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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止返】重置版第二章,5

[db:作者] 2025-08-13 08:22 5hhhhh 8930 ℃

  抬头望了一眼逐渐到达鼎盛的日光,我苦笑道:「超叔,我不想舅舅曝尸,再说,已经不是第一现场了。」

  超叔没有说话,似是默许了。

  我将舅舅放在外公身旁,起身时才发现不知算不算过门的舅妈紧紧跟在身后,我喊了一声:「舅妈!」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可我不通手语一头雾水,一时间只能大眼瞪小眼。

  「她在叫你外甥。」此时,超叔走了过来为我翻译。

  我有些好奇超叔是怎么获得的这项技能,但时间紧迫,也来不及细问。

  「舅妈,今天这事算是阮家对不起你,刚才舅舅也说了,外公那杯茶还没喝,你就不算过门,拿着他留给你的东西,开始新的生活吧,没必要卷进我们家的麻烦。」

  她忽然激动起来,双手一阵剧烈地变换,情急之下嗓子里还发出「呜呜」的气音。

  「别急。」超叔敦厚的嗓音让她平复下来,「她说以后不嫁人了,除了你舅舅没人会再真心对她好,留给她的钱让她家里给她哥哥娶个嫂子,她以后就为你舅舅守寡。」

  我低头望着舅舅平生未展的眉头已经放松下来,仿佛得到了彻底的安宁。

  舅舅啊舅舅,怪不得你说这辈子也是值了。

  「先为舅舅守了头七再说,舅妈要是改主意了随时都可以,阮家的大门从来不会拦你。」

  她连连摇手表示不会。

  我摇摇头没再劝。

  「你干嘛?你干嘛!来人啊!杀人啦!」

  「闭嘴!」我没有忘记这个罪魁祸首,狠狠捏着她的肩膀拖到门槛前,「跪下!」

  她想要起身,被我缓缓加了些手劲就无力反抗。

  「小宇,你……」

  「没事,超叔,我一没打她更没杀她,只不过让她反思反思罢了,不算什么大事。」

  见我决心已定,况且超叔也隐隐与我保持着相同的立场,继续沉默下去。

  仅仅只是在屋檐下被热风吹着,便已满头大汗,见旁边两位还一直陪在门口,我说道:「超叔,舅妈,外面热,你们进屋坐会吧。」

  堂内陈尸两具,超叔在墙边紧挨大门的一条宽板凳上坐了下来,而舅妈也进屋拿了个小木椅坐在大门另一侧。

  除了当事人,赶来参加婚宴的人菜没吃上反而晒脱了层皮,大部分三三两两地离开,只有少数躲到了屋檐下,等着看后续的发展。

  六月的知了还没开始鸣叫,天地间静得可怕,看着身前的妖婆和地上的两个男人,我却开始思绪纷飞。

  这个时候她热吗?有没有做噩梦?要是醒了还不能接受现实怎么办?

  一时间我只希望这是个梦,或者她不要醒来,等我处理好一切带她回家,彻底忘了这些。

  …………

  警笛将思绪拉回了现实,下来的警官胸牌上写着「冷无风」,样貌质朴,眉头紧紧皱着,在超叔迎出来的瞬间换上了宛如见到偶像般的表情,一跺脚,敬了个大大的军礼:「首长好!代蒋头向您问好!」

  「已经不是了……」语气少见的唏嘘,「老蒋还好吧?」

  「一切都好!」他慢慢放下手,也不理会身后部下的诧异表情,「就是不在部队里了有点不习惯……」

  「首长,这个案子……」

  「按正规流程来吧。」

  他再次敬个礼,带着人勘察现场,取样,录口供,不一会儿就把案情拼凑了个七七八八,紧接着对超叔又一个敬礼,就拷着老妖婆收队了。

  预定七八桌的流水席最后匆匆摆了两桌,婚宴变丧事,除了把喜字红纸撕了以外,无非还是吃吃喝喝。

  中途我劝舅妈跟着吃点被她摇头拒绝了,还是坐那守着舅舅,倒是超叔应付两口之后便提出了辞行。

  临走前超叔问我:「头七守丧、下土立坟的规矩你都晓得吧?」

  「放心,超叔,我知道的。」

  「那好,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打不通就找你婧姨。还有,阮晴醒了叫她给我或者跟你婧姨打个电话。」

  「记住了。麻烦你了,超叔。」

  「没事。」说着,也不给我相送的机会,发动车子就离开了。

  目送他远去后,我抽空进了趟屋,室内的温度相比于外面其实算是凉爽的,可似乎是噩梦让她的呼吸始终有些急促,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我打开风扇对着她全身上下摇头吹,体表的舒爽使她不再那么烦躁,呼吸略微平缓之后我也就没再将她摇醒,有什么事等休息好了再面对吧。

  来不及去后院拧毛巾给她擦汗,赶到外面时酒席已经吃得七七八八,都在商量着要离开了。

  我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各位父老乡亲!」

  将在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我继续开口:「我们家突逢巨变,感谢各位不畏旱暑尽力支持,这杯酒我敬各位!」

  我喝了半杯,不待回应便开口:「不过在座的也知道,我阮家还有一件事情,希望各位不计前嫌能够继续支持。」

  「或许有人已经猜到,我就明说了,祖坟是必须迁回去的!」

  「啊……」

  「这……」

  一时间底下议论纷纷,我却火上浇油,「而且我妈的名字也必须加上!」

  这时候底下反倒安静下来,我估摸著有人心里不大愿意,可毕竟吃人嘴软,总不能筷子还没放下就反对吧?

  「我知道各位心里不痛快,觉得阮家风水不好,不过再加上一条,我的名字可以不要,就当阮家绝后了,以后我跟我妈也绝对不会回来。再说,姓阮的男丁都没了,各位还怕什么?」

  我仰头喝完,将杯子砸进土里,「剩下这半杯就当给各位赔罪了。人活一辈子就为两件事,从哪来和到哪去,没出息不要紧,至少还有根,可如果连根都让人断了,那以后……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我在这里先说声对不住了!」

  「另外,我一个分身乏术,想找些人搭把手,就明天一天的事情,不多,每人三百,也算是耽误了各位的农活和活计。」

  「小娃子说的哪里话,都是乡里乡亲的,阮家这些年俺们都看在眼里,过得确实苦啊,总不能人死了还没个着落吧?要人搭把手尽管说,能帮的一定帮……」

  语气不甚唏嘘,看架势还想鞠一把同情泪来。

  「之前都是那个疯婆娘在鼓窜,一个个都猪油蒙了心,小娃子肯不计前嫌,我还不伸手就真的丢尽这张老脸了!」

  ……

  「各位在乡里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比小子管用,还烦请向熟人通知一下,明日欢迎前来做个见证,一定不会亏待。」

  「好说……」

  「那烦请明天早些来,今天就不耽误了,慢走!」

  我一一寒暄两句,话里话外轻轻一捧就成了阮家的恩人,走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直到收拾桌子了我才想起来后院还有一批人,跟进去找到早晨来时头一个下车的,「大哥,出了这个事,可真对不住。」

  说好的婚宴变丧宴,实在有些膈应人。

  「别说了,小兄弟,哥哥能体谅,毕竟……」

  他摸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根,我顺手接了,点着后吸了一口也没入喉,含了两秒吐出来,用手指一直夹着。

  「怎么说呢,红白喜事、红白喜事,这也差不离多少嘛,哈哈……看开点,老弟……」

  「承您吉言。」

  「不知道小兄弟后面怎么安排?」

  我苦笑一声:「想必老哥也听说得八九不离十了,这几天把事儿办完了我就带我妈回城里,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他砸吧一下嘴,「别嫌老哥我多管闲事,殡仪家伙什儿一时间你这也不好准备吧?要是相信老哥,我安排人给你准备齐全了,丧葬火化入土,吹拉弹唱一条龙,绝对不坑人,怎么样?」

  正愁没处问呢,「那敢情好,就拜托老哥帮忙联系一下了。」

  「什么时候?」

  「越早越好,能不能今天就来收拾好,明天直接把事儿办完?对了!」我一拍脑门,「这工钱都还没给吧?」

  「嗐!再急也不能在这档口上要啊!」

  「那丧事呢?好歹也得问问价格好把订金给了吧?」

  「真不用!明儿个事情办完了一块算,谁敢在这事儿上掉链子耍滑头?传出去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死了都没脸见祖宗!」

  「行,我记下您手机号吧。」

  「好嘞。137 ########。」

  「那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劳烦跑一趟。」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干的就是这一行。」这时烟已烧尽,他站起来抬脚碾灭烟头,「那就先走了,傍晚安排人过来。」

  「慢走。」

  看着他们收拾了好一阵,反正明天还得来,除了肉疏得带回去存冰箱,其它用具正好省得搬上搬下。

  站门口目送几辆车远去,发现屋内外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要不是地上躺着两个,还有后院的一堆东西,丝毫看不出上午那么热闹。

  一低头才见舅妈坐在地上,和舅舅触手可及的距离。

  「舅妈你饿不饿?」

  问这话其实是我自己饿了,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大钟,两三点了,从早上忙到现在喝口水的功夫都凑不出来。

  她摇摇头,我也不好再问什么了,语言不通着实不方便。

  四下望了望,别说人了,鸡鸭狗鸟影子都没,奇怪,接亲的时候还一大帮,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发现,从头到尾毫无存在感。

  「舅妈,你娘家人呢?」

  听到这话她终于肯抬起头,却是满面更加悲戚。

  我隐隐有些明白,可这时候脑子乱糟糟的,肚子饿得厉害,心里又记挂起阮晴。

  进屋看了眼她睡得正香,忍住直接躺下的冲动,折身开冰箱折腾了一锅大杂烩,还一边琢磨明天可能出现的情况。

  直到冲完凉出来,才觉得就这么放在门口也不太合适,奈何没亲眼见过怎么办的丧事,在小五哥他们的故事里,这些都是忽略不谈的细节,只好任由舅妈守着。

  进了屋冲着风扇深吸一口气狠狠吐出,阮晴,你可真会躲懒,往这一睡就是一天,现在事情办完总该醒了吧?

  我蹑手蹑脚爬到凉席里边躺好,也不嫌热,侧着身子凑近了看她,睫毛上似还挂着泪珠,两边泪水划过的痕迹清晰可见,应该是在睡梦中流的。

  胳膊支了两分钟有些乏了,忍着困意将她摇醒,「妈……妈?」

  「嗯……」她悠悠转醒,睁开眼后看见的却是不熟悉的屋顶,冷不防上午的记忆一齐涌上心头,一时间呆在原位,脸上的表情空落得厉害。

  「好了,都过去了,今晚还要忙呢。你去外边看下舅妈吧,饿了就自己动手,我睡一会,天黑了叫我。」

  阮晴也是会手语的,然而并不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会,小柔姐和安姐就没学过,只有从超叔当年的部队里出来的才看得懂也比划得好。

  「别想不开了,你还有我呢。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我。记住了,活也好,死也罢,就剩咱娘俩了,再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了……」

  我嗓子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一歪,思绪就沉到了湖底。

  再睁眼已是天黑,看了下手机七点多,太阳可落山好一会儿了。

  打着哈欠撩起门上的蚊帘,才发现舅舅和外公被抬到了横案下方,身下都垫着草席,地上还有未扫净的草屑,显然是刚编的。

  案上燃着三炷香,红烛点在两边,此时正有人在跟前整理逝者的妆容,阮晴和舅妈坐在一旁发呆。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喊我啊。」我走过去,声音放得很轻。

  见我来了,阮晴的脸上难得泛起一丝笑容,「起来啦?这不是看你累着了吗。而且也没有用着你的地方,就没叫醒你了。」

  「我来就行,你还是安心些好。」

  「儿子长大啦……」她伸手抚摸我的头发。

  由于她坐着,我只能躬着腰让她够着。

  「起来之后你舅妈帮我从门口扯了点草,我编了两个草席,让她在一边跟我讲讲后来发生的事情。」

  「你做得很棒,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厉害,可以让妈妈完全放心了……」

  「对啊,这些事交给我来办就好,你就安心歇着,别想太多。」

  一直弯着腰有点难受,我干脆趴到她的耳边,下巴枕在她的肩颈,满鼻尽是芬芳,忍不住拱了拱。

  「好了,小猪啊你……」她扳过我的脑袋捧在跟前自言自语细细打量,「真是的,明明才高一,怎么感觉一下子就长大了好多呢?听你舅妈说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那个只知道天天缠着妈妈贫嘴的小鬼了……」

  「就不许我突然开窍吗?当时被吓得一下子就打通任督二脉,从此横行江湖再无敌手,谁来了我都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那又怎么样,不还是一样缠人……」阮晴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突然开窍。

  看着眼前微噘的樱唇,我情不自禁地探头往前靠,却被她按着脸推到一边,「刚说完你又往上凑……」

  我这才回过神来,或许是哭了太多的缘故,她的眼中尽是盈盈水雾。

  「别闹了,妆画好了。」

  直起身发现后面来了人,正叫我们过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由于今天本就是盛装出席,基本也都打理过,衣服没有换的必要,人来了直接上妆,省了不少功夫。

  「行!」最后我和阮晴拍板同意,舅妈自然没有意见。

  阮晴传了两张相片过去,让他们今晚连夜制作遗照,明天一早带过来,天色已晚,再加上赶得急,他们便匆匆告辞了。

  喧闹了一天彻底安静下来,在我送人的时候阮晴不知道从哪翻出几块一米多长的白布系在头顶披着充当孝服。

  三个人垫着蒲团跪坐于灵堂前,一块火盆放在中间慢慢添着黄纸,沉默了许久阮晴才开口打破,询问的对象是舅妈。

  「决定了吗,妹妹?」

  舅妈微不可查地扬着嘴角,随手比划两下,又重新看向舅舅。

  「唉……」阮晴叹了口气,也没再说话了。

  「妈,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下午都说了什么?」

  「简单点说,你舅舅花钱从她家把你舅妈买了过来,从此替你舅舅守着老家,等到你外公和舅舅的事情办完我们就不回来了,这片宅子和田都留给她生活。」

  我对舅妈的选择有些不解,「她家人呢?」

  阮晴与舅妈对视一眼,见她点头,才继续道:「她家从小就嫌弃她,说什么也不让她回去;你舅舅之前待她不错,她自愿守寡。正好老家也没人打理,田里的租金也够她用了。」

  一个有家不能回,一个家破人亡,怪不得两个女人这么快就惺惺相惜起来。

  「都听妈的。」

  直到后半夜,我实在有些架不住,哈欠连连,毕竟下午满打满算才睡了三个小时,明天还得起早忙活一天。

  「进屋去吧,我睡了一天,我来守。」

  我没逞强,「嗯」了一声就再次进屋躺下了。

  醒来的时候耳边尽是葬乐,喇叭清亮尖锐贯穿脑膜,大镲小镲别扭刺耳震颤灵魂,大鼓隆隆让人胸口直发闷,翻身下床想吐。

  忍了好半天,直到门口聚起一圈人,才在领头人的示意下将草席搬上车。

  阮晴和舅妈分别捧着外公和舅舅的黑白遗照坐在后头,我一个人坐在前头,后面的半截货车上一路揍着乐、撒着纸钱向火葬场而去。

  排队排了两个小时,等待的期间还去一边点了礼炮,五百,全开三十六响。

  本来还好好的,送进去的时候被请来陪哭的一起头,再配上原本觉得恼人现在无比应景的葬乐,两人瞬间就拦不住了。

  阮晴拼命地哭喊着:「再看一眼!让我再看一眼!不要走……」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抱住她,只觉推进去的不只是两具尸体,还是她的命。

  另一边舅妈几欲昏厥,还好办事的有经验,早分出两位大妈左右架着才没倒下。

  我对外公和舅舅的离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仅仅感到惋惜,反而有种解脱的意味,但是阮晴却让我不得不顾虑。

  …………

  「可以动了。」

  在好一阵祷文后,领头的老先生示意起坟。

  刚迁回来的新坟。

  板车,拖拉机……最后是两具新的棺椁入土,随着哭坟的声音响起又是一阵痛,只因阮晴力气可不小,身上又抓又扯的是真疼,皮都破了。

  直到新的碑立起,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心里想着等过完头七就走,再也不回这个阮晴的伤心地。

  不过在此之前。

  「咳咳!」

  「感谢诸位前来做个见证!」

  「之前姓谢的疯婆子胡言乱语从中作梗才导致这个情况,现在已经逮捕归案了,阮家的祖坟迁回,是不容更改的!以后,我们也不会再回来。」

  「丑话说在前头,谁心里有想法,找我要号码,咱们好好说道说道,敢在我离开以后暗戳戳地使坏,别怪我乱来,把你们家老坟都看好喽!保不准哪个晚上就被黄鼠狼刨了……」

  一番话似要激起众怒,我马上换了脸色,「当然了,那是心里有鬼的人,现在请诸位上门,家里备了几桌酒席聊表心意,也希望以后我不在的日子多多照拂。」

  对今天出力的几位使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大手一挥,「走!」

  回到后院在一片热火朝天中见着昨天那位老哥,我接过烟也不点着,挂在耳朵上,先行拜谢,身边上菜的来来回回,屋前搭好的大棚下热闹非凡,出自音响的葬乐锣鼓喧天,阮晴和舅妈在屋里暗自神伤,我和老哥谈笑风生。

  结清所有费用,来到前面只剩一片狼藉,却还剩将近一桌人没走。

  「放心好了,说话算话。」一沓红票掏出来,每人四张,全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等过完头七我跟我妈就离开,没必要不会回来,这里就剩我舅妈守着,烦请各位帮衬点,有什么事联系我,比如有人上门欺负或者背地里还敢打扰我外公跟我舅舅的,绝对感激不尽!」

  我在「感激不尽」上加了重音,其意不言自明。

  「传个话而已,都是乡亲,说感激就生分了……」

  「各位长辈时间宝贵,小子就不好再耽误了!」

  终于送走了,急得我一脑门子汗,回到院子里才发现阮晴挂着两个又红又肿的眼圈在灶前添着柴,热着的都是上桌之前直接扣下来的一部分,别到时候自家办的酒席自己一口没尝到。

  「都说完啦?」素手纤纤揭开锅盖,一股蒸汽晕湿了发梢,「来尝尝,老家的味道,地道得很。」语气中竟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她从大锅里一连端出七八个硬菜,把自家渐渐褪色的淡红花瓷碗盛满米饭放到我跟前,递上两根竹木筷子,然后就坐倒在对面,眼巴巴地看着我。

  「看我做什么,吃饭啊?」

  「哦,吃饭……」嘴上说着,手里的筷子动却没动,打定主意等我先。

  我不懂这里头什么讲究,只能顺着她的心意大快朵颐起来。

  不得不说,这老家办酒席就是实在,除了选材新鲜,大厨们用有限的几样酱料把食材最本质的特色表现了出来,吃起来相当过瘾。

  最后舀了碗滚烫鸡汤吹几下啜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吁,换气的间隙随口问道:「妈,咱家吃饭有没有什么传统?」

  「什么什么传统?」

  「就是规矩,比如小孩不给上桌什么的?」

  「我想想啊……人多的时候小孩妇女就不给上桌,平时的话,吃饭时不能吧唧嘴啊,喝汤不要吸溜啊,也没什么吧?」

  「那有没有规定必须谁先动筷子,说吃饭底下才能动?」

  「我的曾祖父,也就是你外公的爷爷传下来的吧,吃饭时候家里长辈先动,老太爷走了,你曾祖母每回就让你曾祖父先动筷子。」

  「哦……」我琢磨这规矩在我家怎么算呢?

  不经意间看到阮晴缩在桌边小口吃着菜的模样,夹起两根蒜苗,含进唇里半截,小舌头一卷,左边粉腮慢慢耸动,顺着细颈就下去了。

  想起刚刚她摆菜取碗的体贴周到,再对比我高高端坐的姿态,她瞧起来越发像个贤惠的小媳妇儿了。

  一吃饱喝足就懒得动脑子,想到哪说到哪,「妈,照你说的,咱家除了长辈,饭桌上是不是男人先端碗,老婆孩子才能动筷子?」

  「算是吧……」瞥到我观察她的视线,瞬间脸红,「呸……没大没小……」

  ……

  我已经撑着了,她顺手拿过我的空碗,多的菜就扒拉到一个盘子里待会放冰箱,少的全都倒进一个大盆扔掉,持家有道的姿态又是让我两眼发直,只觉怎么也看不够。

  情不自禁赞叹:「妈,你真贤惠,谁能把你娶回家真是有福了……」

  「娶什么娶?妈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忍不住高兴,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娶什么娶?妈,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听到这话她可不乐意了:「你说什么?我还指望你尽快给我生个孙子呢!」

  我瘪瘪嘴:「说的实话嘛……找老婆哪能找到您这么贤惠的?要是有,我二话不说偷也给你偷回来……再说了,有您这么年轻就当奶奶的吗?我要有了儿子,你带出门看着就跟妈一样……」

  「长能耐了是吧?刚办两天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敢编排起我来了!」

  说着就过来揪我耳朵,闪躲间碰下了耳后忘拿下来的香烟。

  原本还小媳妇儿的模样,瞬间成了悍妇:「皮痒了是吧!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

  「没忘!没忘!人家顺手递过来的,不好不接,我可一根都没点过啊!不信……」我从门外拽进路过的老哥,「不信你问老哥,就是他给的烟!」

  「真的?」

  「那还有假?老哥你就说句话吧,帮我解释一下!」

  「嘿呦,你儿子可真出色,说实话,真让我感觉有的人一辈子浑浑噩噩活到狗身上去了……他还在上学吧?他是真的不会抽烟。」

  「小兔崽子这回确实表现得大人样,干了不少事,但哪有那么夸张……」

  「呵呵,这您就太谦虚了,我儿子大学大学都快毕业了一件人事儿没干成…

  …好了,不说了,以后有事再联系。」

  「慢走……」

  「老哥慢走……」

  等人走后,我看着阮晴满脸的得意:听听!人家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你还不夸夸我?

  她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我儿子是最棒的,行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鸡汤后劲儿太大还是怎么的,可也没听过喝鸡汤喝醉的,我竟然腆着脸凑到她跟前,小时候做得好了总会有一份特殊奖励。

  她伸手揪住我的耳朵,我还以为她生气了,没想到脸上竟然真的挨了温温软软的一下,还带着香气,我立马笑得像个七十公斤的大傻子。

  我站在后面看她忙碌的样子,她被我笑得耳根子都红透了,终于忍不住擦了擦手,推着胸膛把我顶出去。

  「出去出去!干扰我做事……」

  我倒退着出了厨房,回到横案前点燃三炷香,对着外公和舅舅拜了三拜,心中默念:外公,舅舅,愿你们在天之灵保佑阮晴此生再无病痛,不经别离,不受灾妄,万事开怀;我也会誓死守护好她的,你们就放心吧。

  插完香,我仿佛看见了相片在微笑。

  头七那天没再办酒席,自家做了一桌,敬完酒守到了下半夜,第二天天刚亮就早早起来,阮晴再次叮嘱了舅妈几句,便和我漫步离开。

  此时,袅袅的炊烟扶摇直上,遮染了朝阳,骤然间一阵连绵不绝的清脆鸟鸣从立坟的林间升起,我们一齐转头望去,随后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脚下这条石子路也开始变得可爱起来。

             *********

  回到别墅才是早上九、十点的样子,昨晚吃得太饱,睡得又少,补觉成了最好的选择。

  睡了一会感觉身体缚得难受,当天回去得急没带换洗衣服,阮晴还好,老家还保管有她早年穿过的,我一米八的大个套着舅舅一米七几偏瘦的衣服着实难受,还不能光着膀子,都快憋出心理阴影了。

  随手扯下短袖,踢踏着拖鞋到洗手间抹了把脸,发现最里面还有人,想来这么多年没回去,阮晴也不是很习惯老家的生活了吧?

  或许是走惯了老家粗糙的水泥地,开门时阮晴一脚踩滑,摔趴在了瓷砖上。

  「儿子,痛……」迷糊之下摔得不轻,眼泪都流了出来,然而我却没有伸手扶她,反而呆愣当场。

  无它,浴巾掉了。

  几呈赤裸的女体侧伏在散开的浴巾上,右臂前伸,左臂收在胸前,将两颗饱满的乳球挤作一团,雪白的乳肉从腋下溢出。

  圆润的肩头下方削若断崖,精致的琵琶骨如蝶翅般鲜活可爱,侧面隐隐现出两截小巧的肋骨,在乳肉的半遮半掩下看不真切。

  发梢的水珠顺着光滑脊背的中心线滚落而下,却在两座艳阳下的雪山前倒流而回;挺翘的臀丘和紧致的美腿毫无一丝赘肉,此刻正因疼痛难当而微微颤抖,随之晃动的还有我的整个世界。

  「啊!」高分贝的惊叫唤回了我的注意力,「不许看!」她将身体紧紧伏在地面上,胸前已经挤成了两团肉饼。

  「哼……」然而身体上的疼痛让她难耐出声,一时间我不知到底是该闭上眼睛出去还是上前将她扶起。

  「眼睛闭上!」我正要转身却被叫住,「过来!不许睁眼!」

  如同盲人般小步前进,「停,蹲下!把边上浴巾给妈披上。」

  我如言蹲倒,摸索时双手却在柔顺无比的丝绸上滑过。

  「吖!边上!」

  我沿着两侧放下,右手的拇指却又微微陷进一团柔腻的软肉中。

  「嗯……」一声拉长的吟哦从耳边直入脑海,让我一个激灵从头抖到脚。

  双手胡乱抓起浴巾往她的背上裹,直到包围起来才睁开眼,阮晴紧紧夹着胳膊,脸快埋进了地里。

  「摔到哪儿了?」

  「膝盖……」

  「这条腿?」右手抚上她曲起的左腿,已经磕青了一片,我轻轻地揉捏,「疼吗?」

  「嗯……」听着声音感觉疼却又不像。

  「不行,地上还是凉,先回床吧。能不能走,我扶你起来?」

  她攒了点劲,最终还是泄气:「疼……」

  我跪下左腿,抄起她的膝弯横抱起来,站起来时晕红的脸颊与我的大臂肌肤相贴,胸前的饱满与我的上半身只隔着一条浴巾,随着走动还能感受到些许形状。

  最销魂的莫过于右手,因为伤在了膝盖,只好往上托住大腿,掌心处紧绷的玉肤下是柔软的嫩肉如膏似腻,我不敢低头看她反而让我更专心地细细品味全身各处美妙的触感。

  一路梦游般来到她的房间,走到床前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趟分不清是天堂还是地狱的旅途终于要结束了。

  「妈,你这分量不清啊,得有一百斤了吧?」嘴里开着玩笑缓和尴尬的气氛,却又在弯腰低头时不经意的一瞥心神巨震。

  正面的浴巾已经巴巴皱成一团,几乎掀到了小腹,眼神顺着大腿往上入目尽是一片莹白,纯洁得毫无杂色。

  手上还在缓缓将她放下,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想要探究那个白茫茫的神秘世界,脑海里一阵眩晕。

  「啊!」

  胸前被狠狠推了一把,我踉跄着倒退两步,滚落上床的阮晴也不管身体还是湿的,立刻掀起被子连脑袋一起盖住。

  「妈,对不起,我……」

  「出去!」被子里传出闷闷地声音。

  「哦……」直到关门脑子里还都是一个念头,「阮晴是只小白虎?没错,一定是的吧?」

  对着镜子泼了一脸水,那个念头却还是有些残留,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那是阮晴,连自己妈都想,变态!

  不敢在二楼继续待下去,套了件衣服强迫自己专心做饭,直到最后一道菜上桌,才发觉不管从颜色还是香味上来说,今天都发挥得极其出色。

  能不出色吗?稍一不注意就会想歪到刚刚看见的画面上,不得百分之一百二的集中注意力,简直耗尽生平所学。

  「妈,吃饭了!」

  开门的瞬间两人都屏着一口气,见我紧张得如临大敌,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愣着干什么?还不扶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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