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受了之前那流星坠落一般猛烈冲击的海面，再度恢复了平静。汹涌无比的波涛，也在四周漫无边际的海水缓和下，重新变得平和。但与脚下海面截然不同的，是面对面站着的两位娇小女孩不断起伏的内心。

“萨拉…你，你的样子…果然，你也没能幸免吗？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难道说是好人理查德故意把你……？”

航母舰娘萨拉托加作为指挥官在白鹰执勤期间的秘书舰，恶毒当然也没少和这为虽然看起来和自己身材相仿，但作为舰娘的资历却已经能比得上自己那位长门姐的粉发女孩打交道。在白鹰的婚礼之后，长门因为重樱公务的原因率先一步回了母港，而本身就无所事事的恶毒却是跟着指挥官在白鹰呆了一月有余，而每当自己想在指挥官办公室里和这位久别的爱人做些亲热举动的时候，都会被另一边的萨拉托加给一本正经地揪走。最后两个小女孩嚷嚷着打闹在一起的样子，也是让审阅着白鹰港区资料的指挥官哭笑不得。

不过，那两个看似水火不容的女孩，实际上在那一个月里已经接下了不浅的友谊。不仅在恶毒回鸢尾后两人还保持着联系，让恶毒得以询问指挥官的的动向，甚至还转而聊起了更多像是闺蜜之间的话题。而在一年后，自己随皇家舰队来迎接执勤完毕的指挥官时，甚至已经在那个依依不舍的女孩眼眸中看到了一些别样的情感。好在舰娘们对于夫妻之间的价值观到底还是和人类不太一样，天真烂漫的恶毒当时，也仅仅是在窃喜着自家爱人的魅力果然无可匹敌而已。

而在白鹰被好人理查德支配之后的当下，恶毒也不止一次地担忧过萨拉托加的安危。因此，能够在属于自己的镜面海域看到这位老朋友，哪怕她已经被强迫授予了META的力量，恶毒的内心说实话是非常惊喜的。但此情此景下，她又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毕竟萨拉托加这种根本不切实际的突然闯入，极大可能就是那位谋求乐子的神祇的手笔。因此，恶毒哪怕到现在，都丝毫没有放下一点戒心。全身上下的塞壬因子都在同时达到了百分百的活性化，鲜红色的眼眸中，已经有着冰蓝色的星光开始闪烁。

而比起惊讶中带着十足警惕的恶毒，萨拉托加心中的诧异，更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猛烈。

“恶毒…？！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种，塞壬的要塞里！？而且…你身上的装束，还有舰装，你…你和长门，不会真的——！？”

很显然，恶毒就是从那一座塞壬要塞之中来到的她的面前，哪怕不说别的，一位舰娘从塞壬的数据塔中出现本就是那么荒谬可笑。再加上恶毒爆发出的那种速度，破坏力，以及能量反应，都远远超过了几个月前在构建者围剿作战中的表现，甚至都远远超过了在训练场中适应自己体内META能量的企业。

而当萨拉托加看清楚恶毒包裹着恶毒娇躯的衣着与舰装后，那双本就有些混乱的眸子更是直接震动了起来。与曾经教廷剑士恶毒身上那浑身纯白的基调截然相反的漆黑，那种胶衣一样的战斗服材质。以及，女孩身侧那自己根本分辨不出来由与构造，带着一条条运输着金色能量的管线，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黑色兵装。萨拉都从来没有在舰娘身上看见过，哪怕是白鹰曾研究出的II型舰装，其科技感都远不及恶毒面前这一身。而这一切，都只在一种物种身上出现过。

【塞壬】

萨拉托加浑身一颤，心中的火焰突然像是苏醒了一般，对着萨拉托加的脑海中带着极端的愤怒，吐出了这两个字。随即，这团火焰便自顾自地升腾了起来，在一瞬间就欲要把萨拉托加的意识给彻底吞没焚毁。剧烈的痛苦之中，萨拉踉跄着弯下腰，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紫色的眸子里，已然有疯狂的火焰开始燃烧。那张略显干涩的小嘴中，沙哑而疯狂的词汇，也在挣扎中一点点传出。

“呜咕…不，不要…不可，原谅！塞壬…塞壬…！！安蒂…克丝！！”

“萨拉！？嘁…理查德…！！萨拉，坚持住，不要被META的火焰给——”

“住嘴！！恶毒，你这个…背叛了指挥官的叛徒！！”

“轰轰——！！”

恶毒一惊，刚想劝说萨拉恢复冷静，可被好人理查德植入的META中包含的对塞壬的疯狂敌意，又怎会这么简单地被那可怜少女的意志给压制呢。嫉恨与疯狂地咆哮中，萨拉托加的舰装猛地一抬，甲板上的META舰载机呼啸而出的同时，其舰装上搭载的舰炮也一齐开火，直指那眉头紧皱的恶毒。

“嘭嘭——！！”

“萨拉姐，不是这样的！我不想和你…呃！？可恶…萨拉姐，先委屈你一下！！”

赤红色的炮弹率先击打在恶毒周身的防护立场上，该说不愧是好人理查德重点关照的舰娘，这从萨拉那本应该是航空母舰上打出的普通舰炮，都丝毫不输给META化战列舰主炮的威力。仅仅是接下了一轮齐射，恶毒那从构建者身上一脉相承的六边形能量阵列中，受到直击的几块护盾就已经发红过载，被自动调换到了恶毒身后进行冷却。而讶于萨拉火力的恶毒，也不敢再怠慢那冲向自己的舰载机，防空火力齐射的同时，恶毒也急中生智全开引擎，朝着萨拉的方向直冲而去。

“嗡嗡——！！”

“切…又是这种声音…！”

时隔半月，来自白鹰META舰娘的那种舰载机的嗡鸣再一次在恶毒的耳畔响起。而比起当时几近被包围的烦躁和不满，现在的恶毒心中却只有解救萨拉的焦急与迫切。毕竟现在，处于全盛状态，又在自己的领域内作战的恶毒，根本不会惧怕这个正对着自己宣泄的女孩。而早点结束她现在的痛苦，让她得以摆脱现在的疯狂才是重中之重。

“唰唰——！！”

手中漆黑的堕落之刃挥舞，直接把再度飞向自己的炮弹斩成两半，天空中的轰炸机所投下的航弹，在恶毒的身边绽起一个个水花。可恶毒却根本没有去顾及四周的热浪，用自己那加固后的护盾，直接顶着爆炸赤焰冲出了火力网。这时，恶毒距离那眼眶通红的粉发少女，已是只有咫尺之遥。

而反观萨拉，即使看情报提起过华盛顿与新泽西与新型塞壬敌军战斗所造成的伤势，她也没有预料到恶毒居然能够毫发无伤地闯过自己的全力攻击。那种面对未知的恐怖存在而产生的恐惧，不禁再次让萨拉回忆起了一个月前，还是在这片海域里，自己在与企业一起搜寻指挥官时遇到的那个未知塞壬时的感觉。但现在的她，在不解，愤怒，不甘，还有莫名的妒火之中，早已被META的火焰所支配，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是双手高高举起自己那根稍显破败的灰黑色手杖，重重地对着冲向自己的恶毒砸去。

“铛！”

兵铁之声激荡，紧急调转手势的恶毒，用横着刺剑生生挡下了萨拉托加砸落下来的重击。一剑一杖，就这么交错凝滞与半空之中，唯有两把黑色的兵器微微抖动时迸射出的火花，才能够让人明白萨拉到底有多么用力。

“萨拉姐！不要被理查德给蛊惑了！快冷静下来——”

“闭嘴！！哈…哈…！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会选择你这种背叛者…！？把指挥官…还给我！！”

“什么…！？”

“铛——！！”

就在惊诧恶毒的双眸睁大之际，萨拉竟是猛地抡起手杖再度砸了下来，有之前那怒吼之势，这一击也更为粗暴而疯狂。恶毒也不得不咬着牙，把另一只手也垫在剑身之下格挡，可即便如此，自己的身体还是在海面上猛地下沉了一截。若非恶毒及时把推进器的喷口向下调整，这一下怕是能直接把她的全身给砸进海里去。

可恶毒的震惊却根本不是来自于这下超乎想象的攻击，而是从萨拉那不断嘶吼着的嗓子里传出的炽热话语，以及短兵相接之间，从萨拉那砸落下来的手杖中传递给自己的，那种对指挥官的深切情感与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力量。顿时，在脑内把一切都串联起来了的恶毒，也终于回想起了半月前的经历。

“誓约…誓约的力量…！？萨拉姐…你，你居然…！原来…你是这么闯进来的吗…？”

是的，自己与妹妹们在出发前往白鹰领海那次行动的末尾，恶毒确实是启动了镜面海域内那一座跃迁装置的自毁程序，再加上关闭了防护罩后遭到的两支航母编队的全弹轰炸，整台装置的系统已经破损到了可以说就连好人理查德都难以看出个所以然的程度。但，有种力量却是个例外。

那就是与META截然相反的，誓约的力量。

本身就是以塞壬能量与誓约之力协同构筑的跃迁装置，即使已经被炸毁，其内部的纳米机器阵列在长达半个月的自我修复后，也是恢复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紧急功能。比如，如若是接收到了纯粹的誓约之力，又或是纯粹的塞壬能量的话，系统就会判定接触者为落单的友方目标。接着，残骸中那几乎可以视作星火的备用能源就会自动启动，为塞壬，塞壬舰，还有“誓约舰”，或是有资格成为“誓约舰”的存在指引她们应当去往的庇护所——塞壬港区。

也就是说，在自己面前依旧不依不饶地对着自己进行疯狂攻击的萨拉托加，也是一位得到过指挥官的关心，同时也爱慕着指挥官的女孩。换句话说，萨拉托加，也是有资格被誓约之戒承认，成为誓约舰的人选。

“既然这样…萨拉姐，看看这个吧？看看恶毒的…本心…！”

“嗡——轰！！”

于是，恶毒刚后跳拉开距离的身形再次弓起，背后的推进器也再度迸射出炫目的白光，在一阵破空的引爆声中，恶毒那因塞壬因子过载而绽放红光的双眸在海面上划过一道久久不能散去的红芒。而完全没有预料到恶毒还能再次加速的萨拉托加也急中生智，操控天上正盘旋着的数架轰炸机，把所剩无几的航弹全部投射到了自己的面前的海面上，试图阻拦恶毒的冲锋。哪怕就连自己都会被这剧烈的爆炸给波及，也好过被面前的背叛者给直接攻击。

“不…肮脏的塞壬…可恶的背叛者！不要过来！！”

“嘭嘭嘭嘭——！！”

炸弹在与冰冷的海水接触的瞬间，便引发了一片片堪称壮观的爆炸。被冲击波所击中的萨拉也绝不好受，她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浑身那灼烧般的疼痛，以及能量消耗过度所产生的反噬，几乎让她支撑不住地瘫坐了下去。可还没等自己从那巨大的消耗与震荡中恢复，一道被闪耀着冰蓝色弧光黑影，便是突兀而匪夷所思地出现在了那刺眼的火光与漫天的水花之中。眨眼间，浑身荧光的颜色都发生了剧变的恶毒，已然来到了萨拉的面前。

“唰啦——！”

“咳哈——不可能…！？咕呜？”

恐惧感如同电流一般顺着脊椎蔓延，萨拉下意识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可等待着她的，并不是那尖锐的剑刃，也不是鱼雷的撞击，甚至连舰装的触碰都没有，有的，仅仅是自己手心中突然传来的一阵柔软与温暖。随之而来的，是一缕和自己心中的火焰完全不同的温暖与甜蜜，将萨拉托加几近焚尽的内心轻轻包裹了起来，带出了那团熊熊燃烧的毁灭与混沌。

“放开…放开我！你要做什…呃！？脑袋里…”

逐渐从狂暴中解脱的萨拉托加，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只看见自己的面前，那一对精心梳理的雪白色长发在冲击与海水中变得稍显湿漉而凌乱，身旁的漆黑兵装都在此前的爆炸中出现了些许磨损的恶毒，正用着她那雪白纤细的右手，紧紧抓握着自己的手掌。而在她的无名指上，一枚黑色的戒指正在散发出和煦的微光。就和那一次将自己的内心展露给宁死不屈长门一样，恶毒又再一次，把自己对指挥官，对大家的真心毫无保留地投射到了萨拉托加的心中。

“这…这是…誓约的…力量？不，不可能的…誓约的力量，可是需要对指挥官，毫无保留的真挚爱意…？！但是，变成这幅模样的你，怎么，怎么可能…”

在难以置信的情绪中，瞳孔不停颤抖的萨拉托加，错乱不堪地质问着面前的恶毒。而恶毒也终于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哈——所，以，说…！恶毒从来都没有背叛大家，背叛指挥官啊！？倒是萨拉姐…你到现在都没发现吗！？到底是谁在被蛊惑，到底是谁在被利用…到底是谁，在背叛指挥官！？”

“…！！？”

“啪嗒！”

萨拉托加的眸子猛地一睁，另一只手中紧紧抓着的黑色手杖的手也在巨大的震撼之中忽地一松，把那柄在META能量中被炙烤熏黑的，自己曾经爱不释手的武器给摔落在了海水中。顺着恶毒传递而来的誓约力量，恢复清醒的萨拉也终于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正视着那份让她的心灵得以平静的光芒，感受着对指挥官的爱意，久久不能平静。

“恶毒…确实成为了塞壬，也让长门姐，还有恶毒的妹妹们变成了和恶毒相似的样子…但是，但是恶毒要做的，就是用这份力量去保护指挥官呀！？同样喜欢着指挥官的萨拉姐，一定能够明白的吧？为什么祂会套上好人理查德的皮囊，为什么META的力量中只有破坏与毁灭，为什么得到了META能量的大家都不自主地对祂惟命是从…萨拉姐，现在的你，一定已经能够发觉了吧…？”

恶毒的话语就像连珠炮一样，直接顺着两人紧紧握住的双手，打进了萨拉托加的心底。面前的恶毒的真心绝对不会作假，既然如此，自己在白鹰时和META化的大家相处，和企业的交流，以及见到好人理查德时的那种违和感，都在一点一点攀上萨拉的心头。

“哈…哈啊…是啊…为什么…我会——”

萨拉托加终于停止了挣扎，当那股疯狂的劲头彻底消散之时，无尽的懊悔与空虚便充斥着萨拉的整个身体。朦胧迷惘的呢喃间，她的娇躯一软，差点就这么瘫软下去，好在恶毒急忙向前一步，搀扶住了这位失魂落魄的女孩，才得以不让她的裙摆也被海水打湿。

“真是…好久不见呐，恶毒…没想到，大家的变化都这么大…”

“嗯，好久不见萨拉姐…这段时间里，委屈你和白鹰的大家了…不过放心，恶毒，长门姐，还有指挥官，一定会把大家全部从那个混蛋手里给夺回来的…！”

为了防止体内的META再次爆发，不敢贸然使用塞壬因子去修复萨拉的恶毒，也只能握着萨拉的手，用塞壬之戒内誓约的力量一点点修复萨拉的身体。而依靠在恶毒那虽然小巧玲珑，但却又莫名坚实可靠，令人安心的可爱胸脯上的萨拉，也像是泄了气一般放松下来，缓缓合上双眼，接纳着恶毒输送给自己的能量。

“夺回…？所以，白鹰驱逐舰的失踪其实是…”

“嗯，哈曼，尼古拉斯她们…都在咱的港区好好地生活着哦？而且，拉菲也在呢，那一次，就是拉菲酱劝说的其他孩子们相信我们的…她，也在努力拯救白鹰的大家哦？所以…萨拉姐，等一下恶毒就带萨拉姐去看看那些孩子们…！”

“原来是这样…拉菲也没事呀…真是，太好了…抱歉，恶毒…之前，我对你说的那些…”

萨拉轻轻点着头，由于对指挥官的信任，从而对于誓约的力量也拥有着绝对信任的萨拉，自然而然地相信了恶毒口中的话语。再怎么说，比起那位身世不明，神态戏谑，令自己无时无刻戒备着的好人理查德，来自旧友恶毒的话语无疑都显得更有说服力。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萨拉又想起了自己在企业的办公室外听到的消息，又不得不尽力勉强着自己站了起来。

“萨拉姐？你的身体还不——”

“嘶——呼……恶毒，听我说，之前企业派已经META化华盛顿她们去过重樱了，不仅和长门交过手了，还从重樱那里，带回了几位对META感兴趣的舰船！而且我听说，好人理查德也与长门打过照面了…所以…！”

“你，你说什么！？”

这下，原来还沉浸在欣慰与放松中的恶毒，脸庞上表情也变了。捏着萨拉托加的小手突然用力，原本已经要解除超频，退回到一般形态的那种鲜红色的冰蓝眸子，也再一次在情绪的剧烈波动中闪烁了起来。情急之下，她也来不及关顾萨拉的身体能否活动，就欲要拉起她的收往回赶去。

“这么重要的事，长门姐甚至都没有发给我紧急消息过…！？不好，指挥官还在重樱…！！萨拉姐，现在就和我回塞壬港区接受治疗吧！？我必须得和长门姐联系一下，如果事态严重，我得亲自去一下重樱的！”

“啊，嗯，嗯…！”

瞧见恶毒这般焦急的模样，萨拉也强压下身上的无力感与酸痛感，试着启动引擎，与恶毒同行。而已经准备转身出发的恶毒，却又突然回眸看向了有些迷茫的萨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等一下萨拉姐…恶毒突然想确认一下，为什么萨拉姐会在今天…突然接触到恶毒滞留在白鹰领海之外的，那座跃迁设施残骸的…？”

“诶？我，我是…对了，我是受到了好人理查德的……哈啊！？！”

“……呀~萨拉前辈，终于提到我了吗~？我可是等了好久好久…差点以为萨拉前辈把我这个热心后辈给忘掉了呢~”

“……！！萨拉，小心！！”

两人刚要动身启程的身形，于同一时刻僵住了。与此同时，一道突兀而戏谑，听起来活像是个调皮捣蛋的野孩子一样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出现。这两人都丝毫不陌生的声音在传入她们脑海的一瞬间，就让恶毒与萨拉的全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冰蓝色的荧光彻底从恶毒的周身爆发开来，咬牙切齿的塞壬誓约舰把自己的小手用力一甩，像是一位熟练的舞者，让惊呼着的萨拉托加在海面上画了一道弧线。接着，白发女孩的手肘一弯，把粉发少女的娇躯拉到了自己身后。身上的舰装完全展开成作战模式，不断从黑色舰装中脱离展开的炮管，都在同一时间开始预热充能。恶毒松开了抓紧萨拉的手，掌心内沸腾的塞壬因子奔流着，瞬息间化作了那柄漆黑的堕落之刃，被恶毒死死攥在手中，指向了那不知何时起就在欣赏着有趣演出的看客。

“好人…理查德…不，异星之神…！！实验场的【规则】下，你怎么可能…！？”

可谁知，被怒极的恶毒用剑指着的好人理查德竟然直接举起了双手，摆起了投降的姿势，可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庞上，笑容反而变得愈发灿烂起来。甚至，她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鲨鱼齿状的森森白牙，对着怒目圆睁的恶毒俏皮地解释了起来。

“哎~哎哎~恶毒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我只是一个想接迷路的冒失前辈回白鹰的乖巧后辈而已啦~你看你看，我们家的萨拉前辈呀，只是一个不小心，误打误撞地跑到了敌人的大本营什么的…嗨呀呀，真是抱歉呢~~”

话到此处，她的语速却忽然慢了下来。不再是俏皮，不再是戏谑，甚至不再是随意，而是带着一分如同命令一般的口吻，对着死死护住萨拉的恶毒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呀，能把萨拉前辈，【还】给我吗~？”

话语间，就像是一个不那么讨喜的熊孩子，在向着邻座的孩子索要玩具一样。那种对萨拉托加本人不带半点情感，只是当作自己的一枚棋子的感觉，更是让恶毒的银牙彻底咬紧。身旁的两门塞壬光束炮，没有丝毫预兆地以足以压倒新泽西全力一击的功率，射向了那姿势没有一点挪动，就连面色都没有一点变化的女孩。

“轰——！！”

“哦呀~？”

“嗡——！！”

然后，也不出恶毒所料的，冰蓝色的光束在好人理查德面前被诡异地折射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擦着好人理查德的身体呼啸而过，仅仅是带起了她那一头苍白色的短发。直到奔流的光束逐渐减弱消散，好人理查德就一直以那高举双手的姿势滑稽地站在原地，却无端地，让恶毒的小手都在源自构建者本能的恐惧中颤抖了一下。而将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收入眼底的理查德，也不满地嘟起了嘴，歪着脑袋抱怨了起来。

“哎呀哎呀…恶毒小姐，怎么二话不说的就打过来呀~？明明，我可是没有半点儿敌意的哟~？仅仅是接个人，都要这么大阵仗来欢迎我吗~？作为一个不起眼的埃塞克斯级航母…我这是何德何能呀~？”

“呵…你那滑稽拙劣的表演，难道是真的想要博得我的笑声吗？！没必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理查德…这里，可不是被你所掌控的白鹰海域了。在属于我自己的领域里，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带走任何一个同伴的…！”

“噗…噗嗤~噗哈哈哈哈~~”

可谁曾想，听到恶毒这如同保护着公主的骑士那样慷慨激昂的发言，却让好人理查德捧腹大笑了起来。而对好人理查德这突如其来的爆笑的恶毒，哪怕疑惑之际，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塞壬主炮再度充能，冰蓝色的眸子牢牢锁定着面前那极端危险的削瘦身影。全力运转的大脑中，计算预测着理查德一切动作的可能性，生怕她突然暴起发难，伤害自己的朋友，破坏自己的港区。

“哈…哈呀呀~恶毒呀恶毒，那要是萨拉前辈自己想家了，想要回去了，作为外人的你还执拗地想要留客…是不是不太礼貌呀~？”

“嘁，萨拉姐怎么可能会听你——！？”

“嘭——！！”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从恶毒的背后响起。

炽热无比的灼烧感，一下子便席卷了恶毒那疏于防护，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一点防御的后背。威力大到恶毒一时间来不及计算的炮弹，直接搅碎了白发女孩背后的一对她引以为豪推进装置，突破了恶毒慌乱间展开的触手防御，烧烂了她背后的精心穿戴的衣装。

剧烈的冲击，让恶毒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向前踏了几步。来不及顾虑那面前最大的威胁，惊惧万分的白发女孩呆滞地转过了脑袋，用那带着十二分不解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身后，看向了那静静站在原地的粉发女孩。

对自己开跑的女孩身侧的甲板上，舰炮已经在高温中扭曲崩坏，焦黑色的手杖不知何时又被她握在了手中，而女孩那一双空洞无神的淡紫色眸子里，熊熊燃烧着的橙红色火焰，几乎就要喷出她的瞳孔。仿佛女孩的身体早已是一具空壳，在其体内，不再拥有血肉，不再拥有魂魄，只留下了无法熄灭的燎原之火。紧接着，那团火焰甚至突破了形体的束缚，将萨拉的娇躯，完完全全地包裹于其中。

“萨拉…萨拉姐…？不，不要…快停下来…！明明，明明恶毒马上就可以…就可以拯救你了！！”

“…………”

白发的少女悲痛呼喊。

粉发的少女沉默无言。

只有那置身于舞台之外的那个充满着恶趣味的看客，露出了心满意足的欢笑。

“噗嘻嘻~这可…这可真是太精彩了~~呐，萨拉前辈~若是在得到救赎的前一刻，你变作了疯狂的炬火，无情的空壳，只会宣泄与破坏的怪物…那么到了这个时候，你会有什么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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