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雕鸮报告。我们已赶到目标地点，目标安全，正在等待撤离。”

“……雕鸮明白，寻地坚守，等待支援。”

墨达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开了个戏台子，什么破锣烂鼓叮叮咣咣一顿敲，吵得她一阵阵犯恶心。所有其他的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堵墙，听着朦朦胧胧的，徒增烦躁。

“……以太环境不太好，飞空艇有爆炸风险。墨晴，找好撤退路线。墨石来搭把手，先把人救出来转移。”

“明白。”

“好……好的！这就来！”

墨达想揉揉自己的头，可是手刚抬起来，身边便传来砰的一声，周身闷热的空气四散奔逃，而她的手却被抓住，伴随着一股巨力，她整个人都像是脱水的鱼一般被猛地摔在地上，剧烈的震荡让她不由得剧咳起来，干呕着像是要吐出自己的胃。

“你小心点！还好人看起来没事。帮她检查一下抬过来，我去准备医疗品。”

“对不起……”

“呜咳……咳咳咳咳……”墨达咳得涕泗横流，透过泪光隐约看见一位褐发少年在翻来覆去地帮她检查身体，刚想挥手打开，那少年却是直接将她拖起背在背上，大步流星地朝着远处跑去。他的步子迈得不小，墨达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颠得倒了个个儿，差点没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怎奈现在头晕眼花还浑身无力，连出声阻止都不能够，这趟地狱般的旅程只得继续下去。

仿佛走了一年一样久之后，她才感觉自己被放躺在地——所幸放在地上这个动作足够温柔，不然她真的会把隔夜饭给吐了——另一个人迅速接手，她只觉得小臂一麻，一股热流顺着血管直冲心房，不禁猛地张开眼睛，剧烈咳嗽起来！

“还好，只是些挫伤和淤伤，可能还有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那人替她擦净嘴角咳出的淤血，扶着她倚在树干上休息，然后一边收拾着地上的小包裹一边问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什么……消息？你们是谁啊？”墨达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抚着胸口警惕地扫视着那人，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人手里的兵器时，她不禁呼吸一滞，惊道，“这是……你们难道是？”

“‘星火’计划行动组特种渗透小队，代号雕鸮，我是队长墨行。”墨行冲她点了点头，手中的火枪始终没有放下，“这就是好消息，我们是来救援你的。”

“咳咳……那还真是麻烦你们了。”墨行看向飞空艇坠落的方向，那艘原本漂亮大气的惊雷级飞空艇已经被摔得扭曲变形，后半艇身更是断裂开来横在一边，显然是不可能再飞起来了。

“那飞空艇怎么办？”

“墨石？”

“能水晶炸弹已经安放好了。”有着棕色犬耳的少年拿出遥控器，说道，“随时可以引爆！”

墨达再次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几枚余火般暗红的能水晶炸弹已经黏在外壳上。只消墨石按下遥控器触发咒术回路，这些炸弹就会顷刻间释放巨大的能量，让这艘飞空艇灰飞烟灭。

“引爆吧。”

“是！小心爆炸！”

咚隆——

一声闷雷滚过大地，在林间惊起无数飞鸟。待到烟尘散去，那艘飞空艇已经变成一地七零八落的残骸，恐怕是只能当成废铁卖了。

墨达看着心里一疼，云鲨飞空艇的造价足有两千余枚金珠，结果就在自己手里变成了一地废铁。她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遍地残骸，转向墨行问道：“你刚刚说还有两个坏消息？”

“对。”墨行站起身，右手握持着兵器，左手将她拉起，“一个是有一支大约二十人的佣兵小队正在从西南方向赶来，看起来装备不差。另一个嘛，因为敌防空火力不明，我们暂时不能派遣运输飞空艇来了，起码得等到解除威胁，而且天马上要黑了。”

“运输飞空艇基本都还是二代的，夜航能力很差，敌人要是连云鲨丙都能打下来，那……”墨达再次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跟着墨行向丛林深处前进，“对面二十人呢，你们就两个？”

“三个。”墨行扫视过数个林间空隙，“但是我们有四支火枪，墨石还有一把榴弹发射器。再加上这个密林地形，别说二十几人，来二百个也不在话下。”

“这位姐姐只需要找好掩护躲起来，其他的交给我们吧！”墨石回应道。

“我叫墨达。”墨达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眉头微皱，“你多大？”

“我十七，刚刚加入星火计划半年多，半个月前才进的行动组。”墨石放下手里的榴弹发射器说道，“本来我是研发组的后勤人员来着……”

“噤声，四点方向敌情。”墨行打断了话头，“各自找掩护。墨达你跟紧我，墨石准备使用烟雾弹，墨晴，放近点打，等你开火。”

墨行话音刚落，远处忽然响起一声鞭炮般的炸鸣，紧接着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猛地一推，打了个趔趄绊到树根，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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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立云很急。

他们这支特殊编成的小队潜入恒山禁区已经快十天了，不能说收获颇丰，只能说是毫无进展。情报所述的玄机门巡逻队毫无踪迹，新型飞空艇的残骸更是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他已经好几次起了打道回府削那人一顿的想法，但碍于上级命令，在时间满半个月之前，他可不敢随便带队返回。

直到今日，他终于看到了一艘玄机门飞空艇被不明来源的火力击落。韩立云当即明白，他的机会来了。

自恒山空战之后，云秦空军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要改变空军战术思想，研发能够比肩“云鲨”的高机动性飞空艇。奈何云秦自己并没有制作强大的飞空艇动力核心的能力，基于对二代飞空艇动力核心的逆向分析也进展缓慢，但很明显的一点是，目前云秦能拿到的飞空艇动力核心都不足以支持一艘飞空艇做出如“云鲨”一般惊人的机动，无论怎么修型、怎么减重，云秦造出的飞空艇照“云鲨”的战斗表现始终差了一大截。

他们一致认为，单靠自己已经无法取得进展。想要发展自己的高机动性飞空艇，他们必须拿到一个“云鲨”的飞空艇动力核心，或者至少掌握它的技术标准。

所以他们来到了这里。

玄云军旗下的暮霭营专司敌后渗透袭扰，曾在统一战争期间创下过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嘉峪关的传奇战绩——虽然当年那批精兵强将如今过半牺牲或者退役，但他们玄乎其玄的战术却一直流传下来，如今正在韩立云手中发挥着作用。

最强的兵马，最好的装备，再配上最优的战术，韩立云对这次的任务充满信心。他认为自己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而现在，他看到了一个机会。

不过望山跑死马，明明只是隔了一座山谷的距离，等他靠近的时候，那艘飞空艇的残骸已经被炸碎，而飞行员则在一支小队的帮助下准备撤离——这对韩立云来说不算太坏的消息，就算飞空艇没了，飞行员还活着就行。抓回去舌头之后，想要什么好好逼问便是。那些刑求官的手段可是令他大开眼界，他觉得无论是谁，在遍历那些技法之前都会把心中的秘密吐个一干二净。

现在，他只需要把飞行员带回去就行。韩立云蹲在树后，解下了背后的火枪。

这把枪可是咸阳都那边送来的新货，相比韩立云用了几年的那支大有不同，他足足练习了半个月才把使用习惯改过来。

好处是，这把火枪不需要再咬纸包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铜简似的子弹，将其中一枚拿在右手，其余几枚夹在左手指缝里，然后托住弩身，开始装填。

第二个好处是，这把火枪不用颠来倒去了。若是换成之前用的那把，他要将近五尺长的火枪竖起来，用细杆一点点把子弹压进去。而现在手里这把，则只要压倒击锤，撬开活门，然后把整颗子弹全塞进去就行了。

韩立云吐出一口浊气，架起火枪，照门、准星、目标三点一线，然后扣动扳机。

目标应声而倒。

接下来，只需要发起冲锋，一举碾碎他们。二十五对三，就算料敌从宽，也绝对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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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没事吧？！”墨达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查看情况，却被墨行使劲一拉，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正慌乱间，却看见墨行两眼睁着，头微微侧过去说道：“墨晴，对面有狙击手，找机会干掉他……明白了，墨石那边小心，敌方狙击手现在躲起来了，准备找掩护转移。”

说完，墨行便翻过身，示意墨达趴下跟着他，便匍匐着从灌木底下爬了过去。墨达惊疑不定，急忙跟上，压低声音问道：“你没事？！”

“梦犀皮配装甲钢插板的防弹衣，区区鸟铳可打不穿。”墨行拍了拍身上的护甲，沉闷的声音里有着满满的安全感，“不过刚刚那枪劲够大的，不像是普通鸟铳……这帮家伙又掏了什么新玩意出来不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躲好，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墨行微微抬头，指向前方说道：“前面是一大片空地，有七十几米宽，他们在对面的树林里躲着狙击的我，墨晴刚刚报告说狙击手已经藏起来了，其他人在待命，我现在装死，会让他们以为我方出现伤亡，可能就会采取更为激进的策略。只要他们敢进入这片空地，就到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说着，他架起火枪，将修长枪身隐匿在灌木中：“不过很遗憾的是，对面人数不少，我们这唯一的全自动火力在墨石手里……墨石，你的冲锋枪呢？”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火。”

周围安静下来后墨达才听清，这个细若蚊呐的声音是自墨行耳中的一个小装置里传出来的，而说话的墨石早就不知道隐蔽在哪了。墨达四下扫视了一圈，树林里已经变得十分晦暗，晚霞的余光勉强照亮那片林间空地，而对面的树林则藏在更深的阴影里，仿佛是一只巨大的凶兽，等待着露出爪牙。

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将那只巨兽惊醒，然后顷刻间将她吞没。空气就这么寂静着，就连虫豸都躲了起来，只有偶尔的山风吹过，摇得树影婆娑，像是在摩擦着利爪。

“砰！”

沉闷的滚雷撕破静谧，墨达本能般闭眼捂耳，一声尖叫冲到唇边，又被死死咬住。远处的凶兽似乎动了起来，摇晃着想要站起身体，吐出无数漆黑的鬼影！

“墨石！烟雾弹！”墨行迅速下达了命令，手中步枪爆出两声清脆鸣响，将涌出的黑影击倒。林地空隙间落下一枚小小的圆柱，旋转着吐出滚滚浓烟，不过短短几息时间，烟雾便散成巨大的幕障，将那些漆黑的阴影彻底遮断。

“撤！”墨行一把拉起还在发呆的墨达，向着林子深处狂奔！但听得背后一阵咻咻破空之声，十几枚短弩箭穿烟而来，噼里啪啦地钉在树干和草地上，险些击中二人！

“这又是什么东西啊！！”墨达吓得一个脚下不稳，几乎要跪倒在地。墨行赶忙把她扶住，回头一瞥，骂道：“操！这不是一窝蜂吗？！谁跟我说这是佣兵小队的？！”

“墨行师兄！”刚刚不知道隐蔽在哪的墨石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对面这装备，呼，不对头啊？！”

“这他妈的是云秦正规军！他们掏出什么来我都不奇怪！”墨行拉着两人躲在树后，向来路瞥了一眼，“你还有几颗烟雾弹？”

墨石检查了一下弹挂口袋，回道：“两颗。”

“往后面再补一颗。”墨行说完又往后看了一眼，啐了一口，“早知道就带那把全自动的步枪来了……墨晴，报告情况。”

“敌人在我附近。”

墨晴正蹲守在一棵大树上，吉利服伪装加上夜色的遮盖，令走过附近的敌人浑然无觉。她怀抱着狙击步枪，带有氚管的备份机械瞄具锁定一名敌人，轻声说道：“二十五人，死四个，剩二十一，全过空地了。”

“行动速度真快……”墨行将长枪背在身后，解下腰边的左轮手枪，“别暴露，找机会撤离。”

“要我开火引诱吗？”

“不能冒险，撤离是第一要务。”墨行示意两人继续前进，“晚上你眼睛更好，帮我们盯住侧翼，一旦靠近立刻报告。”

“明白。”

四周再次恢复静默。风吹树林沙沙响，墨达紧张地窥视着四周，但晦暗的环境下她什么也看不见。

甚至，风停之后，她除开自己的呼吸声外什么也听不到。寂静化为高墙，包围着，挤压着，似要将她挤烂揉碎，将她拆骨剥皮，将她吞噬得干干净净。

墨达猛地回过神来。

她听到一阵细密的脆响，像是有人在用筷子敲打着岩石，又像是巫傩们起舞时，那些骨头饰物互相撞击的怪异韵律。她压低身体窥视四周，试图找出这异响的来源，但无论她将视线投向何处，这声音仿佛就会从那里传来，如影随形，仿佛某种诅咒，墨达一时间甚至以为这种声音将伴随她一辈子。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按在她的肩头，墨行沉稳的声音响起之后，那些怪响才终于稍稍安歇。

“冷静下来，墨达，没事的。”墨行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放心好了，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墨达这才发现身体正止不住地颤抖，而先前那诡异的鼓点，竟是自己不住磕碰的牙关。

“我……我没事……我没事……”墨达急促地吸着气，紧咬着的牙关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墨行一时以为她被吓哭了，刚要出声抚慰，却被墨晴的报告打断了。

“队长，他们离你还有不到五十米，我建议立即转移。”

“啧……不点灯也能这么快？墨晴，你先出发，往734高地走，我们迂回一下就到，在那里会合。”墨行下达完命令，向墨达伸出手，“还走得动吗？”

墨达点点头，扶着树干起身。紧绷的肌肉甫一放松，竟是有些腿软。墨行适时递上胳膊，搀扶着墨达快速行进。

墨石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三人在树林里摸黑前行，走走停停，不时转向，很快便将身后的动静甩得不见踪影。

“墨石，地图。”墨行躲在石窝里拧亮一支灯筒，接过墨石递来的地图展开，手指在上面游移片刻，指向一处说道，“我们现在大概在这里，734高地在我们的319方向，我们等下故意发出信号让他们追来，然后借助734高地上的工事防守。墨达，你还走得动吗？”

“我没问题。”墨达握了握拳。她知道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拖后腿，无论如何，她都绝不能成为负担。

“好，那我们出发。墨石，你在此处等三分钟，然后发射信号弹，之后就玩命往734高地跑，明白了吗？”

“明白！”

三人迅速分头行动，墨行带着墨达向着734高地前进，墨石则找地方隐蔽起来，准备着下一步行动。

这是第一次独自执行任务吧？墨石握紧了榴弹发射器，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胸带勒入皮肉才缓缓吐出，心跳却止不住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似乎要鼓爆胸腔一般。

他摸了摸胸挂上的口袋，杀爆弹4枚没动过，烟雾弹1枚，信号弹2枚，照明弹2枚，还有三个“狼獾”冲锋枪的30发弹匣，腰间挂着的“狼獾”冲锋枪，再加腿上一把多功能匕首，这些就是他全部的武装。他不知道如果接敌，自己能放倒几个敌人，但他选择相信墨行，服从他的命令。

他仔细掐着时间，三分钟刚到，他便装填好信号弹，将膛口指向空中。

“墨石，发射信号弹。”

隐鸿石里的声音及时响起，墨石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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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山，雕鸮小队叫。我们遭遇疑似云秦正规军的武装组织，请求火力支援。重复，请求火力支援！完毕。”

“恒山收到，请上报打击坐标。完毕。”

“坐标：丙八-330-654，重复，丙八-330-654，请求发射风笛！完毕。”

“指挥中心收到，风笛准备发射，预计5分钟后命中指定区域。请找好掩护。完毕。”

墨行长出一口气，在掩体里架好修长的步枪，注视着那枚猩红的信号弹缓缓飘落。

他想起先前的每一次演习，每一次都是以红色信号弹为开始。

这次不是演习了。他想。这是他与云秦正规军的第一次交手，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墨达依吩咐躲在一个观察哨里，依旧紧张地喘不上气。

这里视野很好，同时也非常隐蔽。她既可以将前方纵横交错的数条堑壕尽收眼底，又可以将自己的身形藏在厚实的木板之后，保障自己安全无虞。墨达不停扫视着两百米外的树林，试图从一片黑暗中找出敌人的踪迹，但树林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除了偶尔吹过的风声，她听不见任何声响。

她快要被擂鼓般的心跳压垮。晕眩感越来越重，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瞎了，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抚上额头才缓过神来。

“没事吗？”

若不是这句听起来颇为冷淡的话，墨达还以为自己面前站着一棵树——那人身上满是树叶草茎，远看几乎与山野杂草无异，哪怕现在几乎是脸贴脸，墨达也费了点功夫才分辨出那张被油彩遮盖的面容。

墨晴见到她双眼缓缓聚焦，眉头微皱，指着她的胸口说道：“你这里跳得太厉害了，我在外面都听得见。深呼吸，想点别的事，别在意敌人。”

“你……你这都听得见？”墨达捂着胸口，里面心跳如雷，几乎让她整个人都随之颤抖，不觉间竟已浑身汗透。

墨晴点点头：“我耳朵很好，你心脏跳得很厉害，我能听得很清楚。”

那得是什么耳朵才能好到隔着老远听清心跳？墨达深呼吸几次，尽量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这是墨雨教她的技巧，当年她第一次踏上墨雨驾驶的飞空艇，新奇和恐惧无不让她抖如筛糠，几乎连安全带都扣不上，徒留金属片与卡扣不停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丢人声响。

“深呼吸，墨达，深呼吸。”墨雨笑着帮她扣上安全带，又调整到舒适的位置。驾驶舱并不大，前座尤其要小一些，他的身躯几乎要压住她的肩膀，调整带子的双手则仿佛将她抱入怀中一般，直如一对亲密的情侣。

“别担心，我就在你身后。”

墨达感觉到自己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只不过这次为的是另一种情感。

……已然遥不可及的那种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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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立云很烦。

树林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偏偏他们不能点灯。若不是相互之间熟知各自站位，他们这二十一人说不定已经发生友军误伤了。

可恨的玄机门！韩立云咬牙切齿。先是凭借装备优势，让他们的冲锋无功而返，还折损了四名好手；随后又占据地利优势，简直像遛狗一样带着他们兜圈子，包围圈几度展开，次次扑空，这区区四人活像是泥鳅一般，怎么都抓不住。

在第六次扑空之后，韩立云终于忍不住了。

他举起手示意全体集合，然后才反应过来这黑灯瞎火的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得吹响指挥哨。低沉的哨声像是林间微风，但在这伙训练有素的人耳中不啻嘹亮军号，每一个声调变化都有着独特的含义。

不多时二十一人便集合完毕。韩立云带着人摸到林子边缘，努力观察着四周，然后指向东边说道：“他们刚刚一直带着我们在绕圈子，看起来是准备往东边的高地去。老齐，王十五，你俩各挑两个人跟我走，其他人准备好，从高地南边树林里发起佯攻，允许使用‘啸月’，但记住要雷声大雨点小，别给我真往上冲，记住了？”

众人刚刚应下，却见一枚红色的光球直冲云霄。红色的光穿透枝叶照在他们脸上，也在他们的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向其他小队求援？还是给飞空艇指示位置？韩立云脑子转得最快，当即下令组装“长虹”，留下一人操炮，其他人计划不变，继续发动进攻。

暮霭营沉默着展开阵型，伴随着三声雕鸮哭啼，佯攻方向率先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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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行紧了紧抓着护木的手，胡桃木质地有些光滑，即使带着手套也稍显溜手。他透过瞄准镜凝望着远处阴暗的树林，分划板上的尖角闪着淡淡荧光，随着他的动作扫过七八处地点，却依旧什么都没看见。今夜月色暗淡，星光照不透繁茂的枝叶，他面对的唯有一大片黑暗而已，几乎无法分辨哪里是树干，哪里是草丛，更别说敌人了。

让墨石打一颗照明弹？墨行估算着墨石现在的位置，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现在大概正在穿越一大片山坡草地，光秃秃的毫无掩体，还是小心些不要暴露位置的好。

再次扫视了一圈寂然无声的树林，墨行叹了口气，不知怎的这声叹息听来竟有些震耳。

该说是运气好吗？云秦歧视妖族的政策令他们的军队里完全看不到妖族的痕迹。若他们的狙击手是墨晴这般能视夜如昼、耳闻百里的人，恐怕现在的局势绝不好受，他更不敢这么大胆地架在正对树林的火力点上。但偏偏他们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这漆黑的夜晚不光影响着自己，对他们而言也一样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一阵细微的脚步打断了墨行乱飞的思绪。回过神来的墨行这才发现，自己呼叫火力支援后已经过了足足三分钟，连墨石都已经赶到了阵地，但对方却毫无动静。

“师兄，情况怎么样？”

墨石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可见这段路给他累得不轻。墨行冲他摇摇头，又冲树林方向比了比，压低声音说道：“往那边来一颗照明弹，去那边的掩体里面打，打完赶紧走。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墨石从弹挂里掏出一颗照明弹装好，点点头便离开了。墨行则收束心神，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树林里。

似乎是安静了太久，在照明弹升空前几秒，他甚至听到了雕鸮的啼哭。

可下一刻，伴随而来的却是刺耳的狼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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