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總……」

是誰？

「救……救……我……」

凱莉？妳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沒時間了……在我還是我的時候……阻止他……」

阻止誰？

等等，凱莉

不要走！

不要走！

「愛」

「愛」

「愛」

「愛」

「愛」

「我們愛你，泠總。」

無數雙冰冷的手掌，簇擁著少年。

「這就是……“我”的愛……」

泠總睜開右眼

在調整完呼吸後，緩緩的從床上起身。

格窗外的鳥兒咯咯咯地亂叫，擾人清夢。

像是做了一場痛苦萬分的惡夢，然而，那是比惡夢更可怕的具象。

趙蝶聽到響動，探頭進房看了一眼

「啊……泠公子已經起床了嗎？那麼小女子立刻去準備早膳。」

「不用了。」

「怎麼可以？夫禮之初，始諸飲食。」

趙蝶的黑眼圈很重，大概是一整晚沒睡吧

「我睡覺會打呼還是說夢話嗎？吵到妳了吧？」

「嗯……不會。需要小女子幫您洗漱更衣嗎？」

她那麼說，大概是很吵了。

自從和莫昂的戰鬥過後，鮮少有安眠的夜晚。

或許是來自不存在的右臂，傳來劇烈的幻肢痛。

或許是來自親手殺死的宿敵，控訴的指著自己。

但是，關於凱莉的夢，卻還是第一次。

「這種程度還是沒問題的，妳去休息吧。」

「那麼，小女子去準備早膳。」

「不用準備我的份……呃……」

趙蝶已經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呆坐片刻，泠總決定起身。

為了融入龍宮帝國，因此一直沒有剪掉頭髮，而是蓄到可以扎起小小的髮辮。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憔悴的臉色簡直像活死人。

這真的是自己嗎？

自己還是那個，每天上學放學，除此之外幾乎可以說是無所事事的平凡學生嗎？

迅速的洗臉潔牙，抓起辦公用的官袍衣帽，往餐桌走去。

「蝶，需要幫忙嗎？」

「不用的，而且泠公子上次不是……」

啊對喔，明明是幫忙吹火，卻差點燒了廚房。

「抱歉。」

「沒事的」

一會兒，趙蝶端著兩碗稀飯走出廚房。

「差點忘了，早上好，泠公子。」

她抿著唇笑了，窗口落下的晨光讓她的鱗片閃爍著星銀。

「……早上好……蝶……」

早餐是一碗粥，上面有一條從昨天晚上開始泡軟的小魚乾，裡面還切了一些碎肉干和一些像海帶的東西。

泠總拿著小調羹遲疑了一下。

「怎麼了泠公子，是不合胃口嗎？小女子明天開始試試北方風格的料理如何？」

「不是啦！只是想到，我媽媽早上也喜歡喝粥。」

「這樣啊，那麼，改天請令堂品嚐小女子的料理吧。等一切結束後。」

「……嗯……」

喝起來很暖和，而且比想像中鹹。

泠總迅速的喝完粥，戴上官帽準備出門。

「稍等一下，泠公子。」

趙蝶連忙起身，從衣襟裡拿出一塊黑色的小布料。

「戴上這個吧？」

泠總低下頭，讓她把那個東西纏在頭上。

「好了嗎？」

「再……稍等一下……好了！」

趙蝶把手鏡遞給泠總

「感覺怎麼樣？」

泠總照著鏡子

那是一個黑色的眼罩，上面繡了一條金色歪斜的大蟲，還有兩個大紅色的字。

是龍宮帝國的文字，但因為太醜所以看不懂。

很好的遮住自己左眼的大瘡疤。

「那個……小女子看到昨天泠公子好像很在意……果然是不喜歡嗎？」

趙蝶點著自己的食指

「因……因為是第一次嘗試針線活所以……」

「我很喜歡。」

「誒……謝謝泠公子。」

泠總穿上鞋襪，拉開門簾

「那，我出門了。」

「嗯，一路順風。」

理藩院原本是管理對外國事務的主要機構，但近幾年已經將大部分權限過繼給各國事務衙門。

現在的主要工作，大概就是管理帝國境內的外國遊客、商貿的入境資料，如果有必要也會參與抓捕偷渡或簽證申請。

一走進辦公室，對面在打混的同事就打了聲招呼。

「喂！萊茲，那是什麼啊？」

同事李鎖江放下手裡的報紙，很沒禮貌的指著自己的眼罩。

「你該不會像那些觀光客一樣，買了什麼風水好物之類的垃圾吧？」

「不是啦，這是蝶織給我的。」

「你家的丫鬟啊？手藝真差。」

「她不是我的丫鬟，而且她手藝也不差。」

李鎖江「嘖」了一聲，翻了一頁報紙。

「喔！萊茲！你有聽說嗎？至高殿堂的勇者像做好了誒？」

他指著報紙上的照片，上面是各國元首的合照，幾乎所有人都因為暗地裡的備戰擺著臭臉。

但還算和諧。

如果要說有什麼問題的話……

「勇者是長這個樣子嗎？」

雕像的那張臉，到底是誰啊？

「不知道欸？遊說團禁止閒雜人等靠近，所以沒留下正臉的照片，屍體又直接火化。只能由勇者妹妹口述形容。」

啊，是這樣啊。

勇者兩個字，和自己越來越遠了。

今後的生活，大概會在這間辦公室度過吧。

回家後吃趙蝶做的飯，就這樣結束一生。

不再是勇者泠總，而是名為萊茲·露絲的平凡公務員。

感覺，也不錯。

「感覺這傢伙很做作不是嗎？哪有可能有人真的為了和平去死啊？這傢伙是人嗎？」

李鎖江當著本人的面誇誇其談

「肯定是政客隨便找個替死鬼啦，這樣一想這個小鬼倒也挺慘的。」

「啊……就……就是說啊……」

「龍宮不像國外治安差，不需要這種個人英雄主義啦！」

畢竟隔著一片大海，所以對海的另一邊多少有點事不關己。

而且，現今在趙燁的治理下，確實風平浪靜。

畢竟，當今皇上，就是最大的瘋狗浪。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從一名低賤家丁起義，終結割裂分治的小國，一統天下。

反逆者皆被捲入波濤，永世不得超生。

歸順者出航萬里無雲，福蔭代代子嗣。

恩威並濟，千古一帝，是為波濤皇帝，趙燁。

「要我說，打起來龍宮也沒在怕的，王爺留下的的食人鮫眾可是……」

「喂喂！你們兩個！」

上司冷不丁的出聲，嚇得泠總和李鎖江開始亂翻桌上的奏摺。

「哦哦！林榭長官！我們正忙著呢！」

「不用那麼緊張，我估且睜隻眼閉隻眼。我是來處理這孩子的事情的。」

她把躲在自己背後的女孩用力推到面前。

淺綠色的頭髮、金色閃耀的雙眸

以及那憂愁的嘴角

精靈特徵的尖耳格外顯眼

「啊……啊……」

泠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個女孩……好像……拜塞倫大哥？

「這孩子是在兩天前的海岸邊發現的，名字啊、國籍啊一概不知，上頭沒辦法，就丟給我們了。」

林榭無奈的嘆口氣

「我要你們安排下她的落腳處，直到調查結果出來，可以吧？」

李鎖江看到漂亮姑娘，立刻來了幹勁。

「好嘞！交給我吧！」

「你……」

長得像拜塞倫大哥的女孩，突然伸手指著泠總的鼻子。

「我……我怎麼？」

「砍了……樹枝……」

女孩堅定的指著自己

「我……在裡……裡面……看……看到了……」

「你……砍了……我的……樹枝！」

泠總覺得……

……早餐要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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