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妳未來的上司，好好記住她的臉。

　　──遵命。

　　今天是仿生人貝雷絲從軍隊退役後，第一天到警局上班。

　　為了接下來的工作，貝雷絲事先輸入大量知識進行學習，包括職場禮儀，當天早上還去買了咖啡和貝果，準備孝敬未來的上司。

　　走出咖啡館沒多久，貝雷絲不幸遭遇兒童集團搶劫，整袋貝果被搶走，熱咖啡也被撞倒潑在身上，皮膚感應器立刻響起高溫警報。

　　幸好她的皮膚有自我修復功能，很快恢復原狀，然而白襯衫沾上咖啡漬，她並沒有清潔衣物的功能。

　　貝雷絲盯著那片污漬，隨手把咖啡杯準確投進垃圾桶，連線高空監視系統確認四周狀態──賣衣服的店一間也沒開，自助洗衣店倒是有營業，不過時間計算不夠她洗完重新穿上。

　　貝雷絲不能遲到，放棄處理襯衫，邁步直奔警局。

　　「妳被搶劫了？」

　　警局裡人很少，只有零星警員在桌前工作，初次見面的白髮紫眸女性上司坐在重案組辦公區最後方，看到貝雷絲的襯衫，立刻明白她稍早遭遇。

　　「是，還剩下購物明細。」

　　貝雷絲立正回答，掏出口袋一張保存良好的單據遞去：「給您的見面禮。」

　　「謝謝，很好的早餐組合。」上司接過收據看了一眼，起身說。「先跟我去換衣服。」

　　「遵命，長官。」

　　「以後我們是搭檔，叫我名字就好。」上司頭也不回地要求。

　　「明白，」貝雷絲邊說邊打量她矮自己一個頭、身著警服英氣凜凜的身姿，從善如流地回應：「艾黛爾賈特。」

　　「嗯。」

　　艾黛爾賈特淡淡應了一聲，帶貝雷絲穿過走廊，來到角落倉庫：「發放配給品的人今天不在，這裡有多出來的備用制服，自己找適合的尺寸穿上。」

　　「多出來？」

　　「人沒了。」艾黛爾賈特說。「發過的東西不會收回去。」

　　「明白。」

　　貝雷絲當場換穿警服，艾黛爾賈特看到她露出赤裸後背，下意識別開眼睛，隨即想起她是仿生人，強行移回視線，盯著貝雷絲穿脫完畢，問：「需要我介紹環境嗎？」

　　「不必，我預先下載了地圖。」貝雷絲回答。

　　「很好，我們接著去地下一樓訓練室，看看妳是不是跟資料寫的一樣厲害。」

　　「容我提醒，」貝雷絲說。「您手邊的履歷表有我所有測試數據。」

　　「我當然讀過妳全部的資料，貝雷絲，妳原屬帝國第三機械兵大隊，因遭遇砲彈直擊、智慧核心半毀無法修復，管理局直接讓妳退役。」艾黛爾賈特邊走邊說。「原本妳在軍工廠等著被銷毀，對吧？」

　　「對。」貝雷絲點頭。「但我突然收到了新的工作指示。」

　　「因為警方很缺人，尤其這座邊境小城，這裡有很多非法移民，治安亂成一團，妳應該有所體會，小偷小搶我們完全沒餘力應對，所以總局決定試行『巴德爾計畫』……簡單地說，他軍方會派遣仿生人到各個警政單位進行支援。」

　　艾黛爾賈特邊說邊帶她走下樓梯。

　　「妳是我們這個分局唯一的試驗樣本，我必須好好確認妳受損的智慧核心對工作沒有影響，知道了嗎？」

　　「知道，我會盡力表現。」

　　「我很期待。」

　　艾黛爾賈特不鹹不淡地回應，領著貝雷絲進入射擊準備區，一步步帶她使用開通權限的識別晶片感應解鎖武器櫃、取出訓練用槍，再教她怎麼用同樣的方式啟動訓練設備。

　　貝雷絲用仿生眼掃描手上的警用配槍，調整身體肌肉到能夠完美發揮手槍性能的程度，並在槍靶出現的瞬間舉槍射擊。

　　砰！──砰砰！

　　艾黛爾賈特挑選了最高難度的訓練，戴著護目鏡和耳塞旁觀。

　　如她所料，貝雷絲完美命中每一個槍靶，輕鬆刷新紀錄。

　　不過，仿生人的成績不該列入排名，艾黛爾賈特伸手一揮，「貝雷絲」這個名字便從排行榜首位消失了。

　　「再來一次。」

　　艾黛爾賈特拿起訓練用槍，裝入唯一的子彈再還給貝雷絲。

　　「這次限制條件，妳只有一發子彈，必須破壞所有嫌犯的行動能力，確保能活捉他們。」

　　下一秒，兩枚代表嫌犯的人形槍靶落下，貝雷絲先對其中一個嫌犯腳部開槍，再把手槍丟出去、準確砸中另一名嫌犯面門──力道相當強勁，直接把對方「斷頭」了。

　　「……」艾黛爾賈特看著斷成半截的槍靶。「任務成功了一半。」

　　「抱歉，我會調整力道。」貝雷絲低頭反省。

　　「嗯，好好記住，人生可不能重來。」艾黛爾賈特邊說邊感到疑惑。「妳以前在軍隊沒有生擒過敵人嗎？」

　　貝雷絲沉默搜索片刻，回答：「再次抱歉，我的相關記憶已經清空，無法回答您的問題。」

　　「只留下戰鬥能力……？」艾黛爾賈特實在對軍方的銷毀程序感到好奇。「好吧，重來一次。」

　　這次，貝雷絲眼前出現四名嫌犯，她用子彈和手槍解決其中兩名，再衝上去踢斷了另外兩名的「手腳」。

　　等槍靶清脆的斷裂聲消失，艾黛爾賈特看著放下武器轉身立正、眼巴巴等待評價的貝雷絲，不知怎麼地、想到緝毒組養的狗。

　　「可以了，我們回辦公室吧，順帶一問，妳的文書處理能力如何？」

　　「大學生水準。」貝雷絲說。

　　「那就夠了。」艾黛爾賈特很滿意。「幫忙寫一份報告書，解釋為什麼一場射擊訓練弄斷了三個槍靶。」

　　「槍靶的材質無法承受我的踢擊。」貝雷絲回答。「射擊場使用規定第三條也有寫，槍靶不可用於射擊訓練以外的用途。」

　　「原來妳也知道。」艾黛爾賈特笑了一下：「但妳還是踢了？」

　　「我判斷必須這麼做。」

　　「看來不是乖乖遵守規定的好仿生人呢。」

　　「您的命令優先級最高。」貝雷絲抬頭挺胸回答。

　　「很好，繼續保持。」艾黛爾賈特真心實意地笑了，邊領她上樓邊說。「這次的報告我來寫，妳好好學習，以後全部交給妳。」

　　「遵命，艾黛爾賈特。」

　　艾黛爾賈特停下腳步，回頭看貝雷絲：「我是妳的上司，但我希望妳用立場對等的態度與我相處。」

　　「是……」貝雷絲說著一頓，改變口吻：「好，以後報告都交給我。」

　　「如妳所願。」艾黛爾賈特愉快地揚起唇角。「再問一件事，他們安排妳住哪裡？」

　　「二號充電站。」

　　艾黛爾賈特以為聽錯：「兩個街區外，靠近垃圾集中場的那個荒廢充電站？」

　　「對。」

　　「……」

　　艾黛爾賈特可以猜到軍方的負責人單純把仿生人當戰鬥工具，認為工具只要能動就行了。

　　「其實我不需要充電站。」貝雷絲又說。「我可以轉換光能備用，所以這幾天都是待在商業大樓屋頂上曬太陽。」

　　「……好。我發個信，妳稍微等我一下。」

　　艾黛爾賈特沒辦法接受自己的搭檔睡在大樓屋頂，操作手機給軍方負責窗口發信。

　　片刻後，貝雷絲收到通知：充電地點移轉到弗雷斯貝爾古警官的居所，為了公務方便。

　　2

　　貝雷絲上班第二天，轄區發生一起命案，艾黛爾賈特開車載她去通報發現屍體的公園。

　　死者是一名賭徒，當天凌晨被人打斷頸椎致死，身上有價值的器官都被摘走，高空監視系統拍到進出公園的居民，但沒拍到關鍵影像，現場也沒找到犯案凶器，警方只能擴大搜索、逐一排查。

　　「這裡有一枚形成不久的掌印。」貝雷絲指著公園步道旁的長青樹，再指指稍遠處不顯眼的土壤：「兩名成年男性的鞋印，一起往西出口移動。」

　　「去看看。」

　　艾黛爾賈特把貝雷絲的發現轉告現場指揮官，取出一副墨鏡戴上，跟貝雷絲視野同步：「快下雨了，我們先去追蹤嫌犯，妳帶路。」

　　「這是那兩人的移動路徑。」貝雷絲分享了自己模擬的嫌犯足跡。

　　艾黛爾賈特看著眼鏡上兩條藍色並行足跡延伸到三個街區外，突然分道揚鑣，其中一人乘上巴士、朝著另一座城市高速移動，另一人的標示點則滯留在某座公寓。

　　「我們去公寓。」

　　艾黛爾賈特回到停車的地方，把鑰匙扔給貝雷絲，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

　　現代的車子大多不用鑰匙發動，不過艾黛爾賈特開的是復古款，鑰匙圈上還裝著玩具熊吊飾，貝雷絲看了兩眼，開始駕車。

　　她們在公寓撞上準備爬窗逃跑的嫌犯，貝雷絲衝上去踢斷對方一隻腳，成功逮捕哀叫的嫌犯。

　　暴雨如注，兩人開車押嫌犯去醫院，艾黛爾賈特把人轉交給趕來的兩名警官，看時間到了晚上，直接帶貝雷絲返家。

　　路上遇見一個遊行團體淋著雨舉牌示威、激動宣洩對政府的不滿，兩隊軍用仿生人全副武裝圍住街道，聽從一名人類軍官指揮，而幾名警察不知所措站在一邊，毫無用武之地。

　　「有人認為，充滿野心的軍方提出『巴德爾計畫』，是想利用仿生人滲透警方。」

　　回家路上，艾黛爾賈特接手駕駛，停在路口等人群移動：「妳認為呢，貝雷絲？妳是人類爭權的工具嗎？」

　　「我收到的唯一指示是幫助我的上司打擊犯罪、維護治安。」貝雷絲回答。「您的問題超出我目前的知識領域，請容我進行深度學習再回答。」

　　艾黛爾賈特握著方向盤，唇角微微上揚：「貝雷絲，妳真像一張白紙。」

　　「？」

　　貝雷絲認為她的比喻和實情不符。

　　「我的資料庫有三千一百二十七萬本理工與軍事的專業書籍，兩週前還增加了人際關係的教學用書。」

　　「嗯，妳很優秀，好好保持。」

　　艾黛爾賈特笑意更深，那慵懶愉悅的神態落進貝雷絲的眼睛裡，被智慧核心判斷為具有高度重要性，特別留存錄影，佔據了部分容量。 

　　3

　　艾黛爾賈特有兩副面孔。

　　上班時是一名敬業認真的警官，下班後絕口不提工作，過著不受打擾的假日生活。

　　她會烹飪，會園藝，會打掃，會閱讀，會出門購物或健行，偶爾也去海邊散步或到牧場騎馬，貝雷絲找不到她從事休閒活動的規律，只知道她堅持隨身帶著自己──

　　為此還跟軍方管理者起了爭執，最後她自掏腰包花費一半存款，取得了自己的所有權。

　　今天的活動是在艾黛爾賈特家地下室打壁球。

　　貝雷絲連續贏了三局，艾黛爾賈特打累停下，貝雷絲把事先準備的水瓶遞給她。

　　艾黛爾賈特打開瓶蓋仰頭喝水，貝雷絲看著她晶瑩細汗滑過白皙脖頸，智慧核心產生微妙熱度。

　　不明白哪裡出錯，貝雷絲一邊自我檢測元件，一邊伸手碰觸艾黛爾賈特運動泛紅的臉頰。

　　艾黛爾賈特任由她撫摸，不慌不忙喝完水，才放下水瓶：「怎麼了，幫我擦汗？」

　　接著，艾黛爾賈特目睹貝雷絲舔掉手指沾到的汗水，臉上優雅瞬間凍結。

　　「貝雷絲！？妳、妳……妳在做什麼？」

　　「我想嚐嚐味道。」貝雷絲面不改色回答。「您的汗珠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誘人情不自禁伸手摘取。」

　　艾黛爾賈特稍稍冷靜：「學會引用文學值得讚許，但妳的行為近似犯罪。」

　　貝雷絲一臉無辜：「為什麼？我沒有對您造成生命或財產的危害，雖然同時分析了您的汗水成分，藉此獲得健康資訊，有侵犯個人隱私嫌疑，不過我是您的所有物，任何罪責都由您全權承擔。」

　　「……居然理直氣壯全推給我？」

　　艾黛爾賈特拿毛巾擦完汗，用力嘆了口氣。

　　「我不該要求妳讀完家裡的藏書，好懷念白紙時期的妳。」

　　「主人不喜歡現在的我？」

　　貝雷絲露出可憐兮兮的消沉表情，一副擔心被厭棄的樣子。

　　「我沒有不喜歡。」

　　艾黛爾賈特感到頭疼地按著太陽穴。

　　「但妳記住，別對我以外的人類做出這種……親密舉動，我不想莫名其妙被告上法庭，還有，別喊我主人。」

　　「我知道了。」貝雷絲重新叫她：「艾黛爾賈特。」

　　「嗯。」艾黛爾賈特滿意點頭，重新拿起球拍。「晚飯時間前，我們再打幾局吧。」

　　她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唯獨不介意輸給貝雷絲。

　　貝雷絲是艾斯納博士夫妻遺留在世的「寶貝女兒」，他們說過希望貝雷絲未來能更像人類。

　　艾黛爾賈特想代替學生時代的救命恩人，讓貝雷絲學習如何成為人類。

　　4

　　但人類有時候也是很麻煩的。

　　比如女性的生理期。

　　正好碰上假日，艾黛爾賈特早上一點也不想起床，貝雷絲進房看了看，加熱自己的掌心幫她熱敷腹部。

　　部分人類女性在生理期會很難受，有些甚至痛到動彈不得，要靠藥物來舒緩，貝雷絲衡量艾黛爾賈特的疼痛指數不到那個程度，仍然問她：「您需要止痛藥嗎？」

　　「不用，我好很多了。」艾黛爾賈特按著她覆在腹部的手掌：「這也是從資料裡學來的？」

　　「資料裡是用熱毛巾或暖暖包。」貝雷絲回答。「我認為用我的手更好，還能隨時配合您調整溫度。」

　　「妳真聰明呢。」

　　艾黛爾賈特撫摸她修長溫暖的手指，順口讚美：「工作表現也很好，派到其他分局的仿生人，沒有一個比妳優秀，還有兩個因為誤殺嫌犯被退回了，只有妳至今沒在工作上犯過錯。」

　　「謝謝您的稱讚。」

　　貝雷絲再度悄悄錄影，她的記憶容量現在有萬分之五是艾黛爾賈特的高解析影音，也同步記錄了感官神經的刺激資訊，隨時可以回頭溫習。

　　「不愧是艾斯納博士最得意的女兒，要是他們夫婦還活著的話……」艾黛爾賈特說到這裡頓了頓，看向貝雷絲。「妳知道艾斯納博士嗎？」

　　「希特莉‧艾斯納博士和她的丈夫傑拉爾特‧艾斯納，這對夫妻是十年前仿生醫療界的第一把交椅，他們開發出導入自製智慧核心的仿生人，期望為人類做出更多貢獻……」

　　貝雷絲沒有記憶，一本正經地唸出資料。。

　　「……同年六月，艾斯納夫婦應邀回母校講課，被捲入一起校園槍擊案，不幸亡故。」

　　「貝雷絲，他們是妳的父母，面對持槍凶手，挺身而出救下在場三十四名學生，其中包括一名旁聽的高中生。」艾黛爾賈特說。「我希望妳記下來。」

　　「好。」

　　資料沒有提到高中生叫什麼名字，貝雷絲推測出那個未成年的孩子就是艾黛爾賈特，特別標記這段資訊，以後沒有艾黛爾賈特授權，不允許修改刪除。

　　「記好了，您期望我在他們的忌日進行悼念嗎？」

　　「我不希望妳為了模仿人類而做那些事。」艾黛爾賈特重新閉上眼睛。「妳看到我不舒服，所以來關心我、照顧我，這項行為有寫在妳的準則裡嗎？」

　　貝雷絲確認後回答：「沒有，我目前的準則仍是軍事用途，無須理會同伴，只要判斷敵人的傷勢需不需要再補一擊。」

　　「也就是說，這是妳第一次照顧別人？」

　　艾黛爾賈特停止撫摸貝雷絲的手指，沿著手背滑向臂膀，貝雷絲的身體也是艾斯納夫婦打造的，既精緻又強韌，艾黛爾賈特看過她的裸體，一直很想摸摸看。

　　貝雷絲配合地壓低身子：「是。」

　　她回話相當貼近艾黛爾賈特的臉頰，馬上偵測到艾黛爾賈特的局部肌膚升溫冒汗，心跳速率也大幅增加，立刻關心：「您在緊張？」

　　「我沒有。」艾黛爾賈特聲音虛弱。

　　「您的生理數據顯示您沒有吐實。」

　　「不許對我測謊。」艾黛爾賈特羞惱下令。

　　貝雷絲立刻停止測謊，迅速複製一份影音檔案，上傳私人雲端空間存放。

　　「……妳別說話了，躺下來吧。」艾黛爾賈特無奈要求。

　　貝雷絲乖乖躺到艾黛爾賈特旁邊，任由她鑽進懷裡抱住自己。

　　「如果妳真的想說話，還是可以說。」艾黛爾賈特低聲告知。「以妳的判斷優先，不需要完全遵守人類的命令，我保證不會銷毀妳。」

　　艾黛爾賈特說話算話，又是貝雷絲的主人，她的保證順利解除了貝雷絲的自我保護機制。

　　「那麼，我想請教一個問題。」

　　貝雷絲立刻出聲。

　　她在戰爭中智慧核心受損，最主要的表現便是能夠違抗人類命令，這是一般仿生人做不到的事。

　　「什麼問題？」艾黛爾賈特十分好奇。

　　貝雷絲輕聲問：「我可以一直留在您身邊嗎？」

　　「當然可以。」艾黛爾賈特有點意外她想問這個。「妳的所有權，我不會讓出去的。」

　　「如果我以後故障修不好自己，希望您也不要隨意丟棄我，」貝雷絲繼續說。「要丟之前，請一定要先取下我的記憶裝置，裡面有很多您的生活影片，另外最安全的處理方式，是把我整台投進熔爐銷毀。」

　　「……我說過，我不會銷毀妳的。」艾黛爾賈特悶聲回答。「但我也還沒想好該怎麼做，對妳才是最好的方法，也許我會先死，也許妳會先壞，總之，我們一起陪伴對方，慢慢找出答案吧。」

　　「好的，」接受了陪伴的要求，貝雷絲緩緩回抱艾黛爾賈特：「我的主人。」

　　「妳真的很叛逆，貝雷絲。」艾黛爾賈特不由得發出輕笑。「以後禁止妳喊我『主人』了，妳私下只准叫我『艾爾』。」

　　「遵命，主人艾爾。」

　　「……」

　　艾黛爾賈特沒轍地閉上眼睛，感受貝雷絲掌心在背部輕撫，舒服到意識朦朧時，貝雷絲吻了吻她的額頭。

　　艾黛爾賈特一瞬間清醒了。

　　「妳……」她立刻找貝雷絲興師問罪。「怎麼可以這麼做？」

　　「我不懂您的意思？」

　　貝雷絲若無其事回應，立刻被艾黛爾賈特捧住臉頰、湊上來親了兩下。

　　第一下是額頭，第二下是嘴唇。

　　「這是我打算對妳做的，」艾黛爾賈特貼著她的臉說。「不許妳搶先一步。」

　　「……」貝雷絲目光閃爍，扶著用身體困住她的艾黛爾賈特，提醒：「艾爾，我沒有安裝戀愛模組，所以，我的回應可能不會讓您滿意。」

　　「這麼沒自信？」艾黛爾賈特心跳飛快，低頭望著貝雷絲。「先讓我看看妳的回應。」

　　「……有任何不舒服，馬上告訴我。」

　　說完，貝雷絲把艾黛爾賈特摟進懷裡，親吻她的耳朵、脖頸和臉頰，然後吻上雙唇。

　　她把舌頭伸進艾黛爾賈特唇間，跟艾黛爾賈特互相挑弄糾纏，邊吻邊摸對方的頭髮和身體，而後交換角度再來一次。

　　艾黛爾賈特被她吻得全身發軟，吻完面紅耳赤倚著她的肩窩休息。

　　「艾爾。」

　　貝雷絲輕輕撫摸她後頸線條，柔聲低喃：「我喜歡和妳待在一起，妳的存在讓我快樂。」

　　「我也一樣，貝雷絲。」艾黛爾賈特伏在她懷裡不想動。「妳終於不對我用敬稱了。」

　　「人類的心思難以捉摸，仿生人也需要保護自己。」貝雷絲無法停止撫摸，遇見艾黛爾賈特前，從未看過如此讓她程序錯亂的存在。「我判斷在妳面前，不再需要自我保護機制了。」

　　「很高興妳願意信任我。」

　　艾黛爾賈特漸漸犯睏，唇邊帶著慵懶微笑。

　　「不過，麻煩先為我解答，為什麼妳的記憶裝置裡放滿了我的影片？」

　　貝雷絲無法馬上回答。

　　事實上，她現在也在全程錄影。

　　「因為，我的父母賜予我高效能的錄製模組，我必須好好活用。」

　　「……妳很狡猾呢。」

　　艾黛爾賈特沒想到有一天會對仿生人這麼說話，也沒想到連貝雷絲笨拙的裝傻方式，她都覺得可愛。

　　貝雷絲注意到艾黛爾賈特說話有氣無力的：「妳先睡一會？午飯時間到了我再叫妳。」

　　「嗯。」

　　艾黛爾賈特回完漸漸睡著，手指勾著貝雷絲的手指不放。

　　貝雷絲握住艾黛爾賈特的手，守著她的睡臉，明白了為何人類會夢想控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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