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夜，提尔提懒懒打着哈欠，推开实验工房的大门。屋外阳光闪耀，刺得不习惯阳光的阴暗千金下意识闭上双眼，抬手遮挡。

清晨鸟鸣清脆柔和，没有午后蝉鸣那般聒噪刺耳。待到眼睛适应明亮的环境，提尔提垂下手，睁开眼，看见的是浸沐在金澄澄阳光中的清净庭院。院中绿茵萦绕，栽满鲜花，大多都是娇艳的红玫瑰，也有几朵优雅清贵的蓝色玫瑰，被栽植在庭院中央的花坛细心呵护。

蝴蝶摇着翅膀，在花丛中优哉游哉，散步一般闲适飞舞。水流自喷壶口流淌而下，提尔提恍惚了一瞬，黯淡的眼眸浮出几点光彩。她走向花坛，走到正在浇水的银发少女身边，懒洋洋道：“早上好，这次你去得真够久的。”

“抱歉，王城那边有突发情况，耽搁了点时间。”尤菲停下浇水，歉然道，“麻烦你照顾老师了。”

“照顾一个只知道睡觉的家伙有什么麻烦的。”提尔提耸肩，看向她手中的喷壶，“一回来就在照顾花草，你有去看安妮丝大人吗？”

“还没有。”

“真是稀奇，往常你出门回来，不都是直奔地宫看你最在意的老师吗？”

“现在出了点状况。”尤菲嘴角浅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有老鼠进来了，得先装作无所事事，让他放松警惕才行。”

原来是在演戏。提尔提诧异地睁大眼睛，不禁道：“这几年你跑去王城，真的改变了不少，等安妮丝大人醒过来，不知道还认不认得你。”

尤菲失笑，目光定在紫发女性充满成熟韵味的面容上，“提尔提也是，改变了很多。”

“都过去十年了，我是人，当然会变。”提尔提一脸理所当然，她瞥了眼尤菲十年如一日的面容，嘟囔一句，“又不像你们这些精灵契约者和吸血鬼。”

“您要是想不老不死，可以去找蕾妮帮忙。”

“饶了我吧，你们被爱情冲昏头脑，我可没有。而且我也没有做好变成吸血鬼这种非人生物的心理准备。”

话中满是讥讽的意味。尤菲面露无奈，但也习惯提尔提的刻薄言语，心中并不在意。感应到地宫有气息出现，她眸色一沉，将喷壶递给提尔提，淡淡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地宫，这里就拜托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提尔提晃了晃喷壶，水大概还剩一半。

尤菲向她微微鞠躬。周身转起一道蓝色光圈，闪烁一下，银发少女瞬间不见踪迹，消失在庭院之中。

是传送魔法。提尔提见怪不怪，抬起喷壶继续往花坛浇水，不一会儿，又停下浇水的动作。

“十年了啊。”

提尔提喃喃一句，望向四周。原本遮天蔽日的繁茂枝叶被尽数剪去，爬满墙壁的污泥青苔也被清洗干净，洋馆建筑沐浴在暖阳中，早已不见当年萧条破败的模样。

还有这满庭盛开的鲜花，是尤菲莉亚为安妮丝菲亚精心准备的礼物。

巨龙的事情过后，她们在森林别馆一住就是十年，伊利亚和蕾妮偶尔还会出门旅行，至于自己，本来就不爱出门，在哪住都无所谓。

相较起来，尤菲莉亚那孩子就忙碌多了。她成为了精灵契约者，日夜守护在沉睡的安妮丝菲亚身边。后来，又转移走了折磨安妮丝菲亚十几年的诅咒。

转移的过程惊心动魄，好在她的才能足够优秀，魔力足够庞大，也算有惊无险，最后不仅成功压制住魔龙的诅咒，还找到了净化诅咒的方法。当然，净化诅咒需要一定的时间，直到十年后的今天诅咒依然存在，保险起见，尤菲也需要定期接受诊疗，就像曾经的安妮丝菲亚一样。

又过了几年，针对安妮丝菲亚的暗杀慢慢少了，亚尔加德登基为王。这位新王的脾气和温和的奥尔凡斯国王截然不同，对待贵族的手段也残酷许多，登基不过两年，他便以勾结外国势力为由，清洗了一批贵族。

紧接着新王又宣布赦免安妮丝菲亚·文·帕雷迪亚的罪过，不仅声称她是拯救王国的英雄，甚至还要在王国推行由王姐殿下创造的魔学。

这可不得了，一旦魔学推广，让平民拥有魔法，贵族的魔法权威便会大打折扣。新王的独断乾坤彻底踩了贵族的底线，也因此引发了一场惨烈的政变。

部分贵族打着精灵的名号，宣称王权由精灵赐予，新王的做法是在亵渎践踏精灵，根本不配为王。他们率领亲卫骑士团冲向王城，和史普劳特骑士团团长率领的王都骑士团展开了厮杀。

就在那时，白色身影从天而降，兜帽遮住面容，使人无法辨认，可月华如水倾泻，在银剑上流转，清冷月夜中她恍若降临凡尘的精灵，身姿凛然，圣洁不可侵犯.......

不对，她就是精灵。

魔法绚烂夺目，精灵站在王都骑士团前，站在了新王的立场上。这下，贵族们高高举起的精灵旗帜不攻自破，人心一瞬间溃散。这场政变最终以贵族失败告终，亚尔加德彻底掌握实权，并用严厉的手段限制住了贵族的权力。

那位在血腥夜晚从天而降的精灵自然是尤菲莉亚·玛赞塔。尽管憎恨贵族，但在魔学变革在帕雷迪亚王国实现之前，王国还需要魔法，贵族还不能成为历史。尤菲精灵契约者的身份稳住了其余贵族的心，格兰兹公爵也在积极协调贵族的关系，在推广魔学这条路上，贵族再也不是阻碍。

而后尤菲经常前往王城，协助推广魔学的工作，一如安妮丝老师曾说的，希望给王国带来自由的风。只是魔学的推广让平息许久的暗杀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没想到十年过去了，仍有人盯着安妮丝菲亚不放。

提尔提叹了口气，重新提起喷壶照顾花草，并不理会偷偷潜入地宫的刺客。

有位精灵契约者守护安妮丝菲亚，根本不需要她担心。话说回来，当年尤菲莉亚抛弃人类身份成为精灵契约者，到底许下了什么愿望？

提尔提有些好奇。

**

双脚踏上祭台，尤菲站在精灵石前，冷冷望着台阶之下的刺客。

那刺客一脸错愕，手足无措，显然被突然降临地宫的少女吓傻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风魔法卷上半空，极速旋转，享受了一番龙卷风狂飙肆虐的滋味。

几声惨叫过后，风魔法停息，他重重摔在地上，只觉得胃部翻滚，不禁伏地干呕了几声。

魔力在他身边环绕，编织成绳索将他紧紧束缚。

“这是什么！”刺客慌张道，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可惜是无用功，尤菲指尖一转，绳索反而绑得更紧了些。

“对不起！我来晚了！”

清澈的女声传来，有道人影仓促出现在地宫入口——是位娇小可爱的黑发少女，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风吹吹就倒了，但那一双瞳孔赤红如血，看久了只让人心底发憷。

“蕾妮，拜托你了。”尤菲温和道。

“好的，我知道了，请交给我吧。”蕾妮微微躬身，朝地宫入口喊道，“伊利亚大人，请尽快过来帮忙。”

“蕾妮，不用着急，人又不会跑掉。”

红发红瞳的成熟女性缓缓走来，她看向地上的刺客，目光冰冷至极，吓得刺客打了个哆嗦。

随后她又转向祭台上的尤菲莉亚，躬身道：“请交给我们吧，尤菲莉亚大人，我们会消除他在这里的记忆，并将他丢出森林的。”

那刺客闻言，脸色剧变，急忙求饶：“请.....请等一下！大人！请放过我！我保证我不会......”

“顺便好好盘问一下，到底是谁派他过来的。”尤菲漠然道。

那刺客顿时面如死灰。他被红发女性拎住衣领，毫不留情地拖出地宫。一旁的黑发少女还在劝告他：“请配合一下，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待到他们远去，尤菲舒了口气，稍稍放下心来。最近的暗杀越来越多，看来她下次回王城，要去找幕后真凶好好算账才行。

敛起杀意，她转过身，精灵石上，白金发少女呼吸浅淡，依然在安静沉睡。

她的老师清瘦了许多，久不见阳光，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甚至比提尔提还要白上几分。那场血战的痕迹早已被人擦去，她穿着一身素净白裙，安静地躺在那，整整十年，没有任何变化。

尤菲微微一笑，“早上好，老师，看来您今天也睡得很好，真的有那么喜欢梦境吗？”

眼眸一下变得柔和，她像往常一样，俯身亲吻安妮丝的额头。

她在精灵石前跪坐下来，无暇顾及垂地的衣摆，目光只盯着她的老师，支颐浅笑，“没关系，喜欢就多待一会吧，等您玩够了再回来也没关系，我向您保证，等您醒过来的时候，一切照旧，不管是我，还是伊利亚和蕾妮，都和十年前一样陪在您身边，没有什么改变。”

她忽然哑然片刻，忍不住笑道：“提尔提会有点变化，可能您一觉醒来都不认识她了。她还像您一样当起老师，收了两个学生，现在啊，每天都在为她的学生操心呢。”

尤菲笑着摇头，暗忖十年前，安妮丝是不是也像提尔提一样，每天都在为不省事的学生烦心？

“如果是这样，真的很抱歉了，老师。”尤菲说着，握住安妮丝的手，另一只手抚上白金色头发，轻轻摩挲，“我以前和您说过，魔学已经在王国推广了，由您创造的希望已经散播到帕雷迪亚王国各地，生根发芽了。”

“但是很可惜，我对魔学的研究不像老师一样深入，只学到了点皮毛，现在在王国推行的都是一些简单的魔道具，构造再复杂一点的魔道具，比如您的魔刃，我就没办法还原了。对不起，没有好好学习魔学，也许当时您就该狠狠扣我的分，让我长点教训才是。”

“而且亚尔加德那家伙，最近和父亲的关系好像很不错，这两个人天天催着我，要我加班加点工作赶进度。真是令人火大，亚尔加德也就算了，本来就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原来父亲的性格也这么恶劣。”

“奥尔凡斯国王陛下的性格就好多了，希尔芬王后也是。您知道吗老师，王后很关心您的情况，还说过几天要来地宫看望您，她最好不要带上亚尔加德，我不希望在非工作场合还要跟他见面。”

尤菲自顾自说了许多，却没能得到回应，地宫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失望溢满心间，尤菲耷拉下眉毛，喉咙忽然哽咽，无法发声。

十年来都是如此，她倾吐了无数言语，无论高兴还是悲伤，安妮丝回应她的都只有沉默。曾经深深撞进心里的明媚笑容成了遥远的过去，明明是开朗活泼的一个人，会和她说笑，会带着她飞去天空疯玩，像盛夏暖阳，灿烂耀眼的一个人，如今却落到了冬日沉寂枯萎的境地，再无半点往昔的活力。

她早该习惯安妮丝的沉默。

尤菲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失望褪去，她仍固执地自言自语，好像只要这样说下去，迟早会等到安妮丝回应她的那一天。

“等您醒过来，一定会狠狠骂我吧。”尤菲眼神愈加温柔，不知何时，瞳眸覆上一层水光，“我不仅没有做好魔学的工作，没有经过您的允许，我还变成了精灵契约者，私自承担走了您身上的诅咒。转移走诅咒之后，我亲身体验到了您的痛苦，老师那么温柔的人，肯定不舍得让我来承担诅咒的痛苦。”

“我想您会狠狠责骂我一顿，命令我快点把诅咒转移回来。真遗憾，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从我怀有僭越之心喜欢上您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了。我背叛父亲，背叛家族，甚至是背叛王国，真的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学生。”

“我做了很多坏事，可您不是说过吗？只要还是我的老师，就会一直一直管着我。”尤菲牵起安妮丝的手，深情吻过手背，声音却在颤抖，“所以安妮丝老师，请醒过来责骂我吧，怎么样都好，求您了，起来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紧绷的弦最后还是断了，眼泪无法控制，沿着脸颊划落。尤菲抽了口气，慌忙抹去脸上泪水。她强装笑脸，颤声道：“对不起，明明说过老师不管想睡多久都可以，明明说过不管多久我都等得起，可是我真的......真的好想看看您的眼睛。”

“安妮丝老师，答应我，不要睡太久了，不要忘了，我还在这里等你啊.......”

说到最后她失了声，十年来所有的孤独和思念淹没了思考。她紧紧握住安妮丝冰冷的手，伏在精灵石上痛哭不已。

泛着圣洁光芒的精灵石静静伫立在祭台之上，谁也不知道它经历了多少岁月，不仅见证了安妮丝菲亚过去十几年被诅咒折磨的血泪，也承载了尤菲莉亚这十年来守候的泪水。

它只是漠视着一切，不曾有过动容。

可即便如此，尤菲莉亚走到绝路，除了寄希望于神明，别无他法，她只能卑微地祈求，一次也好，听听她的愿望吧。

泪珠滴落，精灵石忽的闪烁一下。哭泣的声音慢慢减弱，直至停息，尤菲抬起哭红的眼，安妮丝的平静让她感到无比绝望。

她忽然觉得很累，眼皮重到无法支撑，连日工作的疲乏感也在这时涌了上来。尤菲骤然垮下肩膀，再次伏在精灵石上，握着安妮丝的手，深深睡去。

再醒来时，尤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头晕脑胀。意识还很茫然，她皱着眉头，捂着脑袋缓缓支起身子，眼前所见却猛地让她清醒过来，骇然失色。

精灵石上空无一人，安妮丝不见了。

极致的恐慌漫上心头，想到这几日接二连三的暗杀，尤菲不能呼吸了。她的双手颤抖地贴上光滑的石壁——还有温度，应该没有走远。

她起身朝地宫外狂奔，大脑乱成一团，她满心只有安妮丝的安危，连飞行魔法都忘了使用，慌慌张张爬完了回旋阶梯。脚步不曾停下，速度不曾有片刻减缓，她猛地推开后院大门，踩着湿泞的草地，踉踉跄跄，一路疾驰。

可当她来到前院，又倏地停下脚步，怔在原地。

她浑身都在颤抖。

鸟鸣清脆柔和，彩虹悬挂在森林之上，大概是下过一场雨，此时天空明净，阳光正好。大雨洗过空气甜润，白金发少女沐浴着金黄阳光，站在她为她种满的鲜花前，俯身折下一朵蓝玫瑰。

露珠滚落，模糊了尤菲的视线。

少女终于转过头，翠绿色眼眸凝视她良久，朝她微微一笑。

“尤菲。”

那大概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她有多久没听见安妮丝唤她的名字了？呼吸猛地一颤，尤菲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拥抱少女。

她挚爱的安妮丝菲亚。

她抱得太紧，让刚苏醒的安妮丝有些难受，忍不住嘤咛几声。闻声尤菲吓得立马松开拥抱，惊惶道：“对不起老师！很难受吗？”

安妮丝摇了摇头，轻声道：“对不起尤菲，我好像睡得太久了。”

“没有！没有！不用道歉，一点也不久！”眼眶盈满泪水，尤菲抓着安妮丝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您看，我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吗？”

记忆中矜持端庄的千金激动得语无伦次，像个孩子，安妮丝浅浅一笑，只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她放下手，望向满庭盛放的鲜花，赞叹道：“好漂亮啊。”

她从没想过，森林别馆有一天也能看见蓝天白云，能有彩虹眷顾，有暖阳照耀，有花香弥漫。

“喜欢吗？”

“嗯，很喜欢。”安妮丝点头，递给她那枝刚折下的蓝玫瑰，“抱歉，让你难过了，我回来了，尤菲。”

眼泪划落，尤菲颤颤接过蓝玫瑰，咬唇忍住哭声，半晌，才哆嗦着扬起唇角。

“谢谢......欢迎回来，安妮丝老师。”

那天傍晚，王都有辆马车疾驰出城。城门口的士兵拦下马车，按照规定正准备进行检查。驾车的车夫没有配合，什么话也没说，只丢给士兵一块牌子。

看清牌子上面镌刻的文字后，那士兵脸色一变，迅速退开。直到马车远去，他才敢抬起头，捂着胸口重重吐了口气。

直到深夜，马车才穿过葱郁森林，来到深处的洋馆。车门打开，车夫还来不及搬来踏板，穿着朴素便装的希尔芬王后便着急地跳下马车。

洋馆灯火通明，门口的墙壁悬挂着用于照明的魔道具，暖黄光芒照亮安妮丝清瘦的身影。希尔芬眼眶酸涩，须臾间泪流满面。时隔十年再见，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扑上去紧紧拥抱安妮丝菲亚，她曾以为会永远失去的女儿，泣不成声。

奥尔凡斯和亚尔加德走到安妮丝身边，同样红了眼睛。

尤菲见状，默默后退，走到格兰兹身边。父女两人没有交流，只是相视一笑，静静站在后方观望，不去打扰王族难得的团聚时光。

后来，已经是国王陛下的亚尔加德走了过来，十年过去他的脸庞早已褪去青涩，和奥尔凡斯一样，变得十分成熟稳重。

他站在尤菲面前，面容平和，没有像在王城时的针锋相对。下一秒，他突然弯下背脊，朝她深深鞠躬。

格兰兹愕然不已。

比起父亲，尤菲的反应十分平静，问：“国王陛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尤菲莉亚，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姐姐的照顾。”亚尔挺起背脊，看向被父母包围的姐姐，语气柔和道，“还有，等姐姐身体恢复了，我想拜托你带她出去外面走走。”

“不需要我加班负责魔学工作了？”尤菲讥诮道。

“不用了，现在主要工作还是开采精灵石，你就带姐姐出去散散心吧，反正你在路上也可以研发新型的魔道具。”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尤菲冷哼一声，“不用你提醒，我也会带老师去散心的，反正在路上也不耽误我向老师告你的状。”

闻言，亚尔难得没有恼火，反而露出浅笑，无奈摇头。半晌，他敛起笑容，正色道：“尤菲莉亚，姐姐就拜托你了。”

这好像是亚尔加德第一次放心把安妮丝交给她。尤菲怔愣了一瞬，同样严肃对他说：“放心吧，我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

想带给安妮丝幸福。

这是她曾许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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