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线队？

这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十来个才刚结束训练不久，浑身臭汗的半大小伙子正围在俱乐部的公告栏前。

“通知 今俱乐部收到大连文体频道记者关于本队青年队球员在球场更衣室内进行恶作剧行为的投诉。大连人俱乐部非常重视球员的行为和形象。作为大连人俱乐部的一份子，每名球员都代表着俱乐部的价值观和道德规范。恶作剧行为不仅有可能损害球队声誉，也不符合我们对球员的要求。为此，俱乐部在对此事进行了认真调查后做出如下决定：

一 对U19梯队教练组成员进行全队通报批评并分别处以人民币100元罚款。

二 念及初犯，对U19梯队所有球员仅进行全队通报批评。

希望各位青年球员能够明白，俱乐部青训的目标是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球员，帮助你们实现自己的足球梦想。这次处罚是为了引起你们对自己行为的反思.......”

李阳才把通知念到一半，一肚子不平火的我骂了一声：“反思你妈！”便冲上前去把贴在公告栏的通知撕了下来。

“还认真调查呢，人都不来，他还调查啥调查！”

“就是，这也没见人来队里问啊？我们要不要找老祝反应反应？”

“要我说，别整那些没用的了，更衣室不有监控嘛？咱把监控一看，不就明白这事是哪个孙子干的了？”

“走，我们看监控去。”

......

俱乐部总经理办公室

一肚子肥油的张经理背靠在老板椅上，在他的办公桌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微卷，生着一个鹰钩鼻的中年男子，他正用微带怒意的语气对张经理说道：“张经理，黑曼巴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在赛前训练时露个面，已经连续缺席训练半个月了。他的比赛状态也肉眼可见的差，上一场我们客场打武汉三镇，黑曼巴的全场跑动距离只有他妈的四千米！四千米，张经理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那男子将目光与张经理无神又茫然的双眼对了对焦，无可奈何地补充道：“我们大连人女足的人均全场跑动距离是7200米。我希望俱乐部能够给他一些处罚。不然这队伍，我没法带了！”

张经理油光光的肥脸上堆着笑，“谢指导，所有的工作我都能配合您。但是，处分黑曼巴，这有点难做啊。”

被唤作谢指导的男子接着说道：“张经理，我就不明白了，黑曼巴也是球队的一员吧。是，他是外援，我么们充分尊重外援在生活习惯上的不同，可是这基本的球队纪律也是要遵守的吧。我也留过洋，打过德乙，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国家的职业俱乐部对外援有过什么优待！像他这样为所欲为，我还怎么带队。”

”谢指导您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是黑曼巴办理入籍手续的关键时刻，咱们等给他伺候好了。等到程序走完，谢指导您要咋罚就咋罚，我绝无二话。”

谢指导用大拇指轻轻蹭了蹭他下巴上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浅胡茬：“我们现在的排名，都要掉到降级区了，......”

“谢指导，您看这样如何？您让我来和他谈谈。黑曼巴的入籍工作也是我做的，我比较适合和他沟通。”

“好吧，那我只能希望张经理的话能对他起些作用了。”

谢指导的话音刚落，从办公楼的外头突然传来一阵人群吵闹的声响，听着像是在抗议什么，没过几秒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就一脸慌乱地冲进了办公室，她冲谢指导点了一下头，便快步走到张经理身边埋头低声对张经理说起话来。坐在一旁的谢指导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了青年队，抗议，不满，不公平几个字眼。

张经理听罢一拍桌子怒道：“反了他们了，小吴，你赶紧打电话给青年队的小祝，让他来收拾他们。”

“是，我这就去办。”女子点头道。

一旁的谢指导问道：“张经理，俱乐部是有什么事吗？”

胖经理摆手屏退了女子，面带尴尬地笑道：“没什么，青年队的几个孩子瞎胡闹。这些毛头小子，太冲动，太能闹事。”

“哦，说起青年队。我想征调青年队的17号刘宇飞上一线队，这孩子刚刚入选过国青，他的天赋在现在这批中国青年球员里是非常罕见的，球感和盘带的节奏都非常好。”

“刘宇飞？一线队？这种小事，谢指导就自己看着办吧。您看，您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奉陪了，我得安排人去处理一下这破事。”

“好吧，那我就告辞了。”

“那谢指，我就不送您了。”

.......

俱乐部办公楼

我和青年队的队友们，正被如临大敌的俱乐部保安全数堵在了俱乐部办公楼的大门口。

“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又不是闹事。”

“我们是来反应问题的，怎么就不让我们进呢？”

“我们都讲的很清楚了，我们只不过是要看看监控。”

“说的就是啊，简简单单的事，看看监控不就真相大白了。"

“就是，让我们进监控室！”

......

正吵闹间，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微卷，生着一个鹰钩鼻的中年男子夹着公文包推开办公楼的玻璃门走了出来，看到他的出现，刚刚还激愤不已的青年队队友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谢指导！”大伙儿纷纷向他打起了招呼。此人便是大连人现任的总教练谢晖，是中国国家队上一次打进世界杯的球队成员，更加上他为人正派，说话耿直，在这酱缸一样的中国足坛可谓一股难得的清流。因此他在我们这些青年球员心目中的威望很高。

谢晖眯起眼睛一边扫视我们，一边向我们点头致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谢指导的目光似乎在扫过我的时候停住了。

“你就是刘宇飞？”

“谢指导你在喊我。”我难以置信的用一只手指着自己，朝前迈了一步。

“你昨天踢得很不错。”谢指导穿过人群，来到我的面前，他上下打量了我几遍，“这么看你，是瘦了些，确实是刚满17？”他说完伸出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胳膊，像是在测量我的肌肉维度。

“是的，谢指导。”我当然明白谢指导这么问的意思，中国足球一直存在着普遍的虚报年龄现象，许多队伍都依依靠以大打小来获取青年比赛中的好成绩，为了增加我说的话的可信度，我又补充了一句，“我前几天才刚过的生日。”

“要我说也是，要是十八九，你这得算发育不良了。”谢指导松开了握紧我手臂的胳膊，“你球感挺好的，这是天赋，对抗嘛，这都可以练。你这腿也挺长的，还能再蹿点，再挂点肉，对抗就上来了。”

“我一定……”得到教练夸赞的我有些语无伦次地应道： “一定努力发育！”

谢指导被我的话逗得咧嘴笑了起来，“是要好好努力，球感那么好，不要自己耽误了。好了，我先走了。”

被一线队教练夸赞的喜悦让我的大脑几乎都要宕机了，直到我身旁虎哥推了一下我说，“想什么呢，谢指导都走远了。“这才回过神的我赶紧大声地冲着已经远去的谢指导的背影喊道：“谢指导，再见！”他听到我的话，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我摆了摆手。而我身旁的队友们也早已炸起了锅。

“谢指导点名表扬，小飞nb啊！”

“这说明啥，这说明小飞要进一线队啦！”

“哎，我啥时候才能进一线队啊。”

“你叹啥气啊，你有小飞那么好的天赋吗？”

“NB啊，小飞，呸！应该叫飞哥了。”

“我还说飞哥明年进一线呢，这保不齐就要火线提拔了。”

“是啊，今年一线队的成绩很差，弄不好要降级。”

“飞哥要是帮着保级成功，就是咱大连的城市英雄了！”

......

队友们都围在我身边起哄，把刚刚还和我们针尖对麦芒的保安们冷落在一旁。保安队长不知所以地看着转瞬间由怒转嗨的我们，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道：“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谁说我们没事了？这问题还没解决呢。”

“我看你们乐得跟傻狍子似的，没事回宿舍乐去，别耽误我们功夫。”

“谁傻狍子，你才全家傻狍子，我们这是为队友开心，一码归一码啊，我们的正事还没解决呢。”

“就是，今天要是不让我们进去，那谁都别走了，咱就跟这里耗。”

“跟他们耗啥啊，我们冲进去！”一个队友喊了一句，带头往俱乐部大楼冲去，大伙纷纷跟上。一时间，方才偃旗息鼓的场面复又变得混乱起来，青年队的小伙子往俱乐部大楼冲，保安们排成个人墙死死守在俱乐部大楼前。几十个人推推搡搡互相叫骂，这肢体接触起来难免磕磕碰碰，又加剧了彼此的火气，大家手上的动作也因此越来越大。这时，从俱乐部的大门里又走出来梳着油头的胖子，他手拿大声公，站在保安组成的人墙后的大楼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对着快要打起来的人群喊起话来。

“都吵吵啥吵吵，造反哪！吵吵能解决问题吗？”我们在他的大声呼嚎下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向他，这生得肥头大耳的家伙我们都认识，他是我们的俱乐部的张经理，他见现场安静下来了才指着自己说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对俱乐部有什么不满意的，来，跟我说。”队友们立刻我一言你一句的抗议起来，他又摆了摆手，“停停停，别呜呜渣渣的，来个领头的，上来说。”

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我一把扯住想上前说话的虎哥，往前踏出两步道：“我们没有别的事，我们就是对俱乐部对我们青年队的处罚不满意！”

“俱乐部已经做了决定，这处罚也不重，全队通报批评而已，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是不是吃饱撑得。”

“这根本不是处罚重不重的问题，这事儿根本不是我们干得，我们凭什么背黑锅。”

“说得就是，凭什么背黑锅！”

“就你们青年队那破事吧，那是咱大连文体频道女记者投诉，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什么好说的。是我给人陪了半天不是，说年轻人血气旺，精虫上脑了，才干出这种下作的事！人才没继续追究。俱乐部是念你们初犯，从轻处分了已经，你们还有脸闹。你们说不是你们干得，你们有证据吗？”

“可以看监控啊，还有，我手机里也有证据。”我说完便拿出手机，把相册里那张赤裸下体穿着莱奥签名球衣的不要脸女人的照片翻了出来递给张经理看。

张经理迷瞪这眼瞅了半天色眯眯地说道：“这家伙，真挺有创意啊，还挺会拍！身材真好……”我一下将手机收回，他才咳了一声接着说：“你这是什么照片？”

“这应该是那家伙用我的手机拍下的他犯事后的场景。”

张经理用手摸了摸他的鼻子正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宇飞！”

“这是你的手机？”他见我点头接着说：“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证据？你的手机，总有密码吧？那个犯事的人是怎么解锁的？还是说干下这档子事的人是熟悉你的队友？”

听到他污蔑我的队友，我一下急了，吼道：“我怎么知道他怎么解锁的？我和队友那时候都在场上踢比赛，而且我相信我的队友，他们做不出这么无耻的事！”

“不是你的队友？那是不是你自己干的，兴许是你自己以前拍得。现在的年轻人，玩的挺花啊，哪找的这么辣的姑娘，拍这种照片。你们说是不是？”张经理左右摇晃着脑袋，讪笑着对着保安说道。

“这照片有拍摄时间，是在我们比赛的下半场拍得。”

“这玩意儿都可以改的吧，屁s还是啥啥a爱儿~，现在的科技可太发达了，这可做不了数。”他歪着头依然一副无赖的语气。

我大怒道，“你！！！”

“我什么我，这证据证明不了什么。”他用手隔空一下下戳着我们说：“再说了，这是俱乐部管理层经过研究一致做出的决定。即便你们有证据能证明俱乐部的处分有问题，也不要像今天这样，我们看问题要辩证的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唬谁呢？辩证你妈，还讲不讲理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没错我改你妈！这话咋听着这么无耻呢！合着随便你怎么胡咧咧？我们都得听是吧！"

“你们这就是乱解释了，我不和你们掰扯了，以后还是要多看书，提高提高文化水平。”

“是，我们臭踢球的文化水平不行，我给大家伙翻译一下啊，就是万一他讲错了，我们就得把对的改了！”李阳的话逗得全场一片哄笑，甚至连护在张经理面前的保安都开始笑了起来。

张经理的脸上一阵阴一阵阳，他指着胆敢和他呛声的两个队友说：“你们两个叫什么？”

“劳辅！”

“李阳。”

“我记住了啊，老子今天不打算和你们计较。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都麻溜的给我滚蛋！再闹下去，就不是通报批评那么简单了！”

“我们要看监控！”

“对！让我们看监控！“队友们又开始推推搡搡地往里挤，张经理退到保安身后吆喝着让保安挡住我们，场面再度变得混乱起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们青年队的祝教练骑着个小电驴赶到了现场。他把他的小电驴往地上一撇，就冲了上来对我们喊道：“小飞，劳辅，李阳，大徐。都给我住手，你们干啥呢？”

“老祝，我们不是闹事，我们就是要进监控室看监控，这班人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进。你别管。”

“小祝，你赶紧把你们青年队这班人给带走，不然我张德胜肯定收拾他们。”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们可别再闹腾了！都乖乖跟我回去吧。”老祝挤了上来，一手一个勒住冲在最前面的我和虎哥的脖子就把我们往后拖，其他队友看到祝教练出现也都停下脚步。

被勒住脖子的虎哥依然不肯放弃地喊道：“张德胜？你今天不让我们进去，你张啥胜都不好使！我们要看监控，还我们清白！”

“就是，废什么话啊！让我们看监控不就完了！”

“我们就要看监控！”

没被老祝控制住的队友应了一声，复又往前挤去。

眼见得才稍稍平静的局面又被打破，张经理才大声道：“我告你们说啊，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是监控坏了。”

大伙们听到这话都愣住了神：“什么？监控坏了？”

“比赛那几天男更衣室的监控全坏了，你们去了也看不到记录，我现在正加紧让后勤部门更换呢。”

“听到了没，我的小祖宗，监控坏了，啥都看不到了，都跟我回去吧。”一下失去了目标的队友们，就这么一个个地被祝教练劝了回去。

被祝教练领回来的队友们，依然不肯散去，围在更衣室里骂街。

“这都啥破事啊，一天天的，监控啥时候不坏，就那天坏了。”

“坏啥啊坏，他说啥你就信啥，他根本就是不想让我们看。”

"为啥不让人看？这肯定有猫腻！”

“这不明摆着的！”

老祝这时候走了进来，“都走吧，一个个杵在这跟电线杆子似的，不吃饭啦？”

“走去哪？还吃饭呢，气都气饱了。”

“我知道你们心里委屈。所以今天呢，你们祝教练我请你们下馆子，铁锅炖大鹅。麻溜的，都换衣服去。都快点啊，迟了还得排队呢！”

训练基地外的饭馆内，我们青年队围坐在一个包厢里。桌子上，菜已经上齐了，平素吃饭的场面能赶上俄乌争夺巴赫穆特的我们却没一个人动筷子。

“都吃啊，被点穴啦？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长身体的时候，多吃肉！”祝教练提起筷子给我们夹起菜来，“来，小飞，劳辅，平时不都挺能吃的吗?”

“哦~”大伙儿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这才缓缓地提起筷子来。

“你们也别委屈，我知道这事肯定不是你们干得。那莱奥是小飞你的偶像吧？”

我点点头。

“那就是了。我年轻时候也崇拜过罗纳尔多，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大罗小罗c罗啥的，就一个罗纳尔多。那时候，罗纳尔多在我的心中就是神！我能理解，我要是有个罗纳尔多送我的签名球衣，我可宝贝得不行，谁能对自己偶像的签名球衣做出那事来！”

我点头如捣蒜。

“所以你别看那张经理一天到晚在那叭叭叭的，他懂啥足球啊，他都没踢过职业！他根本搞不懂我们真爱足球的人的想法，一天天的就知道弄那归化外援，把那大老黑捧得跟黑皇帝似的，俱乐部都快给他整黄了！”

“归化外援，歪门邪道！”李阳愤愤然应道。

"李阳，你这话确实说得好。咱高低得走一个，你喝茶！” 老祝仰头灌下一杯酒接着道： “这归化外援确实就是歪门邪道。不老老实实搞青训，靠钱去买那些外援，你是国家队还是俱乐部呢？再说了，就算一时成绩好了，青训基础还是没夯实，那过几年呢？买的外援老了，继续买吗？准备买多少个？买多少年？”

大伙儿几乎是第一次听这“财神爷”老祝讲出这么深刻的话，动容之外都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老祝。

祝教练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大块肉，嚼了半天才抬起头来，他拿手抹了抹嘴上的肥油说：“你们这些娃儿脸上这些小表情都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祝教练你能想的这么这么……”我挠着头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

“你别看你们祝教练我爱钱，但我也没干过什么太缺德的事。再说了咱拿钱还是办事的是吧？”祝教练说的倒是挺实诚的。

大家呵呵呵地应和着。

“就不提这些陈麻烂谷子的，你们祝教练我从心底里还是爱足球的，还是希望中国足球好的。来，大伙儿一起来干一个，你们现役的都以茶代酒啊，不许喝酒，从小要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

大伙儿举起杯。

“来，为了我们共同热爱的足球！干！”

几杯黄汤下肚，祝教练和我们聊得越来越多，饭桌上的气氛也逐渐变得缓和轻松起来。我们就围着听老祝给我们天南海北的吹。祝教练跟我们聊了一会儿这些年他在中国足球圈里遇到的奇闻趣事，最后话题又渐渐地回到我的身上来。

“你祝教练干青训十几年，什么样式人我没见过。咱大连那朱挺你知道不？”

“肯定知道啊。”

“朱挺年轻时候我教的。“祝教练自豪地拍了拍胸脯，他见到我们怀疑的眼神这才把声音降了八度道:"当然，那时候，你祝教练只是个助理，但我确实教过他。我跟你们说这个，不是别的意思，我意思就是朱挺我看过。要我说，朱挺那天赋都不如你。“祝教练指了指我，然后狠狠拍了下大腿，”你好好整，以后在大连，不，在咱中国！得是这个。””祝教练边说边冲我摇了摇大拇指，“最少也是个小郝董。”

“哎不，那我可比不了朱挺，更比不了郝董，您就别乱夸我了.......”

“小飞，这时候，你别谦虚啊！我教青训快二十年了，走不了眼。踢球最重要的天赋是什么，就是这球感，尤其这进攻球员。再说小飞你速度也快，那前三十米冲刺，蹬蹬蹬，真的有点当年郝董的意思。你说咱这些踢球的，水平高低，上场拿脚说话，一踢就出来了。什么道德品质，拼搏意志，足协净整那些虚头巴脑的。那玩意儿你不说完全没用吧，也有限。你就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全给我整上，没天赋他也踢不出来啊。你看郝董，大炮，喷的狠那，喷的都快被开除中国人籍了，现在网上提他都是敏感词，十恶不赦，可那又怎地？现在中国国家队的进球纪录是谁！咱不说远的，再过十年也是他郝海东。他嘴大点他就不是中国第一前锋了？那不能够！”

“祝教练您说的是。”

“再过几年，等小飞你踢出名堂了，到时候你去欧洲，英超，西甲，意甲，你甭管去哪，肯定咔咔上头版头。到时候我就拿张报纸，逢人就说，看见没，这大球星刘宇飞，祝哥我教出来的。我这脸上多有面儿啊，我这几十年青训教练，也就算没白干。”

“那我们也是大球星刘宇飞的队员呗！飞哥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认咱！”

”咱到时候也出本回忆录，我睡在刘宇飞上铺的日子。“

“那也就你李阳能写，我们可写不出来。要不我批发几百件球衣让飞哥签得了。”

“去去去，你要签死飞哥。飞哥，咱要求不高，你就直接在我这身衣服上签一个吧。”

.......

看到大家都聊得嗨了，老祝神神秘秘地对我们说：“我给你们透个底啊，小飞，这马上就要进一线队了，谢指导这两天专门找我商量过。”说完他低头喝了一口汤，抬头环视了我们一圈，他看着我们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开口道：“这是都知道啦？”

“祝教练，今天谢指导在俱乐部大楼撞到我们，专门走过来夸了小飞一通，我们都猜出来了。”

老祝伸出食指在空中一下下点着我们，“什么都瞒不过你们哪，看给你们精的。”在大伙的傻笑声中，老祝抓起正发出声响的手机站了起来，“我先接个电话啊，“他扫了一眼手机，在接通前对我们轻声道：”咱那叭叭叭经理的。”说罢他便接起电话离席而去，只给我们留下一个声若雷霆的喂~~~。

过了十分钟，祝教练才黑着一张脸回到饭桌上。他把手机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眼一闭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祝教练，这是怎么啦？”

“祝教练？”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祝教练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瞄了一眼我说道：“小飞，你可能还要再和我们一起练一段儿。”

“哦。”我应了一声，不用说，肯定是张经理干得了，这种人真是小肚鸡肠。

“还有李阳，劳辅，加上小飞，你们叁儿记过，全队写书面检查。还有，这段我们全队要加练。每堂训练课后”祝教练用近乎机械般的声音说出上诉处分结果，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了，狠狠拍了下桌子骂道：“要加练他妈的一万米。这傻逼懂不懂足球，足球运动员在场上靠的是高频短距的冲刺，你以为玩慢跑呢，加练一万米，还踢个球！“

大伙儿一句话也没说，刚刚还充满欢声笑语的饭桌上再度一片死寂。

祝教练“对不住了小飞，我和他求了半天了，说咱不能耽误青年球员发展，该说的我都说了，可这孙子，唉......”

“祝教练，您别说了，我懂。”

“大家，大家也别丧气，”祝教练安慰起我们来，“反正训练嘛，我把关，咱练别的。小飞，那加练的时间，我给你开小灶，我教你踢任意球。你祝教练踢球时候那外号你们知道不？”

“知道，祝一脚呗！”

“哎，祝一脚的不传之秘！你们都认真学啊，学个皮毛也够你们受用终身......."

那天的那场饭局，就在老祝使出浑身解数的鼓励下如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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