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病理研究所』不再出現塔曼的蹤跡，前些日子還能從其他研究員口中得到塔曼外出的訊息，但現在連塔曼是誰都沒有人能夠回答！

塔曼的辦公室現在是伊日畢斯暫住的地方，伊日畢斯被上頭交咐改善奴隸出產的良率，跟第一次幻覺的立場剛好顛倒！

但是伊日畢斯不曉得要從哪裡開始研究，他有試圖創造新種奴隸的想法，但苦於對血族科技的陌生，無法執行任何研究。而且，他不能肯定自己能像上個米拿現一樣，恣意創造了奴隸，又為了某種目的，恣意讓奴隸被血族殺害！

這個世界雖然是虛構的，但感覺是真實的。

塔曼雖然消失，但辦公室的擺設沒有改變，一張原木吧桌，一牆壁的酒櫃，一台冰箱，還有能夠打印食物的列印機。伊日畢斯還沒找出研究新種奴隸的方法，但他每天都利用食物列印機，到實驗室餵食那些孩子。這些被稱作不良品的奴隸，跟伊日畢斯之前的印象不同，他們溫吞行動遲緩，但為了鼓勵他們專注眼前的各項益智遊戲，只要他們正確使用玩具，伊日畢斯就送個美味的點心，並偶爾對孩子們說話，雖然大部分的孩子都不太理他，但伊日畢斯也沒有停止這些舉動。

伊日畢斯回到辦公室，米拿現已經坐在沙發裡。

沒錯，他們立場顛倒，現在是米拿現偷溜出『卡帕羅爾象牙城』。

「你要跟平常一樣嗎？」伊日畢斯從冰箱裡拿出椰子汁，幫米拿現放入吸管。

「喝到這個我的人生就滿足了！」米拿現淺笑，小口吸著椰子汁。

「你該不會生日禮物就只要一罐椰子汁？」

「甚麼？我還有生日禮物嗎？」

「你不知道嗎？朋友會互相慶祝生日，而且我們還是同一天生日！」伊日畢斯掀起袖子讓米拿現看看手臂上的編號。

「我們出廠日期還真的一樣！」米拿現有些驚訝：「我還以為同批生產的奴隸只剩我一個。」

「唉！為什麼？」

「你不記得嗎？我們是貴族為了舉辦宴會，才特地生產的食用奴隸，同批貨號的奴隸都已經得到了光榮。」米拿現苦笑：「我能活下來是益西拉姆大人的賞識，她說美味的血要培養到18歲時才會熟成，再過一個禮拜，剛好是我十八歲生日，我終於可以證明我存在的價值！」

「你也是獲得了大人們得賞識，才活下來的嗎？」

「大概是吧！」伊日畢斯搔搔下巴：「那為了慶祝那天，我們互相準備禮物送給對方如何？」

「聽你這麼說，你該不會有想要的東西要敲詐我？」

「是的！我想要益西拉姆大人書房裡的一本書！」

「喔！這讓我有點好奇了！是怎樣的書？」

「用龍語寫的『境外人類史』。」

伊日畢斯不曉得益西拉姆房裡為什麼會放著這本書，書本內容不像益西拉姆會感興趣的類型，但是他在上一次的幻覺裡選了這本書打算要給米拿現，也許有甚麼意義，他想要搞清楚。

「龍語是真祖才看得懂的語言不是嗎？你居然能看懂？」米拿現大吃一驚，隨後苦惱的倚靠椅背：「但是我不識字，我可能沒辦法幫你找，而且那是益西拉姆大人的東西，我只是血族奴隸...」

「那也沒辦法，我不打算勉強你。」伊日畢斯淺笑：「倒是你，你有想要的東西嗎？」

「椰子汁？」

「我只送椰子汁以外的。」

「那...暫時讓我保留吧！我待在益西拉姆大人身邊就心滿意足了！」

「如果想不到，就讓我來安排吧！」

「你要安排甚麼？真讓人好奇！」

「明天請到這裡找我。」

※

「為甚麼是單車啊？」米拿現如時赴約，看著伊日畢斯穿著便服騎在單車上，單車前籃裡放著一個神神秘秘的袋子，米拿現莞爾一笑。

「我們不用趕時間，悠哉一點很好啊！」伊日畢斯拍拍後座，要米拿現上車。

「這是要去哪裡？」

「待會就知道了！」

伊日畢斯騎出宮殿群的中央廣場，沿著河畔不斷前進，幾隻魚從清澈的河水跳竄，耳邊盡是禽鳥和唱。伊日畢斯彎進小路，路途開始慢慢抬升，伊日畢斯雖然騎得有些辛苦，但還沒為體力不支唉叫！

老鷹飛向山稜，眼前是開滿白色杏花的森林，所望之處一片雪白！

伊日畢斯還記得米拿現說過父親在世時喜歡帶全家到杏花森林野餐。

第一次離開宮殿的米拿現被眼前的景色吸引，看得入迷。

米拿現下車，環顧四周。

「這比宮裡的庭園還要漂亮。」

「我們找個地方野餐吧！」伊日畢思也下車，牽著自行車的手把，選個平坦的地方，鋪上墊子，從自行車前籃的袋子拿出便當盒、餅乾、三明治、小口漢堡、已經切片的水果，還有好幾手罐裝酒。

「你也準備太多奇怪的東西？這些都能吃嗎？」

伊日畢斯把一片蘋果塞到米拿現嘴裡。

「為了準備充足我差點讓列印機壞掉！」

米拿現咬了幾口，清脆而香甜！是不曾感受的新口感！

「很好吃耶！」米拿現認同的猛點頭，他選了個位置坐上，心懷期待拿了便當盒裡的三明治：「天啊！這是甚麼味道？」米拿現難以形容，但是吃了以後心情無法言喻的開心滿足！

他又多拿了其他食物吃進嘴裡！

「那這是甚麼？這也是椰子汁嗎？」米拿現拿起一罐啤酒，迫不及待打開罐子，高高興興張口喝入喉嚨，一股衝上鼻腔的苦辣，讓他頭昏腦脹！

「好難喝！」米拿現吐出舌頭，流出眼淚，責備得看向伊日畢斯。

「抱歉！抱歉！不知道你不能喝，喝這個。」

幻覺果然還是跟現實有所出入，現實中的米拿現雖然沒有酒癮不過非常愛喝啤酒，而且酒量驚人，他還沒看過有誰能拚過米拿現。伊日畢斯把水果氣泡酒遞給米拿現，他看著米拿現把氣泡酒灌入嘴裡露出放鬆的表情，看樣子比較滿意這個味道。

「伊日畢斯，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啊？」

伊日畢斯看著米拿現雙頰緋紅，才區區一瓶氣泡酒米拿現就醉了！他不知道米拿現喝醉是甚麼模樣覺得有些新鮮。

「嘛...就想看你這張蠢臉笑一笑！」伊日畢斯捏上米拿現的臉頰，想要把少年手裡的酒罐拿走，米拿現卻左閃右閃就是不肯放手。

「那你又為什麼要跟我做朋友？」

「甚麼話？我不能跟你做朋友嗎？」

「不是的啦！伊日畢斯！」米拿現移動身體手臂搭上同伴的肩膀：「你這傢伙真的很奇怪！我們明明不認識卻一直要當我的朋友！而且我18歲生日就要到了...哪能跟你有甚麼玩樂的時間！但是每次跟你聊天都很開心啊...畢竟我也只剩下最後幾天了...」

米拿現把酒罐就口，卻一滴酒水也沒有，米拿現把酒罐放下，爬著想要再拿一瓶，注意到被自己隨便放置的背袋，米拿現從裡面拿出一本書！

「伊日畢斯，給你，這是生日禮物！」

伊日畢斯愣了一下，接過書本，雖然封面跟自己的記憶不太相同但上面寫著『境外人類史』。

「這是我鼓起勇氣跟益西拉姆大人要求的，沒想到大人就答應了...所以給你...」

伊日畢斯翻開書，在內頁掉下了一張書籤，上面用以蘭語寫著『晚上八點舊城區以蘭酒館與色勒莫見』。

「真是幫了大忙！謝謝你了！」伊日畢斯攬過米拿現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沒想到米拿現在伊日畢斯胸前落淚。

「喂！你這傢伙怎麼這麼突然...」

「伊日畢斯...謝謝你...在我快要死的時候還能當我的朋友，這些天來真的很開心...我可以死而無憾了...」米拿現說得哽咽，伊日畢斯得努力聽辨識句子裡的辭意。

「本該是這樣的...我本來應該要覺得為益西拉姆大人犧牲是件光榮...但是我...跟你相處的這些天來讓我很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伊日畢斯！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啊！」米拿現抱著伊日畢斯嚎啕大哭。

一般的血族奴隸別說反抗了，連逃避的念頭都不可能有！但是這個米拿現說他想活下去！

伊日畢斯抱著米拿現讓他哭個夠。

米拿現似乎哭累了，他躺在野餐墊上，遮著哭紅的雙眼。

「你可別把我這副丟臉的樣子說出去喔，伊日畢斯！」米拿現聲音有些沙啞無力，但吹著微風稍微退去了酒意！

「米拿現，你真的想活下去嗎？」

「這個...你當我胡言亂語吧！」

「如果真的有讓你活下去的辦法呢？」

「別想了伊日畢斯！那種事情會讓你喪命！」

「是啊！我到現在還是手抖個不停！一想到益西拉姆大人就沒有辦法！但是我不想當個為血族犧牲的奴隸！都已經過了幾百年了！為什麼我還要受血族操控？」

「伊日畢斯？」

「米拿現！跟我一起逃走吧！」

「甚麼？你要逃去哪裡？」

「到境外。」

「伊日畢斯，這不可能的！沒有奴隸能活著到境外！我真白癡...我不知怎麼的跟你說了那些話...你不要當真，伊日畢斯！」

「那你要死嗎？你甘願嗎？」

「我是益西拉姆大人的血族奴隸啊！」

「米拿現你才不是該死的血族奴隸！你根本不該為了血族而死！」伊日畢斯抓住米拿現的手臂：「拜託你！跟我走！」

「但是...這有可能嗎？脫離益西拉姆大人甚麼的...」

「米拿現...」伊日畢斯呼喚少年的名字，走到森林某個位置，解除光學迷彩，一架輕型站立式飛行器停在那：「跟我一起到『境外』！我希望你活下去！」伊日畢斯伸出手。

米拿現站立沉默不動，他不知道身上的汗水是酒後的熱意還是恐懼的惡寒，他凝視伊日畢久久不能平復情緒，接著，米拿現握上了伊日畢斯的掌心。

※

伊日畢思和米拿現飛行了三天，因為不能留下紀錄而無法讓飛行器充電，他們趁墜落之前停降在河邊，又順著河流走了兩天終於來到舊城區。

伊日畢斯第一次到舊城區，空中飄浮著以特殊透光合金做為牆體的空間單位，沒有道路系統，行動都要利用飛行器，地面保留著叢林的原始地貌，不同於奴隸的人類在飄浮建物之下搭設草棚生活。伊日畢斯還以為在叢林之中可以輕鬆隱匿行蹤，卻馬上被不同於奴隸的人類，土生土長的有翼人包圍！

伊日畢斯和米拿現不懂這些有翼人叫喚著甚麼，但他們張著帶著幾隻羽毛暴露骨架的翅膀，拿著長槍跳圈環繞！

「啊啊...這樣可不行呢！」

伊日畢斯和米拿現聽見血族帝國的官方語言，是一個中等身材的女人。

「這些人說血族跟他們簽訂過不侵犯條約，縱使是血族奴隸都不該踏上地面！」

「請問妳是甚麼人？」米拿現直視著往他們走近，而穿著打扮都十分隨興鮮豔的女子，是一般的奴隸配給不到的衣物，仔細觀察，這衣物跟四周的有翼人十分相似，大概是這些有翼人手工製作的衣服。

「這個嘛...我是專門研究有翼人的學者，不過，不被血族帝國承認罷了，請叫我色勒莫！」女人自嘲的露出淺笑，她轉頭跟有翼人說了幾句話，有翼人們點了點頭讓出個開口：「看你們的樣子也不像舊城區的血族奴隸，想必有甚麼隱情，我們換個地方說，跟我來吧！」

伊日畢斯和米拿現居然走了有三小時，途中只有停下來休息一次，又沒有水喝，在潮濕到處都是樹木蛇蟲的叢林，身軀疲憊不已。色勒莫停在一處山洞等著伊日畢斯和米拿現跟上，伊日畢斯和米拿現進入山洞，裏頭有著耀眼的光火，從人工鑿出的階梯看下去，底下是一座寬敞的飯廳，四周被帳篷包圍，洞穴裡充斥各種氣味，奴隸和有翼人在中間的飯廳飲酒作樂！

「這裡收容了從主人那裏逃出來的血族奴隸，但是久而久之，變成境內跟境外非官方交易的市集，我們稱呼為『以蘭酒館』，兩位要是不嫌棄就暫時住在這吧！」

伊日畢斯盯著色勒莫瞧，這個女人與教科書裡色勒莫教皇的畫像相差甚遠，而且在色勒莫出生的年代人類已經沒有翅膀了，應該又是塔曼做了甚麼手腳，但是他的目標是帶米拿現到境外，這個地方再怎麼說也是血族帝國的領土，不宜久留。正當伊日畢斯這麼思考，米拿現走下樓梯在人群裡晃晃，伊日畢斯不得已趕快跟上。

攤販跟住民都各自待在只有12平方公尺的帳篷，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公用衛浴設備，攤販一直向伊日畢斯和米拿現推銷手裡的東西，但混雜著各式語言，兩人都聽不太懂。

「伊日畢斯，你來一下。」色勒莫跟在後頭呼喊伊日畢斯的名字。

伊日畢斯知道自己並沒有自我介紹，眼前的女人果然就是塔曼。米拿現微笑著說自己不要緊，讓伊日畢斯跟隨色勒莫走到別處，然而，這裡到處都是人也沒甚麼地方可藏，頂多是站在不會擋到行人的空位說話罷了！

「你這傢伙別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女人兩手交叉於胸前，雖然微笑著卻有著難以讓人抗拒的威嚴：「為了達成你真正的目的，我可是用了很多手段把你攔在這裡。」

「甚麼意思？」

「你想逃到『境外』吧！但是這個幻境是沒有『境外』的！如果你成功離開血族的領地，就是讓幻境修正後又重新開始，到時候你會不會像第一次一樣甚麼都不記得也說不準！」

「為了不讓前功盡棄，我把你攔下來了，你最好不要給我逃避！」

伊日畢斯皺起眉頭：「我沒有逃避。」

「那你為什麼不是想辦法殺死益西拉姆，而是帶著米拿現逃出血族帝國？」色勒莫露出冷笑：「你還是抵抗不了血族嗎，伊日畢斯？」

伊日畢斯沉默，他不知道為何，只覺得一定要讓米拿現活下來...

沒錯，他明白反抗的話會招致厄運所以選擇逃跑，目前的他的確是抵抗不了血族。

「那個米拿現並不是我在控制，就算給你喝了甚麼瓊漿玉液都有可能是毒，你最好做出被背叛的準備想好對策，而且血族騎士差不多要來了。」

「你說甚麼？」

「血族不可能放你們奴隸跑了這麼多天，騎士一定會追來。」

「那妳還把我攔在這裡！？」

「拿起劍吧！伊日畢斯，我說過很多次了，離開這裡的方法只有一個。」

出入口飛進了很多濃稠的黑霧，血族發出心念要求血族奴隸米拿現限十分鐘內自首，否則就要殺光這裡的所有人，並且開始吸乾人血，人群奔逃亂竄。

「妳這渾蛋！」伊日畢斯向色勒莫怒罵，轉頭跑去找米拿現！

米拿現站在人群之中，伊日畢斯不用猜就知道，米拿現想要自首！

伊日畢斯努力推開人群，卻被越擠越遠！

不可以！不可以！

米拿現是這個世界唯一不會嘲笑他胡言亂語的人！是這個世界告訴他要隨時保持質疑的人！是在他明明是個血族奴隸卻妄想成為教皇時，唯一真摯拜託他為自己改變社會的人！

不可以！

伊日畢斯看著在血族騎士擁戴下優雅而至的益西拉姆大人，少女抬起米拿現的下巴，咬下了少年的脖子，米拿現與伊日畢斯對上視線。

『謝謝。』

伊日畢斯注視米拿現無聲的唇，瞬間被一片黑暗包圍。

※

伊日畢斯被串在一個橫擺的鐵架上，雖然下方沒有火爐，但承受了酷刑，一隻腿的肉被一片一片割下，他終於發不出聲音，哀號悄聲化成鼻息。

益西拉姆喝著杯裡的鮮血抿抿嘴。

「你為什麼要帶走我的血奴？」益西拉姆開口詢問。

『他...想要活下去...』伊日畢斯蠕動乾裂的雙唇：『他哭著說他想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就為了這點嗎？就為了一個奴隸胡言亂語背叛主人？為了主人而死難道不是奴隸的喜悅和價值？」

伊日畢斯稍微睜開唯一還有視覺的左眼，但前方一片血紅，只有微微的光點像道人影在他視野中忽隱忽現。

『是啊...那是我一直以來活著的價值...』

那他母親死亡的價值是甚麼？在這個世界的米拿現生存的價值又是甚麼？

為了一位血族的口腹之慾？為了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大人們尊貴高尚的自尊？

他們奴隸是如此卑微，只是路邊會沾上鞋的沙土，供人踐踏，為死亡犧牲而出世。

「那麼你知道自己做錯了甚麼？」

『是的...我犯錯了...益西拉姆大人，我明明知道奴隸的本分卻做出魯莽的舉動...』

他在眼底描繪模糊的輪廓，他的世界一片血色。

「你知道自己該受何等懲罰嗎？」

『是的，益西拉姆大人，我願意以性命換取您的原諒...』

如果沒有拿出為血族犧牲而死亡的驕傲去抵抗的話，他的世界就是一片血色。

益西拉姆向伊日畢斯身旁的劊子手點頭。

「在接受處刑之前，你還有甚麼話要說？」

『我無話可說了，只有由衷的感謝，我向偉大的益西拉姆大人獻上致高的敬意。』伊日畢斯語畢，巨大的疼痛讓他感覺不出生死的差異，一晃眼，視野一片漆黑，耳也聽不見糾纏他腐肉的蠅。

內心祥和的寧靜和死亡的孤寂居然給他的感覺是如此相近，彷彿米拿現那句無聲的感謝，悄悄隱沒在殺戮和血液中，煙消雲散的毫無重量，那樣擊落在大海上的一滴雨水，無浪也無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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