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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前世(1-10完结) - 1,3

小说:情牵前世(1-10完结) 2025-08-16 09:49 5hhhhh 8570 ℃

  「燕咯尔!」「爷?」一直守在外头的燕喀尔,一听到段寅的叫唤立刻推门而人。

  「送两盆火盆子进来。」段寅吩咐。

  「是。」

  燕咯尔退下去,不一会儿他就提了两盆火盆子进来,屋子里顿时回暖了许多。

  直到身体觉得温暖了,敏川才吁了回气。

  「现在能说话了?」段寅问。

  「嗯!」敏川用力点头,一边打量这间他从前压根儿没资格踏进一步的右厢房。

  「爷……您打算砍我的手了?」敏川屏着气,鼓足勇气问出来。

  听到他这么问段寅咧开嘴。「我可以不砍你的手,只要一会儿我问的话,你老实回答。」

  「嗯!」敏川一听不砍他的手,高兴得点头如捣蒜。

  「那个在厨房做杂役里的丫头,」段寅沉着声,开始问男孩。「她是几岁进府的?」

  「啊?哦……爷是说心宓吧?我听心宓说过,大概是五来岁吧!」敏川心底打了个突,但他还是立刻回答了。

  可他心底觉得奇怪,爷想问心宓的事,直接叫心宓来问就好,不然也该问福叔,怎么会找他呢?大概爷觉得福叔老糊涂了吧!敏川心想。

  「五岁?」段寅挑起眉。

  一个五岁的孩子识字并不难,但他怀疑,如果那丫头的爹娘有钱让她上学堂,就不会把她卖了。

  「是啊,心宓是个孤儿,从小就没了爹娘,她的舅舅、舅妈养她到五岁就把她卖进府了!」言词里颇有指控的意味。

  敏川一直讨厌心宓的舅亲,因为他们待心宓并不好,不但把她卖死,还拿走了她每个月辛辛苦苦作工赚的一点点月例银子。

  「她的舅亲家里不宽裕?」段寅再问。

  「听心宓说这些年她舅舅家添了六个孩子!从前多了心宓、也不过多了双筷子,不是自己的孩子,当然说卖就卖!」敏川打抱不平地说。

  段寅陷入沉默,他在思考敏川的话。他之所以找这个孩子来,就是想问出细微的蛛丝马迹。

  见主人不讲话,敏川有些犹豫地说:「心宓她心肠是好的,像这回偷玉簪子的事,其实全是我一个人做的,根本就跟她无关!可她偏偏自己认了罪,让总管给关到地牢冻了她一夜,虽然这会儿没事了,可我瞧她好象脑子给冻坏了,变得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以为段寅打听心宓的事,是在考虑该怎么处罚她。

  「跟从前不一样?」段寅挑起眉,剔亮的纯黑瞳孔迸出火光。「说清楚,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她关在地牢一晚也不知怎么了,总之清醒了以后就迷迷糊糊的,竟然连我也不认得了!而且看到什么问什么,好象府里的事儿她一项也不懂,可这儿她明明住了十多年啊!还有一项更奇怪的——我老觉得心宓同从前不一样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她以前温温柔柔的、好文静。好秀气,可现下——现下——咂……就像是……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敏川终于找到词形容。

  他停住了,面带疑惑地望着段寅,好象说到这里让他不安。

  「说下去。」段寅面无表情地示意。

  「就因为,」敏川咽了口口水,才继续往下说:「就因为以前心宓总是那么温柔,我才觉得奇怪——现在的她呃,也不能说不温柔,但总之就是很不一样一了!」

  段寅的嘴角浮现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眼前乍然浮现出那个丫头伶牙俐齿、与他针锋相对的模样……这男孩显然很爱护那丫头——她岂止不温柔,简直就是缺乏女德。

  「你认为——她为什么会变成现下这个样?」稍稍仰起脸,驱走眼前那个鲜活过头的影子,段寅沉下声问男孩。

  「这……」敏川很犹豫,因为他自个儿也弄不明白。「我想、我想最大的解释,可能就是那一夜她的脑袋当真给冻坏了!」

  段寅敛下眼,深沉的冷眸觎着桌案上的小纸鸢——那是嫣儿今晚送过来的。

  他打开过纸鸢,那里头确实有他的名字。而且字迹工整,绝对不可能出自孩童的手笔,除非常年练字,否则不可能达到这等火候。

  不必猜想就知道,这一定是那丫头替嫣儿写的字。

  敏川的解释,当然完全无法说服他。

  看来不合理之处只能靠他自己解决,不过他不会忘了敏川的一句话——她就象换了个人!

  或者,他该从这里去找答案。

                第四章

  这天,当管家福叔来告诉心宓,她可以不必再到厨房做苦工的时候,心宓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几天她好不容易在厨房边找到一条碎石子小径,「听说」可以通到段府的围墙边,可现下被这么一告知,白天她压根儿没机会再到厨房。

  「可是——可是我从小就是做杂役的,不让我到厨房,我可是什么也不会做!」心宓试图想扳回「劣势」。

  福叔瞇起眼,讪讪地说:「这事儿是段爷吩咐的。爷还说了,往后白天你就负责陪伴小小姐,吃喝都在一块儿。」

  福叔估量着这个黑脸丫头,心底犯着嘀咕——真不知道这个丑丫头有什么本事,竟然能从一个厨房杂役丫头,捞到这么好的差事!

  心宓皱着眉头——陪嫣儿倒没什么不好,只是她又得重新找一条逃亡的路线了。

  「对了,」福叔想起了主子的交待。「段爷还让我给你带来几件新衣裳,明几个你把脸给洗干净了、换上新衣,记得一早就到涑香楼陪小姐去」。

  「新衣?」心宓瞪着福叔手上拿的包袱。

  「喏,给你的,拿去吧!」福叔随手一扔,扔到了空地前晾菜干的竹架上。

  心宓瞇起眼——从小在白人的世界里打工,她向来对这种饱含「轻蔑」意味的举动很反感!

  「不必了!我穿在身上的衣服好得很,不、必、换!」她挑衅地瞪着老管家,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休想她会「爬」过去拿起那包沾了菜干味的施舍品!

  福叔瞪大了眼睛,好象从来也没见过有哪个奴才胆敢这么对他说话似的。「你——」

  「麻烦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心宓把他没讲完的话抢过来说:「我只穿自己的衣服,这种施舍品他可以拿去送给比我更需要的可怜人!」她骄傲地说完想说的话,这种时候装乖已经有违她的天性。她选择顺从本能。

  话才说完,她拍拍手转身要走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回过身对老管家说:「对了,厨房的工作大繁重,我走了以后麻烦你找两个工人递补,否则他们要是联合起来罢工,别怪我没提醒你!」

  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她才转身走人,根本不理会老管家的反应,继续干她今天该干的活儿。

           ***  ***  ***

  晚间心宓回到房里的时候,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杆子了。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还不能息——重复做同样的工作虽然不必用脑是,却累得她天一回到房里,倒头就呼呼大睡!

  她并不能每天洗澡,因为烧热水得花费柴火钱,天天都要洗澡的话,倒贴上一个月的工钱也不够使!

  还好气候干燥,她来到这儿将近半个多月了只洗过两次澡,身上除了有点异昧,倒没生什么臭虫。

  「呵——」

  伸了个懒腰,她明白今天就算再累也得生火洗澡,她可不想听那个老管家啰嗦。

  提着水桶疲倦地拖着步子走到屋外的井边,从井里打了一桶水后,心宓已经累得几乎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可她还得提水到厨房里,然后升灶起火,等水煮开了她才能洗个热水澡。

  认命地提着笨重的水桶到厨房里,升起灶火后,她又走到井边提了一桶凉水回房,然后准备干净的衣物,之后再回到厨房里等水煮开。

  每一次洗澡总得像这样折腾,非得累得半死才能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就像上回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她居然在澡桶里睡着了,直到半夜才被冷水冻醒。

  她甚至想,古代说不定还有人因为洗澡而冻死的,只是史书上没记载。

  等一切准备就绪了,心宓已经疲惫不堪。利用凉水洗净了脸,迷迷糊糊地脱了衣物后,她迫不及待地滑进早晨着热气的水桶里,当冰样的肌肤接触到热水那一剎那,她不由得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来到这里以后,她就没洗过一个象样的澡了,能像这样泡在热水里已经是最大的奢侈。

  解开固定了一整天的髻,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躺在温暖、舒适的热水里,她已经疲倦得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皮……段寅来到她房里看见的,就是这一副芙蓉出水的景象。

  起初,他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因为热水里的清秀佳人,不真实的让他误以为走入了仙境。

  直到看见她扔在地上的衣物和破鞋、以及周遭简陋的环境,他才明白自己不是作梦——只能怪每一回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总是脏的。他无法看清她的容貌,只能由那双眼睛以及那张伶牙俐齿猜测她可能的容貌。

  但,显然的他猜错了。

  原以为她相貌里不平凡的只有那对眼睛,现在他才明白,他的府中埋藏了怎样的宝贝!

  段寅走到澡盆里的女人身边,沉默地端详她清丽、灵秀的脸庞,无法不注意到清澈的水面下,那足以一眼望尽的女性胴体。

  尽管女人的身材纤细得几近脆弱,小巧的胸脯压根儿及不上让男人贲张的条件,他仍然感到沉重的下体窜过一阵痉挛。

  蛰伏已久的欲望像一条毒蛇凶猛地在他体内窜流,他像被催眠一样,伸出粗糙的男人手指,小心得犹如抚弄细瓷一般擦过女人细致的肌肤……「唔……」

  颈子上传来强烈的搔痒感,心宓欠了欠身,水波荡漾轻拂着身体,让她舒服得一点都不想睁开眼睛。

  热气催红了她白蜇的脸蛋和光滑柔腻的肌肤;犹如欢爱过后的红潮,再加上她熟睡放松后慵懒的脸部表情,都像是无言的邀请。

  当他知道她拒收衣物时,原本是想来质问她的不知好歹,却没料到会见着这副景象。

  只迟疑了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放纵大手探人水面下,沿着她颈子上细致的骨架下滑,顺着柔腻的肌肤一路爬上温暖的软丘,最后才来到敏感的桃红色乳尖——「嗯……」

  心宓微微张开小嘴,胸口传来的异样感让她呼吸困难……女人的反应尽落他眼底。他咧开嘴,倾身埋入女人香泽的颈窝边,男人浓烈的气息喷拂在她敏感的颈窝,他放肆地搓起两指拧紧女人的乳尖……「呃……」

  心宓皱起眉头,下体一阵激流已经渐渐唤醒她的嗜睡神经。

  看出她已经快清醒,他迅速地撒手,同时自她身边离开——心宓睁开眼的一剎那,忽然感觉到一股从下半身传来的寒冷……「啊,我又睡着了!」

  她急忙从冷掉的水中出来,赶紧从木架上取了干市擦干身体,一阵阵冷意从身上袭来,可她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颊,竟然火热得烫手!

  「老天爷……我刚才……刚才怎么会做那种梦!她捂着两颊、呆呆地瞪着眼,尴尬地喃喃自语。

  从短暂的熟睡中惊醒,心宓很自然地把刚才发生过的事当成一场梦,浑然不觉自已的房间刚有一个真实的男人造访过!

  唯一让她心悸的是——那个「梦」真实的让人脸红。

  那是她这辈子的第一个绮梦!

  可它真的是个梦吗?

  心宓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似乎无缘无故做了一场「春梦」,是唯一的解释。

  失神地上了床,纵然身体已经疲累不堪,她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虽然看不见对方,可她清楚地记得梦中那个男人身上好闻的气味……那男性化、陌生、又好象似曾相识的昧道,整夜萦回在她的鼻端……让她无法忘记。

           ***  ***  ***

  直到确定心宓屋里的火熄了,段寅才离开后院。

  「官人。」刚踏上小径,侍妾柳儿忽然从黑暗中走出来,唤住她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儿?」段寅停下来,淡淡地问。

  「燕咯尔告诉我,您朝这方向来了。」望了一眼段寅后方那排下人房,柳儿回首爷着桃腮,柔柔地笑,全身柔若无骨地瘫在段寅身上,柔情似水地望着她的官人。

  柳儿汴梁城里商贾人家的闰女,能进段府是靠了她爹的关系。她并不特别美,但是她柔驯的性子、妖冶的身段让段寅很满意,因此收她入房。

  「所以?」

  「人家想念您呢,官人。」柳儿抚着男人的胸口。

  「是么?」他低笑。

  掐紧贴在自己胸前的女人那不堪一折的柔软腰肢,他脑中却突然浮现一张娇憨、清丽的睡颜……「天晚了,我还有事待办。」他突兀地推开怀中的软玉温香,语气忽然变得很冷淡。

  「官人?」柳儿不明白,以往段寅从来不曾拒绝过她的求欢。

  她明白她的男人有多么精壮强盛、他几乎每夜都需要女人,何况她极尽所能的妖魅挑逗,他根本不可能拒绝!

  「你先回房吧!」扔下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往来时路而去。

  柳儿瞪着她官人的背影,眼底掠过恼怒、还有一抹害怕失宠的恐惧。

           ***  ***  ***

  一清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心宓就下床了。

  她恍恍惚惚地走到井边打水洗脸,原本累得一闭眼就能睡着,可昨晚她却失眠了一整夜,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回忆着昨夜荒唐的「春梦」,浑然不觉段寅已经走到她的背后,直到她迟钝的鼻端闻到一股熟悉的男人味——她敏感地转过身瞪住后方,赫然发现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脸孔——「唐司隽?!」她震惊的尖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生平最不想遇见的人!

  姑姑在纽约帮佣的唐家,现在唐宅的主人就是唐司隽。

  在心宓的印象中,姓唐的自大傲慢、对女人不屑一顾的态度一直让她很反感,她从来不跟这个唐家少爷打招呼,见了面她只会当做不认识——但是现在——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心宓紧张地看了四周一眼,非常确定她还在「古代」,而男人身上也穿著古装,他的五官跟唐司隽简直一模一样,只有魁梧的身材和粗犷的气质跟她熟悉的唐家风流少爷判若两人。

  很快的,心宓从他的服色认出男人的身分——身着紫酱色棉布长褂的他,应该是段府的主子,段寅。因为只有他会在这么冷的天身上只穿著一件棉布褂子。

  心宓的眸子充满困惑,在这里看到酷似唐司隽的他,让她直觉某种奇怪的事正在发生,而最让她困扰的是——男人身上的气味熟悉得恍如昨夜!

  「你……」

  她口干舌燥地后退,拚命想在他逼近之际,在两人之间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在昨夜之前,他的脸上布满了没刮的胡子和一点点的青髭,除了那似曾相识的突出五官,她无法辨认他的容貌。

  可现下他不但刮净了胡子,垂下的长发也整齐的梳起——干净光洁的他可以得到最佳模范男人奖。

  看到她惊愕的模样,他平静地挑起眉。「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他咧开嘴调侃。

  「当然、我当然知道!」她厌恶自己结结巴巴的笨样子,却没法子控制出卖自己的舌头。

  更糟的是,他身上的男性气味浓烈得让她莫名地脸红!那微微带着一点麝香的香味充斥着她的感官,几乎包裹住她的四周围……心宓蹙起眉头,这似曾相识的味道困扰着她的感官。

  狐疑地瞇起眼盯住他幽合的神秘眼眸,昨夜的梦境赫然挤进心宓的脑海里——她紧张地屏住气,双颊却无法克制地慢慢晕红。

  「我听福叔说,你拒收我送给你的衣物?」他忽然说,粗嘎的嗓音透出一抹要命的性感。

  心宓努力想漠视他在心中造成的影响,却不能控制自己越来越红的脸蛋。

  「无功不受禄,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白要。」红着脸,她强迫自己别开眼,免得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他靠得太近了!虽然不至于近得「碰」到她,但是他胸前那「两团」每个女人看到都想尖叫的男性胸肌,在视觉上压迫着她的呼吸,让她几乎窒息!在理性上,他已经侵犯了她的「安全距离」。

  太奇怪了!从前她看到唐家那个自命风流的花花公子只有讨厌的情绪,为什么现在会觉得脸红心跳?

  她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因为这让她觉得好糗……「我没说要白白送你。」他咧开嘴,再踏近一步把她逼至并边。

  水中的倒影让他忆起昨夜娇媚的裸女,他幽黑的眼瞳霎时间变得深沉、危险。

  「如果有什么吩咐你直接说好了,反正你是『主人』。」虽然红着脸,她还算满意自己稳定的声音。

  「为什么我觉得——你提到『主人』的时候,有一种不以为然的轻蔑?」他再逼近一步,嗓音低嘎嘶哑。

  「那、那一定是『您』的错觉。」她甜蜜地回答。直视他幽暗的眼睛,甚至对着他绽开一朵最甜、最美的笑花——纵然她的心跳已经快停止、已经快喘不过大气!

  段寅挑起眉,他性感的唇咧开一抹调侃的弧线。「是吗?」这么近的距离,他竟然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可想而知,对于自己的接近,她有多紧张。

  「当、当然啊!」她好强地争辩。

  因为缺氧的结果,她白皙的肌肤不自然地泛红。

  段寅盯着她逐渐染红的肌肤,初初带着好玩的心态,想试探她屏气的本事,随后发现她似乎真的忘了喘气这回事——「再不喘气,恐怕就再也没机会喘气了。」终于,他似笑非笑地「提醒」她。

  他突然悠哉地冒出这句话。心宓呆住了,心跳顿时乱得如同擂鼓——开始「记起」大口呼吸的同时,强烈的羞耻感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如果现在前面有个地洞,她不介意立刻跳进去。

  「我会让人把衣服关去,这回,记得把东西收下。」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语音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威权。

  「我说过了……不能收。」虽然喘着气,她没忘记自己的「原则。」

  可能就因为他半强迫式的命令,让向来威武不能屈的她固执地拒绝。

  「你很顽固。」他瞇起眼,语气转为冷硬。

  她的固执一开始虽然让他觉得有趣,现在却让他不高兴。

  女人如果有些微的任性他可以纵容,但若是太过不驯,却会让他深恶痛绝。

  曾经,一个难以管训、自由放纵的女人让他动过杀人的念头!

  「有句话叫择善固执。」心宓坚持自己的理论。

  她认为对的事向来坚持到底,更何况……他太危险!

  昨晚如梦似真的错觉依旧清晰地滞留在她的脑海,不管是不是真的,她不喜欢这种心乱如麻的感觉。

  「如果我不许你拒绝?」」的态度变得强硬,口气冷漠。

  「我只是府里的奴才,你可以『不许』我做任何事,如果这是你的『命令』的话!」她挺起胸口,不怕死地挑衅。

  段寅握紧拳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有胆当着面挑衅他!

  即使是那个女人……也从未没有当面激怒他的胆量!

  「那么,」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半晌,他阴沉地开口:「就如你所愿,我『命令』你收下衣服。」

  心宓像烈火一样的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住他,她强迫自己不能示弱,眼睛连眨都不能眨——「奴才知道了,主人。」她嘲弄地回报他。

  段寅幽暗的眸子瞬间迸射出狂烈的火花,心宓一度以为他会出手打自己,但很快地,他压抑下眼中的怒火,冷峻的脸孔迅速罩上一层寒漠。

  「你清楚自己的『身分』,那是最好不过的。」轻蔑地拋下话,他转身大步走开。

  心宓呆在原地死瞪着他的背影,努力克制自己吼他回来的欲望。

  两个人都没发现的是,远远的在后院凉亭那端,柳儿正冷冷地盯着这头,她手里掐的一只绣棚已经教她拧断了棚架。

                第五章

  这几天心宓陪伴着嫣儿,看见嫣儿每天折纸鸢、努力学写父亲的名字——她亲眼看见一个小女孩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但是段寅明明就在府中,他却根本不见嫣儿、甚至不许嫣儿上他的书房见他!

  难怪嫣儿缺乏教养、而且不懂得尊重下人。

  心宓不懂,怎么样的父亲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冷漠。

  纵然她替嫣儿抱不平,但这毕竟是段府的家务事,她不过是一个外人,只能尽她所能给嫣儿关心和温暖。

  至于心宓「调离」厨房去陪伴嫣儿这件事,对段府的下人们而言,她虽然不至于在一夕间成为变凤凰的麻雀,不过也可以说是飞上了枝头——因为她的身分再也不是低贱的「杂没丫头」,而是小小姐的贴身婢女。

  但是心宓仍然住在下人房,每天看到忙进忙出,疲倦不堪的「邻居」,她丰沛的同情心免不了又开始泛滥。

  「大婶儿,我帮你刷锅子吧!」看到向来待她还算不错的厨房大婶儿蹲在井边,一个人刷几十个大小不同的锅子,心宓实在不忍心。

  「啊?不必啦!你不是要陪小小姐吗?」虞大婶儿转头一瞧见心宓,马上笑开了脸点头招呼。

  自从心宓「升级」以后,府里的奴才们就对她客气得不得了,因为从来也没有一个在厨房当差的奴才,能从一个杂役丫头,变成姨娘们或者小姐绣房里的阿姐。

  更离奇的是,只要心宓在,小小姐就变得乖巧又有礼,再也不会随便吆喝、使唤他们,这种情形让大伙儿暗地里喷喷称奇,对于心宓「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敬畏不已——这些天心宓简直成了府里奴才们的传奇,现下他们看到心宓,比见到小小姐还要恭敬。

  「嫣儿这会儿跟着教书先生学写字,我闲得慌,您不介意我留在这儿碍手碍脚吧?」看出虞大婶工作了一天已经满脸倦态,心宓伸手接过锅子就刷。

  反正她从小苦习惯了,不做工还真觉得对不起自己。

  况且如果不是因为她离开厨房,他们也不必分担她的工作,就当成是自己欠他们的又何妨?

  「怎么会!」虞大婶儿显得有些慌张。「你爱来就来,不过别管咱们的工作,免得教总管大人瞧见要挨一顿骂!」

  「我又不是来找大伙儿串门子,有什么好骂的?」心宓自顾自地刷锅子,手可没停下。

  刷锅子她可是最有心得的,因为她从小刷到大——从小就帮着姑姑刷唐家的锅子,长大以后她就替炸鸡店、快餐店、烤肉店……刷锅子——总之她这辈子刷过的不同锅子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心宓,不是虞大婶儿多嘴……」大婶儿突然降低音量,表情变得神神秘秘的。她左顾右盼了一遍才往下说:「你现在跟在小小姐身边,有些话可记得千万别提、更别多问啊!」

  「什么事别提、别问?」听虞大婶说的这么神秘,心宓忍不住好奇地问。

  「就是——」虞大婶又左顾右盼了一遍,确定真的没有人了,她贴着心宓的耳朵,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就是有关于小小姐的娘……咱们段爷的前妻的事,你可半句也别提、别问!」虞大婶重复叮咛。

  「前妻!」心宓瞪大眼睛,忍不住提高声音。

  「嘘嘘!」虞大婶儿像被吓着一般,赶紧拉着心宓的衣袖,要她降低音量。

  「可我听嫣儿说过,她娘已经死了。」怎么这会儿又成了「前妻」?怎么样也该是「亡妻」才对吧!

  「小小姐跟你提过这事儿?」虞大婶惊讶地问。

  「是呀。」

  「小小姐喜欢你,同你提过也是可能的。」虞大婶恍然大语地点头,接着慎重其事地警告她。「还记得上回关你的那地牢吧?那是个罪恶的地方,不管有事、没事千万别再靠近那里,还有,你千万记得,在爷面前绝不能提起那女人——否则马上就会被逐出府去,卖给北方的人口贩子,那就永远也回不来咱们汴梁城了!」

  「怎么回事儿、」她向来不喜欢探人隐私,不过那个霸道、傲慢的男人——她的「主子」,究竟为什么对自己的前妻讳莫如深,这勾起了她的好奇。

  「详细的事儿没人真正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才刚进府,那时你还小,不记得也是可能的,总之那一夜真是混乱得很……」虞大婶皱了皱眉头,因为回忆往事而幽远的眼神突然拉回焦距——一「反正你听清楚了,在段爷面前就连小小姐也不敢提起那女人半句,谁都怕一提了会挑起了爷的脾气。我说的话你得牢牢记住了,免得不明不白的犯了忌讳。」虞大婶做了结尾,突然就此打住。

  「那一夜?」

  不可否认,虞大婶说的话挑起了她的好奇心,心里原想再多问一些,可虞大婶的神色明显地表示她不愿意再说下去,话题到此为止。

  心宓知道虞大婶是个不喜欢嚼舌根的人,她不肯往下说,任谁也激不了她。

  似乎越来越复杂了……一所罪恶的地牢、一个满嘴粗话的闺秀小姐、一个根本不管亲生女儿死活的父亲、还有大婶口中的那一夜……这个奇怪的大宅子里,似乎隐藏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  ***  ***

  「心宓姐姐、心宓姐姐!」

  一下了学堂,嫣儿就迫不及待地冲出书斋找心宓。因为现在心宓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跑慢一点儿,别摔跤了!」一看到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身影,心宓立刻迎上去。

  算准了嫣儿下学堂的时间,心宓已经在嫣儿的闺房等她。

  「今天我学会写你的名字了,往后你再也不必替我写在纸鸢上了!」嫣儿兴奋地说,已经跳到心宓的跟前。

  「那你爹爹的名字呢?」心宓笑着伸手牵住嫣儿。

  「早就学会了!」嫣儿骄傲地宣布。『

  「先生教过了?」」

  「嫣儿自个儿学的!你瞧,嫣儿写得又快又好!」小女孩蘸了几滴盆子里的水,毫不犹豫地在桌面上写下「段寅」两个字。「上回你写给我的,我临你的字帖学的!」嫣儿热切地说。

  心宓看到桌面上那工整的字体,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嫣儿不知道练了多久才练成的字,可是她最亲爱的爹爹就算知道了,只怕也完全不在乎。

  「对了,嫣儿,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那回为什么跑到后山去的?」心宓转移话题,不让嫣儿再绕着她那无情的爹转。

  「因为那儿有奇怪的东西——是我发现的!」心宓一问到这个,嫣儿立刻挤眉弄眼的,红扑扑的小脸显得有点儿滑稽。

  嫣儿神神秘秘的模样几让心宓觉得好笑。「什么奇怪的东西?」她问。

  「那林子里头的岩壁上有火把呢!」嫣儿惊世骇俗地宣布,却没得到预期的尖叫——「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嫣儿瞪大了眼睛问心宓。

  心宓一点都不惊讶,让她觉得很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心宓咧开嘴。

  「为什么?」嫣儿更好奇了!

  她可是连春花也没说,那是她心中最大、最大的秘密呢!

  「那叫天然气!如果不是后山的沼气太重,就是段府生产天然气。」

  她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堆嫣儿绝对不可能了解的名词。

  嫣儿果然皱着眉心,呆呆地瞪着心宓。

  「对了!」心宓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嫣儿,你在哪儿发现那火把的?」

  嫣儿以为心宓「想通了」,终于发现这个秘密的可贵,她高兴地说:「从我跌倒的地方,再往林子里头走一刻钟就到了。」

  「你带我过去瞧瞧好吗?」

  「好啊,可是……」

  「怎么了,」心宓问。

  「过了辰时火把子就没了,要明天一大早去才有。」这也是那回嫣儿一早到后山的原因。

  每过十来天,嫣儿就会趁爹爹不在府里的日子,到后山去瞧瞧她的秘密是不是还好好的安在。每回总要瞧见火把子还亮着,她才会安心。

  「我明白了,那咱们明天一大早就去瞧瞧。」

  「嗯!」

  第二天一大早,嫣儿带着心宓出发到后山看秘密,当心宓一见到岩壁上巨大的火把子,以及其下冒着腾腾热气的沸水,高兴得尖叫欢呼——「大好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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