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绯丝翻出自家负熵资源随时间变化的图表，再搭配上数据链记录下的外勤部在此次行动当中的战斗击杀记录，摆在露娜面前的事实就非常明确了。

每一次戴着神之楔的外勤干员进行击杀时，负熵资源都会大幅暴涨，就仿佛这些异兽女孩们收割的生命都在转瞬间化作了露娜的力量一样。

如果她真的具备这种收割生命的能力…那不就变成死神了吗？

白裙的娇小少女坐在沙发上，瞥了一眼身旁熟睡的金发巨乳女孩诗瓦安，心里有点儿忐忑地如此想到。

似乎是为了安慰露娜，绯丝又说到：

‘其实这种负熵资源的记录方式也已经不太准确了。经过研发部最新开展的负熵研究，她们发现负熵资源互相之间并不是等价的…在最基础的负熵断片上，起码还有着负熵纤维以及负熵结节两种更加浓缩且复杂的形式。’

‘嗯。’露娜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其中结节与纤维可以轻易向下转换，但要将断片向上编织浓缩则很困难…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研发部正在研究相关技术，除了编织技术之外，她们觉得应该还有某种其他能更好地利用复杂负熵资源的办法。’

‘嗯。确实不能去依赖靠杀人换取资源的手段。’

‘其实…根据情报部的详细分析，在那几个承受能力相对薄弱的目标精神崩溃的时候，我们也收获了不少负熵资源。’绯丝嘀咕道。

‘那也没好到哪里去。’露娜没好气地说：‘我们不是职业杀手，也不开精神病院！’

‘确实。’绯丝一时有点尴尬：‘不过同一份分析里还产生了另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

‘之前…在几位外勤干员在戴着神之楔运用认知吞噬四处侦查时，有时也会忽然收集到大量不明来源的高等负熵资源。’

‘又是不明来源…？她们去侦查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现阶段还很难说，大多数外出侦查过的干员其实都或多或少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绯丝严谨地说完，又翻了翻资料，有些困惑地说道：

‘不过似乎…前往更落后的国家侦查的干员，似乎都遇到了更多这样的情况。’

‘让情报部去问问遇到过类似情况的外勤干员——我们派出去这么多人，总该有一两个注意到了些什么吧。’露娜指示道。

‘好。’绯丝立刻答应下来开始忙活，她也看得出露娜现在心情不太好。

望着对面舷窗外深蓝天空下洁白的流云，露娜深深呼出一口气，轻轻摩挲着手边柔软微凉的沙发表面，原本有些局促不安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她取出一盒静滞保存的薯条拉开包装，原本被锁定在刚出锅状态的薯条顿时散发出诱人的咸香气息。

咔吱咔吱地吃着外脆里糯的油炸食品，露娜慢慢接受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首先，她现在已经成了上位者，而拥有各种奇异的力量对上位者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无论是苗床化，转化眷属，梦境，还是各种龙息…没准就连能运用密书与云海这些她原本觉得似乎理所应当的事，都是她所特有的能力。

其次，参考蜜丝缇卡的认知吞噬能力，露娜觉得每个上位者应该都有这么一种类似的能够从周遭汲取力量的能力。她原先以为自己的梦境就是这么一个能力，但现在看来梦境汲取负熵资源的属性没准只是附带的，根本比不上她从那些杀戮中汲取力量的速度。

而且，就算露娜假设自己获得力量的主要方式是杀人，之前也不是她自己动手杀的，怎么还能算数？还是说戴着神之楔的人杀人就算数？那她岂不是应该去找专职杀手的家伙偷偷给人家上个神之楔？

就在露娜吃着薯条舔着手上油乎乎的薯条盐巴胡思乱想的时候，绯丝忽然出声道：

‘调查有眉目了：刚才有一个干员忽然想起了与取得负熵资源的时间点相匹配的事件。她说那时候她刚好听见街对面在火并，不过她还没看清情况就结束了，警察抵达现场之后拉走了两个死人。’

‘所以，重点是火并？’露娜诧异地问。

‘别急——还有一个干员录下了一起煤气爆炸的事故，第二天看新闻说有一人身亡了，而在录下爆炸的同一个时间点，她也取得了一些负熵资源。’

‘唔…还有吗？’

‘还有。有个干员雇了个本地向导准备深入雨林，结果他们运气奇差，半路上走吊桥时桥忽然塌了。本地向导来不及反应，掉进急流当中撞上礁石去世了。那时候，那名干员也收集到了一些负熵资源。’

绯丝一边将相关的行动录像与负熵资源进账时间点匹配发送给露娜，一边说道：

‘此外，还有一位干员在动物园，看见有人不知为何爬进狮窝试图挑逗狮子被咬死的；还有跳河救人却没能救下来的；被人开车撞结果触发爆反，炸碎挡风刺死了酒驾司机的…甚至还有在马尼拉看见赏金猎人当街射杀毒贩的。她们都收集到了负熵资源。’

‘也就是说，其实只要凑得离死者够近，就能收集到负熵资源？’露娜若有所思。

‘距离上似乎限制也不算太大。’绯丝补充道：‘有一位干员在印度看新闻看到新德里有火车脱轨，结果也收集到了一大笔数量相当可观的负熵资源。’

‘呼，不是靠杀人就好。’露娜松了口气。

‘嗯，一定不是。’绯丝轻声说道：‘还有…’

忽然，蜜丝缇卡天真而欢脱的声音出现在了露娜的私人频道里：

‘露娜露娜！人家刚刚看地球的电视节目看到一半，身上忽然就多了一大堆你要的那种负熵东东哎！’

‘怎么回事？’露娜听得一头雾水。

‘不知道哎…人家只是在看历史节目，说以前葡萄牙有场大地震什么什么的…然后放到死亡人数的时候，忽然间就出现数量刷新提示了，好奇怪的！’

‘这…’露娜蹙眉思索起来。

看到死亡人数的时候就能触发汲取…难道关键点就在于眷属又或者是带有神之楔的人对死亡产生的认知？

‘确实！这样就说得通了！’绯丝恍然大悟：‘那位在电视新闻上看见列车事故的干员，也是在播报到罹难人数的时候收集到的负熵资源！’

‘原来如此。’露娜暗自点点头。

这么说来她应该不算死神，而更是像阎王？记好了生死簿就有kpi？

好怪的能力…露娜忍不住腹诽起来。她感觉自己或许应该把神之楔也绑到家里情报部干员们的身上，让她们闲着没事帮忙收集一下地球上的各种销户记录。

不过这种玩笑她也就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再怎么说跑去翻死亡记录也有点太膈应了，自己的梦境也不是没有能产出这些资源的手段，没必要搞得大家心里不痛快。

‘…总之，我之前是想说，研发部又有了新进展。’

完成对最近大笔负熵收入来源做出的‘死亡记录’推测的记载之后，绯丝又顺着之前被蜜丝缇卡忽然打断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她们顺着梦境当中负熵资源的沟通节点，探索了一下梦境的深层，发现了依浓缩程度递进埋藏在更深处的几种更高级的负熵形式。现在我们可以确定，梦境中存放的负熵资源主要以最低阶的断片，以及更加浓缩的纤维，结节，晶砂，晶核形式出现，还有…’

‘…这些形态，除了浓缩程度以外还有什么区别吗？’露娜有些迷糊了。

‘有很大区别——断片与纤维之间可以轻易互相转换，梦境当中平日里产出的主要就是这两种形态下的负熵资源。它们也是维持眷属活性，让大家能快速产出各种收益并且使用自身能力的重要燃料。’

绯丝纠正着露娜有点跑偏了的认知，语气格外郑重：

‘而要使纤维形成结节就非常困难了，无论研发部怎么改进流程，都会产生以灵界溢流形式出现的大量损耗。虽然产生的溢流可以回收利用，但却无法直接使其变回负熵资源，这种向上转化时的凝聚壁垒，在纤维形态以上都非常明显。’

‘只有向上转化时会有这样的壁垒？’

‘是…但这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了一些眷属化的晶砂和晶核。’

‘眷属化？什么意思？’露娜蹙起眉头。

‘请看。’说着，绯丝将一枚圆润的莹黄色晶体传送到了露娜面前。

那枚蚕豆大小，毫无棱角的球型晶体传送出现后就仿佛丝毫不受重力影响一般悬浮在露娜面前不远处，静静飘浮转动着，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莹黄色辉光。

‘这是一枚负熵晶核在现实当中的投影，普通的物质无法与其进行交互。但是…’

‘…好熟悉的感觉。’露娜伸出手轻轻接触着面前的晶体：‘是谁呢？’

‘这是我的负熵晶核。’绯丝严肃地说道：‘经过数目上的统计，所有异兽级的眷属名额都对应着一枚负熵晶核，而小朵或小蕾这样妖兽级的眷属，都对应着至少一枚晶砂团块。至于再往上…蜜丝缇卡则拥有一枚属于她自己的上位者级负熵芯核。’

‘芯核…’

‘…是的。不过除了少数有明显联系的负熵实体之外，我们更多看到的还是与眷属之间没有类似关系的自由负熵实体…甚至还有几枚自由芯核。’

‘如果芯核对应着的是上位者…’

‘…是的。或许露娜的能力并不像我们想得那么人畜无害。’绯丝轻声说道：‘在深算部试着执行过逆向推演后，她们很快就得出了露娜在孵化时很可能曾经诱捕蚕食过几名心怀恶意的上位者的推论。’

‘呜哇，好可怕哎。’蜜丝缇卡轻松愉快地说道：‘还好露娜喜欢蜜丝缇卡。’

露娜顿时被这缺根筋的丫头干沉默了。

‘无论如何，研发部现阶段已经弄清了负熵实体与眷属之间的对应关系…就算未来缺乏合适的素体，只要负熵实体还有库存，露娜就能快速产出眷属。’

此时绯丝的语气也显得有些尴尬，之前显然被蜜丝缇卡事不关己般的态度噎了一下：

‘关于各种负熵实体的其余用途，研发部还在探索过程中…有结果之后我会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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