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为我的烟斗点上火，才吸了一口，就见Doctor John Watson（约翰·华生医生）推开了门。

他站在门口，维持着推开门的姿势没动。我也没看他，专注地吸着我的烟。

“什么味儿啊，Holmes？”Watson皱着眉，最后还是决定推开门，走进房间，反手带上门。

“燃烧的烟丝味道？”我枕在沙发一头的扶手上，懒散地躺在上面，吐了一个烟圈，转头看着Watson。

“Mr. Sherlock Holmes（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可以请你告诉我是什么烟丝吗？”Watson放下药箱，挑了挑眉。

“古柯叶做的，具体名字...”我冲Watson眨眨眼。

Watson见状叹了口气。“可不可以请你不要什么东西都要尝试？”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我的旁边，一把拿过我手里的瓷质烟管，端详起来。

“嘿！我还没抽几口呢！”我有点张牙舞爪地抗议着。但也只是走走形式。因为我有点困了，眨巴眨巴眼，打了个哈欠。

“哼嗯，味道闻起来还不错，很有一尝究竟的必要。但燃烧之后的气味就有点...”我迷迷糊糊地听着Watson的唠叨。无非就是，别碰“那些东西”。哦，我可没有，时下正流行着呢，不是吗？我笑笑。

“Holmes？”Watson的声音听起来离我近了一些。“你要睡了？才抽了一口？”

“你回来之前我抽了一袋了...”我迷迷糊糊地说。

“这就怪了。”Watson这会儿肯定皱起眉头凑近瞧着我的烟管。“古柯叶有提神的功效，怎么对你无效呢？Holmes？”

我感觉到Watson的视线，但我好像正在被人往水下拖一样，无法控制我自己。“我昨晚...没...所以...”我含糊地说着什么。我听见Watson说让我说清楚了再睡，但我没有办法阻止下坠的身体。因为昨晚熬夜太晚了。

我感觉我此时正在空中。但又有些微的不同。我能感觉到我在一个小小的身体里。但我又能游离在外，纵观一切。

我是在我自己的梦中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我。

但是此刻我能感觉到愉快、温暖。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我揉揉眼。

“Sherry，你困了吗？”一个女子动听的声音在我的前面响起。这是妈妈的声音。

“没有，妈妈。我只是——”我拼命编着理由，我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感觉有东西在我的眼睛里。”为了表现得更加真实，我又故意揉了揉眼。

“快过来，孩子(Honey)。快让我看看！”妈妈的声音里带着紧张，张开手臂示意我过去。

我顺从地从稍高的椅子上跳下，快步走到妈妈的面前。她微微抬起我的头，把我的眼睛置于斜阳下，认真帮我找寻着并不存在的异物。

“现在好点了吗？”妈妈找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只好帮我轻轻吹吹。我点点头，谢谢妈妈。对不起，妈妈。骗了你。我感到此时的我正游离在童年时的我之外，看着这一切。

“那我们继续下棋好吗？”妈妈并没有理会，她开心地推着我，让我尽快坐到她的对面去。

我乖巧地坐到妈妈的对面，和清醒时（温柔）的妈妈聊着一些我们的探险故事。她好像很开心一样，听着我的胡扯。她似乎并不在意我还有一个并不能被人看到的朋友。我的家人好像都不介意一样。他们。我闭上眼。他们对Jon（乔）都很“友好”。因为并没有人“会主动提起”他(Jon)。

“我和乔发现了个鸟巢，那里——”我兴奋地讲着我和Jon的探险，但突然被妈妈一声尖锐的叫喊打断。我吓了一跳，怔怔地坐在椅子里，一动不敢动。

“所以，”妈妈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种温暖的微笑了。我游离在外面抱紧肩膀。“是你擅自拿走了你爸爸的马鞭，Sherlock？”她的头靠近我，直勾勾地盯着我。她在看着我又好像在看着一个可恶的窃贼。

“我...”我悄悄让自己离背后的椅背更近一点。但是此时的我已经整个人紧紧贴在椅背上了。我畏惧着生气时的妈妈。但她又不像是在生气。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虽然经常见到这样的妈妈，但这也是我的妈妈，对于她的质问，我没有拒绝回答的理由。“我，我们确实借用了一下——”

“贼！”妈妈居然手臂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生气地盯着我，我被盯得不敢动弹。我缩在椅子里。我感觉她马上就会丢一只茶杯过来。

“听我解释妈妈！”我强忍住哭泣的冲动，又往椅子里靠了靠。

“谁是你的妈妈！”妈妈嗖地扔过来一个茶杯，它贴着我的脸颊划过，摔碎在墙角。“你是谁！为什么要偷我丈夫的东西！”

我庆幸她还只是站在桌子对面，并没有气冲冲地过来抓我。我惊恐地看着发作的妈妈拼命的解释：“我还回去了！真的！你！你看——”我试图从椅子上逃离。

但我失败了。我刚跳下椅子，还没来得及扭头，就见一团黑影压在我的身上。妈妈从桌子对面过来抓我了！

我没有动，闭上了眼睛。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闭上眼睛是不是就能阻止眼泪从眼角滑下来了？我此时漂浮在外面，从上面看着这情景，并轻轻地告诉此时小小的自己：它不能，但是可以暂时帮助你阻止它流下。

然而妈妈的拉扯并没有实际发生在我身上。我睁开眼抬起头，看到Mycroft（麦考夫）抓住了妈妈的胳膊。他把妈妈带离我的身边，但他没有松开抓住妈妈手臂的手。

他质问妈妈这是在做什么。可此时的妈妈谁也认不清，不知道是谁阻止了自己的“正义行动”。她生气地怒吼着。这使我害怕地捂住耳朵，又把头低下，蜷缩在椅子旁边不敢动弹。

我游离在外面，看着下面混乱的场面：Mycroft和妈妈纠缠着，互相说着无法成立的对话。里希特医生（Doctor Richter）也加入他们之中。他看似在劝和Mycroft和妈妈，但是他俩谁也没有退让半步。医生指责Mycroft对妈妈动粗，Mycroft推搡着医生指责他没有尽到职责，而妈妈则在那里歇斯底里一些听不懂的话。我看着还蹲在地上的小小的我，我鼓励我站起来、尽快逃离这里。

我听从天上的我说得话，稍微站起来一点，猫着腰溜着边儿，从妈妈的房间逃了出来。

其实我并不需要这样，因为此时屋里的三个人，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还在地上的我。

此时的我并没有在天上看着，而是和小小的我合为一体。我一出了妈妈的房间就飞快地跑入赝品室（妈妈的藏品室）。希望在那里能给我片刻的安宁。我躲进靠墙的陈列柜里。那里最下面并没有放入什么东西，而且空间很大，我坐在里面也不会感到拥挤。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我总是会躲入那里。今天也不例外。

我钻了进去，拉起橱门轻轻关上。我抱膝坐在里面，头靠在膝盖上微微侧着。我眨巴着眼睛，但是什么也没有，只有落日的余晖透过门缝射进来一点。

“你还好吗，Sherry？”Jon的声音。但是刚才的整个过程他都不在场。为什么他现在才出现？“我、嗯，我也被吓坏了。”Jon犹豫地说。

但Jon还是跟过来了。Jon就在我身边。“谢谢你，Jon。我没事。”我还维持着歪着头靠膝的姿势没动。我看到Jon在我旁边坐下，他盘着腿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下次我们还是玩点别的吧。”Jon也转头去看阳光从门缝里射入的最后光芒。

“你是说那窝小鸟？我们就不管了？”我满脸疑惑。

“哦，是的，Sherry。”Jon用手指挠挠脸。“毕竟我们不是它们的家长，”Jon有点为难地说：“而且它们身上有很多我们的气味的话，它们就真的会被大鸟遗弃。”

“可是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到食物了。”我低下头，把脸埋在双膝之间，寂寞地说：“而且也没有见过大鸟飞来过。”它们会被饿死的。我轻声说。

“但是这总是需要面对的，总是需要经历的，是对它们的考验。”Jon说得话好像一个老头。我打了个哈欠。“哦！怎么回事，Sherlock？”Jon摇了摇我。“我们在说正经事诶，你怎么专挑这时候犯困啊！”

可是我就是好想睡啊！“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做。”我敷衍着Jon，希望这样做他就可以让我去睡觉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睁开眼睛。但是我什么也看不到，眼前漆黑一片。突然有一道强光从门缝里射进来，但是马上就消失了。又一个响雷在外面响起。我打了个哆嗦。我想呼救但我怕得发不出声音。我想出去，但是我的腿没有办法出力。我感觉我被困在了原地。

又一声响雷。吓得我赶紧捂住耳朵。但是眼前一闪而过的光线和过后的黑暗是我没有办法阻止的。即使闭上双眼，可它就好像长在我的视网膜上一样，睁不睁眼都能看到。

我在心底里呼唤着Jon。

“Sherry？”Jon回应我了！我开心地几乎流泪。“你在叫我？”怎么了？我感觉Jon好像正在回头看着我。但我不敢睁开双眼，也不能开口说话。

我觉得Jon又和我说了什么，但是外面的闪电又透过门缝照了进来。这一闪而过的光线让我害怕地闭紧双眼、捂紧耳朵。我知道马上就要打雷了。又一个雷响了起来。而且一声比一声大。它们离我越来越近了！

“别怕，Sherry。”Jon离我又近了一些。他把双手捂在我紧闭的双眼之上。“捂紧你的耳朵！下一波就要来了！”

我赶紧把眼睛闭紧，双手夹紧在我头的两侧。我专注倾听着渐进的雷声。

我希望Jon的手不要离开我的眼睛。我希望电闪雷鸣快点结束。

我感到有人在叫我。可是我醒不过来。这声音听起来好像Mycroft。他好像在和里希特医生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我想继续睡。

“放心睡吧，Sherry。”Mycroft？我感觉Mycroft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亲吻了我的额头。“这是你的床，放心大胆睡。”他又离我近了一点，有些犹豫。“你的朋友，”我听见他叹了口气。“你的朋友就在你的身旁，别担心。”我不担心，Mycroft。我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Sherry？”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我不是刚睡着吗？

“...Sherlock！”

这是谁？

“...拜托，醒醒！Sherlock！”

我猛地睁开眼睛。“John？”Watson的脸出现在我的上方。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我无法说清的感情。

“...嗯。”Watson见我醒了，有些脱力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显得有些尴尬，他努力找着合适的词语。“早上好，Holmes。”

我扑哧笑出声来。怎么想来想去来这么一句。“John，”啊，我也有点语塞了。“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哦，我猜也是。你梦中的经历应该很丰富。”他在附和我。我知道，但我很感激他。“但是后来就好像，”Watson在找着适合的词。我猜他想说：想死了一样。但他最后也没有说出口。“我怎么叫你都不醒。”Watson在旁边比划着。“说真的，你真的吓到我了，Sherlock。”

你真的吓到我了，Sherlock。我的耳边响起另一个声音。我眨眨眼。

“谢谢你叫醒我，John。”我站起身，拍拍Watson的肩膀。他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想我还是去床上睡吧！”说着我假装伸了个懒腰。

这样做似乎消除了Watson的疑惑。他开心地冲着我的背影说：“确实。下次别枕在扶手上了小心落枕！”

我没有回头，冲着Watson摇摇手。

—fin—

注1：我之前看过本书，叫做《可卡因传奇》，里面确实有说古柯叶（含有古柯碱即可提纯出可卡因的植物叶片）会被做成烟丝，当地人会吸这样的烟，但是最近上网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写，但我还是选择沿用了。如果错了，那就错了，就当我是剧情需要瞎写的。

注2：我也很喜欢和妈妈的时光，和正常妈妈的时光。如果Mycroft能早点找到小小夏就好了。

注3：最一开始那段描写真像抽大烟的呀。

写在后面的话：

不知道说清楚没有。有种为了其中一段写了三千字的感觉。母亲有了精神疾病，又不及时治疗，真的会对孩子造成影响，尤其是年幼的孩子。我觉得哥哥做的对，但是太晚了。为什么要让里希特实验那么久？梦境里的事，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但是最后，小夏还是在现实中分清了，这个人是华生(J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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