”哈鲁吐出一股烟。

　　或许吧。

　　音乐躁动的酒吧里，穿着暴露的舞女来回摇动着自己圆润的臀部。

　　巴菲斯一左一右搂着两个身材火辣、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坐在沙发上，嘴里咬着烟，正在和几个人打着牌。看他骂骂咧咧的样子，估计是又输了不少钱进去。哈鲁猜的没错的话，他一会儿就要跟对面打起来了。

　　哈鲁坐在吧台边，手里拿着一杯扎啤。他已经喝了好几杯了，脑袋整个都变得昏昏沉沉。在付了钱以后，哈鲁离开座位，摇摇晃晃地朝着大门走去。似乎是喝的太多了，哈鲁看什么都带着重影，自己的身体也完全地不受控制。他看到，整个酒吧好像都倾斜了起来，连带着他一起，朝着一侧倒了过去。

　　“哎呀……”

　　醉醺醺的哈鲁倒在了一个女人的怀里。哈鲁只觉得什么软软的，热热的，带着一股复杂的香味。他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微笑着的成熟女人的面容。

　　女人捧起哈鲁的脸蛋，语调温柔地说：“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你的脸看起来就像红酒一样……”

　　接下来的事情，哈鲁就记不太清了。

　　当他的意识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家旅馆房间的床上。

　　在他的床边，坐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那女人正是他在酒吧里撞到的那位。女人背对着他，正在穿着内衣。她看到哈鲁在看自己，回过头来给了哈鲁一个妩媚的笑容。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你几岁了？”女人伸出手来，抚摸着哈鲁的腹肌与伤疤。

　　“十九。”哈鲁说。

　　“是吗，你看起来就像是十四岁的小孩。”女人有些惊讶，“当然，我是指脸。”

　　哈鲁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窗外各色的霓虹灯透过玻璃映在天花板上，射出五彩斑斓的冷调光芒。

　　女人穿好了衣服，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她对哈鲁说道：“这条街上，到处都是瘾君子……十四岁的孩子就已经尝遍了各种毒品，像你这样的人还真是非常少见，不过，我看你应该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经历吧？”

　　哈鲁看了看她，说：“是吗？”

　　女人笑了笑。

　　“你温柔的外表下，有着一只相当粗暴又寂寞的恶魔呢……”

　　接着，她站起身，给了哈鲁一个飞吻，“我要走了，希望你今晚过得愉快，再见。”说罢，她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拍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哈鲁感觉整个床单都有些潮湿，黏在皮肤上让人觉得难受。这家旅店的隔音似乎相当差，他清晰地听到墙壁的另一边，一对热恋的情侣走进房间，迫不及待地在床上交合起来。在男欢女爱的声音与雨声的夹杂中，在这蓝色主调的昏暗房间里，哈鲁丝毫不觉得这灯火通明的夜晚有任何吵闹。他反倒觉得寂静，静到他想要呕吐。

　　他穿上衣服，裹上那件黑色大衣，冒着雨走在了林柏夜晚的大街上。

　　路边，垃圾随处可见。每个十字路口都可以看到那些穿着暴露色情的娼妇，她们在那卖弄身姿，向经过的每一辆车的司机送去自己的香吻。便利店旁，巷子口处，瘾君子们在那里，呼吸着雨中清新的空气，享受着毒品给他们带来的极致快感。林立的高楼就像是一座座灰色墓碑，笔直地刺入蓝紫色的夜空。无论多大的雨都无法将这座城市的污垢冲刷干净。各种广告牌闪烁着的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霓虹灯看得让人眼花缭乱。远处传来黑帮开枪火拼的声音，和警笛的响声。旁边街道几个混混因为抢夺路人财物而互相殴打起来，路边的警察则悠闲地吃着面包笑呵呵地看着戏。

　　这就是林柏。

　　在这个缺少信仰的城市里，毒品主宰着这里大部分人的精神世界。

　　犯罪随处可见，贪污已成常态。随便一条街，就有大大小小好几个黑帮和组织。在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神，一切都由钱来主宰。

　　某种程度上来说，光湖镇或许真的是天堂……哈鲁在心里感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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