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古诺夫先生，关于您儿子......”

“我们都知道这很不容易，原谅我的无礼，您对他的遇害有什么头绪吗？或者他有和什么人有过过节？”

“和我儿子交往的所有人都很喜欢他，我不懂为什么他会......”

随着拉古诺夫颤抖的声音，他的手开始重复握拳张开的动作，卓娅看着这位不幸的父亲，没有忘记把这条也写到本子上。

“安东尼，如果你想休息一下，我想这位警官会允许的。”

一旁的家庭医生扶着控制不住颤抖的拉古诺夫。

“当然可以。”

在医生扶这对丧子的夫妻进卧室的这段时间，卓娅看了看拉古诺夫宅的内装。

没有闯入痕迹，凶手可能有钥匙。

“我知道您在争分夺秒的破案，但拉古诺夫先生和夫人恐怕还没做好面对长子惨死的悲剧。”

医生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记笔记的卓娅，卓娅抬起头看着这位年轻的医生。

“我能看得出来，您是拉古诺夫家的？”

“心理医生，卢卡斯·马科斯。”

“我是拉古诺夫先生的主治医生，当然也进行了数次家庭问题的心理咨询。拉古诺夫先生他非常的敏感脆弱，他恐怕完全不能面对这样的惨剧。”

“敏感脆弱？我无意质疑您，马科斯医生。跟据我的了解，拉古诺夫先生年轻的时候曾数次和切尔诺伯格的古老贵族发生正面冲突，他本人也多次亲身带领运输队穿越冰原运送物资。我恐怕很难认同用敏感脆弱形容像他这样的人。”

“正如您所说，卓娅警官。您不觉得拉古诺夫先生现在的状态正是源自于那些和古老贵族的冲突吗？”

卓娅挑了挑眉毛。

“我不相信阴谋论，医生。”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找罗斯托夫下手，以娜塔莉娅的才能和容貌让她惨死岂不是更能宣示主权？”

马科斯摇了摇头，摊开手。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十分感谢您的配合，马科斯医生。”

结束对死者家属的调查，刚回到警局的卓娅就听到了自家上司的大嗓门。

“卓娅，过来看尸检！”

“警员，给我一份可以出入拉古诺夫宅所有维修队的名单。”

“来了！”

在警监和卓娅的注视下，法医轻轻转动尸体的头部，被害者后头部一个明显的缝合痕迹暴露在卓娅面前。

“死后缝合，有异物。”

法医拆开创口，用镊子取出里面的......

“一卢布。”

“什么？”

卓娅不解地看向警监。

“和25年前的案子一模一样。”

“跟我来。”

“是。”

在办公室，警监重重地把一份卷宗摔到办公桌上。

“兰道夫·米勒，是我25年前抓到的凶手，7年前死在了监狱里。米勒自称恶灵山羊，来清理切尔诺伯格的罪恶，杀死了2个贵族长子3个贵族长女，只有罗斯托夫家的安德烈被及时赶到的警察救下。”

“是您救了现在的罗斯托夫伯爵？”

“警方向媒体隐瞒了部分线索，其中就包括被害人后颈部的一卢布......告诉我这个该死的模仿犯是怎么知道的！”

“也许是当时的法医？”

“当时的法医10年前死于酒精性肝硬化。”

“卷宗你拿去看，我不介意你去找你那位侦探朋友，不要惊动任何人，我要你在下一个被害人出现之前把这个变态给我找出来！”

“是！”

......那位侦探朋友啊，明明发生了棘手的杀人事件，自己却在窃喜能有正当的理由把喜欢的女孩留在身边，这种心理以警察的身份来讲大概是不及格的。可她是真的很开心能再次见到安娜。

“欢迎光临。”

门铃的声音让安娜机械性地说出迎客的台词，旁边新开了家味道不错的餐厅，店主很机敏地抓住这个机会撤掉了两个书架，置办了些桌椅，从一开始的租书到现在的休息区按小时收费，每一项业务都加大了安娜的工作量。

当初来这里应聘的时候店长可没说会变成这样，虽然店长是给自己涨了不少工资。

12点50分。

安娜拿着抹布和水桶看着这些享受了片刻安宁的客人一个接一个地接着电话匆匆离开，剩下只要收拾完这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她就能回去看鸿雪老师的新书了。

当安娜把最后一个垃圾袋扔进后巷的垃圾桶，回到店里。

好黑。

有人把窗帘都拉上了？

“客人，您不可以......”

娜塔莉娅。

“安娜！”

娜塔莉娅惊喜地看着安娜，急忙拉上最后一扇百叶窗。安娜不理会热情的娜塔莉娅径直走到门前，撩开门上玻璃窗的窗帘，看到外侧被翻过去的close的门牌，转过身用质问的目光看向娜塔莉娅。

“别这样，安娜，我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看你。”

“看我？”

安娜知道娜塔莉娅想做什么，看来就算是忙碌的工作生活也没让这位贵族大小姐丧失对自己的兴趣。

“在这里？”

“你愿意让我去你家？”

安娜摇头，除非她疯了才会让娜塔莉娅去她家。

“安娜，你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

“不行，今天不行，薇卡今天会早些结束工作回来。”

“今天薇卡加班。”

“薇卡现在可是关键的事业上升期，她很忙。”

“薇卡从来没有跟我说guo……”

安娜看到娜塔莉娅那标志性的游刃有余的笑容，她明白了。双手绕到颈后，解开工作时穿的围裙，叠好，放进收银台的柜子里。

“走吧。”

“？”

卓娅看着书店门把上挂着的close门牌，抬起头又朝店里望了望。走到后巷，看到书店后门垃圾桶里还未沾上污垢的垃圾袋，敲了敲旁边餐厅后厨的门。

“谁？”

“帮我找一下拉达，谢谢。”

卓娅出示了一下警官证。

“拉达！有人找你！”

“啊～！是卓娅警官！”

“安娜今天没上班吗？”

“诶？没有啊，早上拉达和安娜姐一起来上班的啊。中午的时候还有好多客人外带了卷饼去安娜姐那里吃。“

“卓娅警官来找安娜姐该不会又......”

“没有，你想多了。”

卓娅挤出一个笑容。

为什么安娜不在店里，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如果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现在给她打电话会不会让安娜更危险？等等...店内没有打斗的痕迹，垃圾桶里的垃圾袋很新，如果拉达没有说谎的话安娜确实来上班了。而且安娜不符合这次的受害者特征，可是谁又能保证坏人只有一个......

“直接给安娜姐打电话就好了啊。”

拉达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命案。

“诶！拉达帮你打！”

啊，别！

卓娅还没来得及阻止，拉达就已经把电话接通了。

“喂？拉达？”

对面听筒里传来的模糊的安娜的声音让卓娅放下了心。

“安娜姐，卓娅警官来找你，我把电话给卓娅警官了哦。”

“诶？！等...！呜！”

“哈......！”

卓娅刚接过电话就听到了安娜长长的吐气声，瞬间烧得发烫的耳朵让卓娅下意识地把电话拿远了一厘米。

“安...安娜，你你你不用说话。”

结巴了。

“我在警局等你，你快点来。”

好丢人！

如果不是命案，那难道说卓娅警官喜欢真理姐？！

看着满脸通红的卓娅，拉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个...卓娅警官，拉达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安娜姐已经有薇卡姐了。”

如果卓娅警官打算追求安娜姐的话......还是放弃吧。她们两个从中学开始就是情侣了，大学时期那么多追求者都没能拆开她们，卓娅警官是个好人，拉达不希望看到卓娅警官因为追不到安娜姐而受伤。

“我不是！”

“抱歉，我没有......呃...我知道安娜有女朋友。”

“......别告诉安娜。”

卓娅慌张地把手机还给拉达，离开了后巷。

薇卡......是薇罗妮卡的昵称吗？名字很好听。

刚回到警局就看到老熟人又被关进了笼子。

“我说了是那个混蛋先动的手！”

“那个女孩说她不愿意！”

索尼娅的这张挂了彩的脸刚好可以让自己不用胡思乱想安娜的事。

“警员，把她放出来。”

“顺便再查查他，肯定有什么暴力记录。”

卓娅让看守的警员把索尼娅放出来，又指了指和索尼娅一同被关进笼子里的几个男人。

“又是斗殴？”

“那小子骚扰女孩。”

“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调查一个案子？”

“如果你抓到犯人，和之前一样，有赏金。”

“不行，平时我会答应你，但是今天不行。”

“？”

“我有工作。”

“你居然有工作了？！”

“帮朋友采购一批钢材，她有个拳馆，每天要打烂好多铁架子，我们乌萨斯人就是这样不是吗？”

卓娅摊开手表示赞同，乌萨斯人是这样的。

“恭喜你，那我就只好一个人去调查了。”

“别再因为打架被抓进来了。”

“！”

结束和索尼娅的闲聊，刚想再确认一遍卷宗的卓娅就看到了走进警局的安娜。索尼娅也顺着卓娅的视线朝警局门口望去。

“！”

咚！

“痛！”

同时向外走的动作毫无疑问地让两个人撞到了一起。两颗头发出的碰撞声也成功吸引了安娜的注意力。卓娅捂着被索尼娅那颗铁头撞疼的额头，带着安娜来到自己的桌前。

“我们在今早发现了一具尸体，双臂张开被绑在切尔诺伯格的历史建筑上。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为凌晨3点，但那只是凝血指标，以我的经验来看死亡时间可以推定为夜间1点，凶手留下了死者的身份信息，叫德米特里，24岁，拉古诺夫家长子。”

“安娜？你是安娜？”

“索尼娅？”

“你们认识？你们就算认识能不能等一下再叙旧，我在讲案子。”

“凛冬你不去运货了？”

卓娅想赶快打发走碍事的索尼娅。

“凛冬？赏金猎人的冬将军？”

“对，就是她。”

“好好好，我听你讲，苦艾警官。”

“我改变主意了，不去了。是你说的有赏金。”

“苦艾又是怎么回事？”

索尼娅的外号让安娜觉得很酷，可苦艾......酒名？让安娜找不到摸不到头脑。

“被卓娅警官揍一顿就像喝了苦艾酒之后的宿醉一样难熬，所以苦艾。”

安娜点了点头，确实，卓娅从来不对罪犯手下留情。

“这次的案件有三个人参与？”

“不是，我们两个......”

“对，我们三个。”

很好，又多一个情敌。

“我们能继续了吗？”

“具体的报告都在这份文件里。”

卓娅把文件夹放到桌上。

“诡异的是这次的案件和25年前的恶灵山羊案从作案手法，被害人死亡时间，被害人身份特征，尸体的展示方式如出一辙，就连警方没有对外公开的情报都能在德米特里身上找到。”

安娜伸手拿起文件开始阅读。

“不可能是模仿犯。”

“如果警方没有抓错人，那就是兰道夫·米勒有同伙。”

“兰道夫·米勒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在废弃公寓里蹭房住，所以也没有房东。这样的人不可能有同伙。”

“哦对了，这是我的笔记，还有这些照片，我上午去拉古诺夫家调查过了。”

否定掉安娜因为信息不足而导致的错误推论，卓娅整理好手边的资料，推到安娜面前。索尼娅却突然抓住安娜的手腕。

“有人欺负你？”

“诶？”

啊......

安娜注意到了自然下垂的袖口，卓娅当然也同样看到了自己的手腕处的勒痕，要怎么解释......

“嘿！卓娅！你要的名单我打出来了！”

警员适时的介入掐断了将要变得尴尬的场面，苦艾接过名单，将话题重新转回案件上。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比起安娜和薇卡怎么玩，玩多大，都没有眼前的谋杀案重要。只要安娜不是被迫的，那都是人家情侣间自己的事。

可万一......

安娜的态度让卓娅对薇卡产生了怀疑。

“很好，我们走。”

“安娜，路上可以慢慢看卷宗。”

“凛冬你来开车。”

卓娅把车钥匙交给索尼娅，一边看着名单一边带着安娜往外面走。

“这份名单上一共有四个人请了病假，其中两个人住得太远不可能作案，有一个人目前不在切尔诺伯格，虽然还没有核实。”

“就剩下一个，雷蒙·厄尔......在废弃源石加工厂蹭房，等等？这个工厂和25年前罗斯托夫家的安德烈遇害现场一致？！”

“卓娅，我想要这个卢卡斯·马科斯医生的患者名单。”

“用我的手机给警监发信息，他会帮我们搞定的，你知道密码是什么。”

“凛冬，快开车。”

这...是哪？

我？怎么了？

我应该在家......

在黑暗无人，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废弃工厂里，娜塔莉娅被双臂张开，高高吊起。沉闷的意识让娜塔莉娅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点点的烛光，在药物的作用下她无法清晰地认知自己的处境。

“现在我们将让你永远睡去。”

“能被献祭是你的幸运......”

咔嚓。

开门声警示恶灵入侵者的到来，恶灵离开祭坛遁入黑暗。无知的入侵者呼唤着祭品于俗世的代称，破坏了神圣的仪式。

安娜跑上工厂高处的铁栏通道，登上祭坛，解开束缚住娜塔莉娅的绳索。

“我来帮你把她运走。”

索尼娅让安娜把娜塔莉娅放到自己背上，但当安娜低头的那一刻，她注意到了祭坛周围的蜡烛。

“卓娅，这些蜡烛还没有融化，是刚被点上的，凶手还在这里。”

突然一道像风一样的黑影闪过。

“嘿！”

卓娅本能地追了上去，在这样的黑暗里手电筒除了暴露自己的位置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就在卓娅关掉手电筒的一瞬间，那黑影极快地向卓娅扑了过来，将卓娅撞到在地。

“唔啊！”

掉落在地上的机器残片毫不留情的刺入卓娅用来支撑身体的手掌，恶灵一脚将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卓娅踹下楼梯，抄起一旁满是铁锈的工业零件。

“你们无法消灭我。”

“我永远会回来。”

恶灵念着精神错乱的呓语，走向倒在楼梯拐角处的卓娅。

“什么恶灵山羊，你就是个肉体凡胎的罪犯。”

“啊啊啊啊！”

被激怒的恶灵吼叫着冲向卓娅，卓娅背靠三角区，借力将恶灵猛地踹开，安顿好娜塔莉娅的索尼娅及时赶到恶灵身后，朝着后头部就是一棍。被击晕的恶灵栽倒在地，索尼娅上前拉起摔得不轻的卓娅。

“这算不算我抓到的？”

“呵呵，算。”

卓娅拿出自己的手铐，递给索尼娅。

“卓娅！我的大宝贝！还真让你们给抓到了，这次你真的是大功一件！”

“唔呃。”

警监拥抱不偏不倚地压在卓娅摔得最疼的地方。索尼娅忍着笑板着脸把恶灵押进审讯室。

“我要去哪里领我的赏金。”

“这是你的赏金，你也是真的帮了我们的大忙，别再因为打架被抓进来了。”

包扎完伤口的卓娅看着审讯室外的众人。

“他什么都不说。”

“有精神病史，曾因不雅行为扰乱公共秩序......之类的小罪被逮捕过，但没有暴力犯罪史。”

“兰道夫·米勒也是一样。”

“这他们之间有共同点但是根本不可能认识，更何况米勒在厄尔出生前就死了。”

“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之间相隔数年，然后突然就变成恶灵山羊了？这不合常理。”

“也许我们应该再找找有没有其他共犯？”

“......警监您神经绷太紧了。”

“不，卓娅，你去休息，我需要思考。”

“明天早点来，我们有很多事要做。”

“安静......”

安娜突然凑近审讯室的单面镜。

“警监，您看犯人的手在......”

“握拳，张开？”

“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卢卡斯·马科斯。”

卓娅恍然大悟地念出幕后黑手的名字。

“我们马上去逮捕他！”

“不。”

卓娅拦住警监。

“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卢卡斯·马科斯还不知道厄尔被捕，娜塔莉娅的尸体也应该明天一早被发现，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都累了，没有精力应对突发状况。”

“马科斯不认识安娜和凛冬，明天我们欲擒故纵，安娜和凛冬去接触马科斯，我在外面等他自投罗网。”

“你说的对，听你的。”

“我亲自送罗斯托夫的长女回去，你们都回去休息。”

在警监离开后，卓娅拿出一份文件给安娜。

“安娜·莫罗佐娃，我以疑似受到伴侣暴力胁迫为由对你进行强制保护，今晚你要跟我回我家。”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能解释。”

“你可以到我家慢慢解释。”

“索尼娅。”

“抱歉，安娜，我站苦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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