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為何總是放不下呢？』

『是人呢？還是魔呢？』

黑衣女子看著橋面上的身影，輕聲說著。

/

今天是大學音樂祭。

瑪麗剛從商學院下課，朋友就拉著她前往了體育館，邊嚷嚷著今天的表演絕對不能錯過。

「我跟妳說！那個學妹唱歌真的很好聽！我期待她的表演好久了！」

「好啦，妳走慢點，別跌倒了。」

兩人進到觀眾席時，正好換朋友口中的學妹上台。

對方的灰黑短髮在深情投入的演唱中飄揚，背後爵士鼓搖滾震撼，電吉他的效果音隨著愈發密集的鼓點變換著，電鋼琴的和弦一個比一個瘋狂的激情彈奏，整首歌燃起全場的同時，氛圍卻又在主唱抒情的歌聲裡逐漸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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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瑪麗！」

「...啊？ 我、我怎麼了？」

滿臉淚的瑪麗從呆愣狀態中回神。

「雖然我知道妳共感能力很強，但妳也哭得太沉浸了吧，面紙拿去，淚擦一擦。」

「好，謝謝...是說，妳知道那個學妹叫什麼名字嗎？」

「拜託，她是現在音樂學院的大紅人欸，我當然知道啊！」

友人一臉『問我就對了』的開始侃侃而談。

友人說她叫森森鈴蘭。

瑪麗在表演結束後跑到了後台，待了十幾分鐘後終於等來那位女孩子，主唱正與樂團的人聊天，嘴角揚起的弧度很是好看。

/

「♩ ♫ ♪ ♪ ...」

北極狐仰躺在床上，身旁手機裡正循環著某首歌，她沒有睡著，也稱不上清醒，被褥與枕頭上滿是反覆的點點濕痕。

她顫抖著深吸一口氣，而後掀開薄被，衝出家門。

夜深人靜的街道、閃爍的路燈、愈發濃密的霧氣。

她只是想找到她。

找到那個早已離去的戀人。

/

一個恍神，瑪麗眼前便沒了那群人的蹤跡，她趕緊跑出體育館，最後在校門口看到了那抹身影。

「找到妳了。」

四個字脫口而出，瑪麗有些不明白為何自己語氣裡帶著點久違的遺憾。

但這不重要。她不近不遠的跟在他們身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鈴蘭單獨一人的空檔上前搭話。

突然有陌生人朝她講話，鈴蘭嚇了一跳，並轉頭試圖找到朋友們，卻發現他們還在遠處買飲料，只留下社恐的她被這位學姊搭訕。

她只好有些靦腆的微笑，以掩飾她沒有馬上回打招呼的尷尬。

瑪格麗特諾爾絲被對方的反應逗笑，擺擺手表示是自己唐突了，只是很喜歡剛才的表演，想和鈴蘭交個朋友而已，讓她別害怕。

/

兩人聊了幾句後樂團的人幾乎都回來了，於是她們拿出手機加了好友。

趁著鈴蘭在確認訊息，瑪麗悄悄湊近了些，端詳起鈴蘭的臉龐。

不知道是否太過緊張，鈴蘭的微笑還掛在臉上，那近看才能發現的淺淺酒窩襯得方才帥氣十分的主唱愈發可愛。

「學姊，很高興認識你，那我就先回去啦。」

「好，路上小心喔。」

「會的，學姊掰掰！」

淺聊過後的鈴蘭顯然放鬆許多，瑪麗眼看已經與對方關係有進展，便不堅持留下她，打算等等吃完飯再回住宿，於是轉身離開。

「欸！那是商學院的系花學姊耶，她居然找妳聊天，一定是被妳帥氣的歌唱引來的！不過妳居然沒有像之前面對其他粉絲一樣把她趕走...」

鈴蘭正想打斷朋友興奮的說個不停，卻被轉瞬襲來的頭痛弄得只能痛苦原地蹲下。

/

「♩ ♫ ♪ ♪ ...」

山谷狼看著北極狐被夾在縫隙中，粉澄眼眸愈發渙散，顯示出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路上小心。』

妳的叮嚀我有時刻記著，可是妳呢？

為什麼？

為什麼？！

一旁呼嘯而過的車輛在不遠處莫名熄了火。

尋找問題未果的駕駛緩緩走到路旁準備歇息一會，卻瞧見一位女子滿身是血的癱倒在倒下的娃娃機前。

他嚇壞了，趕緊將女子送至醫院。

說來也是奇怪，當初檢查不出問題的車輛在他重回車子拿手機時又自行啟動了。

/

鈴蘭眼神通紅，心頭莫名湧上許多負面情緒，不知是誰間接影響到了她。

輕輕晃頭把暈眩感趕走後，琥珀瞳孔也恢復清明，為了避免焦急的朋友下秒就撥出119，她趕緊回道。

「我沒事，突然有些頭暈而已。待會慶功宴要吃什麼？有抹茶嗎？」

端起第三盤抹茶甜點，鈴蘭邊品嘗邊心想友人的問題。

的確，她覺得跟瑪麗還蠻投緣的，可能是對方真的很會聊天吧，完全不用她這個社恐擔心要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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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第一印象真的太好了，後來的她們經常聯繫。

一開始常常是瑪麗先約她出去逛街，然後鈴蘭會慢慢開始約對方去音樂祭、去書展。

她們許多興趣都相近，即使是對方沒碰過的領域，也總是互相產生想嘗試的想法。

這天兩人在路邊玩夾娃娃機，鈴蘭看中了一個可愛狗勾的玩偶，卻無奈技術不好，花了幾百都沒成功讓它滾至出貨口。

瑪麗帶著滿袋的娃娃走到他身旁，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教我怎麼夾好了，我還是希望能自己夾到。」

「好~妳怎麼那麼執著想要這個娃娃阿，這一機看起來剛好有調過難度，比其他的難夾多了。」

「忘了是誰告訴我，喜歡的東西就想辦法擁有，才不會留下遺憾，我覺得很有道理。」

/

「♩ ♫ ♪ ♪ ...」

『我以為妳最多半年就會放棄了。』

山谷狼喃喃自語，語氣很輕，地上徘徊的腳印幾乎將灰塵都給帶走了，明明她不該繼續來此處的。

...

『喜歡的人就要勇敢追阿，不到最後我不會放棄的。』

還記得當初北極狐這麼告訴山谷狼，臉上的微笑有些無奈，嘴角卻在聽到對方的回答時彎出一個狂喜的弧度。

/

首次到瑪麗家拜訪時，鈴蘭被帶著參觀了一間很有意思的房間，裡頭是一櫃櫃的玻璃展示架，陳列的物品越往內越有年代感。

瑪麗跟她說，這些都是以前喜歡過的事物，因為自己比較念舊，所以留了很多東西下來。

鈴蘭大致明白這種感受，但她唯一一個留了很久的物件，是一個鈴蘭花髮飾。

那是很小的時候一位偶然碰見、與她玩得很快樂的女孩送給她的。

作為回報，她也送了一個瑪格麗特花的髮夾給女孩。

「妳的娃娃也好多喔。」

「夾娃娃的技術就是這樣練出來的啊~」

瑪麗頗為驕傲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有些餓了呢。」

鈴蘭肚子發出一聲咕嚕，響的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這裡大概就這樣啦！那要吃甜點嗎？」

「好，快樂的下午茶時間囉！」

轉身的鈴蘭沒看到，瑪麗默默將一個花狀髮夾放回盒子中，眼神滿是眷戀。

/

「♩ ♫ ♪ ♪ ...」

北極狐拿著大黑袋子走到垃圾車前。

前方的人一個個把手上的垃圾拋出，而後一袋袋被壓縮，東西就從破損處露出、再次破碎，彰顯它們不再被需要的事實。

輪到她了。

呆站一秒後北極狐還是敗給了叫囂不安的心臟，她抱著袋子轉身衝回家，將裡頭的玩偶與日常用品一股腦全倒在地上，再將自己躺進去，試圖汲取其中熟悉的氣味，放鬆後的身心在一片混亂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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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關係的那天，她們閒晃在夜間熱鬧的攤販中，玩了許多小遊戲後停在套圈圈前。

鐵架一排昂貴過一排的往後延伸，琳瑯滿目的獎品讓鈴蘭與瑪麗選擇了直接撒出桶中圈圈，套到哪個是哪個。

框啷啷的聲響停下後，只見鈴蘭不知跟老闆說了什麼，他大手一揮表示套到的周邊九宮格都一併贈送。

瑪麗驚訝著鈴蘭的溝通能力，但幾分鐘後她看著鈴蘭拿著所謂的「隱藏贈品」，才發現驚喜得太早了。

那個盒子裡，裝的是一副對戒與對鍊。

「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資格，去擁有關於妳的一切？」

一向不擅長表達的鈴蘭，流利的如此說道。

「...我有說過，妳笑起來有酒窩，很可愛，所以我很喜歡嗎？」

瑪麗笑容既清淺、又有著只可意會的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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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山谷狼邊提防著一旁的黑衣女子將她抓回棧前，邊肆意享受著還能待在北極狐身邊的每一刻。

她應該要走了。

但她不想。

就跟她應該要笑的一樣。

笑自己偷來了許多時光，笑對方終於擺脫她了。

卻笑不出來。

『妳再不走，靈魂會腐壞成魔的。』

於是引渡者將她領至橋前。

踏上橋的前一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湊向前伸手固定住她的臉。

『吾認為妳這張臉，笑著會比較好看。』

語罷她稍微使勁在山谷狼的臉上捏出兩個淺淺的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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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的日子裡，先是瑪麗迎來了畢業考，外加準備接手一些家族事務，逐漸繁忙所以壓力倍增。

而鈴蘭便會處理好家裡的事情，然後時不時的唱唱歌，使戀人可以舒緩精神上的疲勞。

再後來一年是鈴蘭的畢業專題，瑪麗便經常製作抹茶甜點，鈴蘭忙的時候可以給她備著補充糖分，有空的時候小情侶也可以搭著紅茶享用，一起度過休閒時光。

說來也是奇妙，鈴蘭喜愛的口味其實並不好抓，瑪麗卻只做了三次就掌握了配方與祕訣。

就跟鈴蘭總是能唱到些瑪麗喜愛的歌曲一樣神奇，明明是沒講過，甚至是剛聽過的曲子，鈴蘭也能碰巧聽過、會哼，然後順口唱出。

某天，鈴蘭出遠門去錄音，家中只剩瑪麗一人。

下午時分，她直到甜點都做好放進冰箱了，才想起來鈴蘭今晚不會回來。

「哎呀...瞧瑪麗這記性，這可不能冰過夜，只好晚點吃掉了。」

明明是第一次將本該給鈴蘭的甜點吃掉，她卻莫名的有些委屈起來。

/

「♩ ♫ ♪ ♪ ...」

桌上的甜點綠的有些不正常，北極狐一時間分不出那是不是抹茶該有的顏色。

就跟她已經分不出山谷狼走了多久一樣。

時間的流速在她發現枕邊人失蹤的那刻開始變得毫無意義。

那些甜點也喪失了它們存在的意義。

北極狐不明白為何對方連走的理由都不願意編，就孑然一身的消失在她生命中。

她被困在了那個最後一次有山谷狼陪伴的晚上。

北極狐開始悔恨自己睡得安穩的日子。

所以她用搖滾歌曲將每個香甜夢境打碎，零碎的片段裡滿是對方的身影。

後來偶然間聽到一首另類的暗黑搖滾，循環的從歌表變單曲。

/

後來回到家的鈴蘭看到瑪麗低落的模樣很是擔心，她抱著她，輕聲唱了許多情歌。

這樣的親暱讓瑪麗心情好上不少，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年下戀人的唇畔。

鈴蘭眨了眨眼，眼眸裡亮光燃起，她反身將年上戀人壓在了床上。

熱烈的吻也一個個落在了白皙的身軀。

瑪麗邊笑著邊試圖阻止對方將癢意一路向下蔓延，鈴蘭卻停在了腳踝處，捧著她的腳ㄚ凝視了許久。

她發現對方腳踝處有一道似燙傷的紅痕。

很淺，卻讓她一眼察覺。

「那是胎記，瑪麗沒受傷，沒事的。」

「...好吧。」

只是不知為何視野被隱隱約約上了層水光。

山谷狼虔誠的將瑪麗吻了又吻，任憑對方怎麼勸說都很執著。

她是如此貪婪，貪婪著希望可以陪伴年上戀人很久、很久。

直至永遠。

所以在一起的那天，她便準備好了對戒。

最後的時候，瑪麗緊緊擁住鈴蘭。

而後意識恍惚的想到，她好像，等這個懷抱很久了。

她貪戀的又將胳膊收緊了幾分，似是要把對方揉進自己骨血裡。

「歡迎回來。」

北極狐這麼說道。

/

「♩ ♫ ♪ ♪ ...」

『據說有四種人是沒有喝過孟婆湯就過奈何橋輪迴轉世的。

他們分別是臉上有酒窩、胸前有痣、身上有胎記、脖子後方有痣的人。

這些人歷經千辛萬苦，為的就是尋找前世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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