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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别,1

[db:作者] 2025-08-14 10:07 5hhhhh 2690 ℃

安全感。

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这个词呢?就像母亲的子宫,就像温暖的午后,就像在星空之下蜷缩入梦,在萤火虫都不曾飞舞的夜晚安然入睡。

也许看不到,也许听不到,也许无法感知。

不重要,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安全了,我们是安全的,我们将获得安宁。

没错,安宁,属于我们的安宁。

窗帘还没有拉开,即便如此也无法掩饰此时此刻早已日上三竿的事实。不过微弱的光线足以照见眼前的这间小卧室,以及在被子下面熟睡的那只白猫。

从睡梦中醒来的阿尔勒(Arles)习惯性地想要伸一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一般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侧。一时惊慌的他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如同挂上了千斤重担,动弹不得。他听不到声音,耳朵内被什么柔软又吸音的物质塞得满满的。

他用力挣扎,无法动弹,无法挪动。柔韧的袋子将他装在其中,无法撕破,无法反抗,袋子温柔地吸收了他施加其上的全部力量。阿尔勒只有头还露在外面,身子只能在袋子的约束下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鸟要挣脱破壳,蛋就是世界。

他是茧,他被困在茧内。他在壳中,他要破壳。他感受不到世界,感受不到自己,他无从行动、无从反抗。

他害怕自己被世界抛下,他要挣破世界。

忽然,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身上,轻柔而又不可抗拒,像一个祈使句,迫使他停下了所有的挣扎。那只手在他的身上轻轻抚摸着,安抚着因为恐惧而战栗的茧。

知觉的世界一片漆黑,而阿尔勒为这唯一的抚摸而安心。

安全感。

那只手感受到身下的肉茧渐渐平复,夸赞一般轻抚着阿尔勒的头。然后,另一只手摸在了阿尔勒的身上,隔着皮革抚摸着白猫被裹在袋子里的身体。细碎的触感有些瘙痒,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前胸,抚摸着他略微鼓起的小肚子,一路向下,抚摸着他在束缚下被迫并拢的双腿。

振动,感知,破壳而出。

那只手在两腿之间抚摸着,拉开了一个拉链,灵巧地将被挑逗到早已勃起的肉茎从其中掏出。阿尔勒扭动身体,感到不安,手的主人凑上来,在他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被抓在手中的肉根微微颤抖,它的主人无法给予它重生,它卑微地乞求眼前人,将救赎降临,将奇迹降临。于是那只大手轻轻地开始上下运动,套弄起这早已迫不及待的肉茎。

时快,时慢,时而用力攥紧,让手掌上的肉垫与裸露的龟头轻轻摩擦,时而短暂松开手,在高潮来临前将恩赐收回。阿尔勒没有权利去反抗,甚至没有权利去乞求。他的舌头被压在大量的布制品下面,嘴上被胶带一圈圈缠绕,他能做的只有从鼻子和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哼声。或是抗议,或是乞求。

他恐惧着重生的时刻将永不到来,他恐惧着自己将会失去获得重生的权利。

第三次,第四次。当阿尔勒迫不及待地抬起下身去迎合高潮的到来,那只手又再次松开,留他一人徒劳地在空气中抽插,在高潮到来的前一刻再次感受到那潮水令人绝望地退去。阿尔勒的哼唧声越来越难过,甚至渐渐带上了哭腔。这次,一只手盖在了他被层层胶带阻隔的嘴上,似乎是对这样的乞求毫无兴趣,阿尔勒只能继续忍受无法得到高潮的折磨。

又一次,潮水涌上沙滩,来势汹汹,今天是满月之夜。

这一次,那只手并没有离开,而是加快了动作。高潮的刺激让阿尔勒在喉咙深处尖叫着,身体扭曲着想要停止,却又欲拒还迎地挺动起下身迎接名为重生的高潮。

他要破壳,他要重生。人要诞于世上,就得摧毁这个世界。

刹那间,他黑暗无光的世界出现了光点。飞上夜空,像花朵一样满绽,夏日的烟火大会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回忆。

阿尔勒感觉到自己的精液射在了自己的身上,也射在了那只手上。然而对方并不感到烦躁或是厌恶,反而伸手将他脸上缠着的胶带解了开来。一圈又一圈,阿尔勒听话地抬起头,让一圈圈的胶带离开他的脸庞,露出被塞得满满的嘴。

对方扯出他嘴里塞着的一双又一双袜子,布料吸干了他嘴里的每一丝水分,感觉怪怪的。最重要的是,那令他早已熟悉的充盈感忽然消失,一时间让他无所适从。

带着一股腥膻的气息,一只沾满粘液的手伸进了他的嘴里,沾满了他自己的精液。无需多言,他乖乖地舔舐着,吸吮着,将馈赠一滴不剩地吃下。

乳汁,吸吮乳汁,这是新生的礼物,这是新生的特权。

吃下自己的精液,阿尔勒张张嘴,但是什么都没有说。他什么都不需要说。对方将手拿出,心满意足一般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开始动手解除阿尔勒的束缚。

耳中塞着的耳塞被小心拿出,世界忽然变得透亮澄澈,他听到窗外的鸟鸣声,听到身边人的衣服与床单摩擦的声音。盖在眼睛上的眼罩被解开,固定在眼睛上作为缓冲的棉花掉在床单上。阿尔勒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像名贵的猫眼石一样闪闪发光。他眨眨眼睛,和坐在床边微笑的老虎四目相对。

“早上好,文森特。”

“中午好,阿尔勒。”文森特(Vincent)穿着西装,似乎是刚从公司回来。阿尔勒低头看看自己被裹在皮革睡袋里的身体,还有瘫在睡袋上和精液滩里的肉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无需多言,文森特侧头吻上了他,而他也闭上眼睛回应着这个吻。

他的挚爱,他的父神,他的世界。

他的文森特。

工作时间禁止谈论公司八卦,但是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文森特总管和阿尔勒私下里是恋人关系,自然对文森特总管时不时替阿尔勒请假这种奇怪的事情见怪不怪。

当然,或多或少,他们也会好奇,究竟严格又不苟言笑的文森特总管私下里是什么样子。

当然,无论怎么猜,都没有人会把一脸傻笑地看着阿尔勒的文森特和在公司里的文森特画上等号。

“咕……怎么了?”阿尔勒一脸迷茫地咽下一大口粥,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猫胡子上挂着一粒米。

“噗……没什么,慢点吃。”文森特伸手抹掉那一粒米,顺势捏了捏阿尔勒的脸颊。

房间里拉着窗帘,显得室内有点暗。最近各处肆虐的病毒搞得人心惶惶,即便说身强力壮的文森特感染了也就流了两天的鼻涕而已,然而本身就体弱的阿尔勒直接天天发烧到连门都走不出去。文森特干脆把自己的东西搬到阿尔勒家里,就这样开始同居照顾他的生活。

连日的折腾之后阿尔勒算是挺了过来,然而感染的后遗症让他又怕光又怕冷,不得已只能延长病假。还好文森特就是他的直系上司,有些不得不做的工作也会帮他一起完成。

“啊……好讨厌啊,再过几天桃花就要开了。”阿尔勒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手指有些烦躁地在围巾上抓着。自己和文森特就是在桃花盛开的春天成为情侣,到现在已经走过了三年的时间,因此每年桃花怒放的时节两人一定会抽出时间进行一次野餐约会。

结果今年身体这个样子,连在家里都要围上围巾才行,而且眼睛暴露在阳光下就完全睁不开,根本出不去家门嘛!

“在想什么呢?”文森特擦擦手,随意坐到阿尔勒的身旁,粗大的老虎尾巴顺势搭在了二人的腿上。阿尔勒发呆的时候最喜欢抱着文森特的尾巴想事情,文森特也不意外地喜欢被阿尔勒抓着尾巴梳理毛发的感觉。

“啊,没什么,在想今年桃花开的时候身体能不能养好。”阿尔勒心不在焉地给文森特的尾巴梳着毛。“现在这样连家门都出不去……”

“那就安心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文森特轻抚阿尔勒的头发,轻轻落下一个吻。“出不去家门也没关系,就当我在深院锁闺金屋藏娇好了。”

文森特半开玩笑地说着,阿尔勒却也没有反驳,反而脸红着把脸埋进了围巾里面。

窗帘外阳光正好,寒冷漫长的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将至。

“这位小哥,我看你有心事的样子?”

匆匆走在下班路上的文森特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对方是一只茶色毛发的猎犬,带着一脸暧昧的笑容看向文森特。

“抱歉,我赶时间。”文森特冷着脸从猎犬的身旁走过。没想到猎犬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加灵巧,只两步就绕到了他的身前,用食指顶住他的胸口,抬头坏笑着看向他:“我这人一般不向别人提意见,所以我说的话你就听好便是。”

“关心则乱,趁早放手。”

“你在说……”文森特面露嗔色,抓住猎犬的手想要将对方甩开,然而下一秒,那只猎犬竟然凭空消失了。文森特呆立在来往的匆匆人群中,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手中,就好像从一开始这里就只有他一人。

“叮铃铃铃铃……”

他知道自己已经错过这列电车了。

圣诞节的礼物要在圣诞节当天拆封。

而现在,阿尔勒自己就是这份礼物。

文森特蒙上了他的眼睛,给他的嘴里塞进了口塞,用耳塞将他的耳朵堵紧。阿尔勒假装自己是被绑架而来的,放松全身任凭文森特脱光他的衣服,用一把小号的贞操锁锁住小阿尔勒。做完这些,文森特用绳子将他捆绑成一条人棍,又在关节处用绳子加固限制他的行动。阿尔勒假装自己是刚从麻药的药效中醒来,适时地开始“呜呜”地叫着挣扎起来,直到文森特在他的猫蛋上轻拍了一下才消停下来。

拿出一根细长的橡胶管,文森特对准阿尔勒的尿道,小心地插了进去,慢慢前进。阿尔勒感到下身传来一阵疼痛,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而那根细管仍然坚定地前进着,最终到了膀胱才停下。失禁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想要憋住尿液,然而被撑开的括约肌无法起到任何作用,只能任由微黄的尿液被导进一旁的塑胶袋里。

文森特将他抱进储物间,那里放着一个像是木头棺材一样的盒子,里面装满了海绵填料。现在他就是一份货物,等待着送达目的地的货物,一件失去了人权的货物,等待开启箱子的那个人赋予他以存在的意义。

文森特在他的脸上又罩上了一个防毒面具一样的面罩,面罩上一根长长的管子联通着箱子外侧的呼吸瓶,瓶内的水随着他的每次呼吸而鼓动着。箱子合上时,这是他唯一的呼吸渠道,他唯一的生命线。

文森特将扭动着的阿尔勒抱进盒子里,放稳导尿管和尿袋的位置,随后又在他的身上覆盖上填料,将他彻底变成一件等待被送达的货物。不顾盒子内微弱的呻吟和被堵住的呼救声,文森特拿起一旁的锤子的钉子,耐心地、小心地将盒子的四周钉死。最后检查过呼吸瓶运作正常,文森特走出储藏室,用定时锁锁上了储藏室的门。现在,这份礼物只有在文森特下班的时候才能开启。

阿尔勒只能感觉到寂静,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扔在了世界之外无人关心。他只是一个物品,一个玩偶,等待开启箱子的人赋予他爱,赋予他意义。他在寂静的黑暗之中数着自己的心跳,他在海绵的填料中扭动身体,象征性地尝试逃脱。呼吸瓶的水中加入了镇静成分的药物,随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也变得更加无力,最后只能神智清醒地瘫软在箱子中,一块肌肉也无法运动。

阿尔勒无法入睡,无法用睡眠打发时光,这样的寂静与黑暗是那样的震耳欲聋,以至于他无法描述这样的感觉究竟是兴奋还是恐惧。时间还长,他要等待自己被拆封的那一刻,在此之前,他只能等待,只能放空自己的头脑和思想。

他是货物,货物不存在人的意义,不应该有人的思想。

他没有意义可以给予自己。

他在空旷的宇宙中毫无意义,他只是一个被捆绑起来的人肉玩具,仅此而已。

放弃思考,或者用空白的思考填满头脑。

阿尔勒在寂静中动弹不得,身体放弃了他,他放弃了肉体。而他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就连早已到了文森特的下班时间,就连文森特尚未回家都无法意识到。

过去了多久呢?阿尔勒感觉到时间变得很长很长,就好像永远那么长,长到甚至足够他在这样震耳欲聋的寂静中产生睡意。

他隐约听到文森特慌乱的脚步声跑来,隐约听到箱子被撬开的声音,然后是一双手将他从箱子深处捞起紧紧抱在怀里。他看不见,他听不到,他说不出话,他只能感受那与自己仅仅相隔一层皮肤的心脏慌乱地跳着。

文森特将他脸上的面罩扯下,小心摘下眼罩。

神说,要有光。

阿尔勒的世界被光芒笼罩,而那光芒中心的老虎,就是他等待的人。

他被赋予了爱,他获得了意义。

文森特赋予了他意义。

那天稍晚的时候阿尔勒才知道,文森特在临近下班的时候被拉去临时出差,甚至没有来得及拒绝就被推上了车。阿尔勒不是被关在箱子里一个下午,而是整整一天一夜。

文森特借了同事的车,几乎是以贴地飞行的速度开车回家,这才来得及在阿尔勒因脱水和饥饿而昏厥的时候赶到家里。

圣诞节来得晚了些,所幸还来得及拆开礼物。

这天晚上,文森特紧紧抱着阿尔勒躺在床上,似乎仍然有些魂不守舍。阿尔勒知道他为什么迟迟无法入睡,只是安静地抱紧他,用唯一能做到的方式安抚着他。

一时的差错,对守护者而言同样是可怕的打击。

支配与被支配,正是因为信任着对方,全身心将自己投入到对方的保护之下才能够成立的。因为相信对方能够成为自己的依靠,永远不会害怕被抛弃,永远不会真正绝望。

正因如此,安下心来见到对方的那一刻才会如此令人心动。

阿尔勒知道自己并非被束缚着,而是被保护着,被给予了可以放下一切全身心相信的允诺。

他不会怪罪文森特辜负了这份允诺,他怎么可能怪罪呢?

阿尔勒为文森特而存在,文森特为阿尔勒而存在。

“你还真是执迷不悟啊。”

又是那个熟悉的恼人声音,文森特冷漠地与猎犬的那双浅紫色眸子四目相对,对方仍然是一副令人厌恶的暧昧笑脸。

“过家家游戏玩得太开心,可是真的会出问题的哦。”猎犬歪着脑袋,咧开嘴笑着。“放下吧,回去吧,知道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文森特这次抓住了猎犬的领带,对方没有就这样凭空消失。

“哎呀呀,金屋藏娇?小情人?嘻嘻嘻,你怎么还不打算拉出来给大家看看?”猎犬用恶心的声音怪笑着。“醒醒醒醒,停停停!游戏再玩下去就没意思了!你不能永远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哦,不能哦不能哟不可能的咿嘻嘻嘻嘻……”

文森特浑身发冷,不知道眼前陌生的猎犬是如何知道阿尔勒的事情的。他想要出拳让猎犬停止怪笑,猎犬却忽然收住笑声,眼神冷得像冰。

“我不喜欢提意见,所以,收好了,听好了,听明白直到每一个字都卡在你的脑子里让你日不能死夜不能寐即使进了棺材也要不断在骨灰之间蹦蹦跳跳!”

猎犬靠近他的耳边,悄声耳语:“你不可能永远保护住他。”

“越是想要抓住沙子,就越会从指缝间失去,明白吗?”

“放手吧,至少在发现手中空无一物时不会太过疼痛。”

文森特感到世界天旋地转,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踉跄。当他终于站稳了脚步,那个诡异的猎犬又一次凭空消失了。

他只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在阿尔勒的身上。

“402室……这里?”艾查抬头反复确认,这里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失踪者名为文森特,已经有三天没有公开露面过,同样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要去做什么。公司的人用尽各种方法也联系不上他,不得已只能向英雄事务所求助。

至于接到委托的“暴风突击队”更是头疼不已,毕竟文森特早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公司提供的住址根本住的就不是他本人。结果正当艾查头痛的时候,北极星协会的人忽然主动找上了他。

“我提醒一下,一会你可能会见到一种非常稀有的现象,”艾洛斯顾问懒散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不过这种现象没什么危害,不需要什么太激烈的反应。”

“先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艾查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问更合适一些。

“因为你会伤到不该伤的人。”艾洛斯不耐烦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十万个为什么时间结束,去吧。”

艾查敲了敲门,没有人应门。他整理一下自己的鬃毛,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似乎有什么人在低声说话。他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回应。

“对不住了。”艾查低声对着门道了个歉,随后一股水流从他的戒指里涌出,在液相扩展力量的影响下钻进门锁,包住了锁芯。艾查动动手指,门锁应他的动作喀拉作响,然后在他的眼前弹开。

房间里又闷又热,而且因为到处拉着窗帘显得异常阴暗。艾查小心地走进房间,忽然看到了客厅中间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大堆的枕头和被子,像堡垒一样层层叠叠的枕头和被子。一只老虎蜷缩在里面,怀中抱着一只围着围巾的白猫,似乎在低声唱着摇篮曲。

感觉到有人走进来,老虎警惕地抬头,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与艾查四目相对,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入睡。

“呃……文森特先生……”还没来得及向文森特解释自己究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文森特忽然抓着一把切肉刀,发疯一样低吼着扑向他。

“艾洛斯顾问,这就是你说的……呃!稀有现象?”艾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努力躲闪。

“嗯……从声音判断应该不是。”艾洛斯不慌不忙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顶多算是衍生现象,镇压吧。”

“对不住了!”艾查低吼一声,一张水网从他手中的戒指里飞出,打掉了文森特手中的刀,牢牢限制住了他的行动。文森特努力扭动身子,嘶吼着想要从水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你!别想……想都别想!”

“文森特先生,冷静一下,我是来自事务所‘暴风突击队’的二级英雄‘跃浪’。”艾查小心靠近已经抓狂的文森特,试图让对方平稳下来。就在这时,那个蜷缩在枕头堡垒中的白猫似乎睡醒了,迷茫地抬起身子看向这边,随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稍等一下……你好,你是阿尔勒先生对吗?”艾查靠近一步,想要确认阿尔勒的状况,然而文森特忽然发狂,在束缚状态下猛然冲向艾查。艾查被这样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仰失去了平衡。

“哗啦!”

艾查慌乱中抓住了窗帘,想要保持住平衡,然而窗帘却在这一抓下整个拉开,阳光洒满了整个客厅。文森特骤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只是瞪大眼睛在原地呆立着。

一时的惊愕过后,阿尔勒小心地睁开眼,没有刺痛,没有看不清物体。他不再畏光了,他可以和文森特一起去赏花了!

“文森特!”阿尔勒欣喜地看向文森特,等待他的却是愕然的艾查和面无血色的文森特。

他疑惑地看向自己,伸出手,在阳光下伸出手,放在眼前。

阳光畅通无阻地穿过了他的手。

实际上,阳光穿过了他的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与血肉。

阳光下的阿尔勒,像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除了那如血一般鲜红的围巾,他的全身上下都是半透明的,像是镜像又像是幽灵。

“嗯……这个声音就对了。”沉寂中,艾洛斯的声音从艾查的耳机里传来。

“这种现象,名为‘永恒的思念’。”

“老大,你有在听吗?”拜福来凑近凯文,但是显然刚才他的汇报凯文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老大!”

“嗯……先放下吧。”凯文心不在焉地说,完全不在意拜福来正在汇报的是迫在眉睫的行动规划。“说起来,你有听说过一种现象,叫‘永恒的思念’吗?”

“没有是没有……该不会这就是老大这几天总在缠着那个老虎的原因吧?”拜福来心有灵犀,很快猜到了凯文的想法。

“嘛,不愧是小狗狗,一如既往地悟性很强哦。”凯文似乎对于不需要多做解释感到相当开心。“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可以拒绝吗?”因为真的有很多事要做!

“从前呢,有一个书生,”凯文完全无视了拜福来的想法,自顾自地开始讲了起来,“蒙受了冤屈而被判了死罪,眼看就要被砍头了。”

“但是,行刑官是他的舅舅。舅舅不想让自己的侄子就这么死掉,但是又不能抗命,于是在行刑前和这个书生这么说道:”

“‘一会数到三的时候,我会砍断你手上的绳子,然后你马上起身向前跑,一直跑回家,途中千万不要回头。’”

“行刑开始,书生听到刽子手数到三,身上一轻,马上起身向前飞奔,一路跑回了家里。所幸,没有人追上来,于是书生在故乡做起了生意,赚了大钱,还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

“几年后的一天,这位书生的舅舅刚好路过这里,看到老家的房子就打算回家坐坐。书生的妻子走出来给舅舅端茶倒水,说是感谢舅舅救了书生一命。”

“没想到,这个刽子手一听脸色大变,原来那天书生早已被他亲手斩了脑袋,死在了刑场上。”

“这时进屋的书生听到了这话,瞬间倒在了地上,化作了一滩血水。而他怀孕的妻子在几天后生产,竟然产下了一个没有骨头的鬼胎。”

凯文讲完了故事,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看向拜福来,等待拜福来的反应。

“呃,这是……鬼故事?”拜福来憋了半天只能想到这一个感想。

“人活一口气,只要吊着这口气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那就仍然能够以残像存在于世界上。”凯文似乎有些感慨。“实际上‘永恒的思念’也是这样的存在。”

“将死之人残存的意念与生者的思念相共鸣,在利博拉市的怪异立场中就会获得具体的形体,继承着死者的眷恋留存于世间,连‘永恒的思念’本身都不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实。”

“不过,也终究是残像而已。”凯文摇了摇头。“随着时间推移也会越来越淡,随着思念而散去,最多不过能持续一个月而已。”

“如果过多依恋残像,那么失去的时候也只会更加痛苦。”

拜福来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的话……那个人……”

“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获得机会去道别的。”凯文勾起嘴角微笑着说。“不需要想太多,来吧,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哦。”

“这一桩,不过是人海中的一件擦肩而过的小事而已哟。”

文森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假装那只是一场梦,只要当作是一场噩梦就好。

一切都会好,一切如常。

他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阿尔勒是一个温柔到自卑的人,从小经历的家庭问题让他毫无安全感,只能依靠自己一路打拼,一路疲惫不堪。

阿尔勒曾经被很多人欺瞒,被很多人利用,以至于他从不敢让自己依靠其他人。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敌人,而他只想要有一个角落可以安然休息。

然后,一个灵魂遇上了另一个灵魂,两个人就是创造世界的最小单位。他们的小世界就这样诞生了,这就是他们的世界。

如果那一天……

半透明的阿尔勒解开围巾,围巾下面的脖颈赫然出现了一个硕大而丑陋的血腥刀痕。一路横跨脖颈,延伸到了右耳的下面,几乎将他的头整个砍下。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忙于工作而让阿尔勒一个人回家……

如果那一天,他在那群劫匪出现的时候在阿尔勒的身边……

如果那一天,他能快一点赶到现场……

可是当文森特赶到时,只来得及看到急救人员将那毫无生气的身躯盖上布单。阿尔勒一直话很少,很安静,就好像他的千言万语都是留给文森特一个人诉说的一样。

阿尔勒太安静了,安静地熟睡着,安静到文森特都不敢打断那安宁的梦境。他从来没见过阿尔勒这样安稳地入睡过,他怎么忍心打断?

真傻,傻猫!

把那个猫眼石项链主动给他们又怎么样?那个项链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又怎么样?事后再送给你一个更贵重的项链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呢?又能怎么样呢?阿尔勒会怎样呢?

再贵重的礼物又怎样呢?哪怕那是在第二年的桃花树下他送给阿尔勒的礼物?哪怕那是阿尔勒第一次收到承载着他人祝福的礼物?

他不也同样不舍得摘下阿尔勒送给他的那个漂亮的银尾环吗?

文森特跪倒在地,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打湿了客厅的地板。

阿尔勒葬礼的那一天,他没有哭,一滴泪水也没有流出来。

阿尔勒的家人分家后就各自组建了家庭,谁也不愿出席阿尔勒的葬礼。参加的人除了文森特,不过是一些响应人情来挤出几滴眼泪的熟人而已。文森特在人群之中,冷硬得像一块石头,就这样立在遗像旁一声不吭。

阿尔勒的遗体火化告别的那一天,他没有哭,眼睛干得像是沙漠里跋涉的骆驼。

那么大一个人,燃烧后只剩下那么少的一撮灰,小到文森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抱起来,小到放开手就会消失。阿尔勒那么害怕孤独,他一个人在这里面,会不会感到害怕?

阿尔勒回来的那一天,他没有哭,失而复得的惶恐让他不敢流下眼泪。

就好像阿尔勒只是加班晚归,就好像只是一个噩梦,就好像他只是抱着阿尔勒做了一个全世界最恐怖的噩梦。文森特睁开眼睛时,怀中熟睡的正是阿尔勒。

他下意识地回避着阿尔勒已死的事实,渐渐遗忘了那段有如噩梦般的记忆,有意忽视了同事们言谈八卦中有关阿尔勒的事情。他拉上窗帘,假装没有注意到那随着时间淡去的残影,假装阿尔勒只是病了,只是无法见光见风而已。

而现在,他跪在阿尔勒的残影前,嚎啕大哭。他并非感情淡漠,而是直到这一个时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可逃避地意识到,阿尔勒已经死去了,阿尔勒将要离开了。

阿尔勒要永远地离开了。

他永远失去了阿尔勒。

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艾查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别过头去,不忍心看到这个男人跪在爱人的残影前号哭的模样。

文森特从未如此绝望过,他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自己也会死去,多么希望自己也能陪伴阿尔勒走完最后一程。

“文森,还记得那年在桃花树下,你对我说过的话吗?”阿尔勒重新将围巾围上,轻轻抱住了痛哭不止的文森特。“生活在不断前进,不要让已经发生的不幸带走现在和未来的幸福。”

文森特紧紧抱住阿尔勒,泪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泪水。

“文森,认识你之后,我的生活才真正有了光彩,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我最珍贵在宝物。”阿尔勒慢慢地说,生怕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暴露出他话语里潜藏的哭腔。“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是幸福的,我感觉到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文森,你和我一样为那段时光而幸福吗?”

“阿尔勒……不要……不要走……好吗?”文森特祈求着。

“文森,你也在为我们的相遇而幸福着吗?”阿尔勒捧起文森特的面颊,轻声问道。

文森特双眼红肿,重重点了点头,被泪水打湿的脸看上去像是一个淋湿的大花猫。

阿尔勒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那么,答应我好吗?在想起我的时候,请不要难过。我希望当你回忆起我的时候,回忆起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有多么幸福,而不是永远遗忘这段时光,不是为这段美好而幸福的时光痛苦。”

“文森,我很幸福,在你的身边。”

“即使看不到,我也想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见证你的幸福。”

“替我见证这世间的幸福,好吗?”

文森特用力点着头,紧紧抱住阿尔勒越来越淡的残影,就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永远不分开一样。

“永别了,文森。”

“记得替我看看,今年的桃花开得怎么样呢?”

文森特的怀里只剩下那条鲜红的围巾,上面仿佛残留着阿尔勒的温度。文森特紧紧抱着那条围巾,嘶哑着嗓子呼喊着爱人的名字,泪水不断流淌。

“阿尔……阿尔勒……!”

永别了,阿尔勒。

“到这里就可以了吗?”艾查停下车,向后座询问道。

“可以了,谢谢跃浪先生。”文森特拿起一旁的野餐篮。“真抱歉在休息日还要占用跃浪先生的时间。”

艾查挥挥手:“小事一桩,反正我也好久没来赏过花了。”

就像是粉色的云朵落在了地上,满绽的桃花一树又一树地开着。春风和煦,冷漠的冬天过后自然是一个灿烂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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