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曼的教會又變得更加熱鬧，斯塔布斯帶著『如願聖母祈福殿』的人出入塔曼的教會，他們常常在夜晚討論以蘭神學、政治、國際情勢。

最近則是想要舉辦冬季的迎神季。

「我覺得可以讓大家花點時間打扮自己崇拜的神明。」鴞庫撥動懷裡的琴弦。

「你別忘了，我們是偷偷辦迎神季，要是這座山區的人跑去城裡買布料馬上就會被騎士團起疑！」桑娜反駁。

「山區的布料哪是城裡買的！人家都手工自己做！」

「那慶祝的食物呢？得要分開買齊！只能買可以久放的乾貨！」

「上次有山民請我吃熊肉乾，可以跟村民要一點！」

一提到迎神季，大家的想法比平時還多，七嘴八舌討論不停。

斯塔布斯看大家要討論很久才會有定案，趁場面熱絡走到比約恩旁邊。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大家阿美士尼的事？」

「你也沒有告訴大家黑聖母和賢神的事。」

「我覺得信仰這種東西，心誠則靈，不需要眼見為憑。」

「你不想讓大家知道神明就在身邊嗎？」

「那會是何等失望，我們信仰的神明，其實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大家。但是，能讓大家還懷著信念那就好了，有點信仰才能撐得下去，大家都太苦了。」斯塔布斯淺笑，是接納現實的世故：「那麼你呢？」

「在『如願聖母祈福殿』大規模被逮捕後，塔曼被帶去西緬『自由宗教城』，好不容易回到以蘭，我希望她能安安靜靜的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比約恩知道斯塔布斯會露出閃耀的目光：「別叫塔曼分享那段日子的經歷，我會生氣。」

「我沒有這麼殘忍，對神發誓，不會這麼做。」斯塔布斯敲響比約恩手中的酒瓶。

「塔曼教士，對於迎神季你覺得呢？」美琳達詢問坐在一旁添加柴火的女性。

「我們教會的迎神祭是黑聖母誕辰的秋天，村民都會到教會來一起參與，會有以青少年為主的成年禮，他們會舉劍共舞，跳到大家都同意他們已經有成年的資格為止，成年人則向打扮成黑聖母的聖體祝賀獻上這一年來準備最好的供品，當然少不了家家戶戶準備的美食和本教會釀製的各種水果酒，如果大家不嫌棄的話，請參加我和村民一起舉辦的迎神祭。」

「那今年我們要參加也做個節目好了，來表演話劇讓村民看看！」鴞庫突發奇想一個點子，沒想到卻贏來許多人的贊同和附和。

大家又打開了話匣子，高談論闊到天亮。

※

自從『如願聖母祈福殿』的人來到教會，利亞姆就跟塔曼和吉比亞睡同間房，利亞姆睡在上層，吉比亞睡在下層，塔曼則打地舖。

「吉比亞...」利亞姆悄悄發出聲音，等待少女回答。

「我叫夏卡。」

「吉比亞，妳還記得我對妳做的事嗎？」

「這個孩子有記憶的事我都記得。」

「我很對不起...」

「對不起甚麼？」

「我讓妳承受黑聖母的記憶，我對妳太過分了。」

「真的很過分，不過，有阿美士尼陪著我，我原諒你。」

「吉比亞，我希望你不要死，塔曼和我都不希望你死。」

少女沒有回答，沉默了許久。

「吉比亞...」利亞姆以為少女睡了又小聲呼喚。

「我不知道，我畢竟只是夏卡的記憶，也不算是真正的夏卡，對阿美士尼來說我大概沒有如此重要。」

「不會的...塔曼她這一個月來都陪在妳身邊，一心一意照顧妳，我甚至嫉妒妳，但是我現在知道我做了錯事，我沒有資格跟塔曼提出要求。」

「阿美士尼很溫柔的，她從來沒責備過誰，我想她也會原諒你...」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轉換成鼾聲。

「吉比亞...」小聲呼喚，這次少女沒有回應，利亞姆探頭，少女的確睡著了！

現在的吉比亞雖然被夏卡的記憶控制，但是少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身理時鐘一時之間沒有變化，現在這個時間對吉比亞來說已經太晚了。

但是利亞姆很想繼續跟吉比亞談談，他想談談塔曼，談談夏卡，以及吉比亞求生的本能是否存在。利亞姆胡思亂想很久，但最後也累得睡著了。

※

擁有夏卡記憶的吉比亞，每天都十分忙碌，她待在塔曼身邊學習縫紉、木工、雕刻、廚藝...只要是塔曼會的吉比亞都想要學，而且學得很快，進步速度驚人。

利亞姆才驚覺，自己自從來到教會，花了太多時間在研究『神蹟』，他不曾好好思考過未來，看著吉比亞充實的過日子，利亞姆有些徬徨，雖然想找塔曼討論，卻不知如何讓塔曼轉移對吉比亞的注意力。

今天斯塔布斯自己一個人來了，利亞姆請求女人的建議。

「你有打算要離開這間教會嗎？」斯塔布斯提問。

「我雖然不想離開塔曼，但是我很清楚，塔曼不能照顧我一輩子，我總有天必須自己到外面的世界闖蕩，也許我該學會一技之長甚麼的...而且等我飛黃騰達才更有力量回報塔曼。」

「你想報答塔曼的動機很感人，但是利亞姆，人生規劃得為自己，如果你不樂在其中很容易因為困難退縮。」

「你雖然這麼說，但你們『如願聖母祈福殿』做得不也是為了別人嗎？」

「但我們主要還是為自己，因為我們都很討厭說了幾句話就被抓去『自由宗教城』，也很討厭『三皇神』扭曲了以蘭人對歷史的認識，更重要的是...我們心中都有自己信仰的神，但我們不會因此踐踏其他人的信仰，我們每個人的信仰都是值得存在的。」

「總之，驅使我們行動的是利己而利人的理想。」

「我認為報答塔曼就是我的人生的理想。」

「那也無妨，也許這個理想會讓你有非凡的成就。」斯塔布斯淺笑：「不過，利亞姆，你為什麼不找比約恩商量？比起我比約恩應該更了解你。」

「我...不是很信任他。」

「喔？比約恩欺負你了嗎？」

「他曾經是『自由宗教城』的騎士團...他...」

「...我明白了，利亞姆，這件事還有人知道嗎？」

「塔曼知道。」

斯塔布斯沉吟，思考了一會。

「利亞姆，我希望這件事你別跟其他人提起，關於比約恩的事我會好好去釐清。」

女人拍拍少年的肩，希望他不要自尋煩惱。

※

迎神祭到來了！

山村裡的人穿著一年來最華美的盛裝，全都是手工刺繡花鳥小獸和一些象徵神明的幾何圖案，他們挪開教會裡的禱告椅，改成山村居民自己製作的原木桌，拼湊成很長用餐範圍，並擺上最後會被消化掉的食物和祭品！

所有人選定了座位，按照輩分和年紀排序，越年少越靠近門口，只有那些還不會走路的嬰兒們由父母揹著！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束含羞果，然後沾酒吃入嘴裡！

儀式開始！

第一個儀式是成年禮，為保佑青少年們平安成長大，驅除厄病，不論男女，他們舉劍，轉身，翻身，跳躍，然後左右將劍刃相擊！利刃亮晃晃的光芒讓人目不暇給，尤其是山下來的利亞姆和『如願聖母祈福殿』看得如癡如醉！這般舞劍像飛鳥求偶高亢，又像走獸追擊獵物生死一瞬，這般充滿力量又驚心動魄！而少年少女們卻十分有默契甩動刀身，互換武器，卻不會傷己傷人！搭配著眾人傳唱誦詞，充滿威儀和端莊！

讓利亞姆和山下的外人無不感動！

成年禮表演了半小時之久，大家卻覺得不夠過癮，但儀式依然持續，接下來是山村長老替大家向黑聖母祈福，感謝黑聖母讓太陽高照，讓海水清澈！

那聲音雄厚富有音韻，並且字字清晰沁入心靈，彷彿這祈禱能洗刷任何罪過和疾病，能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新生和治癒！大家開始加入頌讚，變成不同音韻的合音高唱！

最後，在享受美食佳餚之前，村人們一一起身，在拇指上刺出一滴血，抹在身為聖體的吉比亞額頭上，然後合掌說出讚美：『我們永遠愛您，美麗的夏卡大人。』就這麼短短一句話，即可回到座位用餐，很快儀式立即結束。

大家坐入自己的位置，『如願聖母祈福殿』的人們卻帶著自己縫紉的奇裝異服，說想要來表演話劇當作迎神祭的娛樂！

吉比亞坐在塔曼身邊，握著塔曼的掌心，一臉好奇望著講台。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那時邪神瘋王掌握了世界，他屠殺人類並為人類帶來疾病…

益西拉姆接受瘋王修斯建議，為復仇遠離了生長她的故鄉，在各個國家施放詛咒！

一種新型的疫病咒，那是瘋王屠殺人類時研究出來的新型法術！

他為了毀滅人類和敵軍而創造出來的！

諷刺的事，因為阿美士尼阻撓他屠殺人類，這幾十年來他都沒有機會這麼做，直到遇見了被家人排拒的益西拉姆！

夏卡和阿美士尼的女兒啊！

益西拉姆將這法術使用得出神入化，除非有像法理斯那樣受過毒物訓練的龍族，普通人看不出來這是個惡咒，並對人類和龍族皆會產生危害！

休斯與益西拉姆的復仇執行的非常順遂，他們雖然各懷鬼胎卻做出相同的決定，讓阿美士尼永生不死活在痛苦中，讓夏卡永恆死亡不得復活！

那晚，益西拉姆不惜讓自己染病也要告訴人類，夏卡的血肉就是治癒的良藥！

那天晚上，是夏卡延續至今的厄夢！

盡管柯倫斯努力阻止，但人類們發了瘋魔，各個衝向夏卡，張嘴撕裂啃咬夏卡的血肉！

夏卡長短不一的四肢讓他無法快速逃跑，心臟被益西拉姆刺入帶有咒術的聖物，她甚至無法顯露真身向人類抵抗！

亟欲獲得良藥治癒的人們，貪求她的血肉，虎蜂結群，傾巢而出，撕牙裂嘴，他們或奔或爬或躍，拔山倒海，只為啃上她一塊帶血的肉！

夏卡被自己臃腫的身軀絆倒，手指身陷泥地，她想使勁提起腳跟，有人卻握上她的腳踝！潮濕黏稠的口腔，活活咬下她掌上一趾，夏卡不肯回頭，她寧願捨棄那趾也要活命！她嗚鳴，繼續用手指拖曳肥胖行動不良的身軀！人類時而尖銳又易斷的牙，啃去她多肉的掌腹！

夏卡哀號！

心臟急速恐慌，滅亡的火焰要燃燒她對人類的慈悲！

又一刃斬下她的手臂！夏卡這次不得不因劇痛而翻身！噴濺鮮血的斷肢，還牽引著些許神經，足以痛苦的要她暈眩！夏卡忍痛抬眼，人類們卻各個如喪考妣，彷彿得犧牲她才能得到福音，宛若等待天賜奇蹟的受難者像！那一張張渴求、不得已、意圖存活、踐踏他人的雙眼，毫無悲憫，帶著高位者注視乳豬或孑孓的狂妄請求著夏卡！

『分他們一點肉吧！』

宛若生非生，死非死，一切都是為眾生而活的殉道之義！

聖人的終末之果！

即使人類從未愛過她或信仰她！

如同廚刨，肉一塊一塊被切割，血一滴一滴被盤饕，夏卡被架在十字上！

當她的手臂斷裂，當她的腳掌脫落，當她的腸子遭到捲曲啃咬，她都無法死亡，一而再再而三的新生！

好痛啊！阿美士尼！妳在哪裡？阿美士尼！

夏卡嘶吼尖叫著，那悲戚之音不亞於戰場傷病臨死！

不管夏卡如何呼喚，她的丈夫依舊沒有出現，她被釘在樹上，任由病人摘取她的血肉當作良藥生食，直到治癒！

一聲一聲哭鳴，換取一條一條活命！

自那天開始，天空佈滿烏雲，不再顯露陽光，海洋幾乎冰凍，人類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寒冬，並足足長達十年！這十年來，生物歷經浩劫，並想辦法適應氣候變遷！人類和龍族極速滅亡，即使世界的動物們開始出現新品種以延續活下來的命脈！但是人類和龍族卻開始為資源糧食互相征戰或同類相殘！而僥倖存活的人類和龍族，又來到了夏卡存在的樹林，他們發現那個醜陋的怪物還活著，並被她的九個孩子 們當作糧食分鍋煮湯，並向人類分享！

夏卡眼中帶淚，即使她的嗚鳴能傳進孩子們的耳中，卻沒有人能幫助她！

休斯早已預見了這般結局，他在自殺之前寫了遺囑給法理斯，告訴他的血脈，讓阿美士尼活過那場瘟疫，讓阿美士尼吞下夏卡的心臟，這樣阿美士尼就會作為夏卡的半身，永永遠遠不老不死！

而休斯也如同阿美士尼了解他一般，了解他曾視為家人的人類奴隸！

他們要為彼此復仇付出代價！

休斯捨去龍族的尊嚴自盡，同時逃避自己創造出來的悲劇，因為他始終無法面對阿美士尼憎恨他的目光！不僅是因為恐懼，更多不捨和怨恨，甚至是不願相信這個發誓過效忠一生的人類奴隸，總是一再背叛，總是一再選擇別人當作唯一！

逼迫阿美士尼做出即將悔恨一輩子的抉擇！

為結束悲劇殺死至親！為結束痛苦殺死夏卡！

他要阿美士尼跟他一樣孤獨，跟他一樣不停遭受背叛，跟他一樣永遠無法佔據某人心底的位置！

時間不知如何交替，月不知何時升落，烏雲濃霧壟罩大地，至阿美士尼被放出來，整整過了十年！

十年了！

在燭火照耀下，益西拉姆帶著阿美士尼，循著夏卡被拖曳、乾硬、無法被雨水洗淨的血跡，踏上石塊、踏上碎泥、踏上朽木，他們從人類的城鎮走到森林。這路上一個個衣物破爛不成人形的人類們，互相殘殺吞食彼此，它們只是遵從食慾的野獸死屍！它們被阿美士尼的人味吸引，然後被益西拉姆手裡的劍刃穿腦而煙消雲散，數量卻毫無銳減！

如戰火一波一波襲擊而來！

益西拉姆站穩步伐，一刺一揮，每劍精準穿心，擊碎所有亡者！

阿美士尼知道益西拉姆在拖延見到夏卡的時間，但他們還是來到路徑終末！

十年前，人類為求一活，釘上夏卡在那處荒蕪廣場，現已草木叢生，鬱林密佈！

夏卡與阿美士尼的九個孩子等著父親的到來！

他們渴望父親解救他們脫離同類相食而導致永恆飢餓的慾望，他們只能從噬母得到一些安慰和滿足！但他們比誰都清楚這樣遠遠不夠！

那些吞食過夏卡血肉的孩子們，比任何龍族都還要渴望血液，比夏卡更希望阿美士尼出現來拯救他們！因為到了第十年，他們已經不想再吞食夏卡的血肉，他們對美食的挑剔，並為了存活，開始將人類和其他龍族當作糧食，吸食活血，並從中發現，活血帶來的美妙滋味及能量！

他們將夏卡當作捕獲人類和龍族的誘餌，並以此殺害所有前來森林為一飽溫肚的可悲殘酷之人！

但是人類滅亡的比他們想像的快速，他們只能選擇繼續噬母苟活至今！

益西拉姆再次將夏卡的心臟拿在手中，與其他孩子們合力逼阿美士尼吞下！

瞬間，阿美士尼腦中充滿十年前的最後一夜！她與夏卡和九個孩子共享天倫之樂的晚餐，那夜孩子們紛紛訴說對夏卡的永恆愛意，彷彿天崩地裂都會尊敬友好給予他們生命和一切關愛的母親！同時之間，夏卡十年來承受的痛苦和孤獨以及臨死的絕望，佔據阿美士尼腦海！

阿美士尼哀號，身心崩潰亟欲滅亡！

阿美士尼握緊刀柄，咬牙，跪地而泣。

她呼喊每位孩子的名字，她雙手食指緊扣，最後一次為他們向天祈禱！

在這十年未曾出現陽光的黑夜，阿美士尼熄滅燭火，站起身，一轉瞬，就斬斷了其中一位孩子的頭顱！一直以來將父親當作救世主的孩子們產生戰慄恐懼！在他們來得及逃跑前阿美士尼已經提劍！手刃親生骨肉！

益西扎西直奔雙胞胎妹妹身邊，懷抱妹妹不想離開父親的身軀，頭一次幻化為煙霧，飛往其他國度，而尤茲搶走母親的另外一顆心臟，去找法理斯求援！柯倫斯既不逃也不躲，等著父親毀滅他！

這夜，帶領世界進步的血族真祖正式誕生，世界卻死寂趨於毀滅！

並且在阿美士尼來得及解救夏卡那刻，撥雲見日的光輝，灑落在夏卡身軀腐朽的身體上。

『妳很美，夏卡，妳永遠很美！』阿美士尼想要觸碰夏卡的面龐，夏卡嘴唇挪動了一下，卻無聲無息，身驅瞬間石化，最終變成灰燼消散。

吉比亞忍著絞痛看完這場話劇！

她衝到無人而至的溫室嘔吐，痛哭流涕！

塔曼，初代阿美士尼，跟隨她的腳步抱住她的身驅。

「我不該誕生！我不該活下來！這個世界沒有我存在的價值，阿美士尼！」

吉比亞，或者是夏卡，直至今日也無法明白，為何她的孩子會為了存活邀眾人吞食她的血肉？

難道她不是個合格的母親？

難道她是個不該被愛的怪物？

難道她是造就毀滅的邪魔？

「請妳不要這麼想！妳是我的妻子！我的夏卡！我選擇了妳要共度一生啊！」

「那又是為什麼呢？我與妳交媾的時候就明白了！明明妳愛著修斯！妳愛著龍族卻選擇了我？」

「不！夏卡！這世界我唯一愛的龍族只有妳，妳早該明白，我將妳養育長大的關愛，妳是我唯一的愛人和家人！我一直想跟妳永度未來！妳才是那個我值得託付的靈魂伴侶！我們總是為彼此著想！我們總是比誰都要心靈相通…」

完了！

這個擁有夏卡所有記憶的聖體，又要自我毀滅！

又要像任何一個復活失敗的實驗品渴求死亡！

「為了妳，我可以殺死所有至親，妳看，夏卡，那些讓妳痛苦的孩子們都不再世上了！」

「對不起，阿美士尼，我讓你這麼悲哀。」吉比亞悲傷微笑並流下淚水：「我作為那些孩子的根源，我會引導他們，像休斯對你的報仇那樣，讓他們永遠活著步入毀滅！」

「妳不必親自弄髒手，妳才是我眼中最美好的存在！」

吉比亞墊腳，環住阿美士尼的脖子，親吻阿美士尼的額頭。

「讓我走吧！死者不該復活！我不該存在這世界！」

「何況這女孩，何其無辜？」

「妳又要拋下我嗎？夏卡？」

阿美士尼眼淚也一滴一滴落下。

「毀滅了血族帝國之後，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我腦中全都是和妳生活的快樂時光，我…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我不知道要用甚麼理由過活！我…好累啊！夏卡！」

「那麼就請你替我見證一切！見證我們的後代，會選擇自我毀滅，還是活出一條不同於那些孩子的道路！」吉比亞不忍放手，但她知道時候到了！

「妳很努力了！阿美士尼，讓自己休息吧！妳的復仇必須畫下句點！」

「作為根源的妳，夏卡，妳對未來懷有夢想嗎？」阿美士尼流著淚詢問，她想知道作為根源的夏卡，是如何選擇血族的未來：「妳為何讓血族女王可以跟人類受孕？」

「那是我給與那群孩子的一個小小希望，像妳和我一樣，我也給予那群孩子一個指引未來的道標，那就是女王的權杖騎士，一個能跟血族產子的人類！只有那個人類可以改變血族的命運！」

吉比亞妖魅一笑。

「如果那群孩子沒有將女王和權杖騎士拆散，依然相信根源的話…也許我會給予他們正確的道路，但是他們一錯再錯。」

吉比亞這次親吻阿美士尼的掌心。

「根源永遠不會選錯，因為我就是要那群孩子們活到糧食耗盡，世界毀滅，然後同類相殘！」

「別再讓我復活了，阿美士尼，我看著妳痛苦，跟妳看我痛苦一樣悲傷。」

「『我愛妳』，對不起，那時候沒能讓妳聽見。」

「我當然聽見了。」阿美士尼握緊吉比亞的雙手：「妳忘了我們結合以後就能心意相通嗎？」阿美士尼將額頭貼著少女的額頭，然後一瞬間抽回夏卡的記憶。

吉比亞回神。

她茫然地看著泣不成聲、蹲踞在地的阿美士尼。

她小小的手臂懷抱女人。

「沒事了！塔曼是大人了！大人要成熟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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