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呜…

斯菲雅想叫一嗓子，表示自己很不舒服…但是不敢。

她原以为，审讯奸污自己的那个坏女人时，气氛就够沉重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压抑的。她可以打个比方——小长官成了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但从嫌疑人和埃尔文…或者说，爱娜身上、散发出的“悲伤之海”近乎无穷无尽，生生淹没了怒火，只剩一大团烟。

呜呜呜，好可怕…但我是小长官的狗狗，必须守在长官身边。一想到这，斯菲雅又强打起精神，露出一副自以为很凶的表情，继续盯着铁椅子上的淫魔。

【…事情太多，一件一件来】张叶低着头，为塞拉递去一杯水，【先告诉我，这些年里，我错过了什么？】

[很多，大人，很多…]塞拉盯着油灯，像老太太一般叨念着过去，[您恢复了我们的躯体，谢谢…但，弗洛格家没了，其他人视我们为怪物，没人再聘用我们]

[后来，您去了更西边的地方。没有您的约束，许多帮派又出现了，被关停的店铺也重开了，但皮条客都对我们退避三舍…对不起！对不起！]

塞拉仿佛突然找回了小民面对大人物的姿态，不能下跪，便对着桌面疯狂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发誓没有绑架过赌客！那些一看就缺钱的人我们不会让他入场…姐妹们也从来不会卖身！我们只是收留街上的流浪儿…]

【继续】张叶没有出手，只是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是，是的…姐妹们不想卖身，太恶心了…我们占据着月光巷，靠保护费和赌场过活，我们真的会保护街坊，大家不怕我们了，真的…其它地区还有二十多个帮派…]

……

【好了，金丘城治安现状到此为止。第二组问题】张叶终于抬头，仿佛要用双眼捅穿塞拉的喉咙，【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又是从哪拿到的魔动人偶？】

[是，一本书…]塞拉努力回忆道，[我记不清是什么样子了，它现在在我的脑海里，我可以慢慢学习上面的法术…]

[那个，这本书是我在两年前捡到的，当时我们快不行了。就在月光巷口，一碰到就不见了…对了，它躺在路中央，很干净。不像掉下来的，应该是有人故意放的]

【人偶呢？】

[这个…对不起…]塞拉抽来一张纸，捂住口鼻，[是我们…出了远门…从蓝河城的教廷手里买的]

蓝河城？那个死胖子的地盘…张叶给某个快被遗忘的胖伯爵又记了一笔。

【…好了，下一问题。我知道这很残酷，但我们不得不撕开旧伤】张叶挪开了目光，就好像他也有不敢面对的，【即使首恶早已伏诛，你仍选择，以复仇的名义，伤害一名无辜者…伤害一名为王国西境奋斗五年的巡回组成员，是吗？】

[这是我的罪…我会给出我的命，不是因为骄傲，我只是非这么做不可]

【犯罪嫌疑人塞拉，你很大胆，也很聪明，懂得利用我的失职】听上去，张叶的嗓子里有一汪沸腾的岩浆，【知道吗？冲你刚才那句话，如果你不是当年[皮物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我可能会知法犯法，冲你的脑袋来一枪】

[对不起…我是该死的，本该如此]塞拉惨然一笑，[但我真的，无法不去想…每日每夜，死去的孩子们都在质问，为何是我，而不是她们活下来]

[她们本来，有恋人，有家庭，有青春，但是…]

恐怖的魔力再次出现了，塞拉的面容在瞬间扭曲。

[那个混蛋！因为他的变态欲望，就把我们，把那些孩子，变成了一张张皮！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拖着恶心的身躯自己进入还不够，他还把野兽丢进那些孩子的身体！]

[我是幸运的，因为我还有机会恢复。但那些不幸的孩子呢？被玩过一两次，然后就被无抛弃，堆放在衣橱的底端…她们发霉了啊！就算这魔动人偶再珍贵，那又怎样？我们都看到了“复原”失败的结果——一群霉烂的僵尸！]

……

安静，绝对的安静。这个时候，是官员不敢面对受害者。

[对不起，孩子]塞拉转向旁听席上脸色灰败的爱娜，[或许现在的你听来会…恶心，但我真的想过，把你当作我自己的孩子，但那个混…老弗洛格，他毁了一切…]

[为了复仇…不，只是自私，为了让我自己良心安宁，免于遭受亡语的侵扰，我毁了自己的孩子]

【埃尔文下士的事情暂且不提…】

张叶起身，站出标准的军姿。

【所谓亡语…如果您能和亡灵沟通，可以替我，道个歉吗？我能力不足，无法学习魔法，缺乏恢复皮物化受害者的手段…若亡者未得安息，我可褪去护甲，任其鞭笞，只求给我留点血，好让我走回王城去】

不…宰相大人，我们不怪你，真的…

塞拉看得很清楚——阳光透过栅栏，灼烧着灵体的手臂。但那些不幸的孩子，全无受难者的哀嚎，她们依旧试图拥抱您…

【说真的，有何不满，就快点吧】张叶突然摘下帽子，站姿也松了劲，【这个节骨眼上召我回王城，说真的，我可能走不出大殿，毕竟我得罪的人太多】

[不！不会的…]塞拉来不及说完就捂住了头——那些孩子又狂暴了！

【二等兵，下士，我们走】张叶起身，没再看塞拉一眼，【上尉，把人犯送去二号禁魔车厢】

当禁魔镣铐扣住塞拉的双臂，前女仆长望着不愿散去的“孩子们”，低声自语：

[我相信，他是未来的宰相…他不信神…]

[埃尔文，小爱娜，那些只是玩具，你还是干净的…你要幸福啊]

……

铁栅以里，军靴的声音忙碌不息；铁栅以外，金丘城月光巷的居民跪成一片。

“大人！‘小宰相’…宰相大人！求求您了，就让塞拉在矿井打一辈子石头吧，千万别交给王都教廷啊！”

“塞拉这孩子，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都是好人，不要好人打好人啊！“

……

【…不够】张叶喃喃自语道，【时间不够，做的不够，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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