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答答答

一陣陣敲擊桌子的聲音從警司的辦公室中傳來，即使隔著牆壁，那種不愉和不滿的情緒還是漫了出來。然而辦公室外面的其他人都裝做看不到的樣子，這讓剛從警校畢業的少女感到好奇。

少女有著一頭亞麻色的短髮，眼睛是稀罕的黑紅異色瞳，配合上她頭上閃閃發光的光環和背後的光翼，看起來就像是神話中走出來的天使一樣。在龍門這樣薩科塔人稀少的情況下，少女的存在總是能吸引著大部分人的目光。

也不知是少女八卦的動作太明顯，還是她頭上的光環太影響到別人，一位黑髮的黎博利警員走了過來。他套著一件常見的近衛局外套，版著的臉看起來是個嚴肅的中年人，那如同鷹一樣的眼睛讓人印象深刻。

「你好，請問有甚麼能幫到你的嗎？」

「哦哦，你好啊前輩，我叫席德，是從警校剛畢業的預備警員，前來總部報導。」

「這樣啊，你先把檔案給我看一下。」

「哎，可是按照程序⋯⋯」

「放心，你給我就行了。」

對方先是用一種審視的眼神打量了少女，然後接過了少女的檔案看了起來。檔案給予了她將來可期的高度評價，可同時留下了需要高度關注的提示。

「唔，席德警員，教官說你需要高度關注，為甚麼會這樣？」

「這個嘛，都是些意外啦。只是每次行動之前，都會剛好發生一些意外。」

少女將雙手藏在身後，上半身微微前傾，那如同寶石般的雙瞳笑眯眯的看著對方，這樣的動作正好掩蓋了身後那因為不安而正在互相戳著的手指。

「這樣啊，那沒關係。對了席德警員，你想好去哪個豁區了嗎？」

「我想去⋯⋯」

「先別急，新人最怕就是選錯了地方，我看教官對你的評價是未來可期，這在新人裹面是非常稀少的高評價了，你一定希望能在一個能一展所長的地方吧。」

「那確實。」

「你看，總部這邊作為龍門上城區的中心，絕對有你一展手腳的機會，這就像是你們老家那邊，越接近教宗越容易升遷嘛。」

「對了，我有個小問題。」少女有點好奇的指了指辦公室的位置，似乎好奇這邊奇怪的氣氛。而男子聽到後，先是下意識對著那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下一秒又回過神來，一臉正經的對著少女說道。

「那邊是我們脾氣火爆的新警司辦公室，她啊，其實也算半個新人吧。」

「哎？是指她新升上來嗎？」

「哈哈，何止是新升上來，她升職升起來，跟爆炸一樣了，不到一年前她還是新人了，現在，哈，破了幾個案就成了近衛局的二把手了。」

「好厲害哦，那她破的案件一定很重要吧。」

男子先是沉默的看了看少女，數秒後再緩緩開口。

「的確是幾宗了不起的案件，我也承認新警司是個⋯有潛質的新人。不過當警員是一會事，當領袖負責指揮、行政又是另一會事，為了確保近衛局能順利運轉，我們應該負上更多的責任，讓新警司可以更好的，完全自己的職責。」

看著少女似懂非懂的樣子，男子決定直接一點。

「那麼席德警員，你知道局裹現在的情況嗎？」

「哦我知道，我們是維持龍門秩序和安全的精英力量，每個人都是⋯⋯」

「不是，我不是問你這個。」

「啊，那我知道了，你問的是我們近衛局現在遇上的問題吧。我有好好研究過的，我們局在這幾年面對著人手不足的問題，從城市發展導致的人口問題和警員加入的數據顯示⋯⋯那個，前輩我說錯了嗎？」

席德看著眼前忍不住笑起來的男子，有點不太理解的停了下來。

「哦噢，抱歉失禮啦。我都忘了你們薩科塔人彼此之間能夠互通情感，在拉特蘭長大的你對這問題應該不太了解吧。那麼新人，你知道龍門近衛局是怎麼來的嗎？」

「書上寫的是，近衛局的前身，是一隊秘密小隊，現在的近衛局特別督察組也是秘密小隊演化而來的，充分吸收了龍門各階層的人⋯⋯」

「對的，重點就是這句。」

「龍門各階層的人？請問這句話有甚麼特別嗎？」

「新人，龍門可不像你的老家，這邊甚麼人也有，上到人臉狗心的維多利亞人，到沒文化的下城人，當中有些人之間的關係，不比你們跟被視為惡魔的「薩卡茲」要好多少。龍門的問題，你多多少少能在這邊看到。」

「那，前輩，你是哪一邊的啊？」

「我？哈哈，新人，你可要知道這邊是龍門近衛局總部，我們當然是局內的骨干，由總警司帶出來的炎國人，我們跟隨著總警司，也即龍門總督魏先生建立了現在的這套秩序，又有誰比我們更愛和懂得維護龍門了？」

「可是，我不是炎國來的啊。」

「你看你擔心的，我們可不講甚麼血統。這樣講是為了讓你更容易分清誰是正統。你看，那些外來的維多利亞人，他們能有甚麼好心思。龍門可是從他們的手上奪回來的，他們那些公司還像是寄生蟲一樣纏在上城區，吸著納稅人的血，他們不斷努力干涉近衛局，只是想要獲得更多的影響力，他們做事不為了龍門，而是為了背後的公司。」

男子身上流露出近乎是厭惡的表情，即使不用共感，席德也能感覺到他對於那邊的不滿。

「可是，龍門不是有本地人嗎？」

「哦對，還有下城區那些傢伙。怎麼說了，他們的確是龍門的本地人，我們也很歡迎他們，如果他們願意去進修一下的話。畢竟，他們也許身手不錯，可治理和管理要的，更多是腦袋和經驗，在這一點上就不要為難他們了。說實在的，他們更多是招安來的前黑幫，他們可以是手腳，但我們這邊，才是腦袋。」

「曹警司，你的文件到了。」

「警警警，警司！」

「放鬆點年輕人，也差不多該處理你的部門分配了，東西我都幫你準備好了，你簽個名，以為你就是這邊的一員了。」

他的話簡單明了，卻帶著一絲上位者那種，不可拒絕的感覺在裹面。席德緊張的吞了吞口水，一時之間她感覺舌頭跟打結了一樣。

「曹曹曹⋯」

「說慢點，聽起來跟罵人是的。」

「曹曹警司，為甚麼你會邀請我。」

「這不一目了然的事情嗎？你，未來可期，而我們最需要的，就是人才。特別是像你說的，現在我們近衛局都很缺人的情況下，因此，我們可以提供你更多的機會和訓練，作為回報，你將加入我們。」

這樣意料之外的展開，從來都沒有在席德的想像之中，幾分鐘前她還在計劃處理完這邊的東西後，去樓下的那間甜點店吃些甚麼，現在卻突然被總部的一位警司給邀請，少女緊張的雙手接過了文件，只要簽了下去，她就能有一個讓人羨慕的職業起步了。然而少女看著文件，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警司，那下城區的事情我們能管嗎？」

「那邊由泥⋯咳，那邊由下城人自己管，只有部分上下城連接的灰色地帶，由下城區的警員管理。」

「唔，那我還是選下城區那邊的好了。」

周圍幾個離得近的警員都忍不住八卦了起來，這樣的選擇就像是放著重案組不做，去當看水庫的巡警一樣，是個很少見的選擇。

「哦？能問一下為甚麼嗎？」

「嘛，雖然這邊聽起來很棒，但我之前答應了一個人，就當了警察之後要幫忙照看下城區的。」

「就為了一個承諾，也太不值了吧。」

一邊的警員小聲的吐槽道，但被曹警司盯了一眼之後，連忙低頭去做回自己的事了。

「做人，一諾千金是好的。那你就去星熊警司那邊，好好的體驗一下吧。不過我要提醒你一點，眼下上城區對下城區能做的事情不多，我們還沒有這樣的能力，可不要不聽指揮自作主張。」

「是的長官！那個，那文件要還給你嗎？」

席德立馬行了一個禮，然後小小聲的問道。

「文件哦，你自己留著吧，你以後想換個地方體驗的話，可以過來找我。文西，帶新來的去辦手續。」

他的聲音剛落，一個年輕的警員立即站起身，準備帶她去處理手續。突然，辦公室那邊傳來一個明顯帶著怒氣的聲音。

「姓曹的，現在就給我進來！」

「好了，我就不聊了。新人長官還有得我頭疼了。」

「是，曹SIR你慢走啊。」

曹警司轉頭版著臉走進了辦公室，隔音的門關上之後，周圍的氣氛又回到最初有點奇怪的安靜之中。

不過這對少女來說都不算事，她的腦袋再次回到了一會甜點要吃甚麼這個問題上面，所以中間負責手續的警員在講甚麼，她都不太記得了。少女在處理完手續之後直奔附近的甜點店，在想了幾分鐘都不知吃哪個的情況下，她決定全部都點一份，然後抱著一個大大的袋子去分區警署報告。

不得不說，一切都是經過比較才有差距的。跟眼前這個小而樸實，像個小盒子的分區警署比起來，上城區那個簡直不得了，它不只是更高更大，它的外形三尖八角，看起來就像是一把長劍一樣，章顯著自己的威武。正常人可能會立即質疑自己剛剛做的決定，不過很顯然，席德並不是太在意。

她咬著一個窩夫推開警局的門時，一個看起來快退休的老菲林眯了眯眼睛看著她。

「唔，請問有甚麼事嗎？」

「窩四，我是新來的預備警員，叫我席德就可以了。」

少女一口吞下了嘴邊那半塊窩夫，對老警員露出了一個元氣滿滿的笑容。

「哎呀呀，真是沒想到這邊還會有新人來，你等著啊，星熊她帶隊出去巡邏了。阿水，你幫我帶新人介紹一下吧。」

「吓，好麻煩啊，就不能直接丟地圖給他嗎？」

「好小子，難得有美女新人，你不去那我就去了。」

只聽到休息室那邊傳來了雜亂的聲音，然後一個高高瘦瘦的佩洛推門走了出來，他載上了配套的墨鏡，棕色的頭髮沾著一些像是褪去的黃色，臉上還沾著年輕人專有的青春痘。

「那個，美女，哦不對，那個同事你好，我叫⋯⋯」

「大家都叫我強爺，那邊的叫他阿水就可以了，比你早來半年左右吧。」

「強爺阿水，你們好啊，要不要吃點甜點啊。」

席德還沒聽到回應就各自塞了一份甜點到他們手上。

「哦，謝謝啊。喂發情的，你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哈？強爺別亂說。咳，席德小姐，我帶你去參觀一次這邊吧。」

「好啊，那我們走吧。」

席德又開了一盒小蛋糕直接走了起來，阿水跟在她身後，反而像是個被帶著的新人。分區的警局並不算大，即使帶到附近的員工宿舍也不過半小時左右。路上，少女忍不住問了問旁邊的少年。

「說起來，阿水。感覺你跟總部那邊的人好不同哦。」

「啊，果然是很明顯嗎？誰叫我是個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啊。」

「半吊子？」

「是啊，我啊，其實是被星熊帶過來的。在之前我還是個無家可歸的混混。」

「無家可歸？」

「啊，席德小姐可能對下城區不夠熟吧，孤兒、棄嬰其實挺多的，至少在我那個年代是啦。如果不是星⋯⋯唔。」

「吃點吧，所有的不開心都可以靠甜點來解決哦。」

「那我就不客氣了。」

「哦對了，其實我說你不同，是說你有活力多了，那邊的人感覺都好死板哦。」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回到了分部，在門口她們剛好遇上了巡邏回來的星熊。

「星熊姐好！」

「哦哦，星熊姐好。」

「啊，阿水和⋯席德是吧，我聽強爺說了，歡迎你加入，伙計。按傳統我們應該開個派對慶祝一下的，不過我正好有點事，明天再補上吧，你有沒有⋯⋯。」

「派對，好啊好啊！我最喜歡派對了。」

「那就好，那我先去加班了。」

「大姐頭去哪啊。」

「去總部，正好有些事情放不太下。」

深夜的龍門近衛局總部，整棟大廈都沉寂在昏暗之中，唯獨一間辦公室的燈光獨自亮著。

一位藍色長髮的龍門女子正坐在滿是文件的桌子面前，一邊皺著眉頭，一邊用手敲著桌面，那長長的龍尾巴無神的躺平在了地上。數天的加班不單在那精緻的臉上添上了幾分蒼白，從垃圾桶死法越加悲慘的包裝紙來看，這火山隨時會爆炸。

叩叩

「進來吧。」

陳暉洁左手托起自己的臉，身體本能的打了個哈欠，好像在思考誰會像她一樣加班到這個時間。隨著門被推開，只見一個高大的綠髮鬼族女人彎著腰走進了門，她就是近衛局的高級督察星熊，雖然外表看起來老實，可她在這複雜的辦公室鬥爭中屹立不倒，足以證明她的本事並不局限在肌肉上面。此時的她拿著一個塑膠袋走了進來，越著她的接近，那香濃的咖啡香也傳了過來。

「陳sir，你果然還沒走啊。」

「星熊？你怎麼會在這裡？」

「哎，上司還在加班，我怎麼好意思走掉了。來，吃點東西吧。」

「我不用了。」

「人是鐵飯是鋼啊陳sir，東西再怎麼趕，人也得喘口氣吧，更何況我買了這麼多，你總不會讓我都扔掉吧。」

「⋯⋯行吧。」

宵夜直接放在陳暉洁的桌子上面，她抬頭看著高出自己大半個身子的星熊，對方雖然笑著用商量的語氣說道，可她的話語中並沒有拒絕這個選項。

「買了甚麼。」

「生滾粥和皮蛋瘦肉粥，這兩杯是剛泡的咖啡。」

「周圍只有粥店開了嗎。」

「宵夜還是粥比較好，陳SIR你要哪個。」

「隨便吧，唉。」

「還在煩工作的事嗎？」

星熊看了看桌上的文件，除了一大堆瑣碎文件外，還有不少內部人事伸請調動的文件，以及有關下城區以及兩城之間灰色地帶的相關資料。

「唉別說了，當了高級警司也太多事要處理了吧，怎麼各種瑣事都要我批准的，還有人手問題，我想要向其他部門要點人，每個都給我一堆籍口的⋯填這些鬼文件，不就是明擺著不信任我，覺得我是靠關係上來的⋯⋯星熊，你也是這樣看我的嗎？

對於曾經合作過的星熊，陳暉洁壓抑許久的情緒像是找到缺口一樣，一鼓腦的湧了出來。

「我？陳SIR你真會開玩笑，我就一打工的，哪懂甚麼辦公室政治。不過我覺得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倒是不用這麼急。不過依我看啊，其實有些工作，你是可以讓別人來處理的，比如這些瑣事。」

「我知道，但我找不到人幫我處理這些事情，我雖然破了幾次大案，但升還是太快了。眼下所有人都在等著我出洋相，我一旦放權下去，不出二十四小時我就可以被架空了，然後成為背鍋的。」

陳暉洁暴躁的抓了抓已經亂成一團的頭髮，直到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

「冷靜點陳SIR，如果你真的忙不過來的話，我想我應該認識幾個好小伙，可以幫幫你的忙的。」

「關鍵時候還是你靠得住啊，果然這個警局裹面，還是有幾個有正義和理想的人。」

「正義和理想啊⋯⋯陳SIR還真看得起我了。」

「唔，就我跟你之前那幾次合作，我就知道你跟那些飯桶是不一樣的。嘶⋯對，就是這個點，輕一點。」

陳暉洁隨手拿出一碗粥吃了起來，肩膀上突然傳來的力度，讓她忍不住低聲叫了出來 。

「再有理想也不是這樣干活的，你看陳SIR，你的肩膀都緊成甚麼樣子了，干這行最需要的就是勞逸結合，要不然你的身體會先於你的理想崩潰的。」

「嘶⋯⋯意見收到。但在處理完這場大搶劫案之前，我是不可能停下來的。」

「大搶劫案？那不是過去了嗎。」

「就是它快過去了，我才不能接受。我才剛上來多久啊，上城區就搞出這樣的案件，結果那伙匪團居然還成功跑了，它們一跑到下城區，其他人都不想追了，哈，你覺得我能不急嗎？我都能想到報紙上的頭條寫甚麼了，花瓶警司遇劫匪，擔驚受怕唔見尾。」

「嘛，這是個複雜的問題。」

「不管再複雜，我來了就要處理。要是讓他們逃過制裁，近衛局的臉往哪擺。只是人手是個問題，地理位置是個問題⋯全部都是問題。」

「哎，現在就別想甚麼問題了，先休息一下吧。」

「我可休息不下來，我說是特別督察組組長，可想他們參與這次行動都扯東扯西的，要求這麼多的文件明顯就是推托。」

「唉，主要你想動的案件涉及到下城區，那可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了。再說了，現在整個近衛局的人手的確不太夠，單是看好上城區已經捉襟見肘了，別的督察會推托也是想像得到的。」

「那你是作為他們的說客而來的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從我的角度給陳SIR你的建議罷了。」

陳暉洁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了幾下，眉頭深鎖的思考著。

「建議收到，但計劃保持不變，他們不來就不來吧，即使只帶著新人我也會去將他們繩之於法的。線人已經為我提供了情報，此機不可失。」

「陳SIR，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你的行動是為了你，為了近衛局，還是為了龍門。」

「它們之間有差別嗎？」

陳暉洁放下了手中的匙，她轉身抬頭看著星熊似乎想要一個答案，星熊高大的身影配合窗外鬧市的倒影，如同一張巨大的黑屏一樣，壓在她的面前。

「陳SIR，我知道你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可下城區跟上城區不一樣，如果保持現在的心態行事的話，會吃大虧的。」

「⋯⋯說說看。」

「下城區不是近衛局的勢力範圍，那邊龍蛇混雜，如果你隨便行動的話，就可能成為你推倒的第一個骨牌。」

「所以就要坐視不管嗎？這就是近衛局以前做事的方法嗎？」

「不是坐視不管，只是從長計議。」

「籍口。」

「陳SIR，我就以這個案件跟你談談吧，你線人給的資料是兩個幫派爭奪的一個街口，如果你帶人過去遭到攻擊怎麼辦？」

「他們敢？」

「如果嘛，如果兩邊當時正在開打怎麼辦，或者我們行動到一半突然打起來了，你管不管。那當你把兩派都解決了，你怎麼處理，都抓回警局嗎？那邊之後的管理怎麼辦，我們目前能管到那邊嗎？」

陳暉洁沉默了一下，但還是冷冷的說道。

「那都是假設性的問題。」

「是是，那我們換一個問題吧，你這線人是怎麼來的？」

「有人電話舉⋯⋯」

「意識到了嗎，下城區的人不相信我們，如果沒有門路的話，那些線人都是不可信的。甚至壞一點的情況，有人察覺是錯誤的情況下再提供給你線人，比如你這地圖。」

「地圖怎麼了，我讓人再三確認了。」

「新來的可不知道，或者說大部分人對下城區的了解都很少，像這樣，地圖上可不會標示它們是相連的違規建築，匪徒大可以從這邊逃走，之後要抓他們跟大海撈針差不多了。」

星熊走到桌邊，對著地圖上的標示一個一個的指出問題，她每說一句，陳暉洁的臉就黑一點，她敲擊桌子的頻率越來越高，可星熊還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陳SIR啊，你坐的這位置可有很多人盯著了，我希望你不要因為一時沖動，而做了些對自己和龍門都不利的事情。」

「星熊⋯⋯我想知道今天你是作為下城的警員代表來的嗎？」

「陳SIR你可太看得起我了，大家都是客氣才叫我一聲星姐，我怎麼有本事代表他們。」

「那你是⋯⋯」

「當我是個多管閒事的同事好了⋯⋯我明白大家都在看著你，但正因為這樣，你更不能急。」

「⋯⋯我會好好想一想的。」

陳暉洁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眉目間盡是藏不住的憂愁。星熊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的轄區還有不少東西要處理了。」

「唔⋯⋯對了星熊，謝謝你的宵夜。」

「嘿，那都叫小意思。」

星熊慢慢的走出門，在她離開的那一刻，陳暉洁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躺在椅子上面，她打開了手機的相片，裹面是兩個女孩的合照，其中一個藍髮帶著龍角，稚嫩的眼睛中帶著對未知世界的恐懼，另一個則是白髮帶角，她的身體微微斜在對方的面前，然後對著她伸出另一隻手，像是保護又像是邀請。陳暉洁入神的看著照片，然後看了看桌上厚厚的文件，嘆了一口氣一把將文件全掃到垃圾桶裹面。

陳暉洁站了起來，先是伸了個懶腰，然後帶上自己的背包走出了辦公室。

六小時之後的早上

「星SIR，陳SIR要找你。」

星熊早上剛打開手機，就看到這樣一條短信。於是她改變了方向，慢慢走向總部的位置。當她拿著今天的早餐走進了陳暉洁的辦公室時，原本滿是文件的桌子變得無比干淨，而那位年輕的高級警司挺直著腰坐在位置上，今天的她黑眼圈淡了很多，雙眼也比昨天更水潤有神。

「坐吧星熊，我昨天好好想清楚了。」

「哦，陳SIR最後決定怎麼樣了。」

「我還是想要插一腳，我不能對這樣的事情坐視不管。」

「這樣啊⋯⋯」

「但你說得對，我對下城區的了解不夠。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決定而傷害了手足們，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的幫助？」

「是的，我需要你輔助我處理下城區的事情，讓我在這個十月內可以抓到那群劫匪。」

「這個月內嗎，哎，真是嚴格的上司了。」

「你同意嗎？」

陳暉洁的眼睛中充滿著熱枕，可在那份熱情之下，還埋藏著些微的擔憂。她目前最有機會爭取到的支持，也就下城區出身的這些老警員了，可她手上的牌太少了，如果星熊不同意的話，她之後的處景要比現在更舉步難行。

「你可是我阿SIR啊，幫你的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你先聽我說，我的打算是⋯⋯哎？你同意了？沒有討價還價，不用紙面承諾？」

「放心吧陳SIR，我那邊不扯這麼多虛的，我看好你這個人，所以我幫你，就這麼簡單。」

星熊的語氣很平淡。卻是年輕警司所急需的一切，隨著壓在心頭多日的巨石被移取，陳暉洁整個人無比放鬆的往後躺去，她的腦海突然閃過上次行動，對方持盾護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那高大的背影給了她一種久違的安全感，腦海中的星熊慢慢轉過頭來，定格在那張英氣且關切的臉上。

「陳SIR？」

「啊？」

當陳暉洁回過神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那雙琥珀般的棕色眼睛，她在驚慌之中重心徹底的往後倒，在椅子整個翻過來之前，星熊那有力的手托在了椅子後面。整個畫面就像是星熊公主抱著陳暉洁一樣，她斜視著自己面前的星熊，先是呆了一下，然後有點尷尬的看向另一邊。

「放心，沒有人看到。」

「謝了。」

「人了，不可能總是繃著的，就我們兩個的時候，偶爾也放鬆一點吧。」

「建議收到，我會好好考慮的。」

話是這樣說，可陳暉洁的嘴角難得的上揚。

「那第一個任務，今天早上給你長官準備了甚麼吃的啊。」

「啊？」

星熊看著自己的上司直接把自己放在桌上的塑膠袋拿了過去，很自然的抽出裹面熱騰騰的包子吃了起來。自那天開始，星熊的早餐總是兩人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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