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菲，来这里！”

“请等一下！老师！”

脚步蓦然停下，安妮丝回过身，鼓起脸颊不满道：“都说了吧，在外面不用喊我老师，今天是出来玩的，用敬称就没意思了。”

“抱歉，稍微还有点不习惯。”尤菲歉然道，神态有些扭捏。

漂亮的银发盘在脑后，用帽子遮掩住了，她穿着朴素的平民装束，却遮掩不住身上清疏优雅的气质。路人投来的好奇目光让人感到不自在，尤菲深吸一口气，做足准备，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安妮丝。”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样。”

安妮丝满意地点头，上前牵起她的手，感受到手指不自然的僵硬，她笑着调侃：“这么紧张啊？小姐，第一次约会吗？”

“当然是第一次。”尤菲顿了顿，不安问，“难道老.....安妮丝不是第一次？”

“如果我说不是......”

尤菲蓦地皱紧眉头。

“开玩笑的啦！开玩笑！我也是第一次。”安妮丝讪笑道，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尤菲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尤菲摇了摇头，眉头仍未舒展，留有几分被戏弄的委屈，“我对这里不太熟悉，就按安妮丝的喜好来吧。”

“好噢。”安妮丝弯下眉眼，应了一声，伸指揉开她眉间的疙瘩。

轻柔的安抚很有效果，她的学生仿佛吃到糖的小孩，一下敛起不悦，露出不自禁的笑。

真好哄。安妮丝暗想，握紧她的手，“接下来陪我去那边逛逛吧，那家店的点心很好吃噢。”

不等回答，她兀自拉着她前往街边的小铺。脚下步伐不受控制，尤菲面露无奈，今天的安妮丝真的兴奋过头了。

当然，老师是正常的，和心爱的恋人约会是件愉悦的事情，如果可以，她也想和老师一样，享受来之不易的约会时光。

.......

不正常的是她。

逛到水果摊前，那里的老板是位体态丰腴的中年妇人，似是认识安妮丝，一见到她便笑眯了眼，热情地招呼起来。

“安妮丝大人，最近王都有很多人失踪，您也要小心一点。”

“不用担心，我可是很强的。”安妮丝自信地拍着胸脯，随后指了指一边的尤菲，“而且还有尤菲在，就更不用担心。”

闻言，店主的脸色立马缓和：“有魔法天才在身边，确实不用担心，安妮丝大人，你真的有一个好学生呢。”

安妮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尤菲站在旁边，没有插嘴，也没有听进去，只随意挑了颗苹果，握在手里凝视良久，若有所思。

果实饱满，水润剔透，一口下去定然是汁液饱绽，酸甜可口。但不知为何，她觉得果肉干硬，汁液酸涩，分明没有尝到一口，喉头便已难受起来，勾不起任何食欲。

一如那天在提尔提口中听到的沉重真相，其中尝到的酸楚让她这几日寝食不安，甚至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妮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今天的约会。

“尤菲。”

颤抖的呼唤叫回魂魄，尤菲定神一看，安妮丝手上抱着被撑得鼓鼓的牛皮纸袋，里面不知装了多少水果，沉甸甸的。

安妮丝有些站不稳，摇摇晃晃。

“怎么买这么多？”尤菲失笑，忙接过纸袋，“这些安妮丝都要吃吗？”

“才不是，我的胃口没那么大，这些是要分给其他人的。”

安妮丝甩了甩酸胀的手，瞥了眼尤菲抱着大袋水果却毫不费劲的纤细手臂。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

饶是如此，她仍旧找老板多要一个纸袋，分担过水果的重量。

“这些要分给谁？”尤菲又问。

“嘿嘿，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安妮丝抱起水果，朝她眨了眨眼。

尤菲一脸茫然，唯一的想法是老师俏皮眨眼的样子真可爱。

她跟上安妮丝的步伐，走过喧闹的市集大道，再拐过几个弯便到了城下河畔。

河流蜿蜒，阳光洒下泛起粼粼波光，石桥旁有颗参天榕树，聚集了不少孩童攀爬玩耍。

大多都是穿着褴褛、身材瘦小的孤儿。爬到最高处的孩子眼睛明亮，尖如鹰隼，尽管王女殿下有乔装打扮，但他远远便望见帽檐下尊贵的白金色，不由喜上眉梢，惊喜道：“安妮丝大人来了！”

闻言，在树上玩耍的孩童眼眸皆是一亮，纷纷跳下树，一窝蜂涌向王女殿下。

尤菲吓了一跳，忙挡在安妮丝面前。

“没关系啦，那些是孤儿院的孩子，和我很熟，不会有问题的。”

安妮丝笑着从她背后走出，毫无忌讳，大步迎向那群小麻雀般欢快吵闹的孩子。

“安妮丝大人！真的是安妮丝大人！”

“安妮丝大人！您来看我们啦！”

孩子们围着安妮丝，脸上是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冲在最前面的小女孩甚至抱上王女殿下的腰肢，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小腹。

尤菲怔在原地，一时无法思考，还差点洒了水果，直到安妮丝叫她的时候，她才明白水果原来是要分给这些孩子的。

看来关系真的很好，也真像安妮丝老师会做的事情。

尤菲无奈地笑了笑。她蹲在孩子们前面，神色柔和，一个接着一个，耐心地将水果分给他们。注意到孩子们身上单薄破旧的衣物，她眼眸一动，琢磨着要和父亲提议，想办法提高孤儿院孩子的待遇。

最后分到水果的是位瘦弱的小女孩，她小心接过苹果，握在手心，却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大快朵颐，乌黑的眼睛直盯着送她水果的姐姐，不肯移开。

“怎么了吗？”尤菲柔声问。

“没怎么。”小女孩摇了摇头，眼瞳明亮几分，“我就是觉得姐姐好漂亮啊。”

尤菲脸上一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小女孩继续问：“姐姐就是尤菲大人吗？安妮丝大人的学生？”

“我是。”尤菲温和道，看了眼远处正在和孩子们玩耍的安妮丝，“安妮丝大人有和你们提起过我吗？”

“嗯，经常提起噢。”小女孩点头，“她说她有一个很厉害的学生，拥有世界第一的漂亮魔法。”

“世界第一啊.......”这种说法太夸张了。羞窘浮上面颊，尤菲不确定道，“她真的这么说过吗？”

“是真的哦。安妮丝大人说，尤菲大人的魔法非常美丽，非常迷人，是让她无法挪开目光的，世上最棒的魔法。”

尤菲没再询问，只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她突然发现，老师身边的朋友，几乎每个人都听老师提起过她。

尤菲起身望去，安妮丝仍被孩子们围在中间，脱不开身。

“安妮丝大人！快看快看！”一个小女孩拉着安妮丝的手，兴致冲冲，“我给你表演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看看。”

安妮丝蹲了下来，眼里的期待让小女孩充满信心。她抬起左手，掌心上放着一颗果核，而后右手覆了上去，盖住左手手掌，揉搓片刻。

“将将！”

打开手，左手掌心上的果核不见踪影，小女孩满脸兴奋，自豪道：“怎么样！很厉害吧！我学会魔法了哦！”

安妮丝愣了一瞬，面上不忘夸赞：“真......真厉害！”

其实这不是魔法，而是简单的戏法，她一眼便看破了背后的把戏。

可即使没有看破，她也知道这不是魔法。

小女孩得到王女殿下的夸赞，光彩便从眼瞳里溢了出来，她充满自信，充满对未来的希冀，说：“安妮丝大人，魔法真的好厉害！我将来还想学更多的魔法！”

心脏刺痛一下，安妮丝不能说话了。

小孩子单纯，懵懂无知，只是单纯地喜欢魔法，不知道魔法带来的阶级差距也许是她一辈子都跨不过的坎。

她眼里满是对魔法的憧憬和向往，纯粹而美好，那在眼里闪烁的光芒，仿佛是给未来点缀上的星光，引领着她不断前行。

魔法本应该是这样，能让人对未来抱有期望，能让人期盼幸福的东西。

可平民出身的她不可能学会真正的魔法。

安妮丝缓缓抬眼，在小女孩那双对魔法充满热爱的湛蓝眼眸里，看见了自己。

河对岸忽然传来肃穆钟声，那是孤儿院召回孩子们的信号。

和孩子们挥手道别后，安妮丝走到尤菲身边，朝她点了点头。

尤菲心领神会，跟上安妮丝的脚步。

漫步河畔，微风拂面，甚是清爽。安妮丝步伐轻快，面上却露出歉意：“对不起，尤菲，明明是出来玩的，我却让你来陪我做这些。”

“不用道歉，这对我也有很多好处。”尤菲沉吟一声，开始数着，“既让我帮助了王都的孤儿，也让我深入体察民情，而且，也更加了解安妮丝了。”

“最后一个就不用啦！”

“可这是真的，我发现您真的和很多人提起过我，还常说我是您的宝贝学生。”

她特意加重了“宝贝”两个字。

“这.....这个啊......”安妮丝支支吾吾。

“蕾妮也是，提尔提也是，就连那群孩子也是。”仿佛喜悦到了要昭告天下的地步，尤菲倾身凑到老师面前，轻笑道，“我一开始还以为您不喜欢来学院当老师，但现在看来，您好像也乐在其中。”

玛赞塔千金绝美的容貌突然凑近，让安妮丝有些许失神。眼前的面容和回忆慢慢重叠，只不过记忆中的少女要更惊慌一点——那是尤菲第一次来到魔学工房的时候，她兴冲冲凑到尤菲面前，做了许多失态的举动，吓得玛赞塔千金连连后退，不敢吭声。

但是这样也很可爱。

“我想....不是这样的。”安妮丝停下脚步，怔怔呢喃。

“诶？”尤菲一愣，也跟着停下脚步。

“不是因为老师的身份，我只是觉得很开心，尤菲可以来到我身边。”

尤菲浑身一颤，看着安妮丝的目光露出惘然。

为什么是为了我？你明知道我可能带有其他目的。

凉风吹过裙摆，两人怔怔相望，良久不动。安妮丝率先回过神，尴尬地偏开目光，讪笑道：“抱歉抱歉，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你别在意。”

她握住尤菲的手，“走吧走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们再去逛一逛吧。”

可尤菲脚下一动也不动。

“尤菲？”

“安妮丝累了吗？”尤菲忽然道，神色凝重，“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正好我有事想问您。”

闻言，安妮丝脸色一变，慌张闪过眉眼，她强挤出笑容，说：“但是我现在一点也不累，再逛一会吧。”

不等回应，她不管不顾拉着她往前走。

“等......”尤菲一个趔趄跨了出去，手腕被捏得生疼，她不解地盯着被安妮丝紧握的手腕，又抬眸看向老师。

她是故意的。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贪玩。可在安妮丝脸上，尤菲又看到了，那种虚妄朦胧、极度不真实的笑容，清清楚楚，根本不是沉浸在约会中发自内心的欢愉。

越是心疼便越是自责愧疚，越是虚假便越是想揭穿，几乎来到不吐不快的境地，尤菲握紧拳头，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找老师问清楚。

“老师。”这回轮到她抓住安妮丝的手，“请等一下，我真的有事想和你说。”

她的眼神真挚，清澈到仿佛可以透过瞳眸，看清被埋藏在内心许久的真相。安妮丝望着这双曾让她着迷的眼眸，几近窒息，她再也无法逞强微笑，颤声说：“别说，尤菲，现在我不想听。”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请告诉我，老师。”

“够了......尤菲......”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安妮丝.......”

她没能说完，嘴唇便被堵住，安妮丝突然在大街上吻了她，也将她即将说出口的疑问全部堵了回去。

可不过片刻，安妮丝便松开嘴唇，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怀抱。

尤菲睁大双眼，慌忙看了看四周，还好，这条街人烟罕至，没有被人看见。

可即便如此，安妮丝的举动未免太大胆了，一点也不像纯情的老师会做的事情。

尤菲垂眸望着安妮丝，轻轻唤了一声：“老师......”

“我说真的，第一次听说尤菲要来魔学工房，成为我的学生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按在尤菲肩上的手不自觉握紧，安妮丝声音发着抖，“因为.....是那个尤菲，我从小就在仰望，一直都很憧憬的尤菲。”

尤菲愣住了。

“所以，算我求你，不要再问了。”

双手蓦然垂下，她怅然转身离去。

“老师！”尤菲连忙唤住她。

“别过来！”安妮丝冷冷命令。她顿了顿，放缓语气，“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说罢，她头也不回，走了。

逃也似地离开了。

步伐越来越快，她不敢回头，不敢看尤菲现在的样子，无法忍受，良心好像被压上了圣洁的十字架，接受地狱火焰的焚身酷刑。

尤菲没有错，她只是想问清楚真相，当然没有错。

错的是她，是她胆小懦弱，无法承担真相背后的残酷事实，所以丢下尤菲逃走了。

她知道尤菲想问什么，也知道尤菲加入魔学工房，或许并不是真正选择了她，而是带有某种政治性目的来接近她的，就像把她关在学院研究的贵族，充满了恶意和利用。

可那又怎样，只是“有可能”不是吗？只是猜测，只要不戳破，尤菲就是真的承认了她，真的选择了她，不是吗？

脚步慢了下来，安妮丝停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到无法迈出一步。

街上数不清的行人匆匆而过，面色冷淡，一眼也没有看她。安妮丝抱紧双臂，突然觉得很冷，寒气窜过身体，刺得骨子都在哆嗦。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森林别馆挣扎求生的无数个日夜中，这种感觉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挥之不去。

她有时候会想，或许她真的被精灵讨厌了，明明比谁都喜欢魔法，明明想成为带来幸福和笑容的魔法使，为什么她拥有的偏偏是诅咒这种只能带来毁灭和破坏的力量？

被当做怪孩子总比被当做怪物来得好，可终究是奇怪，终究不能被周围的人所接受。一国王女居然不能使用魔法，简直丢尽王族的颜面，荒谬可笑。

于是她在轻视和否定中成长，无人在意，哪怕孤零零地死在森林别馆大概也不会有几个人为她掉眼泪。

想被夸奖，想被肯定，一如受伤的小孩渴望糖果和关爱，但她不敢奢求太多，她连生存都是问题，光是要活下来，就拼尽了所有的力气。

即使后来她因为太想拥有能随意使用的魔法，创造出了魔学，得到的仍然是猜忌和嘲笑。

精灵一定是讨厌她了。安妮丝颓丧地想着，听到了尤菲自愿加入魔法工房的消息。

时至今日，那时的喜悦仍旧无法忘怀，无法用言语形容，一直以来都十分憧憬的尤菲莉亚·玛赞塔选择了她，肯定了她，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救赎。

尤菲曾说，她不能没有老师。

不是这样的。

是她不能没有尤菲，从一开始就是了。

有些事不挑明便可自欺欺人，她故意不去在意动机背后的恶意，只想要“尤菲选择她”的幻梦。

可尤菲现在想知道真相的执着，她真挚的目光，无一不在告诉她，被她视作救赎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灭顶的黑暗湮灭了所有，她像坠入万丈深渊，浑身的骨头都摔断了，心魂俱碎。

拜托了，我不想听到真相，哪怕是虚假的也好，求你了，不要打碎我的美梦。

安妮丝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去在眼眶打转的泪水。

她转身回到河畔，寻了一处躺椅坐下。微风迎面吹拂，河畔的安宁抚平内心的悲恸不安。安妮丝舒了口气，得到冷静后，她想她应该回去给尤菲道个歉，却蓦然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在她身边徘徊不去。

不是尤菲的脚步声，那孩子很听话，没有跟上来。

安妮丝心下一沉，神色不变，起身走回大街。那人仍旧跟在背后，躲在房屋的阴影中，锐利的目光攫住了她。

怎么想都和最近王都的失踪案有关，安妮丝思索片刻，注意到路边杂货铺的店主——也是她的老相识了。

她走了过去，微笑道：“大叔，你好。”

“安妮丝大人。”那店主一见到她便眉开眼笑，“怎么了吗？”

“那个，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安妮丝说，“如果待会你看到一个戴着帽子，非常漂亮的高挑女性的话，麻烦帮我转告一句话，就说我有事要先回去了，让她不用等我。”

“我知道了。”店主点头，又玩味着问，“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就是您的学生，那位尤菲莉亚小姐？”

安妮丝一愣，苦笑着点了点头。

她转身离开杂货铺，确定那人还跟在身后，她压紧帽子，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路空旷，脚步声交错响起。察觉到背后的足音越来越急促，安妮丝停下步伐，叹了口气。

稍微去看看情况好了。

可说来奇怪，帕雷迪亚王国无人不知，白金色发色是王族的象征，那人怎么还敢盯上她？

**

额上布满细密的汗水，尤菲着急地在街上四处奔走，不顾形象，环视周围陌生的光景，只希望能找到老师的身影。

她太蠢了，居然惹安妮丝生气，还搞砸了她们的首次约会。她不知道老师生气的缘由，但在那一刻，她确切感受到了老师的悲伤。

一颗心像被狠狠揪了起来，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让安妮丝露出那种神情，是她的错，一定要找到老师好好道歉。

可她一点也不熟悉这里，要去哪里找安妮丝？

尤菲捂住脸，无助地站在原地。

“尤菲莉亚大人！”

突然有人唤了她的名字，尤菲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有人正站在杂货铺前向她招手。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走了过去，小心询问。

“您就是尤菲莉亚大人对吧。”那店主双手环胸，语气冷淡。他不喜欢高傲的贵族，但考虑到这是安妮丝大人的要求，他也耐着性子说道：“安妮丝大人有话让我转告你，她说她有事要先回去了，让你不用等她。”

尤菲怔住了，第一反应是安妮丝老师已经气到不想理她了。一瞬间懊悔如潮水袭来，天才千金仿佛来到人生尽头，她该怎么办？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老师原谅她？

“但是，我稍微有点担心她。”那店主望向街尾的小巷，“她去了那里，那条小巷没什么人，但是最近王都失踪的人太多了，我担心她会出事。”

尤菲心头忽然一跳，顺着店主的目光看去，也许安妮丝老师还没走远。道谢之后她匆匆离去，不顾店主担忧的呼唤。

小巷僻静，阒无一人，野猫打翻堆在墙角的垃圾，发出令人惊惧的响声。尤菲有些不安，稳住心神，缓步往前走。

走过拐角，尤菲怔住了，脸色骤然惨白。

空无一物的巷路上，酒红色的帽子静静躺在地上。

是安妮丝的帽子。

她颤抖着捡起帽子，紧紧握住。冰晶在脚下蔓延，不过须臾，巷路如坠雪窖冰窟。

流浪汉哼着小曲走进小巷，姿态极为懒散，他微睁着眼，轻佻的目光直盯着和他擦肩而过的年轻女孩。

她戴着顶帽子，脚步急促，走得匆忙，流浪汉没能看清她的容貌，但从气质上看，定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要不要上去搭讪呢？

流浪汉耸了耸肩，打消了自找麻烦的念头。

他走进拐角，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他一愣，抬起头，顿时被眼前景象吓得跌坐在地。

冰霜在空气中漂浮，仿佛来到极地的冰天雪地，整条巷路都被魔法冻结了。

那流浪汉颤颤往回看了一眼。

是那个女孩干的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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