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情事中的蘇萊塔，格外急躁。

白襯衫甫滑落肩頭，粗糙帶繭的掌心隨即貼上腰際，跟著逐件脫掉的衣物，不動聲色往下游移，掌握豐盈軟糯的臀。

被指尖劃過的肌膚發燙，撫摸的手法是那麼生疏，略略陷入皮肉的指甲也帶來酥麻的微痛，留下淡淡紅印。

到底怎樣的觸碰和撫摸才是正常，怎樣的唇齒相依才是正確，初經人事的她誠然也並不知曉答案——僅僅，在宛如細雨的碎吻裡不斷尋求對方的氣息，在舌尖相抵交纏之際，索求更多更深的疼愛。

綠瞳注視她，往昔柔如潮水的眼眸蒙上情慾的水氣，夜光中灼熱的視線，似是鎖定獵物的野獸，牢牢抓緊投懷送抱的羔羊。

她甘願成為盤中餐，猛獅依然盡量收起尖銳的爪，試圖以最溫柔的姿態悄然靠近，縱然飢腸轆轆，時而迷濛時而清澄的綠眸仍給予她全部的關注，最耐心的等待。

可以嗎，這是個無意義的問題，但她的愛人——早已摟緊她的腰臀，讓彼此熾熱難耐的地方緊密貼合的，急躁的愛人，依然透過眼神和輕吻徵求她的首肯。

拇指輕拂麥色臉頰上尚未消退的淡印，她的愛人多麼勇敢，多麼堅強的證明，蘇萊塔・墨丘利還活著，還作為她的伴侶一直互相扶持的證明。

她閉上眼廉，親吻愛人的額、眉心、鼻尖、唇瓣。

全部都是妳的，我的全部早已交托予妳。

信任、信念、愛情、人生、身體、心、靈魂。

蘇萊塔的耐心也到此為止了。

沿著後頸緩緩往下的啄吻細咬，遺留高領襯衫也難以遮蔽的曖昧紅痕，份外尖長的犬齒抵著細嫩肌膚之際泛起剎那的隱痛，隨即又被濕潤的舌尖舔過作為安撫。

抱住她，牽制她的雙臂還因傷患而乏力，卻始終不願鬆開半分。

她的愛人猶如掙脫籠牢的猛獸，又像渴求寵愛的孩童，在她赤裸的胸懷裡尋求撫慰和溫暖。

手指陷入散亂的紅髮，悄然鼓勵愛人盡情挨近心音擂鼓的地方，讓胸前的柔軟作為溫存的助燃劑，讓愛慾的火焰徹底吞噬她們。

衣物的窸窸窣窣，從床沿跌落地面的鈍音。

麥色的修長手指無聲無息闖入禁地，勘探熱源的核心，指尖沾染上熱情的蜜意，蘇萊塔吻上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妻子，迫不及待釋放自身的脹痛。

快快慢慢，輕輕重重，深深淺淺。

不停變更的節奏，最後還是回到簡單粗暴卻足以使人發狂的搖擺，每一次的飽滿都把米奧琳涅推上高峰，每次的暫離再命中弱點又讓她跌宕起伏。

下腹的壓力一次又一次囤積，像水中浮木只能跟著搖曳，像在懸崖邊緣徘徊，期盼得到解放。

纖細五指把床單抓出皺摺，喘息粗重。

汗水交疊，過多的刺激模糊了視野，耳際盡是愛人難掩興奮又彷彿痛苦難耐的低吟，抱著她的雙臂微微抖動，已經反覆進退許久的腰終於放緩節奏。

我愛妳，我愛妳——低語和熱息在耳邊徘徊，擾亂米奧琳涅的呼吸，水蛇似的腰倏地弓起，腦海泛白，又攀上了頂峰。

與此同時，暖流再次填滿了她，灌溉她們的未來。

從懵懵懂懂互相摸索，到積極索求，到不知怠倦地不斷蔓延令人上癮的溫存——米奧琳涅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迎來至高無上的快樂，但身體各處的痠痛告訴她極限已到，她的愛人也明顯開始體力不繼。

最後的餘韻漸漸消退，蘇萊塔乏力地躺下，瀏海沾著汗水的模樣讓米奧琳涅憶起以前駕駛鋼彈時，總會大汗淋灕的她。

訓練的時候，決鬥的時候，賭命忍痛駕駛鋼彈的時候，無論何時何地都絕不退縮，哪怕最後什麼都得不到——她愛著的，溫柔又堅強的笨蛋。

銀灰眼睛看著蘇萊塔身上蔓延的詭異紋路，灼傷般駭人的淡疤，眼簾低垂，伸手抱緊了比自己寬厚許多的麥色身軀。

砰砰、砰砰、砰砰。

太好了，能回來我身邊真的太好了。

「米奧琳涅さん，為什麼突然⋯⋯想要孩子呢？」

本來輕搭在腰際的大手轉為摟抱。

「不是突然決定的，決定跟妳結婚的時候已經有這個想法了。」

米奧琳涅安靜呢喃，在溫暖的懷抱裡，疲憊急速襲來。

「我還以為米奧琳涅さん不喜歡小孩子呢，畢竟以前也沒怎麼聽過米奧琳涅さん說過相關的事情⋯⋯」

連布蘭家的獨生女，冷若冰霜的高嶺之花，拒人千里，性格堅決果斷，聰慧獨立，跟生兒育女的形象相去甚遠。

連蘇萊塔至今也覺得兩人十七歲結婚這件事過於夢幻。

懷裡的銀髮美人默默埋進她的頸間。

「那是因為以前的我只是戰利品，權勢底下的婚約附屬品，跟不喜歡的人生兒育女什麼的令我覺得噁心。」

被物化，被利用身世，被不情願地獻上自己的自由甚至身體——醜惡的現實和束縛都令她作嘔。

可是，令人厭倦得只想逃跑的世界裡，出現了曙光。

米奧琳涅閉上眼睛，一呼一吸都能聞到愛人獨特的淡香，此刻還摻和了些許薄汗的味道。

「但某個喊著退一進二的笨蛋闖進我的生命了，還擅自搶走了婚約者名銜。」

聞言，紅髮駕駛員不禁揚起嘴角。

「多虧了當時那個笨蛋的我，現在的我才能有這麼可愛美麗的妻子，十七歲的蘇萊塔・墨丘利，做得好！」

逗趣且有點幼稚的話語成功讓銀髮美人綻放笑容，不禁捏了捏她的手臂，笑言自己居然嫁了一個大笨蛋。

「如果是妳，蘇萊塔，如果是妳的孩子⋯⋯」

米奧琳涅輕聲道。

「想喜歡的人一直陪伴自己，跟喜歡的人建立家庭，替喜歡的人孕育孩子，想讓喜歡的人變得更幸福——我喜歡蘇萊塔，改變了我絕望的人生的妳，給予我自由、未來和幸福的妳——我想孕育妳的孩子！⋯⋯」

米奧琳涅深深埋進愛人的肩窩，披散髮絲之間露出的耳朵已然紅透。

害羞會傳染，心跳加速也是互相影響的。

坦承愛意的舉措實在太狡猾太可愛，太讓人心動，這是犯規的，自己的妻子實在令人難以招架——蘇萊塔聽見心臟的怦然躍動，高昂的情緒彷彿要衝破胸膛。

編織話語向來不是她的強項，湧現心頭的千言萬語難以梳理，最終化為更簡潔有力的擁抱，把全然接納她所有優缺點、早已成為她歸屬的銀髮少女，緊緊抱住。

「謝謝妳，米奧琳涅さん⋯⋯謝謝妳愛著這樣的我，我現在，真的很幸福。」

聽出字句裡逐漸加重的哭腔，米奧琳涅輕撫寬厚的背，相擁聽著彼此的心音，共享赤軀相貼的溫暖。

「我也是。」

未來還有更多幸福，更多她們不曾知曉的快樂。

與妳共組的未來肯定是美好的——

米奧琳涅抬頭親吻愛人。

我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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