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发现，卡芙卡喜欢把身子蜷起来睡觉，像一只猫。

毛茸茸的脑袋正靠着她，睫毛好似两丛芦苇，弯腰攀伏上她白皙的脸庞，颤抖地招呼着来人的视线，忍不住多停留一秒。极少会暴露出来的手指修长枯瘦，稍稍屈起握成一拳，手背则抵在了唇间，鼻息绕开指缝吹在她的肩头上，是温温热热的痒。

她入眠时很安静，呼吸也浅，眉眼柔和极了，像个精致的瓷器娃娃。姬子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自己发麻的手臂，从被角探出来，轻轻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看着面前人的双眉无意识地蹙起，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般的笑。

她喜欢这时候的卡芙卡，脆弱、真实、无辜，像她戏耍猎物一样去逗弄她，是姬子最大的乐趣。

可尽管她的动作再轻，也很轻易就能吵醒一位敏感机警的猎人。卡芙卡倏地睁开眼睛，精准捕捉到她想要逃离的视线，回应一个得意的笑。

“被我抓到了，”她眯起眼，嗓音低沉，慢悠悠地说道，“你偷看我。”

“少自作多情，”姬子小小翻一个白眼，“我想起床，你压到我的腿了。”

“是吗？”

卡芙卡将音调故意拉得很长，俏皮的尾音中藏了一声笑，她轻飘飘地瞥了姬子一眼，依旧保持着趴伏的姿势，慢慢抬起上身抻着下巴，掀开被子看去，姬子的双腿正松松地夹着她的膝盖。

“看起来，是你比较舍不得我呢。”

“……”

姬子有些羞，脸颊噌一下便红透了，乱瞟的眼神即使刻意避开了她，也能瞥见对方一丝不挂的胴体上，零星烙刻着几处红痕。前一晚的旖旎缱绻如倾盆的雨，瞬间一股脑全倒入她的脑海里，她连忙心虚地拧开了头。

卡芙卡愉悦的笑声自身后响起，吵得她心乱如麻，她索性不搭理她，一骨碌爬起身披上睡衣，来到吧台前泡一壶她最爱的咖啡。这是她每天最喜欢的时刻，沸水的咕咚声节奏平快，略显杂乱却能让她平静下来，如果这时候再翻开一本感兴趣的书，看着文字慢慢染上咖啡的香味，就更好不过了。

可惜，有卡芙卡在，她的愿望只能落空。

姬子常常会想，自己好像养了一只猫——还是那种偶尔黏人、但性格叛逆，热衷于靠到处搞破坏来引起主人注意、又时不时离家出走玩失踪的野猫——就像现在这样，她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只用被角堪堪盖住肚子，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姬子只听到身后有布料摩擦出的簌簌声，并没有在意她在干什么，直到感觉自己的睡裙裙摆似乎被什么人轻轻拉扯着，不情愿地回过头来，才知道，她正趴在床尾玩她的腰带。

“今天的早餐是什么呢，领航员小姐？”她笑着问道。

“很抱歉，半夜闯进人家房间的不速之客没有机会点餐。”姬子倒好了一杯黑咖啡，送到面前轻轻地吹了一口，心不在焉地回道：“想要的话，记得下次赶早。”

“如果我提早来了，你会让我上车吗？”

“不会。”

“拒绝得好干脆呢，真无情。”像是一早猜到她的反应，卡芙卡也不恼，反而脸上继续堆着笑，“我还是更喜欢昨晚那个说真话的你。”

话音刚落，她就抬起手来，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腰窝，惹得姬子浑身一颤，忙后退一步躲去。

她昨晚说了什么真话？姬子脑袋嗡嗡的，脸上生起仿佛躲在暗处准备恶作剧的孩童被发现后的窘迫，轻咳了一声强装镇定，低头抿了口咖啡。她的记性出乎意料的好，一向引以为傲，可唯独在此时不起作用，令她感到懊恼。对于昨晚发生的事一时间真想不起具体，只记得，当卡芙卡中断了她的美梦时确实感觉很生气，可接下来的拌嘴、推搡，再到爱抚、亲吻，直至发生关系，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心甘情愿的，并不是因为对方言灵术的支配——还是说，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使用过了？

有这样一项作弊的技能，真是让人不爽。她撇了撇嘴，心中暗暗啧道。

卡芙卡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仰躺了下来，在对方看来正好是倒悬的角度，需要微微抬高下巴，才能看清姬子低头时的表情，于是她歪了歪脑袋，探出脖子，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咖啡蒸腾的热气糊了上来，令她看不真切，她的视线从姬子的脸颊缓缓向下，最终落到那杯漆黑浓稠的液体上。“你的早餐就是这个吗？”她忍不住问，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嫌恶，和不解，毕竟，这一杯像是黑泥一样的东西怎么看都难以下咽。

姬子没有回答，她挑了挑眉，从一旁的小橱柜里拿出了一包吐司，取出一片，不抹果酱也不加热，就这样就着咖啡吃了起来。

“没有我的？”卡芙卡问。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对我用言灵术吗？”姬子反问。

“真是难以置信，你居然有这种要求。”卡芙卡抬起手来掩着嘴，小声惊呼，满是震惊地看向她，“这是什么新奇的情趣吗？”

“……我只是单纯好奇它如何运作。”

“是吗？”卡芙卡懒懒地应着，手指把玩着一缕发丝，眼神失了焦，穿过姬子看向她的身后，不知道在看什么。“求知是一项好品质呢，姬子小姐，”她笑起来，“不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过分的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你确定要知道吗？”

她的声音很飘渺，像是落入湖底的提琴声，悠远又沉闷。她一向做事雷厉风行，很少会如现在这样重复询问确认，似乎给出了一次反悔的机会，又听着像是在讥讽对方计划退缩的内心，一些稀松平常的话语梦呓一般呢喃而出，仿佛铺开的蛛网，引诱猎物自愿陷入歧途。

姬子中招了。她眯了眯眼睛，抬起下巴，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瓷杯，将挂在内壁的咖啡渍冲刷下去，玩味与不屑隐藏在她平静的嘴角。

卡芙卡明白了她的意思，眨了眨眼睛，灿烂地笑起来。

“好吧，好吧，我可以教你。”她撑起身，翻转过来，像一只优雅的母豹子一样侧卧在床上，望向她，说道：“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听我说’，就可以了。”

“听我说？”

姬子皱起眉头，感觉莫名其妙，也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这样一个人人闻风丧胆的星核猎手蛊惑人心的手段会比她遇到的都要高级一些，没想到就只是一句简单的咒语，也未免太儿戏了点。

“嗯，没错，就是这么简单。”卡芙卡依然在笑，语速却愈发缓慢，明明就在眼前却让姬子感觉愈发遥远，听不真切。“很有意思，不是吗？”她继续说，“要不要试试看？我很乐意成为你第一位陪练。”

她开始狩猎了，眼中藏着威胁的神色，散发恐惧正是她的拿手好戏，可惜这对姬子并不奏效。她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她这一定是对方的圈套，可感性却又在另一旁煽风点火，不断提醒她回忆起自己被夜袭的愤怒，姬子有些恍惚地想着，若是能趁此机会好好地报复她一回，又有何不可。

于是，她转了转眼珠，眯起了一条缝，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卡芙卡难得听话——或者说，是有些听话过头了，显得不可思议。她不带一丝迟疑地爬起床，也不顾自己正一丝不挂的全身，漫步走向了她，动作自然地滑入了她朝她展开的臂弯里，蜷起长腿坐在她的腿上。姬子不太习惯这样温顺的她，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被言灵术影响，可幼稚的报复心早已占据上风。

“听我说，卡芙卡，”她将咖啡递到她的面前，学着她的语气，缓慢地命令：“喝。”

卡芙卡的眼睑垂了垂，瞳孔有些木讷地卡顿了一下，随后也跟着落了下去，看向那杯咖啡。有几颗气泡在表面打着转，搅得她看不清自己的倒影，浓烈的苦味扑鼻，但还是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去抿了一口。

这自然无法令姬子满意，她故意抬高她的下巴，将咖啡往前送，撬开她的唇舌灌了进去。卡芙卡喝得很急，吞咽的声响一声一声加快，却也还是兜不住，有液体从嘴角漏出，滴落到她不断起伏的胸脯上。

大仇得报，姬子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她移开了空杯，看着她意犹未尽地舔舔下唇，挑了挑眉。

“如何，我有让你满意吗？”卡芙卡问。

“勉勉强强。”姬子回答，“但还不够。”

卡芙卡发出愉悦的笑声，反倒把她抱得更紧了，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另一手则不动声色探入她睡裙的领口，捏了捏她的胸乳。“如果是这样呢？”她明显察觉到了她因为自己的轻薄而表露出的不悦，却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凑前身去，吻住了她。

吐司的麦香中和了口腔里的苦味，卡芙卡以为，姬子的味蕾或许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一点也尝不出来有咖啡常年为伴的痕迹，甚至还带了一些甜。她像一只口渴的鹿，不断舔舐着她尚在挣扎的舌身，直到它慢慢接受了自己的爱抚，尝试着迎合。

若想要完全征服猎物，首先就要对它从里到外都了如指掌。很显然，卡芙卡深谙此道。

她知道姬子喜欢在亲吻的时候闭上眼睛，因此，身上的每一寸都在视野剥夺的加持下，异常敏感。指尖来到她的耳边，避开坠饰轻轻揉捏耳垂，就能看到她可爱的反应，从耳朵到脸颊都红得像是熟透了一样，抱着自己的手臂也慢慢没了力道，甚至整个上身都软绵绵的，或许很快，她也会从她身上滑下来。

姬子拨开了她还在自己颈侧画着圈的手，稍稍分开她的唇，趁着空档连连喘气。要是平常，她肯定早就一把将卡芙卡推到地上破口大骂，但现在却完全没有了力气，仍由猎人的指尖在她敞开的衣襟里起舞，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咬了咬牙，抱起怀里的女人扔到了床上，欺身坐进她的怀里。

红色的长发在她背后散开，仿佛一朵刚刚盛放的虞美人，妖冶又美丽，白色的睡裙是纱制的，很轻盈，像是捧起湖水后从指缝溜走的涟漪。卡芙卡的指尖轻轻一动，就将它褪至她的腰间，而对方却全然不知，继续亲吻着她，像贪婪又饥渴的拾荒者。

姬子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此刻的她即使有衣料蔽体，也看着比浑身赤裸的卡芙卡还要狼狈。

她的意识涣散，眼神也逐渐失焦，极其渴望着情人的触碰，甚至在对方松开揉搓自己胸脯的手后，再次霸道地按了回去，惹得卡芙卡一声轻笑。

猎人倒是游刃有余，双手来到她的腰侧，边爱抚着边轻轻抬起，然后滑入腿间，屈起双指，自前向后剐蹭湿润的唇瓣。

姬子浑身一颤，身上的薄汗接触空气后激出的寒意将她游离在外的神智唤了回来，仰起下巴，吐出一声低吟。

“做得很好，卡芙卡。你做得很好。”

快感完全吞没了理智，她低声呢喃着，眼角烧得通红。卡芙卡嘴角扬起笑，抬起头来，向她索吻，她便俯下身去，给予她奖励。

卡芙卡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到让姬子感觉有点不习惯。印象里，她总是在自己主导的情事中难掩平日里的嚣张与狡诈，举手投足间就能让猎物自甘臣服投降，姬子从前没少见识过这一点，如今却天差地别。

让一位娴熟老道优雅从容的猎人示弱，当真是一件稀奇事。姬子有些分神地想着，莫非她这半桶水晃荡着学来的言灵术，真的奏效了？

她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项能力带给她的后果——卡芙卡从始至终都在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动作，不快不慢，规律、平缓，她甚至还在不知有意无意地避开她红肿的果实，迫使她不得不摆动腰肢去追逐。

卡芙卡的眼神很平静，静静地落在姬子的脸上，可后者却因害羞一直不敢与她对视。她喘得越来越急了，摆动地节奏也逐渐没了章法，压抑在下身某一点上的欲火也根本没有机会释放。

“卡芙卡……”她又急又气，不甘心地挤出了眼泪，衬得双眸明亮，像两颗琥珀。她一声又一声呼唤她的名字，却只等来一声懒懒的“嗯”，她都不用抬起头去看，都知道这女人此时一定一脸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用玩味的眼神示意她说出所求。

“卡芙卡……你……别这样。”

“别怎样？”

“……”

姬子听到她在笑，懊恼地咬住了下唇，好几次尝试将第一个音节说出，却始终无法组成完整的词。她的手指终于放了下来，换成柔软的掌心，轻覆了上去，来回轻抚。热气蒸腾在她的周身，她感觉积累的快感即将在她的身体里爆炸，断断续续的呻吟相继发出，而坏女人却在她泄身的前一秒，将手抽回。

可怜的红发女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了下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狠狠地瞪着她，却只能得到对方的笑颜作为回应。

“看来你还没有学到精髓呢，亲爱的。”卡芙卡伸出手，将指尖点在嘴唇上，作出噤声的手势，微微一笑。她的双眼恢复了一些光彩，将晕开的紫色瞳孔蒙上一层模糊的灰，反倒更深不可测。然后，她向后躺去，顺带着将姬子也拉了下来，一边搂着她，一边抓过了她的手腕。

姬子感觉到她的掌心还包裹着自己的津液，湿湿热热的，覆上她的手背。她的耳朵再次红透，失神到不敢动弹。

“我最后教你一次，你可要记住了哦。”

她分开自己的双腿，抵住姬子的腰侧，然后牵着她的手，来到泥泞的中心。

“听我说，这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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