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說是自己唯一的、最忠誠的警犬，而且是粉紅色胖柴犬，誰家警犬會選用這種性格難搞到堪稱無法駕馭的犬種？又不是自找麻煩——只有我有病啊。凱特琳的結論總是充滿鄙夷卻完全不是在貶低菲艾，她對這隻粉紅色胖柴犬的依賴與愛已經超越自己曾經預期的範圍，但她總會覺得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作繭自縛引火自焚，又愛又恨到選擇了三個找死的字眼來譴責自己的愛與瘋。

可是菲艾是個瘋子，真的是個瘋子，她會在公共場合揍不能揍的人遑論非公開場合，寫不完的悔過書好抵銷她「物理鐵腕」形象來保住工作，說也奇怪，她有時也會收斂得彷彿是訓練完善且服從至極的警犬，騙得了不知情的市民與以為她改邪歸正的同僚卻騙不了凱特琳，雖然有時、真的有時也會被她唬住，菲艾裝模作樣的功力與日趨增加的長輩型碎念等比例增長，該說這是好事？壞事？實在很難界定；為了自己一句「你頭髮留長是怎樣」而不厭其煩地忍耐很長一段時間留一頭長髮，也為了自己一句「稍微安靜一點就好」氣到整整一天不跟自己說半句話不見任何面，既油膩滑頭的同時又倔強固執得令人髮指，可是很奇怪的是凱特琳總是為她的倔強固執又氣又愛，她不會說自己討厭她鬧彆扭發脾氣耍性子，反而愈來愈享受著那些可惡的部分，或許愛情使人價值觀異常了。

環在腰間的手並未鬆開但給了適當輕微挪動身子的空間，因為凱特琳抱怨無數次快被她掐死或壓死這件事情終於改變「章魚睡姿」那可怕的噩夢，慢慢地輕輕轉動身子去看身旁沉沉睡著的下屬戀人很難想像自己是著了什麼魔，「如果你不愛我的話我會死」是菲艾說過的其中一句話，當時那雙眼睛看起來那麼委屈那麼可憐卻同時揉按著自己的胸部，除了揍她以外沒來得及想太多，偶爾會獲得一些她比自己早入睡的時候會突然想到的那些摻雜著油膩玩笑的死亡愛情，菲艾有多愛自己？凱特琳一次都沒懷疑過，她甚至懷疑自己無法達到菲艾這樣強烈而熱烈的愛，「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粉紅色的柴犬啊你這笨狗。」她喃喃自語著看她因沉睡而低垂的眼睫，沉穩且令自己心安萬分的呼吸與體溫，顯眼又標新立異的粉色頭髮與臉頰刺青，「也根本沒有人會跟我一樣有病選擇柴犬當警犬。」持續喃喃自語的音量大概沒吵醒熟睡的愛人。

如果我不愛你的話你會死，那我呢？如果你不愛我的話我會死嗎？

咖啡與茶，內衣與內褲，便服與制服，手銬與頸圈，拳套與子彈之於你與我。

「煩死了我不愛你還能愛誰，我對狗毛過敏還養你已經虧大了好嗎這笨狗。」邊說邊皺起眉頭很難想像自己的人生裡沒有菲艾的樣子，沒有人對自己說我愛你、沒有人對自己撒嬌、沒有人使死寂的空氣復活、沒有人分擔永無止盡的壓力、沒有人能溫柔的接吻、沒有人一起發瘋似的做愛，凱特琳其實很清楚自己根本不能沒有她以及她的愛，「你愛我嗎？菲艾，你愛我的話有多愛？」她仍喃喃自語地問著，沒想到菲艾卻啞著睡嗓低聲喃喃道：「你可以親手殺死我而我不會逃跑且感激地接受。」凱特琳瞪大眼睛錯愕地看著眼前仍沒睜開眼睛的菲艾，時間緩慢流逝，她花許多時間沉默屏息凝神以確認菲艾是真的睡著而非偷聽自己發神經。

絲毫不曉得這是什麼樣的機制，即便菲艾睡著也會本能地靠近自己、擁抱自己甚至是巧合地回應自己的某些奇怪問題，每每發生的時候總讓凱特琳為自己獨自懊惱的愛情而害臊緊張，她們不是剛開始戀愛或熱戀的孩子卻又像孩子似的追逐著某些言語上的承諾與確認，菲艾不會隱藏害怕失去自己的情緒，凱特琳總是夜深人靜才願意面對自己那不知不覺也茁壯的關於失去的莫須有恐懼。她看著她為了追求自己力求改變的模樣，看著她為了獲得自己的肯定而拼命力爭上游的模樣，看著她為了獲得自己家人的好感而孜孜不倦的理解著自己父母工作與專業領域的模樣，凱特琳看得太多太仔細以至於這份愛情被編織得愈來愈細密牢固，驀然回首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被困在這份真摯的情感中。

她靠近、她伸手撫摸她的嘴唇與臉頰的名字刺青，「壞透了。」笑著輕輕的啄她的唇瓣看她莫名皺眉又抿唇，凱特琳感覺腰間的手有些收緊，赤裸的身子貼在一塊兒使體溫格外明顯，她抬手嵌進粉色的髮裡頭將她撈得更近些後果不其然被抱得更緊，「凱特……我的凱特……我的愛……」即便是含糊不清的囈語也永遠不會少了自己的存在，凱特琳忽然難以遏止情緒的眼眶發熱，「我愛你，菲艾，像你愛我一樣的那麼愛你，真的……我好愛……你……」她吸著鼻子想停止奪眶而出的眼淚卻只是加速淚珠成串，直到那股沒來由的情緒讓吸鼻子的聲音變得更大聲了些許，菲艾的眼睛撐開一道細小的縫用迷迷糊糊的啞嗓憂慮的問：「寶貝？怎麼了？過敏突然這麼嚴重嗎？」她很明顯的睏倦不已卻又勉力維持僅存的精神擔心自己的身體健康，「我有吃藥沒事快睡，不行了再挖你起來掛急診。」因為啜泣而跟著有些啞掉的嗓子回應，凱特琳把臉藏在菲艾懷裡不想讓她看見，隨後被輕輕拍了好幾下背部又摸摸頭髮，再來是沉穩的、復又入眠的呼吸聲。

如果你不愛我的話我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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