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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期迷途】兰利x女局 穷途末路,2

小说: 2025-08-16 09:48 5hhhhh 8470 ℃

这一吻落得恰到好处,局长只觉得自己心脏上隔阂的创口全都因此粘连愈合,别扭的毛球也顺贴融化,停滞的脏器重新泵起黏稠滚烫的血液,热意也因此从胸膛扩散开来。

“为什么是小狗?”盥洗室的门已经开了,兰利也一转走到了她的身后,而她却突然好奇起来。

“让我想想……”说这话的时候对方的掌已经推搡着她向前,盥洗室里还弥漫着浅淡的沐浴露的香气——不是对方身上携带的那种。

“兴许是因为……小狗比较忠诚吧。”

3.5

该死。

这是局长对这次任务唯一的评价,虽然躺在看起来就很高端的浴缸里说这些是有些煞风景。

一经热水冲刷,那些麻木的疼痛便席卷而来,奔波的路上止血与镇痛的药效也过了大半,贴身的衬衫在水中滤起鲜艳的红色,在沐浴露的香气中倒不显腥气,只剩下甜腻。

但兰利不像是会选择这种味道的沐浴露的人——思考并不能得到任何答案,反而让思维变得更加迟钝。没过身躯的水暖得恰到好处,使得疼痛也变得柔和且可以忍受,局长抽出一只手从湿答答的衬衫口袋里取出了一只密封的小管,颗粒在其中晃荡发出清脆的声响——听起来只剩下一片药了。

下次再向夜莺要一些吧。没有酒水,药片在干涩的喉咙间滚动,留下一串微苦的触感。

特制的镇痛药片,起效只需要五分钟,甚至还有加快伤口愈合的效用。这是FAC给予她为数不多的特权之一,缺点也很明显,服用以后会变得极其嗜睡。

浴缸似乎有恒温的功能,水仍旧暖得发烫,而她的意识已经飘忽至自己破旧住所里的床褥与沙发间。

就像往常一样,疼痛总会淡去,创口也会愈合,新的委托会像潮水般袭来。

但似乎这次有些不一样……可即将陷入梦乡的大脑全然捕捉不到异常点,而是源源不断地向身体传达着舒适的暖意,以至于连什么时候被人拦腰抱起都浑然不觉。

药物带来的睡梦并没有很久,至少当局长睁眼的时候,房间里仍旧是漆黑一片。

花了好一会适应了昏黑的周遭,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兰利从浴缸里捞了出来,并且以一种赤身裸体的姿态安放在对方的身旁——好在身上的伤口几乎都凝血结痂,否则真在水里泡着一定会感染溃烂。

金发女人安静地睡在她的身旁,合上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连眉都柔和了几分,唯有额角的银蜘蛛仍旧恣意地伸展着,但陷在那些柔软的金色发丝之中,这模样也不显凶狠。

似是睡得很沉,她翻身而上的动作都没有惊醒对方,只有柔软的被单陷下一角。

视线下移,女人饱满的下唇上其实生着黑痣,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无缘品尝,因为对方的吻总是带着惩罚意味,狠狠地咬在她的唇上叫她吃痛才肯罢休。

再向下则是纤长的脖颈,对方白皙的颈间也缀着一颗痣——比起遮掩在黑色口红的那颗,时不时摩挲金发的这颗更为迷人,只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真要她确切地指出位置还是颇具难度,局长举起掌,看起来就像是要寻找那颗黑痣一样。

然而她瞄准的位置却是对方的咽喉。

兴许要用上所有力气,局长这样想,她没有这样处理过自己的委托目标,也许用上所有力气也不足以杀死面前的女人。

在兰利面前她全然不像个杀手:兰利视她为长不大的孩童、忠诚的小狗,可说到底这些柔软的东西与她的生活相去甚远,稍有不慎就会让人深陷其中。

——如同那甜腻的沐浴露。

她大抵是想通了,心脏在胸膛怦怦直跳,甚至大脑都为她的行为编造好了完美的前因后果:她像是《丽贝卡》中的新任女主人一样揪住了那个阴魂不散的鬼魂,只是谁又会想到最终的诱因只是那瓶不起眼的沐浴露呢?

可她突兀地想笑,想不明白为何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生出笑意:兴许是在生气对方的欺骗?可正如对方所呈现的一样,高明的手段令她对对方一无所知。

刀口舔血的日子,就该终结在一枚子弹又或是一个夕阳里。

她合起掌,缓缓地压下去,像虔诚的信徒想要杀死自己信仰的神明一般,只是并没有真正落下去——因为她的手被抓住了。

“看来我的小狗把獠牙藏在了这里啊。”那低沉成熟的女声幽幽响起,灰绿色的眼眸几乎在这昏暗的房间中发亮,精致的五官间难觅半点睡意。

“……”她的喉咙滞涩,竟说不出任何的辩解,仿佛她身下的女人瞬息之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她看到对方笑了起来,眼中的寒意深不见底。

“很好,我欣赏你的勇气。”对方握得极紧,力度不容许她撤回或者是忤逆。

“值得嘉奖的勇气。”

咔嚓一声,女人把她的右手腕拧至脱臼。疼痛让她的眼眶瞬间湿润,而对方只是顺势扯过她的胳膊,一个翻身,她们的位置就这样彻底反转。

绳索像蛇一样缠绕上她的手腕,粗糙的质感啃噬着她的肌肤,轻而易举地弥留下破损的锐痛。

“亲爱的,”抵着她的鼻尖,女人吐气如兰,“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小狗吗?”

灰绿的眼眸里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局长只是咬着唇,并未回答对方。

“因为驯服小狗的过程……总是耐人寻味。”指碾过她的唇,对方并未施力,而漫溢的寒意却落下星星点点的钝痛。

“喜欢什么?”最终对方退开,语气随意,像在问她想要喝什么一样,见她不回答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讨厌什么?”

房间内突然响起一声皮鞭破空的声响,兰利没想隐瞒,只是随意地挥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掂量落鞭的力度。

“……轻点……”顿了顿,她最终还是开口——不过以对方的恶趣味,她说的对方未必会听,“让孩子们看到会担心……”

“我还以为你已经跟她们公开诚布了。”女人的语气柔软了些许,“好吧,虽然很想给小姑娘们一个惊喜,但既然你这么请求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虽然语气是柔软的,但对方的动作并不温柔,掰着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去,一丝不挂地面对着对方。

火辣的疼痛突兀地落在她的臀瓣上,没有偏离丝毫。局长下意识地绷紧身子,这点疼痛还在她的可承受范围之内,于是她只是咬住了牙,没有泄露出任何的声响。

“多么脆弱的一副身躯,”接踵而至的尽是相似的鞭挞,热辣的触感褪去,连带起尖刺般的疼痛,她几乎可以想到皮开肉绽的模样,而兰利只是这样感慨道,“居然是FAC的秘密‘武器’吗……”

她看不到对方的表情,脑海里浮现出女人缀着浅笑的脸庞——一瞬间这充满疼痛的刑罚时刻都变得暧昧,小腹因此腾起一股热意,挟着热流粘连在腿根。

“怎么湿了?”身体的变化自是逃不过对方的眼,纤长的指就着这份黏腻挤进缝隙间,“你很喜欢?”

完全不给她否认的机会,指尖戳着那处她最脆弱的地方,几下戳弄就把那股热意催生得更加剧烈,就连疼痛也被烧灼得发麻,而她的感官则全部汇聚在对方指节上,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热烈地渴求着对方,呼吸也因此变得急促。

“为什么……嗯……?”她想发问,可语调全然被黏腻的喘息所占据,比情潮更灼热的躁动蔓延袭来,眼眶再一次湿润,惊得她连忙把脸埋进床褥间。

但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兰利的指还在她的体内——这本该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细水长流般逗弄,但变故也横生于此,这次生着细茧的指节分外陌生,每一次触碰都像电流流窜,不可预料的同时把热意直直钉进她的骨里。

局长开始不安分地挣扎起来,但被束缚的身体能做得到的仅仅是扭动几下,反倒是把自己的弱点送得更深。

“你……”质问的话也被陌生的甜腻包裹,她的声音听起来与娇嗔别无二致。

“FAC没有同你讲过这药的副作用吗?”见她这般挣扎,兰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与特定的化学成分相作用后……会产生类似媚药的催情反应。”

“嗯……好像是有这样的东西,”她甚至都能想象出对方眯着眼笑的模样,“不好意思,忘记收起来了。”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指节更为肆意地进出,快感促使她下意识地迎合起对方——尽管她心理上十分抵触,可身体远比她想象得诚实,就连鞭笞留下的刺痛也成了催化剂,仿佛那些痛痒是从体内传来的。

快感源源不断地冲刷着,她不自觉地挺起腰,想要借此攀至高峰时对方却撤出了手指。

房间内静得出奇,响亮的水声听起来分外淫靡,但局长全然顾不上这声响,濒临绝顶每一秒都分外煎熬,身体还在渴求更多的快感,可逐渐消退的刺激并不能平息这焚身般的热意。

“呜……”终还是耐不住这份热意,她发出一声示弱的呜咽。

“我希望你还没忘记这是场惩罚,”兰利的声音在此刻终于沾染上了些许沙哑,那是情欲的痕迹,“小狗。”

亲昵的称呼却激发出本能的惧意,她这才想起逃离,可兰利的动作比她快得多,伴随着以及凌厉的声响,崭新的疼痛再次落下,而这恐惧下的刺激居然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快感决堤汹涌而来,迫使她挤出破碎的喘息,抬起的腰肢也因脱力而陷下去。

负伤和疲惫并没有带给局长久违的休息,她醒得很早,而兰利就坐在她的身旁,身上的睡袍已经换成了笔挺的衬衫——除了她仍旧被束缚着,一切看起来都平静且美好。

“感觉怎么样?”见她睁开了眼,对方率先发问,“我已经帮你涂好药了。”

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反而牵扯起怪异的酥痒。

什么都没有问,就好像她试图杀死对方只是一场不足挂齿的幻梦。局长咬了咬牙,随意地抽动了下手腕不想却直接挣脱了绳结,这才发现那些粗糙的绳索已经被换成了恶趣味的缎带,宝蓝色的丝绸在她赤裸的躯体间显得分外色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只有手腕的脱臼还在传递着疼痛,她本能地弓起身子,望向眼前穿戴整齐的女人。

她现在已经知道对方并不是什么寻常人,但对方这不顾不问的态度仍旧可怕。

——没人能做到面对死亡无动于衷。

“有好奇心是好事,”女人对她这样的防卫姿态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开口,“但不是现在。”

“你在害怕什么,小狗?”灰绿色的眼眸只抛给她一瞥,而其下满蓄的杀意仿佛刀片一样穿刺了局长的身体,“害怕我会杀死你?”

“不……”这样的问话并不温情,她努力地维系着呼吸,好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

“嗯,你不怕我杀死你,”兰利只是这样顺着她的话,“你和那些贪生怕死的杂碎不一样。”

说罢她站起了身子,郑重地向她弯下腰伸出手来——像极了她在老旧电视机里看到的诚恳的谈判代表。

“小狗,我忘记向你承诺了。”她真的因此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好好活着,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4.

她回到家的时候有些狼狈,引得两个在她家逗留的孩子一齐炸了毛,海拉几乎是瞬间冲过来扶住了她的身子,她因此感受到了些许重量,这才猛然惊醒她之前的状态是多么吓人。

个子略高的赫卡蒂贴心地为她倒了一杯水,那只名叫梦魇的牧羊犬也一并凑过来围着她的小腿。

“您看起来不太好。”

“我*文明狄斯*,你这是从*文明*哪里回来了?”

两个孩子的声音里满是明晃晃的震惊,局长终于回了魂——她没在两个孩子面前露出过这样一面,之前每次出完任务她都会先给赫卡蒂发消息,然后接下来的一整周她都会蜷缩在她的那张旧毛毯里。

“您发烧了。”没等她说出什么话,佩戴着单眼眼罩的紫发少女径直走上前来踮起脚,用手背抵上了她的额头,然后回头对另一位少女说道,“海拉,去准备一条湿毛巾。”

被使唤的少女少见地没有气恼,一反常态地听话地转过身去,只留下一句埋怨般的“笨比”。

“抱歉……我太忙了,忘记了。”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反常得喑哑,她也回想起身上还有未处理好的伤口——那是绝对不能给孩子们看的,于是她一转打算让两个小姑娘去外边避避风头,“如你们所见,我现在不太方便,只能麻烦你们先回福利院待一会了。”

出她意料地,一向乖巧听话的赫卡蒂头一次犹豫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点头回答“好的”,而是垂下眼直直向地上望去,“对不起,您……您还不知道吧,”

“莱格特院长最近去世了,福利院也解散了……”似是顾虑还在捣弄着湿毛巾的海拉,少女特地放轻了声音,这使得她的话听起来分外苦涩,“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她几乎都要忘记她加入FAC前的日子了。

——要说对这城市毫无怨言,那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之所以可以得出“白纸无法评判色彩”这样的结论,无外乎早已完成了夙愿,由是一并书写了后半生的命运。

命运给予她的成年礼颇显残酷,因为任谁也无法预料到体弱多病的少女能够因例行的检查身体而逃过一劫。经常输液的手背上还留着细小的针孔,苍白如纸张的少女沉默地——甚至像机械一般木然地辨认着一具具尸体。

这辨认的过程其实并无多大意义,爆炸与火焰把那些和蔼又眼熟的面庞毁灭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焦黑与深红的血肉,而她能做的无非是在那些死亡证明上一遍又一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十三、十三。像小猫小狗一般随意的生命,竟能得到这样的恩宠与诅咒。

第一个夜晚她彻夜无眠,倚靠在废墟里焦黑的断壁上望了一整夜天空,雨水混合着灰烬在她灰蓝色的病号服上晕开浅色的污渍,仿佛她潸然泪下。

但眼泪是无用的,她红肿着眼,那个夜晚她终究是没有落下泪来。

“……我知道了,”顿了顿,高烧让她的声音异常沙哑,“不过要委屈你们睡在那间杂物间了。”

“没问题。”蓝发少女回答得很快,“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那间房间里有个地窖,如果听到任何异常声响你们第一时间进去,”少女的反问让她有些停滞的思维重新高速运作,“以及,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打开门。”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海拉终于带着一条湿漉漉的毛巾回来了,她头顶的毛线帽一颤一颤,像是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巴掌大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局长由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对这两个孩子她从未如此强硬过,但她的精力已经让她无暇再顾及这么多,只能继续僵硬地说着,“现在就去吧。”

说是杂物间,其实就在她的卧室的隔壁,年久失修的墙壁并没有什么隔音效果,好在虽然她的护理技术烂得令人发指,但忍耐疼痛一向是她的长项,不出意外两个孩子听不到什么。

“对了,”见两个孩子已经向着房间走去,她才想到冰箱里还有着一点惊喜,“冰箱里还有几块蛋糕,你们也拿去吃了吧。”

“不知道你们的生日,但偶尔也要庆祝一下吧,”喑哑的低笑招来海拉一脸嫌弃,但倒也没有真的拒绝——她一溜烟地奔向了那个方方正正的旧冰箱,旋即又蹦蹦跳跳地跑回来,手上则端端正正地抓着食品袋,“庆祝我们还活着。”

“嗯,我们还活着。”赫卡蒂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很快又轻轻地补充了一句,“您也是。”

嘴里塞了蛋糕的海拉嘟囔了什么,但是全然听不清楚,只有模糊的*文明狄斯*不绝于耳。

——有机会的话,就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吧。

眼皮愈发沉重,身体的疲惫无比忠诚地向她传递着困倦,余光瞥见两个孩子听话地走进了房间,局长这才合上了眼。

咔嚓。

一声细小的破碎声响将她从沉眠中惊醒,紧绷的神经迅速地驱逐了所有不适,局长立刻翻身,从那条破旧的毛毯里抽出了身,不顾腹部的创口,径直弯腰轻声地从旧沙发下抽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手指旋即转了下枪身,上膛的同时也把这不起眼的枪械上的机关尽数打开。

手枪的威力自是比不上她惯用的狙击枪,但若是近距离交火倒也称得上致命,局长并没有分散太多的注意力在武器的选择上,当务之急是确认对方的位置和对方的人数。

这据点不算大,实在算不上是个可以周旋的地点,更何况还有两个孩子躲在这里。

她屏住气,试图扩大自己的感官来捕捉更多细微的声响,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必须要先发制人。

嗤啦。

在窗边!

她的子弹击穿了落满灰尘的窗,玻璃碎屑仿佛花朵绽放一般绚烂——一直以来她破旧的据点都伪装成摇摇欲坠的危楼,毒蝎一样蛰伏在数不清的黑夜与白昼之下,而现在猎物已经踏足了她的领地,她没理由不亮出自己致命的尾针。

没有任何呼号,窗外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旋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她立刻判断出对方只剩下两个人,其中一人脚步略重,兴许是个壮汉;而另外一人脚步则轻得反常,如果不是体型过分消瘦,那么只可能是个行家。

啧,行家。她深吸了一口气,这种紧绷的状态下扯不出任何的笑容,于是转而在心底咒骂了一句,拉了两个垫背的行家。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夜莺”皱起眉的模样,FAC不收未成年,但狄斯城里见不得光的可不止FAC一派,无家可归的孩子能在收养院里平安无事地长大已是不易,至于被好人家收养则更是天方夜谭。

更多的孩子为了活下来不择手段地跟这些见不得光的组织打交道,而他们年轻的生命也大多消散在无尽的黑夜中。

并没有时间感慨或是哀悼,她是背负这不幸的共生体,亦是其中独特而幸运的存在。

局长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枪支。

只身一人与两人对峙是不明智的:即使两人都没经过像样的枪械训练,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也能用交叉火力把她活活射成筛子。屋内的旧家具并没有任何遮挡的作用,唯一的不锈钢门还位于房间的角落,局长思索片刻,立刻趴下身转而向对角的窗匍匐前进。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三扇窗了——除去储物室的那扇已经被钉死的窗,对方只可能从客厅的窗入手,房子四周都是堆积的杂物,她在其下铺设了许多不起眼的暗刺与长钉,贸然穿越要么会发出声响,要么就会被她设置的陷阱所伤。

又在心底默数了几个数之后,局长已经摸到了厨房边缘,灶台下还堆放着几个未拆封的午餐肉罐头,那原本是留给她应付重伤不方便外出时期的口粮,但在此刻她的眼中,这无疑是个绝佳的诱饵。

指握住一个金属罐体,局长立刻把它朝着向客厅中的窗扔去,略带重量的金属罐传来沉闷的落地声响,而几乎是同一时刻,枪声响起,一串子弹扫射在破旧的木地板上,罐头随之瞬间被击穿,弥留下发咸的腌制气味。

局长旋即翻身坐起,冲着那扇窗开了枪,弥留的玻璃残片上立刻绽开猩红的血花,可这次外边没再传来任何的脚步声。

弃子?

对方似乎笃定自己的同伴会被她一击毙命,故而按兵不动,那么现在对方一定就在最初的位置!

察觉到这一点的局长毫不犹豫地朝地上扑去,但终究没有快过子弹,经过消音处理的子弹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只在穿透她身体的瞬间发出了洞穿的钝响,顿时尖锐的冷意袭进胸腔,与之相对的温热的血则瞬间浸湿了她的上衣。

一枚子弹……又或是一个夕阳里。

真到了这个时刻,她的心底突然腾起了一丝不甘,可无奈失血脱力的身子不甚灵活,挣扎片刻只能支撑起半个上身,还撞下了橱柜上本就摇摇欲坠的试剂,药剂与血水混合呈现出奇异的淡粉色,透明的玻璃碎渣混合其中,仿佛她身处滂沱大雨的中心。

……该告诉孩子们……安全了。

她伸出手,视线中那扇紧闭的储物室的木门成了她唯一绚烂美丽的念想,可木黄色却在她的眼前涣散开来——炫开的光景里是两个孩子的笑脸,昏黄的光勾勒出两个孩子身后一抹高挑的金发倩影,最后定格在女人郑重地俯身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幕。

“外边安静了。”

地窖内,赫卡蒂的声音率先响起,“我想我们可以上去了。”

“……那个笨比不会有事吧……”与她冷静的语气不同,蜷缩在一旁的海拉带着哭腔,娇小的身子紧紧地蜷缩着,似乎整个人只剩下那顶标志性的毛线帽。

“……没有局长的允许,我们不能打开门。”尽管她的语气仍旧保持着平静,但不难从中捕捉到难以遏制的慌乱——少女的尾音在颤抖,她在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的同时也一并试图安抚着自己的同伴。

“放我出去……我要看她!!”炸着毛的海拉终于无法忍耐,她几乎是从地上跳了起来,发疯一样朝着那架爬梯跑去,但她并没有如愿,因为赫卡蒂拉住了她。

比她略高的少女在昏暗的地窖中显得羸弱且苍白,甚至她的手也惨白且指节分明——可就是这样的一只手却死死地抓住了她,使出了吃奶的劲竟然也没能挣脱开。

见挣脱无果,她只能转过身去举起拳头,朝着对方的肩膀砸去,这举拳的动作看起来分外凶狠,但最终落下时却变成了伸开的掌,她把头倚在了对方的颈窝里,旋即小声啜泣起来。

“……她会没事的……对吗?”

紫发少女听罢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少女的手在颤抖。

5.

局长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还没有长高,身上的长袍不合身且宽大,赤着脚在一条极黑极长的走廊里蹒跚行走。

黑暗催生的恐惧分外厚实,堵在她小小的胸膛里,任其他的孩子可能早都按捺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而梦里的她却死死地咬着牙,拖着并不协调的腿脚向前走去。

疼痛无征兆地自四肢百骸扩散,羸弱的孩童脚步一歪,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 她伸出手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一条腿已经全然失去了知觉,地面也突然变得湿滑不堪,鼻腔里弥散开浓郁的血腥味,她意识到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血水。

孩童的注意力被轻而易举地调走,可恐惧仍旧不断挤压着她,黑暗中看不到除漆黑以外任何的颜色,尚在工作的听觉也捕捉不到任何活物的声响,仅存的触觉与嗅觉并不能安抚孩童脆弱的情绪,她终于在这死寂的长廊中发出第一声啜泣。

然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她的听觉仍旧存在,只不过这死寂的长廊吞噬了她的声音。不安的絮语从走廊后传来,那仿佛是无数个她的哭喊所混合成的腐朽的乐章,夹杂在虫类爬行的窸窣声响间分外怪异,长廊像是头亘古存在的巨兽,而她则正处于这巨兽的腹腔!

像是在证实她的猜想一样,漆黑的长廊突兀亮起不安的红光,随后一扇扇门在走廊上打开,黏稠的血水涌进长廊的同时也将一具具尸骸冲至她的身旁。

借着唯一存在的红光,她看清了那些苍白尸骸的面容——深色头发,冷清的眉眼。

那正是她自己。

恐惧汇聚成原始的本能,孩童终于想起要逃跑,失去知觉的腿再一次将她绊倒,被血水浸湿的长袍沉重发冷,可她只能再次起身继续向前奔跑。

一次,又一次。孩童一次又一次在血水中跌倒又爬起来,失去知觉的也不单单是腿,还有胳膊,以至于最后她只能在血水中艰难地爬行。

嘴里尽是腥咸,她甚至都无法分清自己是否咬破了下唇,更为尖锐的疼痛似乎在她的胸口上撕扯出一道巨大的创口,但她并没有停下,而是仍旧向前爬行着。

甚至都称不上爬行,她仅存的那只遍布鲜红胎记的手是残缺身体的锚点,用力地抓住大开的门框的同时,再把自己的身体拉扯过去,一次一次摩擦,以至于肌肤都破烂不堪。

饶是如此,孩子仍旧向着长廊尽头的那片白光爬去。

在痛苦且漫长的爬行后,她终于行至了那片白光之中。

白光里温暖如春,无数她认识的面孔围在她的面前,其中笑眯眯的院长更是站在人群的最前边,见到她来,人们纷纷围了上来,甚至还伸出手扶起了她半个身子。

“我……我给你们……报仇了,”局长顿了顿,她说不清楚这究竟是喜悦还是悲伤,声音哽咽,甚至语序也是混乱的,“坏人们都被我杀死了……花了好久。”

加入FAC的第二年,她动用了所有可以使用的权限,终于找到了那群狂徒,亲手将他们浇上汽油又点燃后她便再也没有拜访过那片废墟。

从此悲伤的火焰从此在她胸膛中长燃不灭——即使报仇雪恨,耿耿于怀的却是那未落下的眼泪。

而现在,迟到的眼泪终于拜访了她的生命,她终得以孩童的姿态放肆宣泄。

她没有亲人,由是这便是她生命中唯一的脆弱时刻,“我……做到了。”

“是的,你做到了,”白光中那张慈祥的脸庞看得并不真切,罩着层雾一样朦胧,“你很努力了,孩子。”

“那我可以……”这漫长的前行几近耗去她所有的力气,疼痛已经消退,只留下带着暖意的麻木,她望向那张看不真切的脸庞。

“——不,所以你不能在这里停下,”眼见那白光已经开始消退,她慌忙地伸出手去,试图抓住对方却什么都抓不到,“因为还有人在等你,不是吗?”

“该醒来了。”

惊醒时她仍旧躺在满地的玻璃渣中,呼吸间仍旧牵连着尖锐的疼痛,地板上只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她尝试着用手试探了下伤口——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糟糕,兴许是洒在地上的药液止住了一侧弹孔的血,她并没有因失血过多死去,但情况也没有乐观到哪里去:创口还在缓缓渗血,仅存的药剂被打翻摔碎在地的同时她身上的止痛药也吃完了,她能采取的唯一止血手段便是为自己的伤口进行包扎。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包扎手段还真是一点都没进步。九死一生让她有了闲心开起自己的玩笑,雪白的绷带缠了一遍又一遍,在最后近乎被血染透之际终于压在了正确的位置上。做完这些之后她便倚在桌脚上歇息,被子弹破坏的窗没了那些灰白污浊的玻璃,把明媚的阳光洒在她和这一片狼藉之上。

哎……真是麻烦,又要花钱修窗户了。

局长抬起掌,阳光从指缝间穿过,落在她的眼里仍旧灿烂得刺眼。

她兀地笑了起来。

因为她突然不想让自己的生命终结在*一枚子弹……又或是一个夕阳里*了。

休息了好一会,阳光仍旧温暖地照着她,屋里仅存的时钟早就停止,凭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窗外一碧万顷,空余下灼目的太阳。

没了那些堆积的杂物,局长甚至还能望见碧蓝的天空。

“真漂亮啊……”

狄斯城的晴天的确少见,而她生命中的雨季也迎来了终点。

——是时候了。

等到整个人都被阳光烤得暖洋洋之后,她终于站起了身。

有些狼狈、甚至腿脚还有些发软,可她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向了那扇紧闭的杂物间,伸出手敲响了那扇木门。

门几乎是下一秒就被打开了,两个孩子一股脑地冲了出来,身上带着湿漉漉的味道。

“呜呜呜……大*文明狄斯*,担心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您没事就好……”

那并不是雨水的味道。

她就张开臂弯,任两个孩子抱着她又哭又笑,刚包扎好的伤口在这个过分亲密的怀抱里野蛮地散发着疼痛,但她却毫不在意,反而伸出手把她们抱得更紧了些。

“……庆祝我们还活着。”

她贴着孩子们的发丝,轻声地感慨着。

——与此同时,狄斯城某处。

“多少年过去了,这里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破败肮脏的废墟中,女人的声音难觅半点情绪,“但不得不说,这次还是给我准备了点惊喜啊。”

她径直向前走去,手中银色的长枪仿佛毒物的尖牙一样泛着寒光。

“出来吧,”她的步伐干脆,金属制手杖戳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一枚子弹无声地擦过女人的脸庞,最终击穿她身后废弃的电子仪器,激起一阵火花。

女人仍旧立在这片废墟之中,甚至都没有处理脸庞上被子弹擦出的伤口,她头上的那顶礼帽仍旧被她压着,而礼帽下灰绿色的眼却像是发光般发亮,直直盯着刚刚子弹射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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