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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519),1

[db:作者] 2025-08-16 09:46 5hhhhh 8770 ℃

 【大明天下】(519)

 

 作者:hui3292023/8/15發表於:首發第一会所禁忌书屋

 字数:12244

  大明采用章回体结构,每章万字以上,从未采用过买断制,书友谨防上当。

     第五百一十九章 六官更迭争首位 七星会聚斗三禽

  紫禁城,左顺门。

  司礼太监张雄轻甩手中鹿尾拂尘,向等候接本的许进微微一笑:「许部堂,久候了。」

  忐忑难安的许进如今怎敢托大,恭谨回礼道:「哪里哪里,张公公辛苦。」

  「都是为陛下办事,谈什么辛苦。」张雄歪头示意,身后跟随的小黄门将手捧的几份奏本交给许进。

  「好教部堂知晓,吏部的这几道本子都被封驳了。」

  张雄说得漫不经心,许进却是如雷击顶,失声道:「为何?」

  「缘故里面票旨写得清楚,咱家便不多做学舌之语了,还有一桩,陛下有旨令南京户部尚书雍泰致仕……」

  许进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张雄急忙将他搀住,「哎呦部堂,您老没事吧?」

  心头雪亮的许进强颜笑道:「无……无事,年老体衰,一时失态,教张公公见笑了。」

  「您老今年都七十多了吧?听咱家一句劝,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部堂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该放下的便放下吧!」张雄语重心长道。

  「谢张公公金玉良言。」许进颤巍巍强施了一礼,捧着那摞被驳回的奏本,孤零零转身离去,那伛偻身形,蹒跚脚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余岁……

           ************

  许府书房内,许进闭目靠在椅上,神态安详。

  「父亲,您找孩儿有事?」许进次子许诰、三子许赞进门施礼。

  许进缓缓睁开双眼,略带疲惫地指了下桌面上墨痕未干的奏本,道:「看看吧。」

  许家兄弟二人拿起一看,俱都失色,任官翰林检讨的次子许诰惊道:「爹,您要辞官归田?!」

  许进苦涩一笑,「自己辞官还能留些体面,若等到如雍世隆般被强令致仕,老夫这点颜面可就丢个干净咯!」

  「您不是素来和刘瑾走得近么,怎会……」任职翰林编修的三子许赞百思不解。

  许进长叹一声,「唉,老夫一时私心作祟,向刘瑾隐瞒了雍世隆的为官履历,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谁想……」

  自嘲一笑,许进摇头道:「弄巧成拙啊!」

  许诰犹不死心,建言道:「爹与焦阁老、刘本兵既是同僚,又有乡谊,何不请他们出面说和,刘瑾纵然权势滔天,难道还能连您几位的面子一起驳回不成?」

  许进冷笑,扬起手中一本奏章道:「由这奏本封驳中的用词遣句来看,怕就是出自焦孟阳的手笔,至于刘宇,哼,若非有他从中作梗,老夫谅还不至于此!」

  许家兄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解老父,许进长吁口气,凝望二子道:「这年余来老夫风头太盛,怕是引了不少人眼热,老夫一走了之,恐他们会迁怒于你二人,故而为父辞官前,欲将你二人先外放地方。」

  弟兄二人四目相投,许诰道:「敢问父亲,外放何处?」

  「眼前有缺的,只有一个广西全州判官,及一个浙江临海知县。」

  许赞急道:「怎么?都仅是七品?」翰林院素称清贵,他兄弟二人俱已官居七品,按照大明朝官员升迁惯例,便是苦熬资历,一步步升到侍讲、侍读,若是官运亨通,进而入礼部任侍郎,甚至官居一部正堂,入阁拜相也并非没有可能,即便如今老子失势,外放怎么也该给提上一级才是。

  许进叹了口气,也觉有些愧对儿子,「为父如今能做主的,也仅止于此了,其他官职不是无缺可派,便是要交予廷议,如今这个时候……老夫就不必自取其辱啦!」

  见老父笑容苦涩,许诰也是心头酸楚,宽慰道:「既如此,便依照父亲安排,孩儿去全州任判官,让三弟赴任临海知县。」

  许赞摇头不依,「二哥,全州在广西烟瘴之地,小弟年轻两岁,该是我去全州才是。」相比位处浙江台州府的临海县,全州确是地处偏远。

  「三弟就不要与为兄争了,早闻桂林山水甲于天下,我正好趁此便游玩一番,也算一偿夙愿。」许诰笑道:「况且我原本官职就低你半品,一州通判也算品秩相称,没甚屈就的。」

  「好了,便照诰儿说的,赞儿你去临海吧。」许进正色道:「不过到任之后,你兄弟切要谨慎为官,休给人拿到把柄,牵累家门。」

  许进说得郑重,兄弟二人立即肃然行礼,「谨遵父亲吩咐。」

  「嗯。」眼见二子识得大体,许进颇感欣慰,点头嘉许道:「你二人正值壮年,尚有可为,倘过几年地方政绩卓越,待朝廷行取之时,未尝没有拔擢复起之机。」

  许诰可没听了老子话便盲目乐观,拧眉道:「考官铨选之权掌在吏部,爹您去位之后,吏部会是何人主持?」

  许进轻哼了一声,「十有八九会是刘宇,否则怎对得起他这一番苦心谋划。」

  许赞垮脸道:「既如此,刘至大怎会容我们兄弟出头?」

  「刘至大其人么……」许进不屑冷笑,带着几分讥嘲道:「连老夫都晓得他的斤两,刘瑾怎会不知,岂会安心将文臣铨选之权交他独掌?老夫只怕刘至大此番是白忙一场啊!」

  「爹您是说……」

  许进轻轻摆手,道:「那都是后话,老夫如今只担心远离中枢后,会有小人趁机落井下石,为父主持京察大计,可着实也得罪了不少人……」

  许进忧心忡忡,许家兄弟都从彼此目光中看到了一丝隐忧,「既如此,我二人也不要外放了,一同辞官,陪父亲归田,有甚事也好有个照应。」

  「因为父之故,已累得你兄弟转职翰林,又外放偏远之地,怎好再耽误了你二人的前程。」许进摇头不允,许家兄弟原本都是科道言官,只因许进加官尚书,而朝廷故事大臣子不得居言职,他二人才改官翰林,老许实在不忍心再拖累儿子一把。

  「你二人也无须担心,为父自有盘算。」许进捋髯沉吟,「此事还须着落在一人身上……」

           ************

  「我说许部堂,你老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往丁某府里跑算怎么档子事?」丁寿对于耽搁自己和后院女眷做活塞运动的许进,开口就没个好声气。

  「老朽唐突,扰了缇帅清梦,实在罪过。」许进施礼赔情,言辞谦和。

  「旁的话就莫要多说了,部堂有话,不妨直说。」丁寿掩嘴打了个哈欠,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现而今许进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即将被拔毛的老瘟鸡,没开口撵人已经是他顾念往日情面了。

  许进难堪一笑,「下官本不该叨扰缇帅,只是近日老朽有事欲面求内相,却连吃闭门羹,心急如焚,这才求告到缇帅面前。」

  「部堂是想让丁某来做这块敲门砖?」丁寿吊着眼睛眄视许进。

  「烦劳缇帅,老朽断不会让缇帅白白辛苦。」许进诚恳言道。

  这老小子往日看着是个明白人啊,如今怎恁地糊涂,凭甚以为你两面三刀地耍弄刘瑾,还能安安稳稳坐在吏部正堂上,难道非要把给你留的那点面子折腾干净才算舒坦!

  「恕在下爱莫能助,部堂如有公事,可白日在朝房面禀。」丁寿一双桃花眼滴溜乱转,端详着拘谨不安地许进,曾几何时,意气风发的吏部天官沦落至如此境地,真是世事无常啊。

  「有些话丁某本不该说,部堂沉浮宦海,老于世故,当知覆水难收之理,与其费心钻营,不妨想着如何存留晚节,真到了将面子撕破的时候,部堂再想全身而退,恐就难了……」看许老头可怜,丁寿终于没忍住,提点了几句。

  许进起身深施一礼,「缇帅金玉良言,老朽谢过。其实老朽欲见内相,也仅之有一手本面呈,恳请缇帅玉成。」

  言罢许进将一份手本连同一沓银票,一同奉到丁寿面前。

  丁寿疑惑地瞥了老许进一眼,单看那露出的银票数目,老家伙是真下了本钱,他也真是好奇,都到这步田地了,许进还想靠什么翻盘。

  接过手本,丁寿将银票放到一边,打开一看,双目瞬间睁大:「部堂要辞官?」

           ************

  刘瑾府。

  不得不说,丁二在刘瑾那里的确有面子,夜半三更硬是将老太监扽起了床。

  「听寿哥儿说,你要见我?」刘瑾睡袍虚掩,披散着花白的头发,就这副打扮出来见客。

  「下官一时糊涂,酿成大错,恳请公公见原。」许进可不敢因刘瑾衣着随便就举止轻佻,长揖到地,恭谨非常。

  「罢了,你既有意辞官告老,还来见咱家作甚?」

  「下官愧对公公,心自难安,离京之前,特送来一些家乡土仪,以为告罪。」许进微微侧身,让出身后摆放的四个乌漆衣箱。

  刘瑾踱步向前,许进急忙自将那箱盖一一打开,将一箱箱满满的黄白之物呈现在老太监眼前。

  刘瑾俯身拾起两枚金锭,轻轻敲了敲,丁丁脆响,成色甚足,随手又抛了回去,拍拍手道:「部堂这是何意呀?」

  「区区土仪,不成敬意,望公公哂纳。」许进堆着满脸褶子笑道。

  「咱家却不知,中州之地几时盛产金银了?」

  许进笑容一窘,支吾道:「这些都是下官多年宦囊所积……」

  「银两或取自俸禄,这金子又从何而得?」刘瑾笑容玩味,「大明朝廷可有用金子发放官俸的先例?」

  「下……下官这……」许进期期艾艾,为之语塞。

  「或者说是部堂营私舞弊,贪赃纳贿之所得……」

  「公公饶命啊!」老太监一句话,吓得许进惊惶跪倒,只当刘瑾余怒未消,要借由头生事,他这一招臭棋,岂不是主动将把柄送到了人家面前!

  俯视跪在脚下磕头乞怜的许进,刘瑾轻叹口气,「起来吧,将这些东西也抬回去。」

  「公公……」许进扬起涕泪纵横的老脸,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回乡去安心做个富家翁,只要咱家在朝一日,就无人会寻你的麻烦。」刘瑾淡然道。

  「谢公公。」心中大石落地,许进跪地又是深深一拜。

           ************

  「看许老儿这副可怜样,还真让人有点不落忍……」丁寿啃着不知从哪儿踅摸来的一个梨子,从后堂慢悠悠晃了出来。

  「急流勇退,对人对己都是好事,没什么可怜的!」刘瑾甩了下衣袖,在榻上正身坐定。

  丁寿叼着梨子凑前,「许季升这一走,吏部真要交给刘至大?」

  刘瑾默默点头。

  「那兵部呢?」相对铨选文官的吏部,丁寿更关心与己关系更大的兵部由何人接掌。

  刘瑾眼睛一眨,沉声道:「调副都御使曹元入京,掌管兵部。」

  「这个安排好。」丁寿一听大乐,相比没本事还不愿担责的刘宇,这位陕西巡抚与他相处融洽,也不必担心自己那摊事有人掣肘了。

           ************

  京师韩宅。

  「恭贺少将军高升。」两名身形高大的汉子齐齐向座上韩玺施礼道贺。

  「恭贺个屁!」韩玺眼睛一翻,没好气道:「不过一个都指挥同知,还是署理,有甚可喜的!」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光头虬髯的汉子道:「少将军不必过谦,想那安国得了状元,也不过才升署指挥使,比您还差得远呐!」

  「小爷我本就该授官指挥使,休拿我与那姓安的比!」一提安国,韩玺立即火冒三丈,直接拍起了桌子。

  另一个唇边蓄着一圈短髭的汉子忙接口道:「少将军说的是,那姓安的不过走了狗屎运,如何能与您这将门虎子相提并论。」

  韩玺这才稍顺了气,乜眼问道:「不让你们即刻回辽东么,怎的还没走?」

  短髭汉子搓了搓一双大手,为难道:「回辽东也需路费盘缠,少将军可否将尾数先结给我们兄弟?」

  「尾数?什么尾数?」韩玺挑眉冷笑,明知故问。

  光头汉子急道:「便是帮少将军夺武状元那桩买卖啊,少将军不是说过,事后还有两千两,莫非忘了不成?」

  「小爷是没忘,可这武状元如今落到了旁人身上,爷大度还没与你们计较,你们几个倒还有脸来讨银子!」韩玺嗔目叱呵。

  光头汉子登时叫道:「少将军这话却不在理,我们兄弟的确辛苦一夜,将那三人精力虚耗甚多,否则……」

  「否则什么?小爷连这榜眼也得不上?」韩玺吊着眼睛,阴阳怪气道:「你二人真该到午门前看看,安国那一刀砸得小爷有多狠,那是气虚力衰之人能使出来的嘛!」

  光头大汉憋着一口闷气,沉声道:「可我们兄弟三人辛苦一夜,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那两千两银子怎么也该给结上一半……」

  「滚滚滚,」韩玺不耐烦道:「小爷没管你们讨还预付的银子,已经是体谅仁义了,别再蹬鼻子上脸!」

  光头汉子在辽东也是纵横一方的人物,如何受得了韩玺这等轻视奚落,恼道:「少将军这等不讲江湖规矩,可莫要后悔才是!」

  韩玺「哈」的一声,不屑道:「威胁我?信不信小爷一道令下,剿了你们的贼窝?」

  「你……」对方以势压人,光头汉子怒目圆睁。

  短须汉子拉住想要冲前的同伴,行了一礼道:「少将军说得对,此番是我们兄弟不是,不敢再叨扰打搅,这便告退。」

  韩玺往椅背上一靠,轰苍蝇般连挥手道:「赶快走,别在小爷跟前碍眼!」

           ************

  怒气冲冲出了韩家,光头汉子余火未消,喝道:「二哥,干嘛不让我教训下韩家那小兔崽子?」

  「韩家在辽东树大根深,轻易招惹不得。」短须汉子边走边道。

  「不就有几个兵嘛,就算千军万马他还能把人一直拴裤腰上,咱们干了就跑,怕他个鸟啊!」光头汉子摸着腮下虬髯,不以为然。

  「咱们兄弟自然不怕,只是怕给堂口惹来麻烦,堂主若是怪罪下来……」短须汉子未再多说,其意不言自明。

  想到堂中刑罚,光头汉子倒吸一口凉气,不寒而栗,也不再赘言,紧跟同伴脚步前行,不料短须汉子忽然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二哥……」光头虬髯大汉不知缘故,短须汉子摇手示意他不要多话,鹰隼般锐利目光环视长街四周,喃喃道:「奇怪,街上的人呢?」

  「是啊,天还没黑,街面上怎地一个人都没了……」光头汉子挠头不解。

  街头蓦地响起一声长笑,一个魁梧汉子负手踱步,出现在二人面前,「几年不见,二位兄弟还是这般警醒啊……」

  「杜星野?」虬髯汉子看清来人相貌,一口便叫出了名字。

  「难为武兄还记得小弟。」杜星野含笑拱手。

  短须汉子打量着杜星野身上官服,皮笑肉不笑道:「江湖传闻杜兄舍了漠南七星堡的基业,投身官府,兄弟还自不信,如今看来,杜兄果然骏马得骑,高官得坐,真是可喜可贺啊!」

  杜星野好似没听出对方的讥讽之意,笑道:「海兄过誉,不过混口饭吃而已。」

  光头汉子性子鲁直,脱口嚷道:「哪里不能混饭吃,也没必要给官府当走狗吧!」

  杜星野瞬间冷下脸来,「武兄说话小心些,莫要对朝廷不敬。」

  短须汉子嗤地一笑,「真是官大脾气涨,瞧瞧,这就摆上官威了,既然话不投机,我们兄弟告辞了。」

  二人不愿与杜星野碰面,回身欲走,却见另一方长街尽头早并排立着七名官校,从他们手中长剑,自可认出这几人便是杜星野座下的七名弟子。

  「果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杜兄进了官场还没忘提携徒弟。」短须汉子转过身来,勾唇冷笑。

  「杜某自是比不上两位清高,但不知二位适才去了何处?」

  二人脸色一变,彼此交换了下眼色,短须汉子道:「杜大人这是盘查审问?」

  杜星野低头踱了两步,抬首笑道:「如今还只是例行询话,两位兄弟若是不肯配合,那就只能换个地方说话了。」

  「就凭你?」短须汉子轻蔑一笑,回头又看看身后那七名持剑官校,「和他们几个,就想留住我们兄弟?」

  「海东青,你也别自视过高,即便杜某仍在江湖,凭手段要留下你们长白三禽也绰绰有余。」

  「姓杜的,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敢这么跟我二哥说话!」光头大汉横眉怒叱。

  杜星野嘴角微微下垂,鄙夷道:「武天雕,这么些年了,你还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早晚有一天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我操你姥姥!」光头大汉武天雕性格暴躁,一声暴喝,抽出厚背薄刃的紫电金光刀,凌空跃起,一招「紫电烧空」,兜头劈下。

  这一刀势又快又猛,杜星野不敢怠慢,身形一旋,让过刀锋,手中长剑也已出鞘,剑光寒芒一闪,疾刺武天雕肋下。

  武天雕身法迅疾,不啻刀速,一击不中,立即顺势刀锋横扫,将杜星野长剑荡开,二人攻守趋避,转眼战作一团。

  见师父遇袭,杜星野七名弟子齐齐飞身向前襄助,海东青亮出袍下飞鹏弯刀,身形一展,如鸟投林,截住七人来路。

  论及武功修为,杜星野这七名弟子单打独斗,无人能在海东青手下走出十招,可兄弟七人师出同门,十余年来同习一套七星剑阵,配合可谓天衣无缝,剑光纵横之间招招进逼,海东青不住倒退,不由心中叫苦,无怪杜星野能在漠南称雄多年,七星剑阵果然名不虚传。

  「老三,扯呼先。」眼见情势越来越险,海东青不敢再托大轻敌,出声给拜弟示警。

  武天雕虽然莽撞冲动,但好在对拜兄的话言听计从,一时间也无暇细想,电光石火间连劈数刀,逼退杜星野,随即纵身起跃,欲从两侧屋脊借道脱身。

  杜星野身形后退,见武天雕扑向街旁屋宇,非但未见惶急之色,反露出几分得意冷笑,武天雕人在半空,突然面色大变,只见屋顶上伏着一队官兵,早就张弓以待,见了他人立即箭如飞蝗,朝他射来。

  面对箭雨,武天雕猛吸口气,急使千斤坠,使得身形疾速落下,同时狂舞紫电金光刀,护得周身风雨不透,堪堪脱过一劫。

  甫一落地,还没等武天雕一口气喘匀,蓦地一个拳头大小拴着细链的铜锤头恍如毒龙出洞,自廊下暗影中飞出。

  铜锤快如流星,武天雕闪躲不及,横刀当胸,「当」的一声脆响,武天雕只觉手腕发麻,被震得连退数步,未等他站稳脚步,又是一个锤头接踵而至,此时武天雕空门大开,避无可避,锤头正中胸口,他一声惨叫,仰天跌倒。

  「老三!?」盟弟遇险,海东青失声惊呼,只这略一分神,七星剑阵觑得他破绽所在,剑光如潮涌入,海东青左抵右挡,刀法愈加散乱,一个不慎,被一剑抢入中宫,剑尖斜撩,直奔他胸腹要害。

  海东青吓出一身冷汗,间不容发下,猛地提气收腹,腹腔瞬间凹陷数寸,总算躲过肠破肚烂的下场,可腹间衣衫破裂,坚硬如铁的凸起腹肌上,纹着一只硕大猛禽,此际一道血线斜穿而过,肌肉外翻,好似将那只巨鸟一刀斩首,血腥可怖。

  铜锤从石板地面轻轻拖过,发出一串咯咯脆响,王准带着几分自得笑意,从廊柱后缓缓绕出,巡捕营突然要封锁街面,自然要先跟西司通个声气,郝凯一直不忿杜星野官运亨通,当即要插上一手,明面上是安排王准等人帮忙,实则是想分润一份功劳。

  王准笑容忽然凝固,料来不死也要重伤的武天雕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再度跃起,他这对风火流星每个锤头都有十斤上下,挨上一下足能教人骨断筋折,方才那一击明明结结实实打中武天雕的胸口,这家伙竟然还能蹦得起来,莫非铁打的不成!

  「咳咳……」才刚跃起的武天雕立足不稳,险些栽倒,单膝跪地,俯身剧烈地咳了几声,一面变了形的护心铜镜自他怀中掉落。

  「原来如此。」王准了然一笑,既然还是血肉之躯,就没甚可怕,挨得了一下还顶得住第二下么,缠在双臂上的两只流星锤悠悠荡起,愈转愈快……

  武天雕抹去嘴角血痕,眼中凶光大冒,霍地扑上,「暗箭伤人的鹰爪孙,敢偷袭你武爷爷,纳命来吧。」

  刀光耀眼,金风压顶,王准面无惧色,一对流星锤缠、绕、抡、砸、摔、劈、击、打,收放自如,指上打下,指南打北,远防近守,千变万化,武天雕有伤在身,应接尚且不暇,只能堪将自保。

  杜星野并未急着加入战团围攻,他有足够自信,只要陷入七星剑阵,海东青插翅难逃,至于武天雕,他也认为没有亲自动手的必要。

  「王总旗,且退下,让弓箭手来收拾他。」在杜星野看来,任你武功再高,几轮箭雨也能射成刺猬,何必劳神费力逞强斗勇。

  杜星野却没想到,王准来时早得了郝凯交待,岂肯将功劳拱手让人,王准笑答道:「杜大人不必费事,且看卑职拿下此贼。」

  对方拒不听命,可教杜星野面上无光,偏偏当着巡捕营官兵面前还发作不得,毕竟王准不归自己统属,若是真个争执顶撞起来,倒教人边上看笑话。

  王准也心知肚明,倘若抗命让人犯逃了,他同样难脱干系,当下手上连连催动,一对链子流星锤舞得急如风火,左打青龙摆尾,右打猛虎翻身,上打雪花盖顶,下打古树盘根,武天雕偌大身形,俱被笼罩在幢幢锤影之中。

  见王准稳操胜算,杜星野也只好耐下性子,静待胜负分出,反正那边海东青也是困兽犹斗,熬不了几个回合。

  眼看大局底定,突然房顶上响起一串惊呼尖叫,一道黑色人影如同大蝙蝠般在檐上翻转疾掠,所到之处,张弓搭箭的一众军士如下饺子般纷纷呼喝坠落。

  「蝙蝠翻灯舞?」一见对方身法,杜星野便知来人身份,咬牙恨恨道:「蝙蝠伏翼!」

  飞天蝙蝠伏翼为三禽之首,杜星野遣人监视韩宅良久,始终未见其人,只当他不在京中,没想却在此时出现。

  杜星野足尖点地,飞跃而起,拦住伏翼去路,剑随人走,刷刷刷出手便是连环三剑,伏翼双臂一合,那如同肉翅般的两只大袖登时将他周身遮住,杜星野剑刺袍袖,劲不能入,不禁一愣。

  虽早听江湖传说伏翼的蝙蝠宝衣刀枪不入,但真个碰到,杜星野还是吃了一惊,只这分神当口,伏翼大袖双分,手中已多了两柄短刀,短刀形制甚怪,刀刃弯曲犹如蝠翼,乌光闪闪,直戳杜星野胸口。

  杜星野急忙纵身后掠,伏翼也不进逼,身子一低,贴着屋檐滑翔而出,飞快扑向王准后心。

  王准听得身后风声大起,不敢怠慢,两手一抖,双锤瞬间收回身前,随着他身形晃动,锤影纷飞交错,织成一张大网,护住他周身上下。

  伏翼眼看即要撞入锤网,两臂倏地一张,俯冲之势陡然变向,自王准头顶掠过,飞至武天雕身前。

  「老三,走!」伏翼拉住武天雕手臂,向上大力一丢,武天雕借势飞腾,跃上方才被伏翼清理掉弓兵的屋顶,高大身形一闪而没。

  伏翼片刻不停,救出武天雕,又向被七星剑阵困住的海东青掠去。

  「放箭,拦住他!」杜星野急声大喝,伏翼手段着实古怪,让他失却了往日自信。

  另一侧屋顶的官兵纷纷放箭不停,只是箭矢稍一触及伏翼那不知何种材质所制的黑色蝙蝠衣,便滑弹一旁,他斜身一掠,反抄入手中一捆箭支。

  伏翼也不耽搁,抄箭到手,立即借花献佛,转手一扬,就势向杜星野的七名弟子投去。

  此时双方相距不过丈余,他这一投之势,飞箭又迅又疾,金风带啸,不亚强弓硬弩,七人不敢小觑,立即分出三剑,剑光交错,挑飞箭矢。

  几乎同时,伏翼人已扑到,他手脚俱向内一缩,整个身形化成一团两尺余的黑色圆球,径直冲入剑阵,余下四人吃惊不小,匆忙撤剑回防,直刺横削、竖劈斜撩,转眼间伏翼已身中七八剑,却未能伤及他分毫,剑锋只在他滴溜乱转的身形上一触即滑向一边,浑无着力之处,众人不禁惊惶万分,阵脚大乱。

  海东青趁此乱状,带伤脱出剑阵,飞身攀上屋顶,一声唿哨,隐身不见,伏翼得了传讯,蓦地张开身形,蝙蝠双刀自袍下如鬼魅般两边探出,七人被他这一招式奇诡的「窍中见日」迫得手忙脚乱,齐齐退开一步。

  「谢杜堡主赠箭,后会有期。」伏翼一声怪笑,不待杜星野和王准自后赶上,从七人之中疾掠而出。

  不过须臾之间,三禽便逐一脱出重围,眼瞅伏翼身形如蝙蝠出檐,足不点地,转眼便没了踪影,杜星野等人唯有扼腕顿足,恼恨不已。

           ************

  丁府书房。

  「长白三禽?打哪儿冒出来的?」丁寿拄着脑袋,看着几个属下,手指无规律地在桌上乱敲,足见心头烦乱。

  「伏翼、海东青、武天雕三人并称」长白三禽「,俱是辽东青龙堂弟子。」

  杜星野犹如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地回道。

  「怎么又出来个青龙堂?什么来路?」丁寿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辽东青龙堂,与西北快意堂、江南霹雳堂,武林中并称三堂,不过他们一向在辽东出没,甚少涉足中原。」

  杜星野继续道:「堂主贺兰昊天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无人知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座下弟子中有七人武功最高,江湖有云:龙山七怪,四鬼三禽,这三禽指的便是伏翼三人。」

  「听你说来,和本官曾交过手的便是那伏翼咯,这鸟人的轻身功夫的确邪门,本官见所未见。」丁寿想到那夜伏翼随意空中转向及凌空飞掠的轻功身法,啧啧称赞。

  「据属下所知,伏翼的轻功一为天授、一为后天苦练、一为身穿蝙蝠宝衣之故,三者各居其一,旁人纵然勤学苦练,得到宝衣,没有他的天赋异禀,也难得其要。」杜星野觑见丁寿微微扬眉,又急忙道:「自然,卫帅乃天人之姿,伏翼拍马也难望您老项背。」

  丁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一旁郝凯却冷笑了一声,「杜兄对那几个贼人既然如此了解,何不早做准备,落得如今竹篮打水,空忙一场!」

  杜星野皱眉道:「监控韩家几日,始终未见异动,直到今日海东青等人露面,兄弟方知对方来历,如何多做准备?郝兄这话究竟何意?」

  「没甚意思,只是听闻那只蝙蝠临走前还向杜兄道谢来着,杜兄莫不是念着从前同是江湖人的情分,网开一面吧?」

  杜星野因出身之故,在锦衣卫中多受轻视,郝凯如今又当着丁寿的面老调重弹,不亚于火上浇油,登时涨红脸道:「含血喷人!你有何凭据?」

  郝凯两眼望天,面不改色道:「兄弟不过提出一个猜测,若是不对,杜兄否认即可,何必急躁,莫非……」

  郝凯转头凝眸杜星野,撇嘴道:「教兄弟我说中了心思不成?」

  「你……」杜星野怒火中烧,猛地踏前一步。

  「怎么,想动手?」郝凯寸步不让,迎上道:「怕你不成?」

  「够了,老子还没死呢!」丁寿重重拍了下桌子,恼道:「有本事把人给我逮回来,别他娘一个个只在窝里横!」

  「属下知罪。」郝、杜二人急忙束手听命,不敢再多话,只是愤愤瞪了对方一眼。

  指尖从微蹙的眉宇间轻轻滑过,丁寿思忖着道:「以镇抚司的名头给辽东发份公文,就说那三人袭击官校、图谋不轨,让辽东方面帮着缉拿归案。」

  杜星野疑惑道:「卫帅,这三人如果真听命于韩家,怕是辽东镇不会真个用心替我们拿人吧?况且海捕公文还需经手刑部,咱们如今也没有切实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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