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柔心似水20,1

[db:作者] 2025-08-13 18:23 5hhhhh 3170 ℃

之後的日子並無太多改變,義勇和凪仍會不時在書信中互訴日常,同時也貫徹各自的工作。

敞開心胸後的義勇經常在信裡訴說煩惱,例如現在的他經常受主公請託,指導實力較落後的劍士,這讓不喜與人群聚的他備感壓力,有時緊張的連動作都會同手同腳。然而凪告訴他,工作就是工作,用不著逼著自己在眾人面前堆笑臉、交朋友,劍士們在意的是能學到多少經驗,義勇只需要專注在自己最擅長的劍技即可。

凪的原意是,讓義勇先做好自己的份內事情,若是能在眾人面前嶄露才華,相信那些人對富岡義勇的態度也會從輕視慢慢轉變為欣賞。若是能感受到周遭人們的善意,對義勇的信心建立也是有幫助的。

遺憾的是,義勇對於人際關係的領悟力實在不高,不知變通的他完全照著字面上的意思行事。緊張的毛病是改善了,但嚴厲不留情的指導風格讓許多年輕後進畏懼、更有甚者暗中咒罵,只有少數熟知義勇性格的人感慨他的成長,例如村田。

義勇和村田的交情比其他人好些,同為劍士的他們經常有碰面的機會,但也僅僅是碰面而已。兩人的談話,其實許久不曾有過了。

村田趁著集訓,私下跑來向他道歉。說是義勇晉升之事,是他自己太過開心,只顧著恭賀,卻沒顧慮到義勇的心情。

「其實富岡心裡很不好過的吧,畢竟錆兔的事……」

村田說到一半,知道自己又說錯話,趕緊摀住嘴。緊張兮兮的模樣讓義勇也莫名跟著慌了起來。他制止了拼命磕頭賠罪的村田,表示自己不在意。

曾經他是介意的,也曾暗自埋怨村田明知錆兔之死帶給他的打擊,卻還大肆恭賀。當時他以為是自己把這段友誼看得太重要,但對方根本不以為意,也不理解他的感受。所以心裡非常受傷,只是不敢表現出來。

時至今日,他才明白,原來即便是關係交好的人,也會有無意間傷害到對方的時候。

村田是善良的人,他是真心為朋友感到高興,知道義勇的實力終於得到認可,才會開心的忘我。作為友人,義勇覺得自己不該再對村田的疏忽多做計較。

義勇終於釋懷,接受了村田的邀請,兩名年輕劍士胃口敞開,痛快地吃垮三家蕎麥麵店。

當天晚上,義勇罕見地難以成眠。

與人解開誤會的經驗是義勇不曾有過的。被氣惱也好、被輕視也罷,義勇總覺得苟活的自己沒資格為自己澄清,只能默默地接下他人的謾罵。但是與村田的和解讓他感到心情無比清爽,甚至有點開心過頭了。

義勇翻來覆去,想著既然一時睡不著,乾脆再去道場練劍,多消耗體力說不定就能好睡了。結果正要提起刀,就碰上了傳令鴉帶回凪的書信。

凪的反應完全如義勇所料,字裡行間充滿對於義勇善於刺繡的訝異。義勇點起燭燈,看著內容有些因激動變得凌亂的字跡,忍不住會心淺笑。

沒想到凪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啊……知道他擅長針線,居然連平時端正的字跡都變了。還追問他的針線是跟誰學的,連連誇讚這樣的手藝要謀生絕對是綽綽有餘,更重要的是,她很高興義勇有注意到她喜歡薊花的事。

帶著粗繭的指尖憐愛地撫著字跡,義勇頓時心裡湧上一陣甜醺。就好像嚥了甘酒釀,喉裡舌尖都是香甜的醉意,但那股醉意卻不會讓人頭疼難受,反而整個人精神充沛,甚至還有些微的亢奮。

除了蔦子姐姐,凪是第一個讚嘆他巧手的人,而不是叨念他大男人居然只愛鑽研女人家的小玩意兒。

在凪心裡,他就這麼好的嗎?

義勇眼神陶醉,心緒蕩漾之餘,竟將信紙貼在唇上憐惜淺吻。若是從前的他,即便四下無人也不敢顯露情慾的。但此刻的義勇臉頰浮現淺淡的紅暈,心想著被凪愛著的自己,真的是最幸福的人了。

話說回來,自己作為凪的戀人,他有沒有把喜歡的心情傳遞給她呢?

義勇想了很久,試圖在腦袋裡搜刮除了劍術以外的東西,無奈他實在離群已久,普通人能體驗到的東西,他竟是一竅不通。夜空的新月緩緩升起,又緩緩沉落,燭火也漸漸燃盡見底,火光開始搖曳閃滅,義勇才慢慢有點頭緒。

他想起從前蔦子姐姐也會跟未婚夫約會,兩個人手牽著手,吃頓飯或看場電影,如此簡單的事情,似乎就能帶給姐姐好幾天的快樂。

他曾好奇地問過姐姐,約會的地方都是早就熟悉的街道,怎麼還會那麼開心呢?

蔦子姐姐笑著摸他的頭解釋,重要的不是在於吃了甚麼高級的餐廳,或是收到多昂貴的禮物,而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度過的時間。對於相愛的兩人而言,共度的時光勝過世間所有的美好之物。

這就是了。

提到「美好」這個詞,義勇頓悟地慎重點頭。從交往到現在,他們都只透過書信傳情,實際約會竟是一次也沒有,甚至連凪的手都沒牽過。義勇霎時感到慚愧,凪身為女性,當然不好開口向他要求這些。而他也實在遲鈍,竟未曾領悟到,有些事必須由男性主動起頭。

義勇思來想去,想到自己數月後會有一整日的難得休憩,他決定將那一天空出來,帶著凪去她不曾去過的地方。如果凪願意的話,一整天都給她都沒問題。

對了,乾脆帶她去戲院吧,雖然義勇也沒有看過電影的經驗,不過甘露寺曾提及,凪對西洋文化的接受度很高。連胡蝶的佩刀也是參考西洋劍的設計鍛造的。

而且呀,戲院裡的氣氛很浪漫,聽說很多情侶都會在戲院接吻喔。一提到與戀愛相關的話題,甘露寺蜜璃開心地蹦跳尖叫,嚇的周遭路人紛紛閃躲。

接吻……嗎……

義勇仍維持一貫的冷靜表情,但熟紅的耳根卻默默出賣他不可言說的心思。

如果凪真的想跟他接吻,那他該拒絕還是該接受呢?他很喜歡被凪觸碰的溫暖,但是這麼快就再次接吻,他怕自己會把持不住,做了不該做的事……義勇整個人抱著枕頭翻來覆去,很是苦惱。

此時的義勇並未理解,名為關愛的心情正從他枯竭已久的心靈緩緩甦醒。並將要帶領著他歷經種種挫磨,成為另一個人的依靠。

然而事與願違,在義勇百般期盼的那一天,卻出了差錯。

由於不熟悉買票方法,加上情緒激動緊張,義勇竟把喜劇的票誤買成恐怖鬼怪的題材。更糟糕的是,影片播放數分鐘後,螢幕上出現西洋鬼怪吸食人血的畫面,義勇才發現事情搞砸了。

影廳裡漆黑的環境,螢幕上猙獰邪魅的吸血鬼栩栩如生,經過聲光特效的加持,更是變得彷彿要從螢幕中跳出來大開殺戒似的,嗜血冷酷的行徑不僅令其他劇中人物哭喊絕望,在座的觀眾也紛紛尖叫,猶如一場逼真的人間煉獄。

這情景,根本就是惡鬼啃食人類的翻版。

義勇暗呼不妙,這幕怕不是要勾起凪對惡鬼的憎惡。

他急忙轉頭想安撫凪,她卻是早他一步,低著頭直奔門口衝出幽暗的影廳。留下其他好奇的觀眾和心急火燎的義勇。

「凪!妳等等我!」

義勇拔腿狂奔,深怕凪情緒激動會出甚麼意外,所幸以劍士的腳力要追上一個女性並不難,沒花幾秒鐘便把人給拉住了。

「凪,妳聽我說……」

「你這是甚麼意思?」凪不等義勇說完,直接甩開他的手,臉色也十分難看,狠瞪著義勇的眼瞳裡尋不到一絲溫柔。

「帶我看這種東西,是覺得我不夠了解你的工作嗎?還是對我不滿意想捉弄我?」

平時的凪總是很有耐心傾聽不擅表達的義勇,這次竟粗魯搶話,可見是真的動怒了。然而憤怒的臉孔本該是漲紅的,但凪的臉色卻是灰白如紙,額間滲出冷汗,半藏在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顯然方才受到極度的驚嚇刺激,可她卻不肯輕易示弱,只能靠宣洩怒火轉移被恐懼壟罩的無助。

「我沒這個意思的!真的沒有!」

凪不尋常的身體反應讓義勇關切則亂,平時就不善解釋的他,此刻更顯笨口拙舌「是我走錯影廳了,還是買錯了票……?妳身體還好嗎?需要帶妳去透透氣嗎?需要找個醫生嗎?」

義勇的想法十分單純,比起哪裡出了錯,凪的身體狀況更要緊,他一心只想著讓她回復冷靜。可惜情急之下,他無法完善表達他最擔心的事情。更不巧的是,凪還處於強烈的情緒風暴,也確實沒有足夠的心力顧及義勇內心真正的想法。她只覺得反感作嘔, 甚至對義勇不肯道歉的態度感到失望。

「夠了,我不想聽這些。」

凪的厭棄全寫在臉上,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硬幣塞到義勇手裡「今天就當作我沒來過,也沒欠你甚麼。我累了,想早點休息,不用管我。」

莫名其妙地被塞錢,再加上厭煩的表情,看來凪是真的對他非常失望,失望到不想承認他們的約會,也不想讓義勇為她付任何費用,以免讓日後有任何把柄被拿捏。

這讓義勇有種不被信任的受傷。

或許是自己確實是太笨了才會把約會搞砸,可是她真的認為富岡義勇是故意這麼做,想惡整她的嗎?甚至覺得他日後會拿約會開支的事情來逼她做不願意的事?

「妳一定要這樣跟我劃分界線?」義勇難掩失望的表情,語氣不自覺加重:「妳根本就不信任我,是嗎?」

「我又沒這樣說。」

「我很想為妳做點甚麼,任何事都可以,可是妳卻連基本的機會都不給我。要是真讓妳付帳了,豈不是顯得我很無能?」

凪沒料到義勇居然對於付錢的事抱持如此古板的想法,於是說話也不客氣了「你的想法才有問題吧?我既然能跟男性一樣工作,那麼為自己的花費負責,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義勇並不擅長吵架,也不捨得對凪生氣,但他實在無法理解凪的想法。刀匠村裡人力稀缺,才會逼著凪必須跟男人一樣做著粗重工作。這是無可奈何的生存方式,但是她怎麼能把這種殘酷的理念套用在村子之外的世界呢?

如果在村外的凪也要過得那麼辛苦,那麼富岡義勇在她身邊,豈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嗎?

義勇和凪各自有各自的委屈和不滿,可單憑語言又無法讓對方理解,相互愛惜的心只能暗自焦灼,兩人對視許久,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原本輕鬆的氣氛變得僵硬,多待一刻都令人難堪。

這場短暫的約會,終究是以不歡而散收場。雖然義勇妥協,讓凪按照她想要的方式處理電影票的費用,並表示回村時願意護送她,但表情又回到從前那副陰鬱生硬的模樣。

這樣的義勇讓凪感到好陌生。彷彿他們之前又回到初次見面時的冷漠疏離。

今天的約會不該是這樣收場的,當初說得勤懇、承諾會珍惜她的,結果讓她看到這麼惡趣味的東西又不肯道歉,富岡義勇就是個大騙子!凪頓時覺得鼻酸,她加快腳步想把義勇甩開。無奈義勇總是能輕易地追上,在她身後保持僅僅半步的距離。

但其實這時義勇早就急得心都塌軟,原本的堅持也不顧了。卻遲遲不敢貿然上前。憑著劍士過人的感官能力他察覺到,凪裝作恬靜的表情下,除了無法宣洩的狂怒,還有許多委屈心酸。他很想拉著她的衣袖道歉,說自己有錯在先,不該對她說重話的。卻又害怕凪不接受他的歉意,甚至揚言他們之間到此為止,她不要再喜歡他了。

義勇沒有勇氣接受這般殘酷的事實,他才剛懵懂感受到相愛的幸福,怎能甘願初綻的愛戀就此凋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絞盡腦汁地拼命思考該如何挽回凪的心意。

就在此時,一個充滿怒氣的咆哮打斷了義勇的思緒。

「終於找到你了,混蛋富岡!」

響徹整個街道的怒喝,將義勇強制拉回現實,連身後的凪也嚇得顫了一下,本欲奪眶的眼淚瞬間縮回淚腺。

來人是個高壯大漢,敞開的胸膛和粗壯的手臂滿是新舊交疊的傷疤,一雙凶神惡煞的瞳鈴眼惡狠狠地瞪著富岡義勇,彷彿恨不得將之生吞活剝。

「你給老子說清楚!為什麼上次集訓偷喝老子的酒!」

酒?甚麼酒啊?

義勇一臉困惑,酒是惑人之物,他向來敬而遠之,為什麼不死川會覺得是自己偷喝掉他的酒呢?義勇試圖在茫茫腦海裡尋找兩者之間的關聯,脫口而出的的卻是另一句話。

「集訓期間嚴禁菸酒。你不能違反隊規的。」

雖是出於好意,但是這樣的回答,像極了作賊心虛所以故意轉移話題。想當然爾,不死川實彌氣的兩眼充血,嘴上卻掛著與表情完全不相襯的獰笑。

「要你多事!那酒是老子花錢買的!怎樣也輪不到你來碰!你這骯髒的小偷!」

不死川氣的要捲起袖子本想狠揍義勇一頓,可捲到一半又覺得只用拳頭實在不夠解氣,乾脆抽了腰間的佩刀,直接從義勇肩上砍去。義勇這才發覺事態嚴重,趕緊澄清自己根本沒看過甚麼酒,更別說偷喝。只可惜怒火中燒的不死川已經聽不進半個字,全當義勇是在抵賴狡辯。

面對不死川的盛怒,個性老實的義勇依舊遵守劍士之間不得私鬥的隊規。寧願極力閃躲,也不肯拔刀自保。幸好兩者之間的實力還是有差距的,義勇是階級最高的劍士,不死川實彌則是資歷尚淺的後輩,一時之間倒也傷不到義勇分毫。

相較於義勇的從容,不死川實彌揮汗如雨卻傷不到對方一根頭髮,這讓他更加惱羞,索性調整了還不甚熟練的呼吸,直直刺向義勇胸膛——

「這位先生,還請消氣。」

千鈞一髮之際,凪還是忍不住出面了。

她輕盈跨步移身,正巧擋在義勇胸前,逼的不死川實彌不得不即時收斂力道,殺氣騰騰的劍鋒停在凪臉前不到兩吋的距離。

「妳、妳這是幹甚麼!」不死川沒料到居然會有女性敢出面與他抗衡,免不了嚇了一跳,但嘴上仍逞兇裝狠。

「給我滾開,女人!」

「男人在談事情,沒有妳插嘴的餘地,讓開!」

面對不死川的罵罵咧咧,凪暗暗胃痛,心裡長嘆一口氣。

是她把事情想的太複雜了。

富岡義勇就是個笨蛋,一個連辯解都不會的笨蛋。這種人沒被別人捅刀陷害就不錯了,哪來的心眼惡整別人呢?雖然他的確犯了個讓她很不舒服的錯,但凪願意再相信富岡義勇一次。

不過在這之前,得先想辦法應付這個暴躁的傢伙。

沉穩專注的眼光細細地掃過刀身,最後回到暴怒的劍士身上。若是一般的女性,怕是早就嚇得花容失色了。但對凪而言,刀也好、個性難相處的劍士也好,簡直是司空見慣,沒甚麼可畏懼的。

「初次見面,敝姓鐵地河原,是富岡義勇的刀匠。」凪按照對劍士的禮數行禮,語氣不慍不火「您說的很對,偷盜是非常失德的行為,我認為人人都有義務制止這種歪風。只是方才聽了二位的言談,覺得有些奇怪,所以不得不多句嘴。」

「啊?我說話哪裡奇怪了?」暴躁卻單純的不死川被吸引走注意力,一時也忘了要跟富岡義勇爭執,連刀也不自覺放下了。

「您說您的酒被偷盜了,但偷竊的罪名也不能憑口栽贓。我冒昧問句,您可有明確證據?

「老子發現的時候,酒瓶早空了!但是有人看到是富岡幹的!」

「這樣的話就奇怪了。」凪支著下巴,皺眉故作困惑「眾所周知,富岡義勇是誤聞酒氣都會不省人事的體質,甚至還有多次酒精中毒就醫的紀錄。若真的是他飲了您的藏酒,想必會醉倒數日,鬧出軒然大波吧?」

所謂的眾所周知及和就醫紀錄,當然是凪信口捏造出來的,知道義勇易醉體質的人並不多,連她自己也是偶然知道的。之所以會這樣拐彎抹角,只是為了分散不死川實的注意力。她刻意說的誇大,讓對方誤以為這件事人人皆知,心態自然會動搖。

一旁的義勇不住訝異,凪這是在幫他嗎?可是他明明讓她傷心了……

而不死川也確實上鉤,竟冷靜下來順著眼前女性的話,抓著凌亂的頭髮仔細回想。

為期半月的集訓,要指導五十名劍士,按理說該是日夜不得空閒。在他的記憶中,富岡也確實忙進忙出,累得雙眼烏黑,卻從未見過他有休憩的時候,更別說是酩酊大醉的醜態了。 而且他買的可是烈酒,但凡喝上一口,身上的酒氣數日都不會消散,但富岡義勇的身上只有滿滿的汗酸味。

不死川瞬間明白了,那兩個中途退出集訓,事後跟他打小報告說親眼看到富岡義勇偷喝酒的傢伙,才是真正偷吃酒的人。

可惡,這該怎麼辦才好?

即便知道自己錯怪富岡義勇,但不死川並不想拉下臉道歉。他早就與富岡義勇起過多次衝突,而且每次富岡義勇總是一臉困惑地望著他,完全狀況外的蠢表情讓兩人之間的積怨越來越深。

可是自己剛才把話說得那麼滿,現在若是不坦然道歉,不就顯得很窩囊了嗎?

不死川實彌的困窘,凪完全看在眼裡。

「對了,您手上的日輪刀,是鐵越前輩的作品吧?」凪直接轉移話題,指著銀亮的刀身說道「雖然一般人看不出來,但是這刀已經不能用了,若是直接拿它斬鬼,怕是很危險吧?就像這樣——」

說完伸手彈指,看似剛硬不摧的日輪刀竟應聲碎裂,鋒利的鋼片散落一地。

不死川實彌傻眼了,一旁的富岡義勇也傻眼了。

這是甚麼巫術?居然赤手空拳就讓削鋼如泥的日輪刀就這樣碎了?兩個大男人驚訝地說不出半個字,不約而同露出的錯愕表情顯得滑稽逗趣,彷彿默契十足的相聲搭檔。

但其實事情並不如兩人想像的那般誇張,凪作為一名刀匠,當然也具備判斷優劣的能力。時時掌握劍士佩刀的狀況也是刀匠的職責之一,但凡有任何細微的裂痕就必須及時處理,絕不能讓劍士拿破損的刀與惡鬼對峙。

更何況,從前的義勇也是這樣的死撐著要面子,為了讓確保義勇佩刀的品質,凪少不得逼著自己練就出過人的眼力。幾年下來,像不死川實彌這種看似堪用,却布滿細小裂痕的刀,她瞧一眼便能知曉,此刀已經形同死物,再也無力回天。這時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直接打斷刀,逼著劍士換一把新的。

呆愣了數秒,不死川才意識到自己再次被愚弄了,不過他自知理虧在先,也不好對著女人拳打腳踢,只得罵罵咧咧地轉身大步離去。

看來那個面目猙獰的傢伙,也沒有表面上那麼壞,至少挺容易應付的。凪看著如狂風般橫掃離去的男人,暗自慶幸事情比想像中的順利,但沒等鬆懈的一口氣呼出來,她就被義勇扣住手臂,粗暴地把她拉走,她出於本能掙扎,卻只是讓自己的腳踝狠狠地扭拐受罪,被更輕易地拖進一旁的小巷

她甚至還沒搞清楚義勇到底要做甚麼,就被單手按住肩膀壓在牆上,而義勇的另一隻手撐著牆面,完全堵住去路,讓她無從脫身。

「這是在幹甚麼?」被這樣不明就裡地對待,凪有點生氣了「剛才我可是幫你解圍,你就這樣對我?」

生氣之餘她也感到害怕,義勇的個性與強勢這類的形容詞沾不上邊,甚至到了柔善可欺的程度,以至於她竟忘了,富岡義勇,其實也是一名習慣殺戮的劍士。只要富岡義勇願意,他隨時可以對人施暴動粗,甚至單手掐死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何況,他們剛才鬧得那麼不愉快。

富岡義勇把她拖到巷子裡,難道是想殺了她就地毀屍滅跡嗎?

凪越想越害怕,甚至恐懼地緊閉雙眼不敢面對富岡義勇帶著殺意的目光。

死亡的倒數極為緩慢,慢到凪甚至懷疑自己早就一瞬間被斬首了,所以才沒有任何知覺。然而與此同時,粗糙卻藏不住溫柔的觸感撫上臉頰,將她散亂的鬢髮撩到耳後。

「對不起。」

「剛才的事……謝謝妳。」

這兩句話猶如和煦的微風,在她耳邊輕輕吹撫,無端蔓生的恐懼瞬頓時四散無蹤。

凪困惑地睜開眼睛,見到的是富岡義勇面露哀傷,輕撫她的臉頰的動作卻是無比溫柔。

「義勇……?」

她沒料到義勇會是這副表情,忘了自己正在賭氣,下意識地往常那般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是我做錯事,說話又笨拙,妳生氣是應該的。」

「可是妳卻幫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的感覺,總覺得對不住妳,卻又有點開心。」

義勇甚少有對旁人道歉的機會,故而有幾分無措膽怯「也許現在的我配不上妳,可我還是……想聽妳喊我義勇。」

義勇並不喜歡被別人喊名字,可是凪跟別人是不一樣的。聽她親口呼喚,總能讓義勇感受到自己是有資格活在世上的。

誠心道歉帶來的力量,也許比任何巫術都神奇。原本的生氣委屈,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雖然義勇說了一大堆毫無重點的話,但凪已經聽懂了。

這種感覺真是奇怪。

短短兩小時內,他們因細故不肯相讓,然後又重修舊好。難道伴侶之間就是這樣的嗎?凪想起從前母親還在時,也是會常因瑣事與父親爭吵,但吵完之後像沒事人一樣一起吃飯睡覺,彷彿那些爭執從沒發生過。

以前的她完全不明白,現在卻有點懂了。

想到這裡,凪心裡一軟。伸手輕覆在那隻還在她臉頰游移的粗掌之上,並對上義勇的眼睛,露出友善的微笑。這一笑,讓義勇受寵若驚,但他並沒有抽開手。

「義勇,其實是想把好的東西跟我分享吧?畢竟村子裡的物質,是非常簡樸的。在村外人看來,我們的生活很困苦。沒有任何新奇有趣的東西,只能日日與爐火煤灰為伍,過著髒兮兮的日子。」

「但我其實、很喜歡在村子裡的生活,也喜歡我的工作,我一點都不覺得鍛刀是粗重辛苦的,你對我……不必過度保護,也不必想著要做特別的事哄我開心。」

「我不知道村外的人們是怎麼過日子的,但從小我就被教育,一個成年人理所當然該為自己的生活承擔。所以我不想讓你多負擔支出,畢竟那是屬於我的責任,不是你的。」

「就算你做了讓我討厭的事,我也不想把帳賴到你身上。」

「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心意。下次……挑個快樂的電影吧。」

義勇恍然大悟。

原來是自己誤解了。凪之所以堅持要自己買單,並非瞧不起他,純粹習慣使然而已。只是他沒有選擇去了解,直接擅自認定凪肯定就如旁人一樣不信任他,完全沒想過她當然會有不同於他的生存方式。

「我也不該抱著自以為是的心態,妳喜歡在村子的生活,我卻擅自認定妳過得很辛苦,做了自以為會讓妳高興的決定……」

義勇頓時慚愧,即便刀匠村的生活不比城市繁華,但那又如何呢?凪在村子裡過的滿足自由,他卻抱著自以為憐憫的心態給予,這種自詡高人一等的施捨,與那些將凪視為輕賤的男性,又有甚麼區別呢?

他原已做好了凪離去的心裡準備,沒想到她這麼快就釋懷了,甚至連罵他打他出氣發洩都沒有。一場牴觸彼此價值觀的風波,就這樣平靜落幕了。

可是,這樣真的就夠了嗎?

他讓凪看到觸及內心最憎恨的景象,這種事似乎不是道歉就能過去的。

義勇還想再說點甚麼,凪卻不願再糾結誰對誰錯的小事,比起這些,她更在意自己在義勇心裡是否依然是重要的存在。為了撫平困惑,她試探性地腳跟一踮,整個人撲進義勇懷裡。

「妳妳妳這是在幹甚麼!」

生性靦腆的義勇被嚇得瞪大雙眼,沒料到素來低調的凪會在公開場合做出如此大膽的行為,驚得直接反射性地伸出雙臂環抱住她,試圖以寬大的羽織衣袖將凪包圍遮掩,以免凪投懷送抱的舉動被路人看到會惹來是非。

不過其實此舉有些多餘,他們所處的位置正在巷口轉角,只要跨一步就是熱鬧的街市,而那裡多的是卿卿我我的情侶,甚至還有當眾激情舌吻的西洋人,相比之下,這對互動青澀而笨拙的男女,實在引不起人們的半點興趣。生性保守的義勇當然對當今普世的價值觀毫無知覺,只是單純地想保護凪而已,他寧願旁人罵他行為不檢,也不願意凪被人說三道四。

「你不是還想賠罪嗎?那就抱著我安慰我吧?」

「可是……」

「還是我乾脆就不理你了?」

羞著臉的男人果斷搖頭,速度之快,幾乎能看到殘影。但凪仍沒打算罷休,臉埋在義勇懷裡,揪著義勇的衣襟的手抓得更緊了,似乎打定主意非得讓義勇表態不可。

「如果覺得自己做了讓別人不開心的事,就想辦法安撫吧,做甚麼都可以。」

「剛才我真的很害怕,明明我不想再看到惡鬼噬人的慘劇,可是義勇居然沒能保護我,我只能自己逃走……」

此言真假參半,但凪的謊言並非是故意刁難,只是認為他們的關係已非往昔,若今後要一起走下去,那麼義勇也必須擁有扶持她的力量。儘管知道安慰人並非義勇所擅長,她還是得用點心計,強拉著他跨出第一步。

「拜託了……向我證明你可以包容我的不安……否則的話,我如何相信我們未來可以相扶持……」

胸口傳來低悶的傾訴,聽起來甚至有點脆弱受傷。原本還猶豫不決的義勇,瞬間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是啊,當初決定與凪相愛,也決定要保護她了。現在正是她最需要保護的時候,自己怎麼能視而不見呢?如果連簡單的安慰陪伴都做不到,那以後他們還怎麼走下去?

可是,自己真的做得到嗎?真的有能力讓別人平靜下來嗎?

義勇想了許久,最後決定摸摸凪的頭頂。此舉看似幼稚,但這已經是他能想到最熟悉的辦法——從前姐姐還在時,總是如此安撫哭泣的義勇。

義勇伸出微顫的手撫摸凪的頭,像是給小動物順毛一樣,小心翼翼地輕撫。

「沒事了,凪。我就在這裡。」

「這裡很安全,不會有鬼傷害妳的。」

「我會一直保護妳、絕對,絕對要保護住……」

也許是提到鬼的話題,也許是想起與姊姊之間再也尋不回的親情,勾起義勇心裡許多不願回憶的往事,說到後來自己也有點惆悵了。以安撫者的立場而言,這樣的舉動顯然不妥,但對凪來說,卻已經足夠了。

她鬆了揪在義勇衣襟上的手,緩緩抬頭,正好對上義勇的目光。

不同於剛才的狠戾,現在的義勇又回到平時的模樣,凝視凪的眼光盈滿暖意和溫柔,兩人的臉距離更加貼近了。在逐漸醞釀發酵的曖昧中,凪甚至能感受到這個男人溫熱的吐息。

果然,義勇還是那個義勇,是那個會為了她穿針引線繡薊花的溫柔男子。他心底還是愛惜她的,也很努力要將心裡的感覺傳遞給她。僅是體會到這些,就足以讓她釋懷。

「……可以嗎?」

如此毫無前言後語的問句,自然讓人摸不清頭緒,然而當兩個相愛的人彼此有了默契時,其實不需要過多的語言。當凪看出義勇難得流露著對她的渴望,她並未多作矜持,而是放心地閉上眼睛。

因為,即便是想滿足情慾的義勇,也必定不會對她做出踰矩的事。凪如此相信著。

而富岡義勇也確實如此,發現自己對凪更加喜歡的他,突然有種想親吻所愛之人的衝動,而且他不打算再壓抑對凪的真心。

這次,他只想毫無顧忌地與凪擁吻。

與初次的笨拙不同,這回義勇顯得從容許多,在呼息交纏間,他甚至還有餘裕撫弄意中人的鬢髮眉眼,靜靜享受著只屬於他倆的肌膚相親。

雖然與想像中的不太相同,但他們確實有了更進一步的碰觸,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在心情上,義勇覺得自己更接近凪了。有那麼個瞬間,他甚至覺得他和凪是融為一體的。

一番旖旎後,他們的手牽在一起,但義勇並未帶凪著繼續約會,而是把她帶去附近的藥屋。

接吻時義勇就注意到了,凪的站姿不似尋常。低頭一看果然發現她的腳踝紅腫,想來是剛才被拉著走時傷到了。怪不得凪會撲在他身上,想必是痛的難以站立,才會不顧女性矜持找藉口貼著他。心急的義勇本想把凪抱起來,捨不得她再多走一步。無奈凪不願接受,堅持自己沒那麼嬌弱。權宜之下,義勇只能乖乖伸出自己的手給她牽著當支撐。

所幸熱鬧的街市各種店家應有盡有,沒走幾步就找到一間藥舖,簡單診斷後並無大礙,上藥包紮之後只要坐著歇息片刻即可。

「都怪我太粗魯……不過妳怎麼不說呢?」義勇看著凪的腳踝被繃帶層層纏繞,自責不已。若是凪當時坦言受傷,他心疼都來不及了,絕不會強行將她拉走。

凪本安靜地維持坐姿,等著膏藥滲入肌理緩解疼痛。聽到身旁的男人竟問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忍不住皺眉反問「你一副想殺人滅口的表情,害怕都來不及了,我敢說啊?」

小说相关章节:柔心似水

猜你喜欢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