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日畢斯閃過差點貫穿眼睛的筆尖，手臂因為動作過於不符人體工學而扭到關節，被根源控制的自殘的行為和想活命意志力正在抗衡著，伊日畢斯顫抖的牙齒自動咬下舌頭之前，強迫想要掐上自己脖子的雙手按下錄音機的播放鍵，自己唱著祈禱文的聲音順暢流出，壓迫著腦袋的聲音總算消失，伊日畢斯鬆了一大口氣。但他的頭撞了牆壁幾次，幸好他抓到枕頭擋在牆壁之前，但牆上有著怵目驚心的鮮血。伊日畢斯想到根源的恨意和束縛居然如此強烈，他是否要讓夏卡復生？

伊日畢斯還想不到答案，便陷入了昏眩。

伊日畢斯以為醒來會在自己的房間，但是卻是在醫院病房，身體綁著繃帶並接受了療傷，看樣子益西拉姆拒絕為他治療，可能已經發現伊日畢斯解開了根源的束縛。而照護理師的描述，伊日畢斯除了被送來的那天，父親一次都沒來醫院探望他。

伊日畢斯並不怨嘆，倒是藉這個機會，暫時躲避益西拉姆和父親，開始在醫院實行他的研究，偶爾偷溜回家翻閱『初代教皇色勒莫手扎』，令他驚訝的是父親在他出院前一天有低調跑來醫院付醫療費，但兩人並沒有相見。

而伊日畢斯出院後也沒有打算好好修身養息，馬上跑去找瓦實提。

「伊日畢斯，難道你要跟聖體結合製造神蹟？」瓦實提聽到伊日畢斯提議說要由他讓黑聖母降臨，以為他接受了那讓人厭惡的條件。

「不須要，男女交合根本是多餘的步驟。」

「就像你讓那些受傷的人治癒，我也可以讓人像無性生殖那像分裂出新的身體，不過，接下來就是道德的問題。」

「根據我利用青蛙研究過的實驗，我要連續使用這個神蹟三、四次才會成功一次，如果要讓人體成功可能需要十個候補者，而且，這個神蹟的『無性生殖』會耗盡本體的生命，也就是說，當我分裂一具新的身體，本體有可能會死亡，為了避免這點我把新生的軀體大小控制在一到三歲小孩之間。再來，就算我成功分裂出新的身體，這具身體本身是沒有意識的，無法自主行動，必須植入他人的記憶和意識，身體才能行動，但是植入意識也有可能失敗，失敗就是創造出一個有智能障礙的幼童。」

「難道沒有讓神蹟必定成功的條件嗎？如果準備好這些條件，是不是...」

「我不知道必定成功的條件是甚麼，因為我不能用人體實驗，降臨會的那天將是我第一次對人類施展『奇蹟』。」

「如果你失敗了，那你可能毀了一個人，更可能殺人...」

「沒錯，這個『神蹟』一直以來就是這麼危險，而鄧普斯主教不斷利用你們這些聖體做這個實驗，由你們聖體背負所有風險。」

「你們之前有成功辦過黑聖母的降臨會嗎？」

「今年是我在教會的第一次，鄧普斯主教確定聖體可以勝任招喚黑聖母的任務，才著手進行這場降臨會。」

「看樣子鄧普斯主教舉辦降臨會有真正的目的。」

「你為什麼要讓黑聖母降臨呢，伊日畢斯？」

「我只希望黑聖母的降臨能讓教徒清醒。」

「但如果鄧普斯主教一口咬定那不是黑聖母，我們就無計可施了。」

「是啊！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但是我們別無退路，只能利用黑聖母證明鄧普斯主教的謊言。」

伊日畢斯雖然這樣說，但目光卻沒有半點沮喪和遲疑。

「妳們教會要如何在眾人面前展示黑聖母降臨，當天不是也有像我這種非教徒的好事之徒嗎？為了不讓這些人報警壞了好事，你們教會打算怎麼做？」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那天，我和傑黑木都會上台，我們要在眾人面前結合，誕下黑聖母。」

「那麼我猜測，教會的出入口都會被封鎖，不能帶通訊器入內，並且打算用催眠術或是迷幻藥，降低大家的道德感，藉此洗腦。」

「在儀式的過程中有辦法讓參與的人開口喝東西嗎？」

「如果是平常就會發給信徒喝的葡萄酒應該沒問題，我跟管理酒倉的教士說一下就好了。」瓦實提知道伊日畢斯要做甚麼，卻更加擔心了：「伊日畢斯，你打算對這麼多人使用神蹟嗎？在使用神蹟的時候體力不支是非常危險的，何況，你還要讓黑聖母降臨...」

「這是現在唯一能解決所有問題的方法。」

「伊日畢斯，你是不是沒把我們當戰友？我和傑黑木可不是喜歡站在旁邊坐享其成的無情之人，我勸你最好把我們加入你的計劃裡。」

「我也不敢保證計畫會不會成功，很可能會讓你們惹禍上身，要是害你們死了...」

「那就死吧！」瓦實提淺笑：「如果你的計畫沒有成功，我和傑黑木也有可能因為神蹟而死，那還不如拚死掙扎一下。」

「真是...被妳這麼一說，我不就更該讓計畫成功。」

「別這麼說，你想...如果失敗的話，會有人陪你一起受難，而不是孤零零的...」

「這麼說不會讓我好過。」

「我想說，伊日畢斯，我和傑黑木不是你的責任，我和傑黑木應該用自己的力量脫離教會，而不是讓你一肩扛起，所以，就算你失敗了也不要愧疚，你不欠我們甚麼，如果出了事情，你一定要先考慮你自己，你一定要比我們早脫身。」

「瓦實提...」

「謝謝你在學校借我體育服，謝謝你和米拿現跟我做朋友，謝謝你在那個時候找了阿美士尼讓我可以繼續上學，謝謝你知道我和傑黑木碰到可怕的事然後想幫助我們離開。」

瓦實提擁抱伊日畢斯，額頭靠在少年的胸膛。

「你是個溫柔的人伊日畢斯，所以你也別讓人傷害了你，也別為了別人犧牲自己。」

伊日畢斯長那麼大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他，他無法拒絕，沉默接納了瓦實提的語言，他的嘴邊浮現薄紗般的笑意。

「那麼我們就照計畫行事，黑聖母降臨會見。」

※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米拿現倚靠樹幹，站在遠方注視母親和外公下葬，他是殺死親人的兇手，無法在警察的通緝下接近母親。

「葬儀社幫你母親和外公寫了訃聞，雖然是警察佈下的陷阱，但我認為你一定會來。」

伊日畢斯靠近米拿現，遞給他竹籐編織的花籃。

米拿現接下，仔細觀察著花籃裡的花朵，有天堂百合、白蝴蝶蘭、白玫瑰以及中間幾支突出的杏花：「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事...」

他曾經告訴伊日畢斯父親是在伯善的杏花森林向母親求婚，從那時杏花就成了母親的最愛。

米拿現倚靠伊日畢斯比他高大的肩胛骨：「我真不喜歡母親跟那傢伙葬在一起...等我安定了，我想把母親移到更好的墓地。」

「你可以的。」

「向警察通報好像有獎金，你要不要試試？」

「你要是想要贖罪，你就會自首。」

「那麼你為什麼提前了兩個禮拜來找我？你找到能讓我活下去的方法嗎？」

「讓你永遠活下去的方法我想不出來，但是我有個要你暫時不能死的藉口，我需要你的幫助，米拿現。」

「真難得你會有事求我...」

「因為很危險，我想要在黑聖母的降臨會上，由我讓黑聖母降臨。」

「你已經成為那間教會的信徒嗎？」

「並非如此，我是要告訴眾人那間教會信仰的黑聖母既不會法術也無法使用神蹟，她拯救不了任何人。」

「伊日畢斯...你是知道我這些天來一直相信黑聖母的神蹟才努力撐過來的？」

「所以我來告訴你，你想要的神蹟並不存在。」

「你這傢伙有時候很無情呢...就不能顧慮我的感受用委婉的方式告訴我嗎？」米拿現與伊日畢斯背朝背：「你這麼做是跟有權勢的組織作對，太危險...既然黑聖母不能使用神蹟就讓那個教會自己露出破綻不就好了？」

「我也不想惹禍上身，但是，如果沒有人來搗亂的話，就算他們的降臨會失敗了，也還會持續犯罪的行為。」伊日畢斯繼續開口：「鄧普斯主教一直以來利用教會的年輕信徒作為神職人員洩慾的玩物，我雖然不確定鄧普斯主教真正的目的，但我要是他，我就可以利用這些性服務抓住神職人員的把柄，操控他們，這大概可以解釋為何鄧普斯主教的罪行行之有年卻沒有聖堂騎士團逮捕他。」

「而且降臨會當天，黑聖母憑依的『聖體』要在眾人面前結合，直到生下黑聖母，這過程對『聖體』太危險，瓦實提和傑黑木可能會死，我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米拿現無法提出任何異議，他思考消化著伊日畢斯告訴他的事情。

「那麼你希望我幫你甚麼？」米拿現雖然還理不出頭緒，但他知道伊日畢斯沒有跟他開玩笑，非得要人幫助才行。

「我要用別種方法讓黑聖母降臨，在揭發黑聖母無法使用神蹟的真相後，我希望你能保護黑聖母，安全帶給阿美士尼。」

「你跟阿美士尼談妥了嗎？」

「我拜託瓦實提請阿美士尼答應這個請求，阿美士尼也同意了，那天阿美士尼她會在學校值班，她會等我們到隔天中午。」

「阿美士尼不是已經加入鄧普斯的教會，她有可能幫助我們嗎？」

「瓦實提說她相信阿美士尼，我也相信她。」

「如果失敗了...你有第二個方案嗎？」

「沒有，失敗了，你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當你發現情況危急，絕對不要冒險。」

「真是傷腦筋啊！你這傢伙到底是找藉口要我活著還是要我去死？」米拿現反到輕呼一口氣，活下去的理由這麼多，伊日畢斯卻給他一個深具挑戰的，但是伊日畢斯這麼信任他，米拿現似乎看見自己存在的一絲價值：「我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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