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奋斗

第三章铁鹰扬

目光、手臂、刀锋，由西格心中决绝的杀意连成一线，径直指向黑鬼炭色皮肤下蠕动的黑心。

就在西格手里刀锋即将插入黑鬼身体的刹那，空气中，一道无形的波纹以他为核心，飞速扩散开来，在微秒间扫荡过四周的天地。

说时迟，那时快，时间为之静止，整个梦中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育幼中心的废墟上，仍在前仆后继下落的砖块定格在了半空中，顶着丑恶表情的黑鬼们通通变成了泥塑木雕，而西格手中的刀刃，也停滞在了黑鬼的胸前，不得寸进分毫。

愤怒、仇恨，血贯瞳仁的暴烈，种种负面情绪似是转瞬间被抽出西格的脑海，取而代之的是再次意识到身处梦境的清明。

我这是……怎么了？

尽管身体不得动弹分毫，西格的大脑却在冷静下来后分析着进入梦境以来的一切，待那种身临其境的代入感褪去，初入梦境时被人注视、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渐渐浮出水面。

从黑鬼幼儿园、零元购街道，到播放媚黑新闻的家中，再到神圣尼格罗育种中心，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一直在身后的天穹之上俯瞰着、用强加的记忆暗示着、甚至操纵着他的一言一行。

你……是谁？

若不是身体被静止，西格一定会流下冷汗。他知道那个存在听得见他的心音，正如那个存在可以将莫名其妙的记忆放入他的脑海，并在他疑惑时及时做出解答。

也许是那个存在听见了西格所想，也许是玩够了这场提线木偶的游戏。另一道波纹漾开，西格恢复了行动。

紧握匕首，摆出记忆中学到的防御姿态，西格戒备地看向操场远处另一侧，正在凝成实体的蓝白色光团。

此时此刻，他已经意识到，这场经历，所见、所闻、所行，绝非一场奇怪的梦境那么简单。

不敢轻举妄动，西格死死盯着那团蓝白，直到它聚合成一个泛着幽光的半透明人形，缓缓像自己走来。

“不必恐惧我，”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西格却依然听得一清二楚。声音不大，如闻耳语，“我就知道，无论再来多少次，我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人形双脚悬浮，踏空而行，眨眼间就挪移到了西格面前，手指一动，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拖拽西格手中的匕首，解除了他的武装。

“我知道，你……嗯……也就是过去的我，现在有很多疑问。没关系，时间还多着，我会一一做出解答。”

未来的…我？

西格的心中此时正惊涛骇浪。

望着人形的轮廓逐渐清晰，西格用目光将面前自称未来的访客从头顶打量至脚底。

这个幽灵一般的未来西格，拥有和现在的他几乎一致的身材外貌，说话的音色、语气更是堪比复刻，只不过冷峻之下多了几分难掩的疲倦与沧桑。

未来西格的年纪看起来在二十七八岁。比起现在略微偏瘦的西格，他更加健壮、匀称，浑身充满了力量感。干练的短发配上一身战术装备，让他看起来如一柄伺机而发的利刃。也许是经年刀头舔血的生活，将他身上书生气质洗去，未来西格的眼神中含着丝许见惯生死的冷寂和平静。

“这是我所缔造的记忆世界，那枚铁十字，便是联通现实的入口。”未来西格摊开手表示友好，自顾解释着。“别那么紧张兮兮，我没法夺舍你的。”

透过光晕掩映，依稀可见他身上饱经战火的伤痕，如密集的纹身，交织在他裸露的臂膊上。一道蜈蚣般的创疤将横贯左眼，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做了个三七分。

“如果不介意，叫我元首就好了，就像……曾经的他们一样，你知道的。”未来西格的嘴角轻轻翕动，他指的是记忆中铁十字军的战士们。又是一道透明的波纹荡过，这一次，除了脚下站立的地面，一切景物人物都飞快地崩塌、分解、消散成细小像素般的流沙，然后归于虚无。

“这一切，都是你……我会在未来真实经历的吗？”西格在震撼之余，抛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而元首则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所谓强加给你的记忆，其实都来自于我本人。那些惨绝人寰的场景，黑人运动、篡夺政权、灭亡炎华，还有……嗯，还有我那些牺牲的战友们……若是不加干涉，今日你所见的未来，都将演变成明日注定的现在。”尽管一切只是记忆的映像，当一同反抗黑人的同胞们陨落的一幕幕再次上演时，元首古井无波的眼中还是漾起点点悲凉。

“没事的……我都……”元首想说些宽慰的话语，既是对与他共感的西格，也是为了自己，却终是化作一阵无言的哽咽。

震撼之余，沉默良久的西格很想给这另一个历尽生离死别、跨越时空的自己一个拥抱，伸出的双手却径直从元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毕竟你就是我，面对如此难以置信的事情，有所戒备才是正常，其实，我也才接受自己回到过去的事实不久。”元首敛起哀容，语气中有些自嘲。“接受，总需要时间的。”

“那，你为什么会回来，炸完育幼中心之后的事情呢？最后怎么样了？”西格已经隐约有了判断，是的，纵使元首的实力可以以一敌百、敌千，难道可以单枪匹马战胜整个被黑人掌控的炎华？况且按照黑人的繁殖能力，杀死的几百黑崽子也只能算一个繁殖周期的零头。

元首凝视了西格几秒，没有说话，却是伸出了右手，搭在西格的头上。这一次，是触感分明的实体，西格仍在为元首的行为感到疑惑，突然，海量的记忆又如决堤的河流，顺着元首与西格身体的相连处，涌入西格的脑海。

公历2033，尼格罗历元年，铁十字军首领“元首”孤军深入神圣尼格罗育种中心，轰杀黑人幼崽578名，又亲自手刃黑鬼13、媚黑女7人，终是寡不敌众，在赶来支援的“科比”式耐摔武装直升机压制下被俘。

元首随后被关押在臭名昭著的弗洛伊德监狱，受尽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却仍傲骨铮铮，未曾低下一分头颅，恼羞成怒的黑人最后对其实施宫刑。

2033年12月，铁十字军残部组织营救元首的行动，却遭遇黑协军出卖，全军覆没，后小队成员悉数惨死狱中，铁十字军至此仅余元首一人。

尽管身体残缺，元首却仍用自己和狱友的鲜血，配合烙铁的炭黑将床单染成一面卐字旗，在狱中积极宣传法东斯主义思想，成功唤起部分尚未被阉割的狱友心中的民族主义，并组织了一次狱中暴动，可惜最终被镇压。事后，黑鬼对囚犯进行了三一抽杀，并挑断了元首的手脚筋。

公元2034，尼格罗历二年，元首在尼格罗城中心广场被当众处决，至此，神圣尼格罗王国境内的反抗实力被尽数清剿，黑人得以高枕江山无忧。

西格的意识，跟从元首的视角，从暗无天日的牢狱飘飞到冷雨下的天幕，又随着黄土的掩埋融入了元首的铁十字，卷入时光隧道穿越回了十年以前。

那枚不伦不类的铁十字，竟是元首的遗物，有着如此沉重的来历！

最后的……反抗象征。

颤抖着、战栗着，刑具加身的痛苦随元首的记忆，真真切切地映射在西格的感官上，冷汗模糊了西格的视野、耳边同胞的嚎呼依然在回荡。

匍匐在地西格奋力伸直扭曲的身体，张开双眼，看向元首。

他用尽全力，想再问出些什么，却发现，元首半透明的身影正一点点消散，化作束束流光，顺着七窍、毛孔融入他的身体。

“何其有幸，我得以这个回到过去还是现在，现在还是未来的时候……”

“何其不幸，我只能维持着这个半死不活，徘徊在虚无的意识体状态、眼睁睁看着注定的落幕再次上演……”

“不幸中的万幸，在你、我的身上，我们都看见了自己，一个有逆转未来的无限可能与希望的自己。”

“哪怕机会稍纵即逝，也要答应我，更是答应你自己，不要辜负我们蒙受的苦难，不要忘记我们的奋斗！”

每说一句，元首的身影便淡化半分，四句终了，原本半透明的元首仅剩一副简笔画般的轮廓，声音也愈发缥缈。

“元……首……，不……要，”感受着庞大的共感记忆流涌进，西格知道元首的生命力也在急速凋零，他强忍肉体上的剧痛与心中浓重的哀伤开口，“一起……你说时间……还长。”

元首粲然一笑，他的脸庞已模糊至看不出表情，仅剩熟悉的声音依旧萦绕在西格耳边。

“过去的我，从今日起，你便是元首。啊……其实我没有骗你，我的记忆、我的一切，都将融入你的血脉。时间还长，但我们没有可以浪费的余地，往后的路，你要自己去走了……”

元首的身形已经淡化了一条白色曲线，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已经到了完全消失的边缘。

“那枚铁十字，是……我送你的传承之物。带上它，我们……未来见……”

“……”

“西格！”

……

元首的身影，终是消散在了白茫的梦中世界，最后一缕回音宁息，空余死寂的虚无，一切就好像他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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