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有贾姓曰秦，安富尊荣乐无忧。其妇美貌闻乡里，唤作赵氏性优柔。

生得好女名罗敷，容落鸿雁色娇羞。柔骨若无肤似脂，一点绛唇暗香幽。

赵政挥鞭天下平，祖龙扬首六合服。皇陵拔地宫千重，横征无度百姓苦。

贾人不免为劳役，身赴阿城为刑徒。娇生惯养体无力，三月不行命呜呼。

母女相依生无计，金块珠砾不堪用。幸得身姿留环肥，委身得钱足腹肚。

落难为妓三年期，宫中遣使择皇姬。幸而赵氏能护犊，豆蔻之年未尝失。

小女初成越凡芳，面惭潇湘天人姿。内侍见之心中喜，允之富贵即操离。

始帝骄逸淫无度，妃嫔媵嫱无暇幸。三年春秋复三年，姝丽出落锦瑟婧。

一日龙气天涯起，朝霞灿灿景星明。梧桐开叶鸾栖枝，芝草繁茂生屈轶。

娇娘视之心有感，传唤内侍书喜信。赵氏得信亦欢欣，心拏庆幸望窗棂。

雷霆乍惊宫车至，龙体未见威盈瓦。眸如狡兔项似蛇，冠冕垂旒踏玉靸。

呼之八子有七子，袅袅婷婷列如槚。众虽皆赞己容魁，秦妃一出悉作假。

白璧冶容垂云髻，绿裙飘渺蝉翼薄。玉岭高耸侧成峰，莲步轻摇脂作波。

千古一帝心大说，布敕牵上青鳞驒。遂命飞琼与相交，金口玉言无可驳。

秦氏闻之大惊骇，奈何圣意难回夺。手把引槽抬牝户，淖其玄圃腰弓彍。

宫中良人曰吕氏，久妒罗敷美颜色。尝贿宦官为耳目，先知帝君驶羊车。

自知葳蕤难企及，千金散尽谗言勶。口称罗敷荧惑星，君当远离不可繬。

神骁阳如五大夫，海棠豆蔻难相包。落红点滴染华毯，琼牙欲碎身枯焦。

杵叩封纪复别离，渐入瑶天得精妙。泉出赤珠滋金沟，素手难掩声娇俏。

元阳泄露灌莲宫，胀奚状似得兰兆。览者欲火忽上身，龙揽良人相与潲。

无几龙腾云雨涸，吕娘鸠坐殿前阶。见之白浊满身砖，六甲未消喝女曰：

吾今得为龙幸妃，皆可谓然汝功也。既子已与畜生合，当入槽坊共食秸。

自是秦妃不为人，沦落贱婢同畜牲。同枕共眠交百虫，长髯汉云与豕尨。

三宫六院皆可唤，后庭常置角先生。本应待之以为耻，厥可适之如在春。

甘心折肢扮猪狗，举尻笑迎繁异根。朝起以精洗面貌，日落前后接兽恩。

日日伊即身糟践，污物不浼解语花。浑圆硕润益凹凸，乌发雪面玉无暇。

吕氏年年色衰微，肤贴瘦骨失芳华。皇帝身周围尤物，弃如草芥顾无暇。

良人冷落迁少使，伊人解羁得自由。深食朝暮中滋味，欲免红尘莫身抽。

但更习性把伪器，身居幽室远鸟兽。适逢动土铸皇陵，别移内室居峻丘。

匠有石师年弱冠，面只见画脊挺橷。美玉仙葩两相宜，四目相交心连钩。

情深璧人偷互尝，秦妃坦言荒唐故。少甫虽为震结舌，抑犹执手慰涕目。

日日翻云复覆雨，罗裙难掩孕肚腹。幸而人罕可掩瞒，相约三月共走奔。

篝火狐鸣戍卒叫，函谷汉祖鸿门亡。霸王为抒胸中怒，一炬重屋任炙煬。

亭台楼阁焚作灰，万千宫人不免薨。幸而皇陵足开阔，鸳鸯入穴匆慌忙。

昊天若会霸王意，山摇地动天威扬。黄土迸裂热泉涌，灼土热石困鸳鸯。

幸可汲水自深井，然缺两氓裹腹食。双双相望无办法，回转踱步长太息。

荒草储粟皆咽尽，土石犹热三日圮。再日肚中仍罄然，气息奄奄神萎靡。

匠人不省饿近殍，忽为玄泽灌首晰。但见弄玉佩鸣环，巧笑娓娓道心辞：

吾等困穴双殒命，不若食予使君继。纵使胸有千言语，如不胜衣不可止。

但默默然依伊思，痴望美人绝世姿。身着墓中金盟器，重献终舞目含冀。

丰神绰约纱不蔽，玉兔无遮粉尖驻。足踏泥金发披散，峡雨揽臂饕餮出。

臂若菡萏香透骨，面飞红霞珥瑶躯。河畔洛神惭不如，西天王母为侧目。

韶华不为人志改，刹那一舞近黄昏。千年玄黄凝吉金，匠取铸剑天下尊。

照胆出鞘裂空鸣，横揽竖切破生门。粉肠挂肚血撒坤，子藏流露内无存。

胯下香瑶沾绸缎，仙家酒洒香摄魂。红白交织玉项断，美首神无哀惋忿。

游丝强忍心悲痛，拾剑分割美人骸。片肉投锅烹作汤，断股炼腴发作柴。

纵然食之数欲噎，思先嘱托强吞怀。十日盖土终散落，攀壁清阻破封埋。

遥望千里洛川郭，枯坟一丈孤无邻。日光不照骨寒栗，怵惊目耳穹无云。

空空无名墓属谁？贾人之妻女氏秦。碑有罅隙无人扫，羁旅谷葵生满坪。

茔首无物唯书信，其女报喜得宠幸。哀风戚戚凭地起，吹去汗青无残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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