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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束的花卉

[db:作者] 2025-08-16 09:43 5hhhhh 4700 ℃

彼时,严寒的积雪尚未从被紧实覆盖的泥壤上全然消融,魔兽们若要迁徙至猎物更丰富的居处,躲避其他族群的偷袭与劫掠之余,也要应对毫无预兆的风雪与山崩。纵然有祭司与族长的护航,白狼们仍是需要应付各种层出不穷的天灾人祸,掉队失踪甚至出现伤亡亦如家常便饭。守夜队将死者草草埋葬后,也只能在下一场灾祸到来前拿起武器行装上路,无暇再去顾及更多。

为了方便照看与保护,稚嫩的幼狼们被安排在队伍的中端,即便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首先保证孩童们的安全。

那时的库鲁夫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发展,只是懵懂地生存下去,希望能够成长成能够保护其他同族的成年雄性。他的父母亲皆为健在,也能给他提供足够的庇护,光是从这两点来说,他同周围的同龄者相比已是尤为幸福的个体。或许也正因如此,身体感受到的刺骨寒冷与连日跋涉的疲惫并未有影响他心情多少,幼狼从停歇休憩的队伍走出,想要找自己几个熟识的玩伴打发时间。

“啊……库鲁夫,你也来散步吗?快来看看,上面那株花真的很漂亮。”

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库鲁夫的思绪,不知不觉中他已走到山壁之前,而声音的主人——自己的青梅竹马梅洛,则是在不远处向他招手。在全村落的雌性里,梅洛也是其中最为心思细腻性格温柔的少女,却也开始承担采集的工作,可谓年纪相近的雄性眼中勤劳而美丽的绝佳伴侣。

先不论上述内容有多少是基于库鲁夫心中的滤镜所产生,他的确想要对她表示好感与爱意,也将她视为族群内最美丽的存在。但不论怎么说,库鲁夫也想让自己强大到足够去守护好爱人的时候再去表白。

相爱相伴直至老去,如此平凡简单的愿望,在他那时的世界看起来,似乎也实在太像是不该有的奢求。

“库鲁夫……?在想什么事情吗?”

“啊……!只是稍微走了下神而已,没有什么事情的!”

“呵呵……不用那么紧张啦,毕竟迁徙的时候大家一定都很累,至少在我面前,可以轻松一点哦。”

梅洛安抚的话语与轻笑没能缓解库鲁夫一丝半毫的紧张,反倒让他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得随时找个洞穴将自己深埋进去也不足为奇。那时的库鲁夫还未有意识到,梅洛对自己同样怀抱着相似的好感,不过恐怕向来粗心急躁的他连发觉的机会都不会在意到。为了不让两人难得的相处朝着尴尬的气氛发展一路疾驰,库鲁夫强迫自己结巴着开口说了几句话。

“说、说起来,梅洛刚才是叫我来看……花,对吗?”

得到对方的颔首示意后,库鲁夫的视线在梅洛的指爪牵引下望向山间的断壁。与遍布的雪白与棕黑格格不入的湛蓝花朵,顽强绽放在贫瘠陡峭的泥土中。虽然近日气温略有回升,但对柔嫩娇弱的花瓣而言,寒冷实在是太过具有毁灭性的威胁,而如今却能看见整株花草,也难怪一向安静的梅洛会主动招呼库鲁夫前来观赏。

“的确是难得一见的花啊……你想要把它摘下来吗?”

“嗯,做成干花保存的话,应该能够保持更久的颜色吧。不过,还是太高了啊……只是这样能够远远欣赏一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攀岩与跳跃摘下花朵的难度实在太高,纵使库鲁夫想要为了展示自己的威武而逞强,考虑到失误的后果,也只能停留在想想就好的地步。况且,大队伍也不会等待在此停留的二人。

“喂——库鲁夫和梅洛——该走啦——”

远处传来友人布雷卡的呼喊,库鲁夫自然知晓停歇的时间即将用尽。可是,目光触及梅洛带着些许依依不舍的神情时,他同样想要做些什么来抒解她的留恋。

“嗯……梅洛,不要难过。以后一定还能见到相似的花。那个时候,我会亲手把它摘下来送你的,如何?”

梅洛翡翠般晶莹的眼眸中转瞬间流淌出惊讶的神色,随即欣喜与羞涩将其取而代之,仿佛她从这戏言般的承诺间找到了库鲁夫对自己心意的回应。

只是看到少女的笑容,库鲁夫顿时觉得真为此而从山崖摔落也并非是什么不值得的事。

“好。往后,一定要为我找到同样的花朵哦?”

任谁看来,那只不过是孩童间的笑语,无人会也没必要遵守的约定。在时光的冲荡下,年长起来的两个孩子终会忘记这无足轻重的一瞬,而后步入生活的正轨。

但是谁也没有忘却掉,那值得令他们为彼此献上爱意与忠诚,看似飘摇不定和柔弱不堪的……绚烂花卉。

——————————

祭典,即所谓供奉物品向先祖与神明行礼来祈求保佑的仪式。在白狼的部落中,自然也有类似祈求平安吉兆的心愿需要用外物加以寄托,而悠尔塔也将这一点活用起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白狼的祭司将固定的时日定作庆祝村落迎来崭新一年的庆典,让族民们沐浴在欢乐的庆祝气氛,以此来面对接下来的挑战与生活。不过,悠尔塔当时的想法与借助什么虚无缥缈的神力不着一处,他大抵也只是想让自己与同族们有些对待来日的盼想。

祭典前夕,全村上下基本没有多少空闲者,雄性们要齐力搭建好篝火横栏等庆祝用的器具,而雌性则将储备的布面染成各色,作为华丽的装饰披在营帐之间。一年一度的欢庆扫空了前些时候与其他部落的紧张气氛,让白狼们不知疲倦准备起比往年要更加热烈的祭祀。

但今日故事的主角并非是忙得焦头烂额的祭司与被拉至四处干活的族长,跟匆忙准备烟火和庆礼衣物的守夜队亦无干系。两名刚从搬运工作里抽身忙里偷闲的雄性青年坐在土丘上,面向不远处的村落相互闲谈。

“一定要用天蓝色的花朵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麻烦啊……这附近的野花基本都是白色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布雷卡如今已是守夜队的预备成员,巡逻的训练让他对周围一带的分布也相较旁人清楚。健壮的白狼斧手近乎要朝眼前沉浸在纠结与执拗的库鲁夫翻出白眼,但事情关系到他们之外难以忽视其存在的第三者,也只好无奈给出些合理的建议。“你和梅洛早就熟络到连对方身上有几根毛都快数清了,就算你两手空空去跟她表白,她也没可能会拒绝你。况且,你说的什么约定……都已经这么久远了,她把这件事忘记了才更合理些吧?”

“连我都记得的事情,她是一定不会忘记的……况且承诺好的事情不去做到,心里也总会有个疙瘩吧!”

“所以才说你这家伙还真是麻烦……”

两狼的争论暂停了几秒,最终沉不住气的依旧是布雷卡。他将指爪拨弄起身侧的草叶,踌躇着是否要将猜测开口讲出。

“按照你的说法……既然那种蓝花当初是在山崖被发现,那么去同样的地形或许能够找到。再加上如今的天气比那时暖和不少,恐怕要去寒冷的更高处才能找到……综上所述的话,村子附近那座山的顶部,或许会有你想要的东西吧。”

布雷卡对库鲁夫的脾性了如指掌,他的本意是想要在这里劝说下对方的鲁莽之举,但常年来一同训练玩耍的生活,让他多少能够预感对方的举动。当库鲁夫双眸像是被点燃火花般亮起时,他也只能道出一声长叹。

“算了,别的我也不想多说,说了你也不会听吧。记得日落前回来,还有小心山上的魔物跟野兽,我可不想祭典这种日子还要找守夜队上山救你。”

“就算打不过,自保我还是绰绰有余的……好歹我也是能跟你打得有来有回的啊,也不用这么小看我吧!”

“只是想让你留多个心眼而已。而且说是有来有回,最多你不都是棋差一招被我打趴吗……喂,怎么还急眼扑上来了!”

再然后发生的事情更像是犬狼间相互独有的缠咬嬉闹,几声笑骂随库鲁夫和布雷卡地上翻滚打闹时染上泥土的芬芳。而等到两只狼人都精疲力尽回去洗净衣服准备安睡,村落里的焰火也只余几处看守的照明。

今夕的夜幕唯有一轮青蓝的明月,晕染成幻梦的云雾如同轻柔的绸缎摇曳飘舞,似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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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空只刚被破晓时分的光芒浸透,而库鲁夫已然收拾好长矛圆盾与一日份的行装向山麓出发,与成人仪式那日出门时昏昏欲睡的状态不同,此刻的青年白狼显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精神抖擞地前行着。

从梅洛前些时候同样参与了成人仪式后,库鲁夫便开始精心策划这场祭典中的表白,用梅洛挂念着的花卉在族中商人新进货买来的烟火下向她告白自己的心意……光是如此设想,库鲁夫就无法抑制面上花痴般犯傻的笑容。当然,最重要的一步还是要找到那句约定中最重要的代表物,如同湖水般平静无波的蓝色花朵,一如梅洛温柔细腻的心思。

行路的径道的与铺垫的石块逐渐淡去存在的痕迹,证明库鲁夫正涉足至无人踏足过的陌生之地。放眼望去,山腰并无高耸茂密的丛林遮掩,仅有直至地平线也望不到头的草坪,其上洒满晨曦时灿烂炳焕的金色。馨香和风拂过之时,卷舒的盎然绿意有如海浪般掀起潮涌。库鲁夫觉得这副景色有些刺目,却也有烁亮的美感。

但眼下并非是适合驻足观望欣赏风景的时候,他只在这片仿佛无尽的原野中停留片刻,而后转身向更高处攀登前进。

旅程总体上还算是相当平静,布雷卡口中所言的“危险魔兽”“恐怖怪物”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出现的踪迹,除却难以寻得踪迹的蓝色花卉,的确还有能引起库鲁夫兴致的存在。

诸如,眼前藏匿在叠峦后的神秘废墟。钢铁的残骸外壳覆满青苔与藤蔓,锈迹斑斑的机械装置深处成为鸟兽筑巢的温床。库鲁夫的认知中从未有过这些物质,他的世界是由篝火旁的夜宴、狩猎时的欢呼与编织的花环组成,因此他自然不会理解与联想到,风雪吞噬世界又被驱散之前,人们的心灵曾被无穷尽的分裂与孤独占据。

库鲁夫不是能够理解孤独的人,他只是好奇地张望了会废墟外金属板上形同记录的符号,确认其中没有自己要寻得的湛蓝花卉,便转身离去。以后的数年乃至数十年,或许都不会再有人造访这片孤独的庇护所。

“唔嗯……不过,还真是完全没有任何魔兽的祥和风景啊。真想带梅洛也来看看这里……呜?”

刚打算休息片刻的库鲁夫听见近处碎石跌落的碰响,不禁转头望向那边,却只瞥见些许模糊的掠影,除此之外皆是与先前无甚不同的鸟语花香。库鲁夫惯往对能够用身体确切感受之外的危险并不敏感警觉,若在平日想必又是会将其抛之脑后。但完全没有任何凶猛野兽出现的行程与布雷卡的叮嘱交织在一起时……不知为何让他脊背发寒。

“还是……还是快点走吧!”

在悠闲的登山旅途彻底变成与神秘生物搏斗的探险前,库鲁夫连忙远离原先站立的地方,将让自己心绪不宁的胡思乱想尽数收回。不过,探寻到现在已是午后时分,库鲁夫其间也只在歇脚用餐的时候短暂地放松了会,其余时候全都在打起精神寻找蓝色花朵,但基本上也只是让他愈发失望:不论他对幼年的记忆同现实之间究竟有多大偏差,可连颜色与形状稍微类似的花卉都无有踪迹。而此时,他也将近要抵达山顶的位置。

“唔啊,果然这么找还是太勉强了吗。只采些野花回去表白的话,梅洛也不会高兴的吧……哦?”

库鲁夫原本只想松动下紧绷良久的脖颈,而后不经意间瞥见崖壑沟缝的荫蔽下黯淡的色泽。或许是突起岩块遮蔽住阳光的缘故,让狼人青年先前一直没能发现,自己的“猎物”竟与自己如此相近。

几丛蔚蓝的花株被冰雪围绕,将自己远隔的杂草野花们斩去联系,孤高而清冷地在悬崖的角落独自生长。虽只是坚韧不拔的花枝,依旧足以像往时那般激起青年眸中的波浪。

“终于找到了啊……嘿!”

难掩兴奋的心境与惊喜的笑意,库鲁夫直接大步朝峰顶跑去,全然没有去顾及草地上几道明显的爪痕与打斗的痕迹。

蓝花的位置与能落脚的部分有些距离,需要稍微往外攀爬一段路程才能采摘到,但对灵巧的白狼魔兽们而言只是简单不过的儿戏。他将行装卸在一旁,准备好将花朵轻松采下,甚至已经在哼着歌想象梅洛见到自己告白时的场景。

然而……作为从暴风雪的灾厄延续至今的白狼魔兽后代,对危险反应的本能嗅探同样不会随岁月流逝而浅薄起来。不安的预感逐渐膨胀起来,而后在某一瞬间爆发。

“……!背后——呜啊!”

只是,等库鲁夫意识到袭向自己的劲风再去试图躲避时,也有些为时已晚。侧身躲避顶多只让他受到的冲击不那么强烈,却无法改变被此力量撞翻在地的结局。所幸他及时调整自己的位置,否则恐怕会径直朝崖外飞去——从这种高度摔落,基本上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他挣扎着支撑起身,第一时间拾起盾牌的后柄与长矛,而后才有余力观察冲劲的来源。巨型的野猪魔兽正对着库鲁夫低声嘶喉,其身上遍布的伤口正往外止不住地泄出鲜红血液,似乎疼痛已经让它完全失去理智,狂暴地想要攻击一切视野内的生物。

“哼……区区猎物而已,也敢对猎人下手吗,今天就把你当做村里的祭品!”

但如此巨大的失血量也同样说明野猪已是强弩之末,库鲁夫因此确信能够将其拿下。况且眼下他已是无路可退,唯有放手一搏。

趁着野猪还没准备好第二次冲击,库鲁夫干脆放弃掉防守的念头,将圆盾作为投掷武器抛向目标的眼睛,而后立即迅捷转向刺袭侧方。攻击的技巧虽算不上精妙绝伦,对付没有多少灵智的低等魔兽也算是绰绰有余。

但体型巨大的野猪,显然不能与所谓的“低等”相提并论。它用项顶巨角将飞旋的盾牌生生刺穿,身形无视能够刺穿自己的矛尖,将巨大蛮力尽数灌输在狼人青年的躯体。库鲁夫只感觉腹部近乎被贯穿内脏的疼痛,卡在喉间的喊叫也被涌出的腥甜吞没。

齿缝间淌出血液,将吻部边的洁白毛发染上鲜红色泽,显然库鲁夫同样因这重击受了不轻的伤。但青年的手爪仍旧死死扼紧枪柄翻转,割向他脖颈最深的痕迹,企图让刃尖撕裂出真正让魔兽致命的伤口。

“吼——!!”

不知这项举措是否有效,但野猪的挣扎较先前还要更加激烈,库鲁夫险些就此被甩落在地。形势逐渐倒向野猪一侧,纵使狼人青年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期盼对方比自己更先一步力竭而死。

某种微妙的感触在库鲁夫的心头上浮出来。那是他不曾体验过的……近乎残忍与无情的奇妙感情。抛却其他的杂念后,对猎物的杀意自然占据了首要念头,让他冷静得更像是陷入癫狂当中。

库鲁夫一时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何事,而当他眼前再度清明时,身上溅满了不知是谁的血液,而野猪的头颅与躯体断开,只剩下不时抽搐着的神经反应。一时间,山顶上安静得只能听见狼人自己的喘息与剧烈的心跳。

“哈……咳、咳咳,这就是’血脉之力’吗……”

虚弱与疲惫的感受迅速侵蚀着四肢,首次激发这种与过载无异的天赋让青年极其不适应,想要干脆地躺在巨兽的尸首旁歇息。但如今,还有一件要完成的事情等待着库鲁夫去行动。

他没有管地上的猎物,步履蹒跚地朝悬崖边缘走去。对库鲁夫来说,那朵未在方才的战斗中沾上血污的湛蓝花卉,才是真正的战利品。但狼人青年此刻也不再有能够将其采摘下来的力气,浑然不觉地走过去只会导致从山崖摔落的结局。

“……哇啊!”

最终,令身体倒地的失重感总算让浑浑噩噩的库鲁夫清醒过来,只不过并非是跌向前方,而是被某些东西强硬地往身后拽倒。他迷茫疑惑地看着逐渐被黄昏融化为橘黄的天空,以及视角一端出现的……带着无奈神情的布雷卡?

“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忙完安排的任务过来瞧瞧你出没出什么事,结果才赶到……刚调动完血脉之力就想去攀爬,你还真不怕一个踉跄把自己摔成肉泥啊。”

“啊……哈哈……”

——————————

休息到马上要日落的时候,库鲁夫总算从副作用的沉重感里缓了回来,而布雷卡则在等待的同时将地上的野兽尸体解剖处理。皮毛与肉块,全都是村落里不会嫌多的素材。

“嘿……好了!”

库鲁夫的足爪轻踮,一把将崖壁上的蓝花整株拔下,依靠惯性晃回了安全的地方。与先前凶猛激烈的战斗风格,他小心翼翼地将花朵用准备好的小袋装起,做完这些后才向布雷卡的方位招了招手。

“总算准备好了?费了老大劲就是为了这一小朵花啊,真不懂你们这群沉迷在恋爱里的家伙。”

“哼,你就是因为这个态度才会找不到伴侣……话说回来,’你们’又是指什么,居然还有人找你商量过这种问题?”

“……咳,说顺口了而已。快点下山吧,祭典就快要开始了。”

两狼说笑着走下山路,唯有布雷卡在离去前朝角落的巨石仿佛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沉默着摇摇头。库鲁夫只当对方跟自己同样疲累,仍旧乐呵着手捧花朵。

回到村落后,青年们约好晚上在村中篝火处相见便暂时告别,库鲁夫得去清洗掉一身的污渍与汗臭,而布雷卡的确也有事情要做,先是把收集到的物资提交到守夜队处,负责值班的看守面色相当惊诧,毕竟从数量来判断大小的话,怎么也不像是布雷卡一人能拿下的野兽。

至于布雷卡也只能对此露出苦笑,道:

“嗯,其实是有两个同伴帮忙。”

照理来说布雷卡还有其他的工作需要完成,不过守夜队也因为带回来的素材特准他几天长假,让他能好好享受祭典。斧手青年只是简单道过谢,而后在狼群攒动前又向另外一处营帐出发前进。

“……咳咳,你在家里吗?我进来咯。”

布雷卡尴尬地在帘前徘徊了几秒,最后还是顶着莫大的压力踏进。营帐里只有一名正在整装打扮的白狼少女,她将盘起的发髻松散开,衣物与换上同祭典相称的长裙。只是……一旁血迹斑斑的砍刀与银光暗烁的链绳实在与之格格不入。

少女正是今日这场事件的风暴中心,梅洛。

“啊……晚上好,布雷卡。库鲁夫他没出什么事情吧?”

“喂,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啊。”

“呵呵……抱歉。你的实力也比他强上一些,我只是觉得库鲁夫应该会更容易受伤。”

“行了行了,偏心就明说呗。早知道你那么强,一个人去上山看着他不就好了?”

布雷卡装作满不在乎的表情反而只引来梅洛更多低声的轻笑,一时间只让他恨不得立即逃离出这种夹在小情侣间的憋屈氛围。

昨夜临睡前,布雷卡对着库鲁夫的话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先提前告诉梅洛一声,而后自己再去跟着他。结果,梅洛的反应比他想得还要激烈万分——少女当即整理好了武器,打算一同前去。

布雷卡本对此有些头疼,毕竟跟踪的同时另外看守一个毫无战力的同伴实在困难。然而梅洛的表现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或者换种说法,路上基本是靠少女出手解决斩断野兽的身躯。

“啊,我多少也有跟着守夜队的前辈们练习过几招,不用太担心我。”

如此说法只能让布雷卡汗颜万分,不过有此等强悍的助力,他们没有废多大力气便清理掉了路上的野兽,让库鲁夫顺利到达。只是唯独漏掉了一只野猪——梅洛本想干脆利落地出刀解决,却因为考虑动静是否会引起库鲁夫的注意而暂且放弃,只好放走重伤的猎物。于是,也就有了后来那一幕。

期间几次梅洛都因为担忧而差点出手相助,但都被布雷卡拦下。他虽不懂什么情爱之事,也知晓两人互相想要守护对方的心意,而且这种情景下被自己的伴侣相助实在是太过伤人自尊。再之后的事情……就是布雷卡让梅洛提前回来,他与库鲁夫慢慢下山的部分。

“感觉比祭典的准备工作都要累啊……”

布雷卡瘫坐在帘门边,被双方指使来指使去的疲累终于发作,不过倘若不是与他熟识的童年密友,恐怕也不会就此答应这对矫情伴侣的要求。

“话又说回来了,”青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疑惑地望向梅洛。“既然你这么担心他,干脆找他坦白心意不就好了?”

“嗯……但是,他也记得那件事,还是让我很开心的。”梅洛垂首浅笑,面上还有着隐约可见的羞涩。

“而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会站在他的身边……如果他想要履行约定,我也一样会按照当初所言,成为他的妻子。”

“唔啊……还真是完全搞不懂你们,不过我也不想搞懂就是了……”

——————————

村落中央最显眼的篝火堆被轰烈点燃,即是祭典正式开始的标志。伴随狼人们的欢呼,火焰将会足足燃烧三天三夜,直至完全熄灭才会宣布祭典结束。期间除了维持秩序的守夜队,村民们也会难得停下手中的工作,不再担忧来日要如何生活,而只专注于眼下的欢乐与愉快。

纵然苦难再多,也总有值得放松的时候。

村庄平日的深夜总是静谧无声,而此刻却被载歌载舞的白狼们演绎到了极致的热闹。原始的文化尚未发展出成熟的乐器,然而只靠歌唱与草叶做成的哨笛,也足以让他们沉浸其中。

库鲁夫很快找到了梅洛的身影,她正站在距离篝火稍远的花丛前。两者的视线从交汇后便不遮不掩地凝视着对方,身影与表情皆被火光照耀得晦暗不明,但那份流露而出的感情却是清晰可见。

青年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数次对此情此景的设想与演练,都在少女温柔喜悦的面庞上融为纯粹的冲动。于是,他也不再去思考该说些什么,只是将放了半日而有些干瘪的蓝花别在少女额前的发丝上。

至此,约定终于化为被实现的愿景。那是足以让青年用上一生去守护的笑容。

“从今往后,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吗?”

“当然愿意,库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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