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

　　……好了姑娘們，請稍微安靜一點，給自己倒杯可樂坐好，讓我給你們講個故事。這個故事似乎已經稍微有些久遠，但實際上現在依然在發生，對於你們之中的很多人來說十分神秘，卻也發生在我們所有人的中間。

　　這是一個有關鎮守府中「秘密儀式」的傳說。故事也許要從各位，也就是艦娘們講起。

　　不知道有多少人還記得，自己剛成為艦娘時都在想些什麼？就拿我自己來說，我最初的感覺差不多是懵懵懂懂的，心中清楚地保留著軍艦時候的記憶，也知道該如何戰鬥，而在另一面，方才獲得的人類的軀體和心智本是我所沒有的，因此總是要花一些工夫才適應。久而久之，那些普通人類的心靈體驗，我們也會一點一點地慢慢領悟到，相信大家都是一樣的吧。會喜歡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東西，會期待熱鬧開心的節日和祭典，會珍惜萌生的戰友與姐妹情誼，以及當然，這是我特別想提到的，也會有戀愛的想法。

　　我們都知道的，在這座鎮守府裡，戀愛這件事情已經很尋常了。有些艦娘喜歡提督——我對她們表示遺憾，也有艦娘會愛上別的艦娘。我基本能猜到，現在聽我講故事的各位中間，也有幾對情侶吧。

　　……OK，不用急著互相指證，讓我接著講下去。現在的鎮守府沒有什麼是不能做的，不如說像戀愛這種事，大概是受到鼓勵的也說不定。有人認為艦娘之間的牽絆會提升士氣，也有人設想如果有了思念的對象，就會變得更加渴望能夠平安歸航，提高作戰的生還率。要說我怎麼看，至少鎮守府裡的大家都過得很開心，這就夠了不是嗎？不論如何，戀愛在這裡是只有好處的，我並沒有聽說過任何想要阻止或是限制我們戀愛的想法。只是早些時候，對於這座鎮守府中第一對萌生了戀愛情感的艦娘而言，她們面對的是完全未知的前景，她們的故事也就稍微——是的，也只是稍微——曲折一些。

　　故事是在一對驅逐艦娘姐妹身上發生的。

　　起初，就像其他所有的姐妹艦娘那樣，她們一直形影不離、親密無間地相處著，可在不知不覺間，彼此的陪伴變得不僅僅是自然而然的現狀，也逐漸成為了她們有意渴望的事情。那時並沒有人告訴她們「這就是戀愛的情感」，但她們已經會感到害羞，就連以往眾人眼裡姐妹艦之間稀鬆平常的親密舉動，對她們來說也不再是可以毫無顧忌中做出的事了。從那時起，偶爾便會有人覺察到，有兩個小小的身影結伴遠離人們目光所及之處，直至消失在鎮守府裡各個人跡罕至的角落中去。

　　之後就是我們都認識的那個死老頭子，在機緣巧合之下推了她們一把。這是他後來親口講給我的。

　　鎮守府主樓的資料室一直是一個少有人知道的摸魚聖地。資料室所在的房間沒有陽光的直射，每當午後有微風穿過，這裡就是一個涼爽幽靜的愜意空間。而我們的提督出現在圖書室的時候，他當然也不是為了看書——這點我可太了解他了。在一個他往常來到這裡偷懶的日子，房間深處傳來的窸窸窣窣的人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好奇地尋找聲音的來源，很快便在兩排書櫃中間找到了正在親吻著的兩個小傢伙。

　　提督連忙想要躲開，卻被她們中的其中一個看到了。

　　「————！！！」

　　「哎呀……我是打擾到你們了嗎……？」提督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不是的！我們什麼都沒有——」

　　兩個驅逐艦娘驚恐萬分，她們一直認為自己在做的事是不被允許的，又恰好被鎮守府裡最大的大人物撞見，臉色鐵青著不知所措，淚花從她們的眼中不住地滲出。

　　「哎你們等等……」提督沒有預料到兩個艦娘的反應如此激烈，下意識伸出手來做出安慰的手勢，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我們再也不敢了，請您饒恕我們——」

　　「嗚嗚嗚……提督，對不起……」

　　提督一臉詫異地看著兩小隻一邊哭一邊道歉求饒，他一時想不到兩個人如此歇斯底里的原因，另一方面又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安撫她們慌亂的情緒。提督上一次面對哭哭鬧鬧的小女孩已經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以至於完全想不起來什麼應對這種場景的經驗。

　　「啊啊啊吵死了你們先停一下！」

　　提督終於還是被她們攪和得失去了耐心和從容，提高了音調喊道。兩個驅逐艦娘被眼前的老年男性突然帶著煩躁和怒氣的聲音嚇到，卻也真的安靜了下來。

　　「所以你們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道歉？不如說我撞見了這種需要迴避的情況我猜應該說對不起啊，我的天吶——」提督的話語中帶著疲憊和抱怨的語氣。

　　「我們在做著很壞的事情，可是……」

　　「為什麼是壞事？有人說過鎮守府裡禁止戀愛嗎？」

　　「誒，戀愛？」

　　「對呀，難道你們不是戀人關係嗎……啊等等，或者說你們不知道這就是『戀愛』？」

　　提督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手下這些初出茅廬的艦娘們都是一些多麼天真懵懂的存在。艦娘在心智和本能上和人類是沒有區別的，但在那時，除了吃飯睡覺和戰鬥以外的其他事情，她們根本無從了解，也沒有人告訴何況教給她們。

　　「唉…………」差不多猜到了事情原委的提督搖頭長嘆。

　　「沒事了，都沒事了……這樣的事情也得怪我。」提督舒緩了神態，走上前去用力揉著其中一個艦娘的腦袋。小女孩的頭髮被佈滿皺紋的大手揉得一團亂，但心情也隨之平復了下來。

　　「讓我考慮一下，能為你們做點什麼。」

　　沒過幾天，提督就想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速度快到讓我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早有預謀。

　　我們都很熟悉的，鎮守府裡一直存在著一個名叫「結婚（暫定）」的業務，它本來的意義是讓艦娘和提督結成某些特別的關係，除此之外的作用就是讓艦娘的戰力稍微加強一點。至於我們的提督……這傢伙都老到半隻腳踩進棺材了，實際上好像也真的沒有對艦娘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就連大本營最初分配的那個名額，他也只是把手續和隨附的戒指隨手丟給了秘書艦，讓她自己去簽而已……喔對，就是這枚戒指。順帶一提，手續才是真正產生效果的部分，至於我手裡的這個玩意兒，其實就只是象徵意義的裝飾品而已。

　　而就打那時起，他便決定要為這枚外表平平無奇的金屬環賦予一些意義。

　　之後的某天，提督把她們邀請到自己的辦公室，在場的還有她們的另外幾位姐妹艦。據提督說，這場初次的儀式進行得十分簡短。他並沒有講述詳細的經過，但由我自己想像一下這兩個孩子是怎麼把該走的流程一項一項進行完，都會讓我也有點害羞起來。總之就結果而言，她們最後還是但磕磕絆絆卻足夠清晰的言語明確了對彼此的感情，一切都和一般人類的「婚禮」沒有太大區別。

　　——就是這樣，我們的鎮守府裡的「結婚（暫定）」儀式，是發生在艦娘之間的。現在想來，她們倆只是戀愛關係而已，某人卻要給她們搞出這樣的儀式，這實在是有些奇怪的惡趣味才想得出的主意。不過從這以後，她們知道了自己不是必須要躲開眾人的視線，可以更自信和從容地對待自己的感情和彼此之間的關係，這對她們來說也的確是很棒的事情。

　　最後，這件事我只會告訴你們。就在明天早晨，我們就會迎來又一場這樣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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