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藻并不是一个喜欢开口说话的性格。在她的认知中，语言是很落后的东西，是普通人才用的。主人那种可以带情绪的精神传音方式才是更先进的，只可惜自己不会。

哪怕是和主人一起，她更多时候也是选择被动回答。甚至有时候直接用沉默来回答。这样会给人一种不太礼貌的感觉，不过戴渔知道小玉藻的性格，并不会介意她那冷冷的态度。

戴渔就是个话痨，没有人回答，她也能噼噼啪啪自顾自说个不停。一会儿聊烧烤，一会儿聊酒，偶尔也吐槽一下正在处理的事件。总之什么都能说老长一段，比作者还能水。

不过小玉藻有一点是让戴渔嗤之以鼻的，就是她不太能喝酒。就算主人劝，她也不会喝。当然，主人要是命令的话她肯定是会喝的，只不过戴渔还不至于对她下达这种明显强人所难的命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快乐，而且是不互通的。自己觉得快乐的事对于别人而言可能是一种痛苦。自以为是地把所谓快乐强加给别人，还美其名曰「这是对你好」这种事就很蠢。

小玉藻在戴渔面前一眼就能被洞穿心思，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戴渔知道，喝酒这件事她是真不喜欢，她的身体也不太能接受。勉强喝一杯，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不过如果是喝酒之外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比如被主人要求穿布料很少的衣服这件事，小玉藻嘴上也是拒绝的，可是她的身体就很诚实，有一种欲迎还拒的感觉。

这里面涉及的原因就复杂了，可能是小玉藻本来也没有太排斥那种风格的打扮。也可能是因为主人亲自为自己挑选的衣服有「信仰加持」，总之她就是能够接受。

戴渔一个人干掉了半箱啤酒，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醉醺醺的，那是因为小脑有些被酒精麻痹的缘故。实际上戴渔清醒着呢，周围所有人的动静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两人的夜生活就没有小宁和苏觅红这边的轰轰烈烈了。两人很平静地吃了烧烤，很平静地回了酒店。中间也没遇上什么事，也没有见色起意来找茬的人。

哦，其实本来是会有人找茬的。毕竟是两个妙龄女子穿着如此省布料的衣服，大晚上的在外面瞎晃悠。而且还是老街区的烧烤摊这种顾客层次良莠不齐的地方。

好在戴渔能够预判这些事，她选择的路线避开了所有潜在的麻烦。虽然多绕了一个街区，但是两人回到酒店的路就非常顺利。

回到酒店后，两人也只是洗澡睡觉而已。这回戴渔没再像之前一样去折腾小玉藻，也没有再和她交换身体。虽然是在一张床上，但两人是各睡各的。

要是换了苏觅红，睡在主人身边她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每次小宁醒来的时候，都会发现苏觅红是黏着自己的。无论睡前什么样，最终都会变成贴贴的状态。

小宁虽然一开始有些嫌弃，不过习惯之后也觉得没什么，甚至有点享受那种状态。

至于小玉藻嘛，她和苏觅红完全不同。虽然她对自己主人也很痴迷，但并不会像苏觅红那么不要脸地贴过去。甚至对于小玉藻而言，只要主人呆在自己身边就会很快乐，根本就不需要接触或者说话。

虽然平时自己也可以随时呼叫主人，就算和主人相隔很远，主人的能力也可以接收和传达到信息。这种状态虽然也可以被称为「主人时刻在身边」，可这更像是网络在线，和主人的身体在身边还是感觉很不一样的。

由于小玉藻不怎么需要睡眠的缘故，夜里很长一段时间，她其实是在远远地看着主人睡觉的样子。虽然主人用的是那个大小姐的身体，但灵魂确实是主人的，主人的气息就在那里，绝对不会出错。

戴渔是真睡觉。毕竟她一个人喝了半箱酒，就算大小姐的酒量很不错，喝到这个份上还是会让她很乏力。对于小玉藻，戴渔是完全信任的，所以她也不会介意在这里睡过去。

或许是很累的缘故，这一夜戴渔睡得很沉，一觉到天亮中途连梦都没有。才一起身，戴渔就看到了小玉藻准备好的早餐。虽然不是她亲手做的，但好歹也是亲手准备的。

「今天我准备了肠粉，不知道主人吃不吃得惯」

看着洗漱出来的主人，小玉藻像个女仆一样，安排着主人的起居。只可惜她穿的并不是女仆装，只是一套朴实无华的睡衣而已。

戴渔笑着道

「肠粉吗？我还以为你只会弄这个城市的特色小吃呢」

小玉藻笑着道

「偶尔想试试不同的口味，这里的地方特色我都吃腻了」

「主人可以先尝尝，吃不惯的话，我给主人换别的」

戴渔摆手道

「肠粉我有什么吃不惯的，我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还能来几句粤语呢」

「哎，说到肠粉，不知道孔铭锋那家伙还在不在这个城市」

小玉藻好奇道

「孔什么锋？那又是谁？卖肠粉的吗？」

戴渔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哈，卖肠粉的，你居然说他是卖肠粉的，想笑死我吗？」

「不过刚刚那些信息你就假装没听见吧，别在外面提起那个名字」

小玉藻都不问原因，直接就用沉默来回答了主人的话。嗯，虽然只是沉默，但主人的话本来也不是征询同意，而是一种命令，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的选项。所以小玉藻的沉默自然就等于同意。

戴渔用筷子翻了翻肠粉，找到了最外层的口子，像是扯面条一样，把原本卷在一起的肠粉摊开，让米皮充分浸泡到下面的酱汁里吸饱，之后才滋溜溜地炫入嘴里。

水磨肠粉本来就很嫩，吸入嘴里根本就不需要怎么咀嚼就可以顺着喉咙溜下去。戴渔抽了张桌上的抽纸擦了擦嘴，笑着评价道

「真不错」

「比猫粮好吃多了」

本来听到第一句「真不错」的时候，小玉藻还有点小开心的。结果后面那句和猫粮的对比，直接让小玉藻不知主人这话到底是褒还是贬。

又炫了一口肠粉后，戴渔开口道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小玉藻略微思索后回答道

「没有安排，主人想用我的话随时都可以」

戴渔无奈道

「别把自己弄得跟个工具一样，什么叫『用』你？」

「要不然你给我一份『小玉藻使用说明书』，我看看怎么用？」

本来很正经的回答，被主人一调侃，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小玉藻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主人的命令是优先级最高的」

「我就算有别的事可以干，也会优先完成主人的任务」

戴渔知道，小玉藻会在网络上经营自己。她有自己的粉丝圈，在各大社交平台都有账号。以她的姿色以及在播音主持圈混迹的背景，就算完全不依靠精神力，她在普通人世界也可以活得很好。

这种被成千上万人视为是女神的人，在背地里却一口一个主人地叫另一个人。也不知道这样的信息要是传出去，她的那些粉丝们会产生多大的心理阴影。

戴渔摆了摆手道

「你今天帮我收集一下这个城市的舆论，特别是学校的贴吧论坛之类的地方」

「这个月失踪了好几个人，我想知道人们是怎么看这事的」

小玉藻沉默着没有说话。可别误会，小玉藻的沉默更多是一种默认形式的回答。因为她觉得，自己开口回答「是」或者「好的」，就有点像是应付老板工作一样，和「啊对对对」没什么区别。

反倒是这样跳出普通人范畴的突兀沉默，更能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她这个样子在被人看来确实会被觉得是没在听人说话，像是在敷衍一样。但在主人面前，小玉藻完全不担心主人误会自己。

就算自己不开口说话，主人也可以知道自己的心思。甚至自己偶尔冒出一个想自慰的念头，主人都会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的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阿强其实在从远郊的酒吧逃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给队长简单汇报了他那边遇到的麻烦。后来彻底得救并且安置好暴力女后，他又和队长通了电话。阿强是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的，那时候萧文文都已经在去技术组的路上了。

老吴同样也是一晚上都没睡好。听到阿强描述对方的实力，让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不过那两人自己也有责任，可能是在这个城市蛮横惯了，以为别人都不如自己厉害。结果就踢到铁板了，还差点被反杀。要不是那个城市有组织成员碰巧路过，两人恐怕就要折在那里了。

老吴给阿强的下一条指令是，等队友醒了之后立刻回来。不过老吴的这条指令恐怕又要泡汤了。就在刚刚，阿强黑着眼圈接了个电话，是警方通知他到局里协助调查车祸的事。

阿强也很是震惊会遇上这样的事，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算是当事人之一。自己现在要是溜了，反而会成为头号嫌疑人，事情处理起来会变得更麻烦。

医院的天台上，那个禁止吸烟的牌子还是矗立着，老吴并没有把它拆掉。和前一天差不多的时间，二号女生像是规律的晨练一样，再次出现在了那个老地方，按照她自己的说法是呼吸新鲜空气。

戴渔似乎是故意找茬一样，直接就上了天台，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给二号女生打招呼

「你又在这里光合作用吗？」

戴渔的脚步可以和猫一样无声无息，当她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二号女生背后两米的地方，把人家吓了一跳。

二号女生有些惊恐，望了一眼楼梯口的位置期待胡子叔出现，可那边并没有人，连脚步声都没有，这让二号女生一时间有些失落。

不过失落归失落，眼前这个麻烦还是得解决。二号女生强忍着不满的情绪开口道

「我不想和你吵架」

「如果你要在这里的话，我离开好了」

戴渔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二号女生，坏笑道

「站住！本小姐想做什么，什么时候由得了你安排了？」

听到这傲慢无礼的话，二号女生原来的不满逐渐转化为了愤怒，咬着嘴唇到

「你……」

「什么大小姐！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一甩袖子就扭头要走。结果才迈出半步，戴渔像是瞬移了一样，明明还有好几米的距离的，就一下出现在了二号女生的面前脸贴脸二十厘米的地方。

同时，二号女生的身体突然僵住，像是精神失去了与身体的连接一样，突然就动不了了。当然，这里的动不了指的是四肢，她的头并没有被封印行动，所以脸上露出了一个震撼的表情，咬着嘴唇又惊又怒。

戴渔笑着道

「你说本小姐不可理喻？」

「没错，本小姐才懒得和人讲道理」

「明明就能用实力解决的事，干嘛要讲道理？累不累？」

「而且本小姐又不是你的班主任，没有义务要教育你」

戴渔虽然说了好几句高高在上的话，但二号女生那边似乎没在听。她现在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个大小姐讲不讲道理，她已经被刚刚这神鬼莫测的能力给弄懵了。

二号女生终于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你……你也会……那个……魔法？」

随后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眼睛里的光泽在快速变化着。明明几秒钟前，她看大小姐的眼神里还充满的愠怒和憎恶。可现在，她的眼神却变得……透出一丝崇敬？

二号女生用一种震惊的语气继续道

「……你……你是……来这里之后学会的吗？」

「……原来你这么厉害！」

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或许就是如此吧？其实二号女生对三号女生本来也没有什么化解不了的仇恨，只是由于戴渔扮演的大小姐说话实在是刻薄，老给人一种恃强凌弱的感觉，所以二号女生才会反感她的。

可现在呢？当发现和自己吵架的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之后，二号女生的态度瞬间就逆转了。说好听点，这叫「不计前嫌」说难听点，叫「不要脸」也没问题的。

二号女生继续道

「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学，可是完全没掌握要领」

「刚刚那个是瞬间移动吗？」

「还有你现在禁锢我身体的魔法又是什么？」

望着自言自语的二号女生，戴渔笑着道

「你当本小姐是什么？」

「刚刚还说本小姐『不可理喻』现在却想学东西？」

「你还要不要点脸？」

二号女生想摇头，可是脖子动不了，只能张嘴回答道

「脸？我才不要，你想要的话拿去好了」

「我只想学魔法，让我喊你师傅都行」

戴渔终于收回那盛气凌人的大小姐脾气，坏笑道

「老吴没把你教会吗？」

二号女生无奈道

「胡子叔有教我，可能是我比较笨，感觉自己完全没有进步」

「这个是有什么诀窍吗？」

戴渔侧过身退后了一步，之后就见二号女生的身体突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一种仿佛从失重状态下回到地球上的感觉袭来，让她一下没站稳，往前趔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子。

戴渔笑着道

「不要急功近利，一步步来」

「你就按照老吴说的做就可以了」

二号女生无奈道

「可是……」

「你比我来得还晚，你居然比我先学会了！」

戴渔笑着道

「你的心态太浮躁了，老吴没告诉你要静心吗？」

二号女生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静心？原来如此！原来我缺的是这个！」

听这话，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戴渔连忙喊住她，继续道

「你可能搞错了」

「哦不，你是把这个世界上的事想得太简单了」

「你说『诀窍』，是希望有一种东西，能让你直接从『不会』到『会』来一个质变吗？」

「现实世界不是考试做题，哪有什么『诀窍』？」

「考试的题是别人已经告诉你，那是可以解的，然后你再去想答案」

「一旦遇上无解的『错题』，你就会很崩溃，就会去埋怨出题的人」

「而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呢？实际上，无解的问题才是世界的主要组成部分」

「就像无理数比有理数多一样，这个世界充斥着无解的问题，反而有解的问题才是罕见的」

「你所谓的『诀窍』，只是把世界简化成了你想象的样子，自己臆想出了一个概念而已」

戴渔的话信息量可不小，二号女生想了好久才逐渐消化了一点。

其实戴渔现在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她想直接把二号也打包带走，丢给赵时堃那波人处置。这是帮二号女生觉醒精神力的最快途径。

不过戴渔最终并没有这么做。一方面是，赵时堃他们的做法有些揠苗助长，底子都没有打好就贸然觉醒精神力的话，将来能够成长的上限会变得很低。另一方面是，自己擅自动老吴的人，他绝对要跳出来和自己没完。

所以与其给自己找麻烦，不如就让老吴自己来调教这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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