トイレのピスサイくん

（1）

“伏见!今天下午要去打扫旧校舍诶…又脏又破的楼怎么还不翻新啊？”

“嘛…可能已经成为文物了吧！”

“危楼文物还是别了吧…”

“听说以前旧校舍还有学生打死过人，现在那个人的幽灵还在旧校舍游荡……”

一群男生围着课桌闲聊，最亮眼的那个人长相英俊笑得很阳光，一头橘黄色的头发，发尾还有个小辫子。

旧校舍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危楼，每走几步地板都吱呀作响。几个女生一半害怕一半想偷懒，走到伏见学面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伏见同学可以帮我们打扫一下二楼的厕所吗？我们有点害怕不敢去……下次伏见同学值日我们可以帮忙！”

“啊啊没问题的！交给我吧！”

“谢谢伏见同学～帮大忙了！伏见同学总是这样温柔可靠呢～”

女生们愉快地离开了。

打扫完一楼之后他向朋友说明情况，往二楼走。

“伏见总是这么受女生欢迎，好羡慕啊…”

“如果受欢迎是这样换来的那我宁愿不受欢迎…”

“嘁，难怪你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喂！你……”

“啊啊啊别打我！你说不过人就动手！”

伏见学站在厕所前面，朋友们的打闹声依稀从楼梯处传来。伏见学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踏入厕所。

到处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水池边镜子中的他被污垢模糊了五官。

抹开污渍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的那一瞬间，镜子中的他仿佛被吓了一跳，瞳孔剧缩，向后退了两步。

而他本人并没有这些动作。

如果没看错的话，我应该就是遇到幽灵了？

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开口说了什么，但是他没办法听到。

伏见学并不害怕，反倒是那个幽灵被吓到了。他得赶在放学时间之前打扫完，于是他就接着擦完了一整面镜子，转身开始清理隔间，然后扫地、拖地。

停下来休息一会的时候他再看向那面镜子，幽灵就那样站在镜子面前看他打扫。幽灵见他看过来，又开口说了什么，看口型似乎是问他怎么不害怕。

没什么好解释的而且也不知道对面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他答非所问：“我听不见你说话。”

对面用他的脸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本以为对面也听不见自己说话所以交涉失败、打算离开的伏见学，看到幽灵拿起洗手台上的肥皂在镜子上写字。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是：“我忘记了我的声音”。

“连自己的声音也会忘记吗…？”

幽灵又继续写：“我只记得我死在这里这一件事”“可我觉得你长得很熟悉”

“嗯…我在学校这半年内没听说过有人死掉，旧校舍在我入学之前就停用了。我们应该没有见过面吧？”

“不知道，大概不是见过面。总感觉…我们长的很像……”幽灵继续写道，“但是你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我从来不会有的。”

面前这个幽灵十有八九就是传言中被霸凌而死的学生了，不难想象他生前在学校度过的日子有多难捱。

“那你还记得…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吗？”伏见学随手把拖把放在洗手台旁边问。

镜子里的“伏见学”摇了摇头。

“咚”拖把的柄从洗手台边滑落砸在地板发出一声脆响，仿佛唤醒了幽灵的某些记忆。

幽灵跌坐在地上的身影与另一个身影重叠，伏见学透过镜子看到一个穿着大正时期校服的人被推倒在墙角，碰倒了堆在角落的拖把和扫帚。周围的人推搡着他，对他施以拳脚。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摘掉了那个人的帽子，露出一张跟伏见学一模一样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从镜子里传来了尖叫，突兀地划破沉寂的空气。伏见学突然意识到在这声尖叫之前，除了自己发出的声响之外，周围鸦雀无声。

“喂…我要走了。”他不知道现在几点，总之尽快离开比较好。

背后传来颤抖着的哭腔：“别、别走…”

声音听起来也跟我有点像。关于它的一切…是事实还是它为了欺骗我制造的幻觉？

伏见学几乎是飞奔下楼梯。冲出门口、夕阳的余晖猛地照在他身上，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感谢阳光。

“哟，伏见！”几个男生跑过来。

“你到底在里面干嘛了啊？到处都找不到你。不是说打扫二楼的厕所吗？”

“你最好不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和女生约会！”

伏见学听着熟悉的打趣终于放松了一点：“别贫了…已经放学了吗？那走吧。”

（2）

“伏见！不可思议的大发现啊！而且还和你有关哦？”课间，伏见学的朋友拍拍自己的书包故作神秘道。

伏见学撑着头瞥了他一眼。“哈哈…什么啊？”

“喂，别表现得这么不在意我好不好？？我现在的包里可是有一个一百多年的古董啊？？？”

“真的假的…那种东西你敢随随便便带出来啊？而且我能跟古董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不可思议的关键之处啊伏见！”男生不愿再卖关子，迫不及待地从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黑白旧照片，“你看！这个角落的人长得像不像你！！”

照片上是一群穿着大正时期校服的青年男性。毕竟大正初期还只有城里的和贵族的女生才能上学。

伏见学凑近仔细看，确实与他有九分相似，但是这个人连拍集体照都低着头，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嘶，说起来，好像有个人…！

“喂，别p假照片逗我玩啊…”伏见学还是不敢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你什么意思啊居然怀疑我骗你？？？这可是我祖先的照片啊？？这个人就是我的祖先！”男生指了指照片上的另一个人。

“那你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吗？这个…长得像我的人！”

“怎么可能知道啊！说到底能找到这张照片已经是奇迹了，不过「你」在这张照片上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这个人是不是你的祖先啊？还是说……”

“什么？”伏见学有点心不在焉了，要不要下课去旧校舍一趟？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个“幽灵”？

“还是说…伏见学！你是一百年前穿越过来的！或者你存在了一百多年…也许更久也说不定。「伏见」这个姓氏就很神秘啊…你不会是狐仙什么的吧？哈哈！”男生放飞了想象，被自己说的话逗乐了。

“差不多得了…下节课课间照片借我一下。”

“干嘛？你要销毁证明你不是人类的证据吗？”

“对，顺便杀你灭口。”

“呜哇！别用这么轻松平常的语气说这么可怕的话嘛！借你借你！”

伏见学以神游的状态度过下一节课等来了下课铃，急忙借了照片就往旧校舍走。

到了二楼厕所的镜子前，他发现前不久擦过的镜子又一片模糊，而且简直什么都看不见。用指头抹了一下，镜面又是干净的。看来问题出在对面。

“喂！”他敲了敲镜子。

“喂！在不在，找你有事！”

没人回应。伏见学叹了口气，自己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了？果然上次的事情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吧？

“哗哗…”开水龙头的声音。泼到镜面上的水化开一点点污渍，一只苍白的手抹了抹镜子的中央，露出半张跟伏见学一模一样的脸来。

“啊、又是你…找我一个…死人…有什么事吗…”幽灵摆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别把别人好不容易擦干净的镜子又弄脏啊。”伏见学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比精神不正常还要诡异，但也懒得深究。

幽灵迟疑片刻开口：“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所以用肥皂把镜子全都抹了一遍。偶尔有学生会来这里。”为了方便跟伏见学说话，它把整面镜子又擦干净了。伏见学注意到它手上的手串，如果是紫檀的话大概挺值钱的。只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会被霸凌致死吗？

“哈哈…啊！说起来，来找你是要给你看这个！”伏见学拿出照片“啪”一下拍在镜子上，“照片上的人是你吗？”

幽灵凑近辨认，回答道：“应该是吧？”

伏见学本来以为给幽灵看了这张照片之后也会在镜子里看到相关的画面，结果并没有。是只有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才能看到吗？

幽灵似乎没有回忆起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算了算了！”伏见学摆了摆手，随口问幽灵,“刚刚看见你手上有个手串，看起来是很珍贵的东西呢。它有什么来历吗？”

“这个…？我也想不起来了……似乎是别人送给我的。”幽灵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

“好吧。这个人你能想起什么来吗？”

“是、是……”它摩挲着手串的珠子，犹疑地回答,“一个头发很长的男人。”

“哈…就算你这么说的话也完全没法特定啊。长相呢？”

“不知道。”

“不知道？”

“嗯…那个人好像一直戴着面具的样子。”幽灵顿了顿，“我似乎经常去学校后山的树林里找他。”

学校后山…嘛，乡下的学校总有些关于深山的森林的流言，也许并不是毫无依据吧。放学去看看吧。

就算这么想了，放学所有的时间全都耗费在后山，只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幽灵，也太无聊了。而且迷路就麻烦了。伏见学大概转了两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毕竟如果真的是大正，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回家吧…！

（3）

“神社。那里没有神社吗？”第三次去见幽灵的伏见学刚踏入厕所就听到幽灵迫切地问。

“哈？神社那么大的建筑要是有怎么可能看不…”伏见学话还没说完，镜面开始泛起波纹，他喉咙一滞，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等待新的一段“幽灵的回忆”。

神社。真的是神社。生前的幽灵看上去一脸轻松地坐在回廊的木质地板上，望着院子的地面悠闲地晃着腿。

“伏见，你这里有没有西瓜？好想吃西瓜啊…”幽灵往镜子的“这里”看过来，仿佛能和伏见学对视。

“很遗憾…没有哦。”伏见学熟悉地没办法再熟悉的声音回答道。

“啊啊，什么都没有的神社！你怎么受得了天天待在这里？”幽灵撇撇嘴，“有机会的话，跟我一起离开这个没人看得见的神社四处逛逛吧？”

幽灵和伏见学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伏见学要疯了：“啊？？这是我？怎么可能？？我只是个高中生啊？？！！！”

“绝对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幽灵说：“可是我没办法拿出照片骗你。照片是你自己拿过来的。”

“你让我产生幻觉了？？还是我的精神不正常了？？？”伏见学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恐怖片的通常套路，“你想要让我替你做这个该死的厕所幽灵然后代替我活下去？？？”

幽灵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消失在波澜之中。

跟伏见学长得一模一样的幽灵的尸体被拖行在森林中，从头到脚都落满了泥，简直像从坑里被挖出来的一样。显然是被打死他的人埋在了学校的后山。那么又挖出来的人是谁？

拖到一处修葺得很雅致的水池，一双指甲尖尖，骨节分明的宽大的手，捧了几捧水浇在尸体上。视角凑近尸体毫无生气的苍白的脸，发出撕扯声、血液喷溅声、咀嚼声，连映出画面的镜子都仿佛蒙上一层血雾。

伏见学头皮发麻，双手扶着洗手池干呕，胃里翻江倒海。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响，狐狸样式的面具落地，那双手再捧了一捧水，似乎是洗了一把脸。

画面回归原本的色调。平静的水池里倒映出伏见学的脸。

伏见学大叫着冲出厕所，心怦怦狂跳。

意识混沌的伏见学回到家门口，猛地拉开门，昏暗冷清的复古旧宅让他发抖。他想找出自己身为人类的证据，比如父母什么的，却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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