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更值得欣喜的是二人带来的消息。

原来那地下室中的“怪物”，所谓对每个受训感染者的“终极考验”便是那位爱国者大尉死去的儿子，格罗瓦兹尔。温迪戈展示了自己的胸口，上面还残留着受自己父亲长矛穿刺的致命伤口。

然不知为何，他在某一日突然在这极北的地下室内醒来，接着被迫接受了黑衣人的各种药物注射，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心智逐渐模糊，时常感到脑子里有其他人的声音，这声音无时无刻不再侵蚀他的心智，模糊他的意识，他只记得后来自己被困在这地下室内，黑衣人丢下奄奄一息的感染者作为他的食物，而自己则因温迪戈的本能吞噬掉了这些可怜人。

格罗瓦兹尔也没有想到，他的神智会因伊凡给他的重创而恢复，尽管脑子里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但游击队战士的恰好出现，又带给他充满希望的讯息。

接下来的计划拟定得极快，温迪戈拥有远超其他人的恐怖力量，伊凡的流沙技艺可以将沙粒聚集为一把锄头，而瓦西里的源石技艺还可以给予这“沙锄”硬度上的强化，三个要素凑在一起，该做什么毋庸置疑。

众人心中都燃起了生存的希望，或许是伊凡和瓦西里“通过试炼”的表现得到嘉奖，黑衣人给二人送来的食物也增量不少，外部条件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可惜，变糟的是他们自身的状况……

“韦尼亚大哥，我今天没接受你这么大的训练量，还不是很饿，这些面包就分给你了。”

晚饭时分，伊凡将一半的食物分给了曾经的雪怪，对方本欲回绝，但小骏鹰执意这么做，最后只能由瓦西里代替自己的同伴向他不断道谢。

“呃，伊斯塔兰叔叔，你怎么不吃晚饭啊？”

“伊凡，叔叔和你一样没怎么接受训练，也不饿呢，要不你替我消灭这些土豆泥？”

“不，叔叔不吃那我就更没胃口了。”

黎博利满脸的倔强令他的气象学老师无奈苦笑，瓦西里则投来了更为欣赏和惋惜的目光。

他后悔一开始对这对叔侄抱不该有的冷漠和警惕，惋惜的是，这么好的孩子不仅染上矿石病，还被抓到了这地狱般的基地。

“如果真有机会逃出去，小伊凡会成为一个好战士吧，成为大尉和叶莲娜的最好帮手……那该多好……”

除去白日里的训练，夜里的伊凡依旧在向伊斯塔兰学习气象学知识，给这位贤侄出题成为了伊斯塔兰在这黑暗时日的唯一乐趣。每学会一道公式，解开一道习题，对两者而言都是难能可贵的成就感。

伊凡依旧表现得沉稳而乖巧，总是尽自己所能帮助被病痛折磨的三人。只有伊斯塔兰在因肚腹处感染结晶的剧痛而无法入睡之时，往下铺望去，能看到黎博利咬着嘴唇，捂着自己胸口发抖的情景。

即便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了科西切圈养的小白鼠，不知能还有几天可活的感染者实验品，在伊斯塔兰眼中，这位侄儿没叫过痛，没喊过累，只是乐观地鼓励着众人，而他这一年还不到15岁。

“阿纳托利老兄，你看到了吗……”

事情在一个月后的一天迎来了转机，又是在夜里，随着寝室地面毫无征兆地开裂，温迪戈黝黑的头颅和双角在昏暗灯光映照下，从地面之下破出。

“你真的做到了，格罗瓦兹尔大哥，能行，这办法能行！”

“不要激动，伊凡小弟，还好我能感应到你的源石技艺，既然挖到这里，说明离我们逃出生天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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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 0:21 圣骏堡1区 中央街道

“Mon3ter，撕碎他们。”

金属巨怪扑向一条巷道里涌来的死灵士兵，张牙舞爪地大开杀戒，凯尔希终于开始全力战斗。

“煌、赫拉格将军，你们分别处理两点和十点方向的敌人，阿米娅，用法术把那些空中的大碟子轰下来。”

博士在阿米娅身边飞速下达着命令，不断观察着战况：

“所有人，靠拢，保持少许间距，注意防御对方的炮火和法术。”

无边的黑雾依旧在四面八方翻腾，孤魂野鬼凭借阴影的掩护潜至部队后方，像之前那样，将浸没恶毒法术的弩箭对准了阵中的罗德岛指挥官。

“博士，小心！”

阿米娅刚发出呼喝，却见一道桀骜的烈焰朝箭矢袭来的方向咆哮而去，吞没了偷袭的死灵。博士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他望向这名及时伸出援手的施术者，喉头像是被一根刺卡住了，不禁语塞。

“……谢谢你，塔露拉小姐……”

阿米娅代替自己朝那过去的死敌道谢，塔露拉用有些僵硬的表情点头回应，博士最后也有些尴尬地朝她点了点头。

另一道火焰随伸长的巨剑而向前涌动，将另一侧的偷袭者尽数清楚，比起两名领袖，史尔特尔态度倨傲地做出了回应：

“我们刚才的比试，你还有力气继续吧，龙女。”

“你会为小看我而后悔，萨卡兹。”

这突然的挑衅让红龙重新振奋起来，两道交错的火焰开始在这黑暗中闪耀。

道路正中，爱国者向前大步行军，霜星则凭借父亲的掩护挥洒着比冻原更加冰冷的源石技艺，二人的进击势不可挡。博士见状，开始让干员们配合这对战意高昂的父女，他很清楚两人急切的心意，毕竟至亲之人的躯壳还在被远古恶灵所掌控，和喽啰的战斗结束的越快越好。

“迷迭香，配合爱国者先生的进攻节奏，清理出一条行军路线。”

“………”

“迷迭香？小猫？”

博士冷汗直流地环视着战场，四周哪还有幼小菲林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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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旷野中。

记不起自己为何来此，记不起自己从何处来，也记不得自己往何处去。

好像是为了寻觅某人，好像是为了得到某种温暖。

看到两名年轻帅气的菲林就在前方，不由朝他们狂奔：

“哥哥……”

◇◇◇◇◇◇◇◇◇◇◇◇

“铿~~~”

猛烈的武器交接之声在黑雾内回响，伴随闪电的爆鸣，阿努比斯不由得向后疾退。

黎博手持巨镰，纵劈、横扫、挑拨，持续不断地发起攻势，令手持权杖的“温迪戈”难以招架，权杖上亦出现了道道裂纹。不止如此，对阿努比斯而言，更致命的是巨镰中被导入的源石技艺，无论是寒冷彻骨的冰霜、撕裂万物的雷霆还是无孔不入的流沙，都在摧残他巨大的躯体。

就这样，持续十多分钟的近战搏杀中，伊斯塔利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将“温迪戈”打的千疮百孔，黑色的血液不断从其中渗出。

“该死，终究是低估了这究极生命体的战斗力，再这么下去，怕是要重蹈赛特的覆辙……”

阿努比斯不知道的是，自己在战斗中犯了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用黑雾将他与罗德岛、整合运动的众人分隔成两个区域。在两人先前的战斗中，他已经察觉到黎博利绝非易于，因此想要阻断众人，避免可能遭到的围攻，同时令死灵士兵尽数出动，毕其功于一役。

谁知，死灵士兵并不足以很快威胁到外侧众人的生命，而内侧伊斯塔利的攻击强度比起一开始提升幅度巨大。其实，骏鹰之前本就为避免误伤同伴而一直收力战斗，现下正好放开了手脚，源石技艺的释放也变得肆无忌惮。

“此人在战斗中一言不发，我的言语对他的心态也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他似乎只会思考如何快速将我击杀，该说果然是最强大的战争兵器吗……”

又是势大力沉的雷霆斩击，这一击直接劈断了对手的权杖，伊斯塔利拨动镰刃直逼“温迪戈”的脖颈。阿努比斯在仓皇中向后疾退，手臂轻挥，身前的地面上出现一圈新的象形文字，数个死灵士兵被召唤出来作为肉盾。黎博利得势不饶人，直接在左手手心凝聚出一个幽蓝色的冰霜核心，将其掷向对手的方位，一声巨响，死灵士兵在顷刻间被压得粉碎。冰晶巨像从地面上再度拔起，其产生的余波将阿努比斯掀翻在地。

伊斯塔利冷酷地将手挥下，巨像挥拳砸向丧失反抗之力的温迪戈，似乎胜负已分——

直到新的“荷鲁斯之眼”在拳头下闪烁，一个娇弱的身影在眼形法阵上若影若现。

骏鹰脸色骤变，匆忙指挥巨像停止攻击，拳头最终在那名菲林身前不到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阿努比斯露出了满意的阴笑。

菲林睁开双目，原本惹人怜爱的碧眸此刻化为了空洞无神的紫瞳，她右手轻抬，背后的装置开始嗡鸣，仿佛毁灭的前奏。

“轰！！！！！”

三具金属装置朝巨像头、躯干和腿部各自猛击而去，将其化为幽蓝色的残骸倾倒在地。装置余势不减，飞速坠向黎博利本人，伊斯塔利急速后跃，擦着装置的边角堪堪避过。

“来自哥伦比亚科学家的作品，源于大胆而创意十足的尝试”，阿努比斯狞笑着来到了无神的菲林身旁，“想不到罗德岛也藏了这般好兵器，威力不错。”

伊斯塔利血色的双瞳静静地注视着出现在敌人身侧的迷迭香，他脸上的表情依旧体现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迷迭香也凝视着他，眼里没有任何神采。

“小猫咪，眼前就是你的歼灭对象，用你无与伦比的破坏力粉碎他的躯壳，明白了吗？”

阿努比斯俯身对她问道。

“是，我会完成，作为您的武器。”

迷迭香机械地点了点头。

“很好，我最强大的武器，将胜利带给你的主人！”

阿努比斯的笑容愈发猖獗，他重新唤出了那柄权杖，开始了又一段古萨尔贡咒文的梵唱。

◇◇◇◇◇◇◇◇◇◇◇◇

“迷迭香刚才站立的地面身上，的确有施术的痕迹，这古萨尔贡巫术隐秘而怪异，以致于我们无一察觉。”

在另一个领域内，凯尔希低声分析着，这次就连一向淡然若水的她都显现出了一丝焦急之色。

“‘炎国粗口’，这萨尔贡的恶灵敢抢我的小猫，看我去那边把他碎尸万段！”

一旁的煌忍不住大声叫骂。

“可是我无法解析阿努比斯的法术，现在我们根本无法驱散阻隔的黑雾前往皇宫广场，我甚至无法探知伊斯塔利先生那边的状况。”

阿米娅双耳耷拉，焦虑中又带着些许失落：

“况且，这边的士兵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霜星小姐和爱国者先生他们已经尽力战斗了，我们可不能旁观啊，必须处理这些近在咫尺的威胁。”

“不出意外的话，这黑雾不仅蕴含着复活死灵、操纵心智、腐蚀身躯的力量，还拥有‘结界’的性质，‘结界’在现代的源石技艺理论中近乎绝迹，它仅存于身怀隐秘传承的萨卡兹高阶术士，以及古萨尔贡那些亦真亦幻的传说。”

凯尔希接着分析，同时让Mon3ter继续撕裂四周的死灵士兵，博士闻言皱眉苦思，一时间似乎很难找到援救迷迭香的方略。

“让我试试吧，博士、凯尔希医生。”

阿米娅朝如幕布般阻隔街道与广场的黑雾踏出一步，她伸出手，望了望上面的九枚指环。

“我能够解析这邪恶源石技艺的本质，只要给我争取时间，只是……”

她说着又转回了激战的前线，眼中现出犹豫之色。

“我相信你，阿米娅，我们在这边撑住”，博士鼓励道，“迷迭香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同伴，你一定能救出她。”

“谢谢你，博士，可是前线这边——”

话未说完，流星般的烈焰将离阿米娅不远之处的士兵燃烧殆尽。

“你们的小猫被敌人抓走了吗？”

德拉克平和的声音传入博士耳中，后者虽不再感到意外，却还是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我来帮你们拖住部队，给阿米娅争取足够的时间去救出她。”

塔露拉持剑挺立，转身继续对抗那些恐怖与邪秽，阿米娅望着她，仿佛看到了那位在坚毅果决的斗士屹立在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冻原。

“拜托你了，塔露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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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地道向来是逃狱的常见套路，但在这密不透风的军事基地，似乎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好在，源石技艺打造的锄头足够耐用，而挥锄头的温迪戈更不一般，据格罗瓦兹尔所说，他在“复生”后几乎有用之不竭的体力，对此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休息一会吧，伊凡，你挖了这么久，也该和他们换班了。”

格罗瓦兹尔有些心疼地望着地道内气喘吁吁的黎博利：

“况且你身上的矿石病也不支持你这么长久地劳作。”

“我没事，格罗瓦兹尔大哥，我叔叔、还有瓦西里大哥他们的病比我更重，让我挖更久也是理所应当的。”

伊凡擦了擦额边的汗水，一锄又一锄地开辟着众人的逃生之路。

挖出的泥土主要堆放在格罗瓦兹尔的地下室内，基地里的黑衣人除了将濒死的感染者送入其中，对这个房间本身并不多加管理，也就忽略了墙边的土堆。伊凡等人的房间内也堆积了一些，不过这需要用盖板掩饰。

温迪戈开始愈发欣赏这个让自己恢复记忆的小兄弟，他白天接受黑衣人的军事训练，晚上还主动承担最大量的地道挖掘任务，能看出他的源石结晶已经在胸口生成，然而，他不但默默忍受着这剧烈的痛楚，还一直乐观积极地鼓舞众人，让他们始终心怀希望。

“……我父亲找到了我，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我，只是对我说：‘帝国的规则从来便是如此，只有让感染者做出牺牲，才能保证它的发展与繁荣’，我只是冷冰冰地反击了一句：‘从来如此，那便是对的吗’，他就无话可说……”

二人休息时，格罗瓦兹尔向伊凡谈起了一些他过去的往事。

“那你对爱国者先生怎么看的呢，听说你最后被他……”

“其实，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憎恨过父亲，我知道他和乌萨斯那些压迫感染者的贵族完全不一样”，格罗瓦兹尔叹了口气，“那时的我只是对他失望，因为他是战争英雄，国家功臣，我从小到大最崇拜最敬爱的人……伊凡，你怎么了。”

“呃，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我父亲了。”

注意到骏鹰神色黯然，格罗瓦兹尔轻拍他的后背作为安慰：

“我们会一起逃离这里，到时候我们会找到你的父亲，也会找到我的父亲，听说他收养了一个强大而美丽的妹妹，真想见一见啊，就是不知道我这可悲的模样是否还有资格去见他们。”

“怎么会没有呢？”

“我很清楚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吞噬感染者的畸形怪物，一件由这个军事基地制造的，失败的兵器……”

“不，格罗瓦兹尔大哥不是兵器！”

伊凡站起身来，气鼓鼓地对面前的温迪戈宣言道：

“是你的理想和信念让爱国者先生放弃一切地位，前往北原带领感染者发起抗争，你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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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塔利挥动镰刃格挡装置的猛袭，下一刻他又不得不高高跃起——骸骨巨爪又一次威胁到自己身后。

半空中，下一具装置接着袭来，滞空的骏鹰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度扭动身躯，避过了这一击。地面上的死灵士兵用法术和弓弩对准了他，黎博利手臂轻挥，流沙士兵用更快的攻击将他们打垮。

骏鹰在落地之后发起反击，镰刃雷霆环绕，直逼阿努比斯。后者只是略微冷笑，手臂一挥，双目无神的迷迭香立刻出现在了他的前方。快速冲刺的伊斯塔利避开装置的连击，来到敌人近前，却发现菲林和她巨大的装置如盾牌一样护卫住了“温迪戈”。

“…………”

伊斯塔利收住了法术，同时，“温迪戈”的三角形的头骨上闪烁出“荷鲁斯之眼”，同样的“眼”也出现在了迷迭香的额头上，菲林这次召唤的装置已经包裹上重重黑雾，泛着邪气森森的紫光，以两倍于平时的速度朝伊斯塔利接连砸下。黎博利用镰刀连续格挡，只感到胸口气血翻涌，最后竟被击飞出去，差点摔在了地面。

“真是可惜，小鸟，如果你果断杀掉这只小猫，我会马上陷入危机，她不仅不是你整合运动的同伴，还杀死了你们组织里大量的感染者，为何在这里表现出妇人之仁？”

阿努比斯狞笑着，又躬身来到迷迭香耳边，低语道：

“整合运动杀死了你最好的同伴们，面前的人就是带领他们的罪魁祸首，乖猫猫，替你同伴报仇，干掉他！”

◇◇◇◇◇◇◇◇◇◇◇◇

旷野中，兄妹三人又跳又笑，享受着久违的温暖。

一阵掌声传来，原来是两个一直照顾自己的叔叔，自己好久没见到他们了，此刻重逢更是令自己兴奋不已。

“ACE叔叔、Scout叔叔，快来啊！”

“我们的小猫长大了。”

带着墨镜的重装干员，一脸慈爱地来到近前，摸了摸菲林的头：

“迷迭香，整合运动的家伙很坏很坏，他们只会伤害别人，如果遇到，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捏碎，记住了吗？”

“我一定会记住的，ACE叔叔！”

◇◇◇◇◇◇◇◇◇◇◇◇

“好的，我会干掉面前的敌人。”

迷迭香机械地回答着，她抬起“手”——从背后涌出的黑雾勾勒出了四只大手，手里各挥舞着一个巨大的装置，以惊人的速度连续朝伊斯塔利斩去。

“……如果伤到这些‘手’，一定会对迷迭香的神经系统和源石器官造成超乎想象的伤害。”

伊斯塔利一边想着，一边尽可能回避和格挡这些猛烈的攻击，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装置奔袭的夹缝中寻觅生机。迷迭香此刻的攻击方式和她平时比可以称得上疯狂，四个装置朝不同方向、不同角度朝自己砸去，被砸到的地面立刻出现一个大坑，沙石四溅，烟尘滚滚。

“为了不伤到这个罗德岛的干员，连源石技艺都舍弃了？你真是在自寻死路。”

阿努比斯隆隆地评价道，果不其然，迷迭香的四个装置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黎博利的躲闪空间逐渐挤压殆尽。伊斯塔利最后艰难地连接三击，借着反冲力逃离了包围圈，在落在地面的瞬间弯下腰，吐出一大口鲜血。

“迷迭香，你听好了。”

伊斯塔利站起身来，他终于在这场激斗中开口出言：

“战友们的牺牲是希望你能坚强不屈地在大地上活下去，继承他们的意志，而不是被过去的亡灵所束缚。你是活生生的人类，是无比鲜活的生命，决不是某个人的兵器！”

迷迭香的动作微微停滞，无神的双目中似乎透露出一丝疑惑。

“哼，强弩之末的家伙，兵器就该有兵器的觉悟，你也是一样，伊斯塔利。”

阿努比斯说着挥动权杖，伊斯塔利同时跃起，骸骨巨爪冲天而起，这一次它在半空中抓住了黎博利：

“该被销毁的兵器，何苦在这里垂死挣扎。”

他得意地望着被抓住的对手，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然而下一刻，巨爪被极寒气息冻得粉碎。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巨爪粉碎的瞬间，伊斯塔利在半空的位置正好越过了迷迭香，直面他本人，手持镰刃的黎博利笔直下坠，想用菲林作为防壁也来不及施法。

“铿~~~~~”

◇◇◇◇◇◇◇◇◇◇◇◇

阿米娅睁开了浅蓝的双眸，结界的力量从内侧散发了出来。

是她所熟悉的，情绪的力量，她第一次感受到这名黎博利的波动，在他们的数次见面中都无法感觉到的情感波动。

一枚指环在指尖闪烁，阿米娅又闭上双目，眼前浮现出了清晰的画面。

◇◇◇◇◇◇◇◇◇◇◇◇

阿努比斯举起权杖艰难抵住爆发的巨镰，他的身体几乎要被钉入地面，头顶上满含杀意的红色双目令他无法直视。

“温迪戈”并不慌张，他的脸上挂着阴蛰的笑意，随着权杖断裂的“咔啦”声，他用左手凝聚出包裹紫色能量的法术弹，然后将法术弹朝迷迭香猛轰而去，显然，依旧在他控制之下的迷迭香必将承受这毁灭性的冲击。

“轰！”

黑雾覆盖了眼前的一切，阿努比斯满意地感受到了头顶压力的消失——伊斯塔利在即将得手之际放弃了攻击，而是利用镰刀力量的反冲阻挡在迷迭香面前，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击。法术弹将两人一起打飞数米，四座巨大的装置无生气地散落在地。

“你的弱点过于明显了，伊斯塔利。”

在黑雾散去时，阿努比斯满意地望着面前的场景，伊斯塔利半蹲在地，嘴边的鲜血正不断滴落在地面，他将幼小的菲林紧紧保护在怀中，后者的两只猫耳兀自在不断颤动着。

结界中传来的画面让阿米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咬着嘴唇，感受着愈发强烈的波动，有伊斯塔利的，也有迷迭香的。

“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你始终是那只可爱的小猫，同伴们会陪伴在你身边。”

伊斯塔利对黎博利轻声耳语：

“你的凯尔希医生会帮你摆脱病痛，博士会关心你、照顾你，阿米娅会是你的挚友，罗德岛的各位也一样，这些是你身为人类的证明，迷迭香，你永远不会独行……”

“阿米娅……博士……大家……”

菲林在他怀中呢喃。

◇◇◇◇◇◇◇◇◇◇◇◇

强烈的，富有冲击性的画面涌入了阿米娅脑内，她看到了来自极北的惨剧，目睹了那些无比残酷的过往。

“伊斯塔兰、韦尼亚、瓦西里、格罗瓦兹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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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约摸三个月的努力，地道终于挖到了离军事基地大约三公里的野外，在格罗瓦兹尔和伊凡挖至地面的刹那，洞口的光辉让小骏鹰不由得发出了欢呼。

夜里，两人激动地返回了四人居住的房间内，大伙带上了少许行李，准备连夜脱逃。

“小伊凡，你过来，叔叔有话要告诉你。”

伊斯塔兰突然将骏鹰叫到了跟前：

“十五年前，我在萨尔贡认识了你的父亲，阿纳托利教授是我结交过的最棒的挚友，没有他，我早在那时便葬身在了黄沙之中，可以说我的命都是他给的。”

伊凡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突然说什么呢，叔叔，我们不是说好逃出去一起找到我父亲吗？”

“别急，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其实大概知道自己被抓来的原因”，他颤抖着凑到伊凡耳羽旁，压低了声音：“我和你父亲秘密进行了多年的合作研究，他的智慧远胜于我，在研究过程中得到了一个结论，有关天灾的重要结论，你的父亲告诉我，他把结论及证明结论的材料记载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内。”

“……结论是什么……”

“不知道，你父亲没告诉我，他只是说，这个结论一旦公开，知道的人会有杀身之祸，现在看来我们被抓至此处和这事应该是有某种关联，这个事实不该再隐瞒你，至于是否调查个中真相，也取决于今后的你自己。”

“我们一起出去找到父亲，再一起调查啊！”

“……叔叔出不去了，叔叔已经不行了，结晶从肚腹延伸到大腿上，站起来都很困难，抱歉瞒了你这么久，再见，我的乖侄儿。”

伊斯塔兰苦笑着，向一旁的格罗瓦兹尔眼神示意，温迪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伊凡袭去，一拳便打晕了小骏鹰。

“向您致敬，哥伦比亚的伊斯塔兰，您是个不折不扣的感染者战士！”

一旁的瓦西里忽地朝他鞠躬，韦尼亚也跟着鞠了一躬。

“好啦，别啰嗦了，总有人得留下来将地道填好，不然黑衣人顺着这里就追到你们了，我的体质如此软弱，这么快就病入膏肓谈不上什么战士，只是一个已经没力气逃跑的家伙，正适合留在这里善后，这几个月，感谢各位的照顾了。”

他释然地笑了笑，转向格罗瓦兹尔：

“你做到了我们商量的事，不这样的话小伊凡肯定不肯抛下我逃走。”

“我们会照顾好您的侄儿，伊斯塔兰阁下，我也在此向您致敬。”

格罗瓦兹尔肩抗着黎博利，最后也朝瓦伊凡鞠了一躬。

◇◇◇◇◇◇◇◇◇◇◇◇

当伊凡迷迷糊糊地醒转，清新的冷空气已是扑面而来。

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瓦西里和格罗瓦兹尔一个劲地安慰着他，他没有质询、也没有吵闹，只是任由泪水从眼里肆意滴落，在半空中结为点点冰晶。

即便有伊斯塔兰的牺牲，前方的路也并不好走。

极北的破晓来得总是比通常的地区更早，却极少有放晴的时节，大雪在阴沉的天幕下飘飘扬扬，昭示着同样灰蒙蒙的未来。

没过多久，四人来到一处沙丘前，数名黑衣人挡在了他们前方，弩手搭好箭矢对准了他们。

“多么天真可爱的小感染者们，难道真觉得在我们眼皮底下挖地道能不被发现？”

黑衣人女性戏谑地发出嘲弄。

这次是瓦西里和韦尼亚站了出来。

“格罗瓦兹尔大哥，带小伊凡去找大尉，你应该很想再见到父亲吧。”瓦西里沉声说道。

“不，两位大哥，我们可以一起……”

伊凡在温迪戈肩头挣扎着，泪水还挂在他的眼眶上，然而被后者用巨力死死按在肩上不得动弹。

“你们……找到大姐……加入他们，告诉大姐……韦尼亚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雪怪的一员。”

因病症无法开口的韦尼亚用尽力气说完了这句话，鲜血自他口中流出，他的脸上却满含感激的笑意：

“谢谢你……小伊凡……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也一样，告诉大尉，我不后悔加入游击队，答应我，你们一定要和他们会和啊！”

瓦西里最后补充道，两人手中闪烁着源石技艺的光芒，朝黑衣人发动进攻。

◇◇◇◇◇◇◇◇◇◇◇◇

没有更多的道别之词，格罗瓦兹尔扛着黎博利一路狂奔。

不知行程多远，也不知方位何处。

大雪还在持续，如同大地无尽的恸哭。

格罗瓦兹尔又一次停住了，他瞪着红瞳，凝望着阻拦在身前的最后之敌——漆黑的面具、漆黑的风衣、大雪在他的身后化为漆黑浸入地面。

“怎么可能……皇帝内卫……”

“格罗瓦兹尔大哥？”

“伊凡，体力恢复了就一个人跑吧，我或许也就到这里了。”

“不，大哥，我……”

“跑！！！！！！别回头！！！！！！”

格罗瓦兹尔发出了如同火炮齐鸣的咆哮，只见黎博利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冰晶，终于头也不回地跑到了地平线之外。

温迪戈也释然地笑了，他的背后展开了猩红的法术，直面对方利刃与黑雾：

“父亲，我或许无法再见到你，但不会给你丢人！”

◇◇◇◇◇◇◇◇◇◇◇◇

跑了不知多久，直至精疲力竭，连续的遇敌让伊凡来不及带上行李，他开始感到饥渴，只能用意志继续强撑。

胸口处如万箭穿心的剧痛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伊凡再也无法驱动自己的身体，只能带着不甘倒在雪地。

天旋地转，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再醒来之时，眼前是一片黑暗，他感到自己躺在了一个坚硬的床板上。

“我……我看不见了……”

手臂一痛，有人将液体注射进了他的手臂内。

“不仅用神秘的源石技艺打败了那个失败品，而且，源石与体细胞融合率超过了30%，能活下来的实验体我都是第一次见。”

这是戈林尼奇的声音。

“他没有欺骗我们，阿纳托利教授果然得到了那个物品，伊凡·萨里耶维奇的身体具备最高的成功率，现下，我的那个分身已经被塔露拉杀死，我对女儿的优秀有足够自信，但，给她增添一件兵器总是更保险的。”

这是科西切的声音：

“何况是伊凡这样的决战兵器。”

“塔……露拉。”

伊凡还清楚地记得这个在城堡内和他立下约定的女孩，他想质问科西切，却发现自己喉咙中生成的源石结晶让他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周围的声音逐渐模糊，痛楚开始在体内翻腾。

更多的液体被注射入他的体内，身体的每一处神经都随之传递着极度痛苦的讯息。

“融合率超过50%，不可思议，而且他还没到极限。”

黑衣人的声音像是梦中的呓语。

“继续，我的蛇鳞，要得到更理想的躯体，这还远远不够。”

黑蛇如此回答道。

视觉、听觉和味觉彻底丧失，唯有剧痛无边无际。

不行，再痛苦也要坚持住。

不能辜负伊斯塔兰叔叔、瓦西里大哥、韦尼亚大哥和格罗瓦兹尔大哥。

“我要逃出去，我要加入爱国者先生和他的游击队，我要和塔露拉一起发动感染者进行抗争……”

“我要……见到爸爸……”

“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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