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索尼亚。”

“...我知道你有多么自责，多么懊悔...没有一个人说是你给的他们食物，也没有任何人出卖我们。他们虽然愚蠢到连字都不会写，但是知道是谁曾给过他们希望，哪怕是遭受骇人听闻的极刑...”

“...我...这都是因为我...我不能...”

“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罗佳。”

索尼亚突然转过身，温柔地看着我，就像我们那天初经房事后，赤裸相拥时的对视。他永远都那么温柔。

“我为了改变世界，翻阅了无数书籍、结识了各类各样的人，都是为了实现那消除阶级，将被压迫者从压迫者的手心中解救下来的梦想...这不再是空话。”

他抱紧了我，吻上我的唇。这次，我没有反对。

“有了金枝...”他喘着气，不舍地分开舌尖：“这个梦想将很快变为现实。人们不再忍饥挨饿，也没有烦躁之事...每个人都能追求心灵上的愉悦。”

他说着，将那块包裹着金枝的坚冰递了过来。一股强烈的本能让我去伸出手，触摸那发着温和金光的树枝——

大家都在笑...这一切真的会发生吗？

“罗佳，我爱你，因为有你，我才不再孤独一人。”

“罗佳姐姐，谢谢你！是你给了我们好吃的糖果！”

“罗佳...你救了我们...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

这一切都真实吗，索尼亚？这是我想要的吗？

“来吧，帮我一把，罗佳...这是我们曾经的梦想，不是吗？”

...这是没人能理解的感觉。

即使是一瞥，我也觉得这样的世界如梦似幻。

但我想把这一瞥永远地刻在脑海中。哪怕这只是一场梦，我也希望我是梦里的那个罗佳，永远不再醒来。

但是...

···················

“对不起...索尼亚，我还是会拒绝你。”

她高举起那块含有金枝的坚冰，随后转身扔给了我们。

“我还不想那么早接受另一个世界的温暖，这块的冷风确实提神。也许我就该这么过下去，然后...将一切都置于——”

“骰子之中？”他笑道。

“...你这家伙是不是早就知道发生什么？真是的，那你还费那么大劲跑来干什么，见我一面？”罗佳生气地抱住肩膀盯着他。

“有，但是我更想看你的身上有没有印记...这话很难理解，但是我在你的新朋友中的几位身上看到了，那是能成为领袖的天生标志。”索尼亚转过头，微笑着看着我们。

但是罪人们只是本能地发着抖。寒风吹的更刺骨了，我们只想赶紧回去。我便伸出手，拿起那块闪耀着金光的冰块，抱在怀里。

很显然，我应该是没有印记的，但这次我拿到了金枝！

“...我还是觉得说大话喂不饱乡亲们。”罗佳笑道。但索尼亚没有在笑，他一言不发，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真是个怪人。”以实玛丽说道：“他就这么把金枝给我们了？”

|无论如何，我们拿到了金枝，现在应该——|

“轰——”

地面开始颤动，我们毫无防备，摔倒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

“轰——”

“发生什么了？那小子要把这地方炸了？！”希斯破口大骂着。

“轰——”

|不...不是...|

我奋力地挺起上半身，随后我发觉，那是比我想象更糟糕的东西。

“我没看错吧...它...那宫殿...”辛克莱卖力地用武器拄在地上，支撑身子。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慌。

那所前一秒还安安静静，吐着风雪的蓝冰宫殿，就像提起舞裙的演员般，露出两条堪称恐怖的鸟爪。

很快，它朝我们迈出了第一步。

|所有人，快跑！！！|

我们没命地跑着，那巨大的东西，我甚至看不清它的身体。无论如何，它穷追不舍着，每时每刻我们都能听到身后逼来的巨大脚步声。

“真是阴魂不散...这鸟玩意...”希斯边跑边骂着。

“也许用什么东西分散它的注意比较好，反正你也能救回来。”良秀一边说着，一边试探性地去抓辛克莱的后领。但长期抽烟导致的连串咳嗽坏了她的好事。

“喂，来我这里！”

远处一个人影正在招手着，是索尼亚。他在一处岩壁顶端，放下软梯。

“谢天谢地...”格里高尔嘟囔着。

“别急，格宝，这种不求回报的事情难道不诡异吗？喂，你想干啥啊？”罗佳盯着岩壁上的索尼亚，大声喊道。

“就像你那天拿起斧子一样，我这是冲动！”索尼亚喊道：“还有但丁，你们不是也和我一样，想成就一个美好的世界吗？！那就别犹豫了！”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罪人们一拥而上，抓着软梯往岩壁上爬着。那巨大的鸟爪已经逼的很近了，可我却还愣在原处。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为了什么？

我只是被强制抓到了这巴士上，而究竟该做什么，我一直都按着他人的言语行动，很少，很少我能有主见地决定一件事。

我们凭借着感觉前行，难道走了这么久不是幸运的吗？

“管理者，快抓稳梯子！”奥提斯喊道，我本能地伸出手，抓住软梯的一边。其他罪人合力一同拽着，将我从那迫近的冰爪前提了上来。

“真是好险，没想到你居然只身为你的员工殿后...是我做不到的。”索尼亚擦了一把汗，伸手将我从地上拽起。

“哦，还有一件事，那孩子很快就会来见你们的。”他抿着嘴笑着：“大概是一次美妙的重逢。”

|什么...孩子？|

我转头看向我们队伍里的唯二看上去像孩子的男性，他正惊讶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我的脸。

“抱歉...我好像刚刚从索尼亚先生的脸上看到了什么...我看错了..吧。”

“也许吧...不过，可别期待下次我能这么手软。”索尼亚拍了拍我的衣兜，那根我认为藏得天衣无缝的金枝闪耀出尴尬的金光。

“我们赶紧离开吧...”罗佳二话不说，只是牵起我的手，罪人们回头看去，那索尼亚依然温柔的笑笑。视线对视，罗佳和索尼亚仍未多说一句，只是相距越来越远。

直到快步逼近来时的洞口，李箱才突然问到：

“罗佳...你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

“...即使道路不同，但他还是你的挚友...”

“你和他差不多，都是书呆子...不过，他还是比你想象中的强很多，什么困境...比如，我找不到我喝的酒了，他都能给我变出来。”

“如此...真是理想的友谊啊...”

“友谊吗...”

罗佳低声嘀咕了什么，但我已经无心去听了。

尽管我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悲鸣，但在维吉尔的目光下，我还是将这一次的任务以纸质的方式进行了简要报告。

此时，他正看着那堆文件，随后随手扔到了一边。

“...我看完了，不过我还是有一点疑惑。”他坐了下来，盯着我的脸：“那男人，叫什么，索尼亚？最后做的事情和他自己说的信条，似乎不怎么相符啊。我们应该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小心的，预防他有意隐瞒的真实动机。”

“喂喂，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关心我的老朋友？先是李箱，又是但丁，现在连维吉尔都要说两句？还是看看我们拿到了什么吧！金枝！金光闪闪的金枝欸！”

“有过恋情还上过床的人，对老情人的话题这么敏感吗？”维吉尔坏笑着，干脆耸了耸肩，在罗佳嗔怒的目光中悠闲自得地回了后车厢。

“这家伙有什么毛病...咳咳，不过，看看这些，额外的战利品！”

罗佳将手伸进口袋里，随后掏出一堆赌场的筹码，还有花花绿绿的票子。

“这些是...”罪人们都凑了过来。

“赌场的筹码！我在但丁干坏事的时候随手在地上抓了两大把！”罗佳兴奋地喊着：“我们可以在其他赌场将其兑换成现金，然后狠狠地搓一顿满是肉汁的里脊肉排！”

|亏你还能在混乱之中保持这样的定力...|

但罪人们听到一顿好餐后，每个人几乎都是双手支持，甚至卡戎也低声说道：

“卡戎和梅菲，都喜欢，多汁的肉，咕叽咕叽地嚼啊嚼。”

“呃呃...请不要那么说。”格里高尔侧过目光，想必是想起了巴士的引擎。

但我更关心的是罗佳。她在罪人之间笑的是那么开心，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转瞬即逝的忧虑。

她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我依然光彩夺人，不是吗？”

·······

·······

·······

“...烧了所有的钱，清除了所有异己。我得承认，你确实比那些只会空谈的空想主义者厉害的多。”

“我从不醉心于金钱，赫尔曼。”

“是啊...”女人伸出手，轻轻拍去他身上的灰尘：“如果你把金枝也拿回来了，我就真的会好好夸你一顿了。”

“...我向她展示了那个世界。”

“你的老相好想必是没有答应吧，原因呢？”

“...唉。”

“看来我说错了，不过...”她轻笑着：“你们能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也是有原因的，本来我以为她有着高贵的原则和惊人的理想抱负...但实际上，你们都是梦想家，不是吗？”

“也许吧，但她可不会承认。”男人轻笑一声。

“我了解了...这对于之后的行动会更有帮助...”

“话说你不想责怪我吗？我毕竟真的没把金枝带回来。”

“啊...这都无所谓的，我们并不关心金枝在谁那里，我们只关心金枝会最终落入谁人手里。”

“...原来如此。”

他们握了握手，随后消失在彼此来时的巷子中，就像互不相识般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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