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某天，當象徵中午時刻到來的鐘聲在白夜城響起時，法院也剛好結束了上午的審判。

　　卡蓮從旁聽席上站起來，對身邊的官員們點頭示意後，便徑直走向大門外。今天開庭的並不是什麼特別重大案件，但是她仍舊接受邀請來到法院觀看整個審判過程，並與幾位高位貴族談話。

　　身為城主的女兒，她早就熟練於跟貴族們打交道，可是要維持一個上午的優雅姿態還是十分累人，尤其還得應付各種不懷好意的話語，卡蓮覺得她現在比打完一場戰鬥還要疲累。

　　就在她正要走向侍衛準備好的馬車時，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促使她停下腳步，有名少女正急匆匆地跑過來，臉上掛著燦爛笑容。

　　「卡蓮！」

　　「薇絲，妳怎麼在這裡？」

　　卡蓮沒有預料到她的出現，然而內心中高興卻遠多於驚訝，發出疑問的同時她也露出愉悅的微笑。

　　「嘿嘿，聽說卡蓮今天會來觀看審判所以就埋伏在外面了，效果不錯吧。」

　　薇絲漂亮的眼睛裡閃耀著惡作劇成功的興奮，卡蓮覺得她實在可愛的太過份了，讓人無法不感到心動。左右環顧後，她發現沒有看到另一名熟悉的身影，難道薇絲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薇絲，妳今天沒有跟導航員一起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嗯？沒有啊。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就不能來找妳嗎……？」

　　看著薇絲小狗般委屈的眼神，平常穩重自持的白夜城公主立刻慌亂起來，連忙解釋：

　　「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說妳平常都跟導航員一起行動，這次突然獨自過來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像是妳看，導航員不是常常被捲進奇怪的事件……」

　　「……噗、阿哈哈哈哈……」

　　突然傳來的笑聲讓卡蓮停下飛速的語氣，尷尬地望著薇絲。少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抱歉，我沒想到妳會這麼緊張，剛剛只是跟妳開個玩笑而已啦。」薇絲眨了眨眼睛，臉上的委屈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卡蓮這才想起，她的這位朋友和白夜城貴族完全不同，是個個性相當幽默調皮的人。

　　秉持著被整就要整回去的心態，白夜城公主也開始了她的表演。只見卡蓮雙手抱胸，臉上刻意表現出不開心的模樣，作勢從薇絲身邊走過。

　　「既然妳還有心跟我開玩笑，那我就先回去處理正事了。」

　　「欸、等等！對不起嘛卡蓮，剛剛是我不對妳不要生氣！」

　　這招有著立竿見影的功效，薇絲頓時慌張起來，小跑步追著卡蓮來到馬車旁邊，緊緊抓著她的手臂。

　　「我沒有生氣啊，只是還有待辦事項要做而已，如果『薇絲小姐』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絕對是在生氣吧！妳以前明明不是那樣叫我的……」

　　啟光研究員的小腦袋低了下去，聲音也再次變得委屈巴巴的：

　　「妳討厭我了嗎，卡蓮？」

　　聽見這句話，白夜城公主毫不猶豫的打開馬車車門，往裡面坐進去的同時也順手將薇絲撈進去，兩個人摔在後座坐墊上。

　　「妳說呢？妳覺得我有可能討厭妳嗎，薇絲？」

　　卡蓮一隻手抓著薇絲的手臂，將她往前拉近自己，另一隻手抓在背後不讓她起來。薇絲現在正以一種尷尬的姿勢坐在卡蓮的腿上，她能夠看見白夜城公主帶著微笑的臉龐就在眼前極近的距離。

　　啟光研究員的腦袋瞬間停止運作。

　　因為誰都沒有出聲阻止，所以卡蓮有完整的時間可以觀賞薇絲的臉變得通紅的整個過程，她半開的嘴巴似乎打算說些什麼，卻一直沒有發出聲音。

　　白夜城公主突然覺得很好笑，也許自己不久前也是這副慌張的模樣，現在她終於懂薇絲為什麼會笑出聲了。

　　看啟光研究員的腦袋迴路都快要短路到起火了，卡蓮決定放她一馬。恢復到正常坐姿後，兩人一路上都沒有任何交談，只是各自想辦法平復太過激動的情緒，直到抵達巨像為止。

　　「「…………」」

　　薇絲決定，以後要捉弄卡蓮之前，得先做好被回整的心理準備才行，這是她今天學到的慘痛經驗。

　　（2）

　　「貝菲爾小姐，貴安。」

　　聽見熟悉的招呼聲，貝菲爾原本忙碌的雙手頓了一下，頭也不抬地在大量貨品中沒好氣的說道：

　　「妳遲到了，海蒂小姐。白夜城貴人多忘事，想必又有什麼高大尚的理由耽擱了這次貨物清點？」

　　認識她的人想必聽見這番話都會感到驚訝，但是身為貝菲爾大學同學的海蒂早就習慣被這副帶刺的態度針對，因為她們相處不融洽的事情早就眾所皆知。

　　原本她也會回擊一兩句，雖然以往常的經驗都是反應靈巧的貝菲爾取得口頭上的勝利。但是這次沒有想像中的反唇相譏，平時心高氣傲的海蒂只是簡短的說了句「抱歉」，接著就沒有聲息了。

　　「……？」

　　感覺不對勁的貝菲爾這才抬起頭看向她，發現貴族治安官小姐身上穿的衣服全是血跡，那可是專門訂製的官袍啊，海蒂總是對它既珍惜又愛護，怎麼可能讓這麼明顯的髒污停留在那潔白如雪的絲綢表面。

　　難不成那些血跡有什麼特殊原因無法去除嗎？貝菲爾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衝上去一個箭步來到海蒂面前，急匆匆地問道：

　　「妳這是怎麼了？這麼多血……！妳是不是受了重傷？！快把衣服脫下來我現在就幫妳緊急包紮，還得聯絡醫院才行……！」

　　就在她慌忙轉身想要喊人拿急救箱來時，袖子就被人從後面扯住了。海蒂把頭靠在她背上，語氣裡像是盡力壓抑著情緒：

　　「等一下，不要叫別人來。」

　　「但是妳的傷……！」

　　貝菲爾原本著急的想要轉頭過去，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因為海蒂說道：

　　「我沒有受傷，這不是我的血。」

　　貝菲爾明顯地愣住了，她一時之間想不到究竟還有什麼原因會讓這位注重儀容的貴族大小姐帶著血跡就來影鎮找她，說是急著交接貨品也不可能，因為她大可請別人來代替。

　　說起貴族的虛榮心就讓人火大，這是貝菲爾以前的想法。身為影鎮的孤兒，她從小就習慣穿破衣服和生活在髒亂的環境裡，因此也特別看不慣貴族那鄙視底層階級的態度。

　　照這樣看來，身為「討人厭貴族」一員的海蒂，肯定也沒有理由以這樣的打扮從白夜城來到影鎮，這使她百思不得其解。

　　「妳說不是妳受傷造成的，那那些血跡是怎麼回事……？」貝菲爾以盡量維持平穩的語氣問道，因為從身後傳來的顫抖比她還要強烈。

　　「……今天，」才說兩個字，海蒂就必須深呼吸調節情緒才能繼續說下去，「我接到了一起案子，報案人說有對母女被人打傷了，需要馬上派人支援。」

　　「這種情況在白夜城很少見，因為我們治安一向很良好，據報案人說現場沒有看見嫌疑人的蹤影，因此我們就把它當作普通的惡性案件來應對。」

　　貝菲爾沉默地聽著，她知道治安官一般都是調查外人在白夜城滋事，當地的貴族很少會主動招惹治安官上門的，尤其被列為嫌疑人很容易給整個家族帶來毀滅性打擊，在社交界可能會再也站不住腳。

　　海蒂也停下了敘述，她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些，不然講述就進行不下去了。那些縈繞在腦海裡的景象、衣服上的血跡，沒有朋友的她無處可以宣洩。

　　「等我到了現場，」等準備好後她再次開口，餘下的故事讓貝菲爾驚訝到說不出半個字，「我發現那並不是什麼單純的惡性傷人案件，而是『兇殺案』。」

　　「……！」

　　白夜城發生兇殺案？這在貝菲爾的印象裡是前所未聞的，因為那裡的居住品質非常好，貴族們都有自己的保鏢或騎士，法律也相當嚴格讓壞人聞風喪膽，現在突然發生一起母女雙屍命案什麼的實在太令人吃驚不已。

　　「……雖然我們很快就抓到兇手，是死者的丈夫，他因為不想支付離婚的贍養費所以痛下殺手，才會導致母女二人雙雙遇害。」

　　「白夜城貴族不想支付贍養費？他應該不缺錢吧？」貝菲爾感到不可思議，錢從來不是貴族需要擔心的事物才對啊。

　　「問題是女方請來的律師太強勢，求取金額又太大筆，而且還要瓜分男方家族一半的事業。雙方協調幾次未果後，因為是男方出軌導致離婚，他認為自己可能會敗訴，因此才出此下策。」

　　「……原來如此。」

　　貝菲爾不禁感嘆，果然人和人之間爭執的最大導火索就是慾望，一旦被過大的利益蒙蔽雙眼，就很有可能會引火上身。

　　「那這和妳身上的血跡有什麼關係呢？」

　　「我……我其實沒有注意到它，調查完現場後我整個腦袋都亂成一團，無法思考。應該是在移動受害者時沾上去的，我沒發現。」

　　難怪她第一眼看到海蒂的時候，發現她的表情失魂落魄，原來是直接從案發現場過來。話說她們這邊還在收拾現場，衛兵就已經抓到嫌疑人並由審判官確認了罪狀，白夜城這光一般的破案速度恐怕是因為驚動了城主吧。

　　就算是為自己的工作感到十分驕傲的治安官，遇到像這樣的案件肯定也高興不起來，畢竟就算是立功的好機會，也不會有人願意這樣的慘案發生。海蒂將頭靠在貝菲爾背後，喃喃地說道：

　　「遇害的那個孩子，她也才三歲啊……她明明應該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但是卻被捲進父母的爭鬥裡，最後丟了性命……白夜至上，這又是為什麼呢？」

　　知道她的內心不好受，就算大學是死對頭，貝菲爾還是選擇體諒海蒂的心情，就這樣默默地陪著她。如果只是借一下背讓她依靠的話，現在也無可厚非。

　　「……貨物，我會請人再送過去白夜城，妳今天就別工作了吧。」她將手上的貨物清單擺在架子上，輕聲說道，「我接下來也沒有事做，可以再陪妳一陣子。」

　　其實那都是騙人的，影鎮還有很多事物需要鎮主養女的她去處理，不過貝菲爾決定先推遲掉，明天再加倍努力就好，現在有人更需要她。

　　「……謝謝。」海蒂肯定也明白，她原本壓抑的表情放鬆了下來，終於微微地露出笑容，接受了貝菲爾的好意。

　　「真的很謝謝妳，貝菲爾小姐。」

　　兩個人又維持著這個姿勢一段時間，直到海蒂平復好心情。之後二人似乎又去到貝菲爾的辦公室裡，兩個女孩談話的聲音直至深夜。

　　「她們似乎沒有傳聞中感情這麼差。」by當天目擊兩人並肩行走的影鎮居民。

　　（3）

　　鶯歌的一天中有大部分時間都是寂靜無聲的。坐在啟光聯邦的情報室裡，端詳手上一張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或者在釘滿資訊的地圖上做模擬演練，將許多大大小小的作戰計劃孕育而出，這就是她一天的主要工作。

　　她習慣一個人思索，屏棄所有嘈雜與多餘的動作，不用筆紙和交談來釐清思緒，那雙深邃的藍色眼睛就像萬丈深淵，無論怎樣的風吹草動都無法激起一絲波瀾。

　　十二點的鈴聲響起，鬧鐘打斷她腦中生成的場景，如同思考的線路被放進一塊電阻。鶯歌也不覺得惱火，她關上預設的鬧鈴，將圖資按順序歸位進檔案櫃中，恢復到使用前井然有序的模樣，即使是她一人的工作室，這也是長年的習慣了。

　　所有動作都完成後，時間也分秒不差地對上預料中的敲門聲，參謀長站在外頭以清亮的聲音問到：

　　「鶯歌小姐，要一起吃午餐嗎？」

　　「沒問題，現在可以馬上過去。」

　　打開門，面對面的兩位少女相視而笑。她們都是完美主義者，喜歡事情按照計劃穩妥地發展，因此在約定好共進午餐時，每每都會在同一個時刻由薇薇安上門拜訪。

　　她們相熟於一場協同作戰，由鶯歌負責總體規劃，薇薇安進行細節調整與執行。在商討環節裡，情報官能顧大局的沉著令參謀長讚賞不已，參謀長強勢卻細膩的領導風格也讓情報官印象深刻。因此，雖然隸屬於不同單位、甚至領頭上司互有嫌隙，兩位年輕女孩還是很快地建立起友誼。

　　坐在薇薇安的辦公室，她們靜靜地享用午餐，偶爾也會閒聊幾句生活中遇到的趣事。由於鶯歌大部分時間都沒有外出，所以基本上都是薇薇安在講述，她則一邊品味著最喜歡的豆漿，一邊掛著淡淡的微笑傾聽。

　　鶯歌的專注力異於常人，因為時常要處理龐大的情報，要是看漏任何些微的資訊都可能導致計劃失敗，因此她養成可以長時間維持注意力的職業習慣。

　　然而今天的她卻意外的走神了，薇薇安臉上開朗的表情與她背後的藍天實在太過相襯，使鶯歌無法移開視線，也無法專心聆聽。她從未看過如此適合站在陽光下，露出燦爛笑容而不會太過刺眼的人。薇薇安的活潑就像冬日裡的光芒，既溫暖又溫和，令人感到舒心。

　　「……鶯歌小姐？」

　　直到映照在眼底的那人出聲呼喚，鶯歌才意識到自己失神了，連忙低下頭表示歉意：

　　「抱歉，我剛剛恍惚了一下，沒有聽見妳說了什麼。明明是妳特意邀請我的，真的不好意思……」

　　薇薇安聽到後笑了一下，她不但不生氣而且還覺得有點新奇：「呵呵，鶯歌小姐是個誠實的人呢。不過妳會分心還真是少見，該不會是有什麼煩惱？」

　　會這樣問其實是薇薇安有所確信，因為她已經連續好幾天看見鶯歌那雙深邃的眼底，有著對什麼東西的渴望。剛開始還不是很強烈，增長速度卻猶如指數般，直到今天完全佔據她所有思維。

　　苦笑著站起身，鶯歌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被參謀長看透了，這對她而言也是相當稀奇的事。銀髮情報官來到窗前，將手掌貼在玻璃上凝望著蔚藍天空，不擅長顯露情緒的臉龐如冬雪般沉靜。

　　站在背後的薇薇安思考著是不是不該隨便問情報官在煩惱什麼，畢竟要他們操心的事太多了，當中不乏涉及高度機密的事項，肯定無法隨意與外人透露。這時，鶯歌忽然轉過身來，臉上帶著第一次見到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想到外面走走，妳願意陪我一起去嗎？」

　　薇薇安愣了一下，印象裡鶯歌從未對誰提出過要求，幾乎都是別人有求於她，因此她才會顯得這麼侷促不安吧。

　　「當然可以。」參謀長點頭答應，讓情報官眼裡原本的波瀾不驚，瞬間激起點點漣漪。薇薇安從沒想過會有將「可愛」二字安在鶯歌身上的一天，因為平時沉著冷靜的她此刻看起來就像個小女孩。

　　踏在屋外柔軟的草地上，陽光與青葉散發出夏季獨特的清香，僅僅待上幾分鐘就會使人全身放鬆下來，對工作時間而言可是大忌。薇薇安站在鶯歌身邊，望著她潔白無暇的側臉，外出時的情報官表情更豐富了，她嘴角上揚、眼帶興奮，卻又刻意地維持著冷靜的形象，還時不時顯露出幾分拘泥。

　　參謀長知道自己正在微笑，她克制不住心裡覺得鶯歌像極了孩子的念頭，眼神裡滿是寵溺的溫柔。薇薇安想著，也許下次她們該帶上飯盒到外面野餐，又或是組織幾場帶冒險性質的員工旅遊，或許可以藉此看見鶯歌更多不同的模樣。

　　「這樣說感覺有點奇怪，」情報官微微地紅了臉頰，感到羞赧卻還是說出了口，「我有時候會覺得，要是能飛上天空就好了呢。」

　　像那些鳥兒一樣自由自在的翱翔，她邊想著邊伸出手，飼養的小鳥「藍波」在空中轉圈飛行，唱著高亢響亮的歌曲。薇薇安表示贊同，她鵝絨般低微的笑刮得鶯歌心底搔癢，似乎有什麼以前從未體會的心情正孕育著，臉色被紅潤更加浸透。

　　「那妳想飛飛看嗎，鶯歌小姐？」

　　出乎意料地詢問讓鶯歌呆住了，她原本以為薇薇安是在開玩笑，因為人是不會飛的。但是當轉頭看見跟隨在參謀長身邊的生物後，她的困惑立刻轉變為不可置信與一絲絲期待。

　　只見薇薇安呼喚了自己的搭檔，那隻純白的鉑晶龍「居里」。小龍平時只有鳥兒般的大小，那是被刻意縮小的，實際上牠早已成長到能夠乘坐兩個人的體型，翅膀完全攤開的話與一架小型飛機無異。

　　「要、要乘坐牠嗎？」鶯歌不太確定的問，眼神在龍與薇薇安之間來回穿梭。

　　「沒錯，在妳之前還沒有人試過呢！如何，想和我來場空中散步嗎，鶯歌小姐？」

　　參謀長早已先行登上龍背，坐穩後朝還在猶豫的情報官伸出手。鶯歌的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如果鉑晶龍不願意讓她乘坐怎麼辦？在空中發生什麼意外的話怎麼辦？兩個成年女性不會太重嗎？她甚至連這趟旅行順利的機率都想像不出來。

　　薇薇安耐心地等待著她回應，拿捏不定主意的情報官也是十分可愛，她困擾的模樣甚至沒能隱藏起來。風兒輕輕拍打在臉上，只屬於她們的時光既美好又寧靜，就這樣睡過去似乎也不錯。

　　就在薇薇安真的睡著前，她聽見了腳步聲逐漸靠近。鶯歌站在居里身邊，略微小聲的說道：

　　「可以……讓我一起同行嗎？」

　　「當然！抓穩我的手，我拉妳上來！」

　　「謝謝妳。」

　　鶯歌的答應讓她欣喜若狂，當手掌心接觸到情報官遞過來的指尖時，一種無法以言語形容的喜悅在身體裡流淌，她毫不費力便將對方小巧的身軀拉上龍背。

　　「抓緊我囉，不用怕，居里會飛的很平穩的。」等鶯歌從後方緊緊環抱住她的腰後，薇薇安用安撫的語氣說道，接著便讓搭檔起飛。

　　「哇、啊……！」

　　身後傳來鶯歌小聲的驚呼，接著抓著薇薇安的雙手就縮緊，她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騰空瞬間的失重感令不習慣的人倍感驚慌。

　　即使薇薇安已經盡量使居里飛慢一點，腰間那雙手臂傳來的緊繃依舊明顯，她出於擔心於是詢問了下後座那人：

　　「鶯歌小姐，妳還好嗎？如果真的會怕那我們可以現在降落，不要逞強。」

　　「我……我還好……」情報官勉強回答，因為她不想錯過這次特殊的體驗，也許下次就沒有機會在和自己的寵物小鳥共享這片藍天了。

　　薇薇安讓居里緩慢爬升到超過周邊所有建築的高度，同時留意著後座女孩的反應。她餘光瞥見鶯歌緊閉著眼睛，忽然想到她平時也會拿著狙擊槍去到制高點埋伏敵人，也許在戰事緊張的情況下她反而不會注意到與地面的距離吧，畢竟狙擊時的鶯歌表現的既從容又冷靜，與現在判若兩人。

　　下次要是找不到好的狙擊點，不知道居里能不能被列入考慮呢？參謀長心中冒出無厘頭的想法，讓她再次低笑出聲。

　　忽然，她的眼角似乎瞥見了什麼。

　　「……鶯歌小姐，妳看那裡！」

　　伴隨著薇薇安的驚呼，視野裡出現的是大片的湖泊，在陽光的照射下如鑽石般澄淨透徹、閃閃發光，甚至還隱約有彩虹漂浮在上頭。北邊是一座美麗的原始森林，聳立的高山、峭壁與飛鳥在天地間形成絕妙的畫作。

　　「原來迦南城附近還有這樣的地方啊……」

　　她們實際所在地離迦南並不遠，在啟光居民心中也是很好的旅遊集散處，然而對於平時公事繁忙的二人來說，休假的大部分時間也都拿來處理事務了，幾乎與沒休同義，更不要說她們本來就只有少的可憐的假日。

　　薇薇安與鶯歌都是工作狂，她們從不覺得這種夜以繼日的工作方式是一種負擔，因為全啟光的安全都掌握在她們手上。但是當看見身邊就有如此豔麗的景色時，兩人都不禁有些動搖。

　　「……下次休假過來看看好了。」

　　「同感。」

　　達成共識後，鶯歌忍不住苦笑著說：

　　「之前看地圖的時候的確有注意到這個地區，只不過那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戰略位置啊、進攻路線什麼的，現在想來還真是糟蹋如此美好的景色了。」

　　「哈哈哈，真有鶯歌小姐的風格。看來我們工作之餘也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然枉費在迦南生活了這麼久，結果什麼像樣的景點都沒去過。」

　　「是啊，薇薇安小姐說的有道理。」

　　清爽的風將兩人包圍，女孩們臉上掛著久違的輕鬆，她們能夠閒聊的話題又增加了。鶯歌早已沒有之前的懼怕，她確信此刻就是自己渴望許久的情景，在這樣的景色、這樣的藍天。

　　與這樣相處舒適的人。

　　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都會在夢中出現的吧，而且肯定會成為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回想起來感到最溫暖的時刻。

　　觸手可得的白雲、蔚藍的天空是多麼倍感親切，鶯歌細細品味著它們，身前的薇薇安始終溫柔的笑著。

　　也許在居里感到疲累前，她們都不會停下這趟旅途。參謀長讓搭檔稍微轉個方向，繼續朝其他地方飛去，情報官銀色的長髮在空中揚起，猶如悠揚婉轉的歌曲飄逸。

　　附錄：回到迦南城後沒多久，大元帥就接到薇薇安遞來的休假規劃，與此同時還有一份來自鶯歌的申請被提交給委員會。相信不久後，就能看見她們共同出遊的場景，與回程時更加緊密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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