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和那场演出前别无二致。

杯子，碗碟，水壶。

脏兮兮的灶台，堪称破烂的家具，简陋的床，还有……地铺。

痛。浑身上下都痛。

坚硬的地面仿佛在拒绝他，对他背上的每一根骨头施加压力。

黑键，你要活下去，你要走过漫长的夜晚。

你要去反抗那些不公的命运，并且孜孜不倦地为他人付出。

只有这样，当你坐下来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我会问你，黑键，你今天过得如何？

然后，你会挺起胸膛告诉我，你又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你会向我倾诉你在行善过程中遭遇的障碍，以及抱怨命运始终不愿青睐于你。

但是没有关系，我会倾听你的一切。

因为你是那么地努力，你当然可以去抱怨一下。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这片大地上的苦痛所淹没，你才能在你的生活中获得安宁。

记着，黑键，我们曾经一同反抗了不公平的命运，而我们得了胜利。

所以，想到我的时候，你应当笑，而不是哭。

别了。

白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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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光芒砸在了黑键的脸上，他终于醒了过来。

“您醒了，年轻的巫王。”

萨卡兹们出现在黑键的视野里，他们的声音几乎如圣咏般完美。

“…啊，抱歉……我睡了多久…？”

“让您久等了，您的礼物已经就位。”

“…是么…感谢摄政的恩典。”黑键微微躬身，萨卡兹们同样回以礼节。

“请随我来。”为首的萨卡兹在前领路，黑键随后。

“不知受祝摄政此次赐予何物？”

“摄政听说您善于音律，尤其以长笛见长，摄政的意思是为您做一件长笛。不过…”

“不过什么？”黑键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巫王莫怪，摄政此次赠送给您的用于制作乐器的材料有些特殊，到时请您自行选择。”

走廊直至尽头，两扇厚重的金属门映入众人眼帘。为首的萨卡兹转回，直面黑键：“等下无论您进门看见什么，您都不必吃惊。”

黑键还想提问，可萨卡兹们合力缓缓推开大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高大的落地窗，室内等候多时的萨卡兹们…和一位黑发萨科塔，以及那熟悉的旋律。

多么动听。

———————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了演奏者的身上。观众们呈扇形散开，倾听着提琴独奏。

一曲终了。

黑键大步向前，萨卡兹们紧随其后。他终于看清了演奏者的面容“…阿尔…图罗…？”黑发萨科塔被绑在或许可被称为椅子的物体上，如果无视那些锋利的刀片以及黑色的束带的话。

黑键转头，看向萨卡兹们“这也是摄政恩典的一部分？”“准确来讲，这就是摄政的恩典”

黑键摇摇头，直视着为首的萨卡兹的双眼：“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为首的萨卡兹带着微笑回应“这就是摄政为您制作长笛的材料。”看着黑键疑惑的表情，萨卡兹继续解释“摄政已经将阿尔图罗小姐赠送给您，如果您不需要乐器的话，阿尔图罗小姐也可以成为您的教师，女仆，甚至是床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是阿尔图罗小姐？”

“比起问在下，您为何不问问阿尔图罗小姐呢？也许她知道些呢。比如，白垩的死…”

“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分不清我知道些什么，但是我知道，阿尔图罗小姐肯定知道。”

黑键的眼神瞬间锐利，他大步向前，拎起阿尔图罗的上衣“关于白垩，你都知道些什么？说！”

“那个，您应该冷静一下，阿尔图罗小姐要咽气了。”萨卡兹及时的发出声音，制止了阿尔图罗可能的意外死亡。

“咳…咳咳”伴随着黑键的松手，阿尔图罗缓缓靠回身后铁板“白垩…我在教他如何用提琴说话时，就听到了他命运的主题……那是何其残忍的旋律啊……”

“你早就知道？”

“据我所知，灾难总是在最初就被埋藏在土壤里，而后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如果这片花圃里真有这么一粒种子，那么它迟早会破土而出。而我......充其量只是一个将这一切纳入眼帘的过客。

“……”

“悲伤，痛苦，猜疑，嫉恨......还有绝望。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比任何人为创造出来的旋律都要细腻动人……要听我的音乐么？”

阿尔图罗重新拉起琴弦。动人的旋律再次回荡在室内。

黑键一只手捂住额头，以对抗脑海中与现实的旋律共振，回头对着萨卡兹咆哮“这东西该怎么用！”

萨卡兹及时送上了遥控器“上面的按键对应上面的齿轮，只需轻轻一点，阿尔图罗小姐的生命立刻化为往事，下面的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也许作为晚间音乐很不错？”

然而，黑键已经听不清萨卡兹的话语。他一把抓过遥控器，按下按钮，低位的齿轮从阿尔图罗的大腿根部缓缓切过，齿轮的吱嘎作响与骨骼的断裂声相映成趣。钢铁与阿尔图罗肉体亲密接触的时候提琴似乎出现了些不和谐的旋律，不过很快就回归正轨。不过黑键没能亲眼看见这一幕，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厚重的大门再次打开，黑键第二次来到这里。令他不快的是那厌恶的旋律还在回荡。

阿尔图罗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不见，大腿根部只有暗红的血肉和惨白的骨茬，她的身下有大片褪色的深红，连带着地面也变得粘连。不过这也没有影响她的演奏，琴弦仍在颤动，演绎着新的旋律。

“一次又一次，我只不过揭示了这些可怜人内心的疮疤，旁人却要扭过头去。”阿尔图罗对着黑键做出一个笑容。

黑键转身，摁下了按钮。

阿尔图罗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先是重物砸在了琴弦上，发出不和谐的曲调，随后滚落地面，与血泊融为一体。无力的手松开琴弓，提琴缓缓滑落，下坠。

琴弦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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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刺眼。

天空湛蓝晴朗，

微风轻声歌唱；

河水潺潺流淌，

我的心充满…

充满…

希望…？

黑键再次醒来，他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夕阳在室内留下长长的刻痕。

“您醒了，尊敬的巫王。”萨卡兹们鱼贯而入，为首的萨卡兹双手捧着一个盒子。黑键伸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长笛。笛子大概两尺左右，散发着淡淡的类似于乳白色的光泽，而且纹理细密，隐隐有着像方格一样的纹路，看上去应该是刚刚做出来不久的样子。黑键将长笛横过，回忆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旋律。

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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