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稍往前。

“你這小子，耍我嗎?”

“咳......咳咳......”

巷弄外，柳青緊貼著牆坐在地上，心臟跳得飛快。

好險……

再晚一點退回來，就被看到了。

想到巷內三名，從背影便能瞧出身材魁梧的混混，柳青仍然心有餘悸。

但此刻，雖然自身脫險，卻也不是能就此放下心來的場合。

我要幫“他”嗎?

柳青腦中馬上浮現了這個問題。

他滿臉為難，如果裡面被圍毆的對象只是路人，他倒也不會如此糾結，幫忙打個電話叫警察來也就完事了。

可如今的遇害者，是明天就要見面的搭檔，更何況自己還跟他對上了眼，如果只是這麼做，之後見到不是很尷尬?

倘若打算幫他，這是現實，又不是武俠片，對面三個壯漢，自己怎麼對付?

柳青大腦飛快轉動著，但遲遲沒有一個有用的辦法，反倒許多陰暗的念頭掠過。

為什麼要幫他呢？

原來準備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去，就與他解除關係，這下豈不正好？

乾脆連警察也別叫了，就這樣當作沒看見離開，等到明天見面，他肯定懷恨在心，再不然心中也會有疙瘩，保不齊都不用主動開口，就自己遠離了。

想到這裡，柳青臉上原有的糾結頓時一鬆，有了決斷。

他站起身來離開巷口，慢慢往別處走去。

本來也是，成年人的世界顧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經很艱難了，如果還插手去管別人的閒事，這不是給自己找苦頭吃嗎?

他來到一家沒什麼人的土豆攤販前，與老闆交涉。

何況，自己的事情都還沒解決，煩都來不及了，哪還有餘力幫人呢?

邊想著，柳青邊把跟老闆買來的棧板塞進胸口，隨手拿起同樣買來的板凳，便往小巷走去。

“嗯......唔......”

回到巷口前，聽著裡面仍在持續的哀鳴，柳青無奈笑了笑。

唉，還是沒法坐視不管。

......

接下來，也就很順利，裡面的三名混混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的“沙包”上，完全沒發現自己身後竟有人摸黑靠近。

等到其中一名混混終於察覺些許不對，回過頭，便見到一張鐵製板凳硬生生朝自己臉上揮來。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混混直接倒在了地上。

“誰！”、“誰！”

這麼大的動靜也引起了另外兩人的注意，但才剛扭頭，板凳又朝著其中一人的臉上襲來。

“啊！”

又是一聲痛苦的慘叫，以及撞擊到地板的碰撞聲。

“喂，你……”

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柳青一而再，再而三的擊倒，僅存的混混又驚又怒，正想說些狠話，但柳青再次揮舞達成雙殺的板凳，朝他招呼過去。

“喀。”

可惜這次卻被早有準備的混混用手臂擋了下來。

他面目猙獰的笑著:“小子，同樣的招......啊!”

話到一半，他突然臉色大變，摀著襠部倒了下去。

柳青把半懸空的右腳放下，只是低頭看了眼倒地的三人，也顧不得還喘著粗氣，便往另一邊縮在牆角的洛楓走去。

他可不像某個白癡，把寶貴的機會拿來做無意義的事。

然而，當柳青來到洛楓面前，卻見他忽然抬起頭來，接著……

“你是上天派來的使者嗎?”

洛楓愣愣的盯著他看，嘴巴微開，同時還吸了吸快流下的鼻涕絲。

“蛤?”

柳青一時表情變得錯愕，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冒著危險，救的就是這麼個傻玩意兒？

他有些後悔了，但做都已經做了，又不能重新選擇。

於是，只能催促道:“快起來，要走了。”

洛楓恍惚道“走去哪?”

柳青眼角一抽:“你還沒被打夠嗎?”

“啊......喔。”

洛楓這才後知後覺意識過來，但視野中倒下的混混已是陸續扶著牆壁起身。

先前被踹蛋的男人表情扭曲的看著兩人:“跑......想跑去哪?”

另外兩名混混同樣目光憤恨，一左一右，擋住了離開小巷的路。

“你......你後面。”

洛楓顫顫巍巍的指著柳青身後。

“知道了。”柳青沒好氣嘆了一聲。

當自己沒聽到嗎?

“拿好，等等見機行事。”

他把口袋中早已打開的手機交到洛楓手上，接著也沒再多說，果斷轉身直面敵人。

錄......錄影?

柳青的身後，洛楓看著螢幕上顯示錄製中的紅點，似乎懂了些什麼，但沒給他開口詢問的機會，戰局一觸即發。

眼簾中，那個在學校總是壓迫自己的混混一拳揮來，而救命恩人只是從容不迫的用板凳的尖角阻擋，便讓混混立刻摀著手痛“嘶”了一聲。

但這還沒完，其他兩名混混一前一後緊隨相至，一邊同樣用板凳擋住了，另一邊的拳頭卻是結結實實落在了恩人的肚子上，洛楓握住手機的手不自覺攒緊，恨不得上前幫忙。

可餘光掃到自己貧弱的手臂，又不禁咬緊牙關。

這樣沒用的自己即使上去，又能做些什麼呢?

“啊!”

突然的叫聲喚回了洛楓，他慚愧的驚醒，恩人是因為自己牽扯進來，自己還在這恍神什麼呢?

他決定了，不論幫不幫得上忙，至少都得出一分力。

然而，當他望到眼前局勢，卻愣怔了。

只見剛剛給了恩人一拳的小弟摀著胯下躺在地上，而恩人卻是仍堅挺的站著，與另一名混混纏鬥當中。

......

柳青再次用板凳擋下混混的拳，隨後右膝蓋再次提起，想再來使出那招碎蛋膝擊，但交手許久，這些混混也摸清楚他的套路了，急忙雙手往下護住。

可惜，柳青等的這個機會，見他空門大開，虛晃的右腳直接踏地，一個用力，板凳直接朝他右臉頰狠狠呼了下去。

“......唔!”

“呼......呼......這下......總該完了吧?”

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柳青喘著粗氣，但隨後就聽到一聲驚呼從身後傳來。

“恩人，小心!”

柳青愣了下，接著才恍然想起好像還有一人，但當他抬頭卻已經來不及了。

鋒利的小刀儘管在暗巷中依舊銀芒閃爍，男人癲狂的神色只在眼前。

“碰!”

柳青直直的倒了下去。

“活該，去死吧!”

男人掃了眼躺地的柳青，滿佈血絲的眼球中流露幾分快意，隨後轉身就要逃離現場。

這時，腳卻被人猛然撲上來抱住了。

“不准走!”

男人回頭，卻見平時任他們欺負的廢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纏著自己不放，不由怒道:“給我放開!”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用力的踹了他幾腳。

“不......不放!”

但洛楓只是抱得更緊，大有死嗑到底的打算。

“該死......你這廢物，快給我放手啊!”

男人見狀，終於慌了，下起手來更加沒輕沒重，拳拳往洛楓臉上招呼，一連好幾下，饒是洛楓再有毅力，也實在撐不住。

手鬆開的瞬間，男人立刻面露喜色往巷外跑去。

然而，剛出巷口，便見數名身著藍制服的阿sir緩緩走來。

一時間面面相覷。

“抓住他！看到我們就跑，一定有鬼！”

......

巷外的騷動，洛楓沒有去管，他拖著傷痕滿滿的身軀一步步爬到了柳青旁邊，雙手撐著，艱難的起身。

洛楓緩緩將柳青抱在了自己懷中，看著他微微顫抖的眼皮，眼睛都紅了:“恩人，很痛嗎?”

“廢話，換你被這樣來一次試試。”

聽到他的聲音，柳輕略張開眼，聲音有氣無力:“話說，警察可終於來了，不枉費我脫了這麼久......”

見狀，洛楓鼻頭頓時一酸，恩人這是臨終前的迴光返照嗎?

“對......對不起，都是我害的......要不是......要不是......”

感覺他托著自己的手在發抖，柳青古怪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現在說這些重要嗎?”

是啊......這些如今都不重要了啊!

洛楓用力吸了口鼻涕，輕聲問道:“恩人，您......您最後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交代?

柳青的臉色更加怪哉了，這傢伙也太誇張了吧。

他抿了抿嘴，問道:“我給你的手機，你有好好錄下吧?”

“有，全都錄下了，絕對不會讓人忘記您的!”洛楓激動道。

“喔，那就好。”

柳青這才放心，隨後問道:“不過，能把我放開了嗎?這個姿勢怪難受的。”

說著，他將藏在胸前的棧板取出，伴隨鏗鏘一聲，銀閃閃的刀子頓時從上面落在了地上。

洛楓:“......”

......

阿sir隨後也將巷內的幾人帶回，兩名混混自然是百般反抗，但在一頓友善的教育後也是只能乖乖配合。

相較之下，握有全程錄影，清楚拍下混混持刀行兇過程，以及鬥毆中被某人有意引導叫罵的柳青兩人在積極配合下，很快得到了釋放。

“大哥，大哥!”

柳青剛出門沒走多久，就聽到一陣著急的腳步聲朝他奔來。

他回頭看著一臉亢奮的洛楓，納悶道:“還有事嗎?”

自己都幫了他，還差點翻車，這傢伙不會恩將仇報，還想賴著自己吧?

洛楓握住雙拳，大聲道:“大哥，能教我打架嗎?”

柳青眨了眨眼，隨後上下打量了他幾下，才無奈的扶額。

這傢伙是笨蛋嗎?

柳青重新看向他:“你從今天的經歷只領悟到這個嗎?”

“蛤?”洛楓怔了怔。

“我是說，如今那些纏著你的人也被送進去了，你不應該是想些辦法讓自己不再重蹈覆轍嗎?為何還會想著要逞兇鬥狠?”

洛楓不解道:“但......像大哥那樣能打，不就是不被欺負的最好......”

“停!停!停!”

柳青直接打斷了他，沒好氣道:“別叫我大哥，什麼年代了，又不是混社會的......”

“而且，誰說我是能打的?沒聽警察大哥說嗎?現在可是法治社會，只會用暴力可解決不了問題，你真想學習，那還不如多想想我之前做了......”

說到這，柳青忽然感覺自己有些膨脹了，自己也沒過得多好，怎麼就要人家學習自己了呢?

“算了，當我沒說吧。”

他搖了搖頭，隨即轉身。

“怎麼做!”

剛要踏出腳步，響亮清澈的聲音讓他再次駐足，他回過頭，便見洛楓一臉認真的望著自己，那雙水藍色的眼睛中此刻不復先前的憂鬱，寫滿了決絕。

“怎麼做，才能像大哥一樣?”

柳青愣了下，隨後皺起眉來:“我不是說不用學我......”

洛楓突然大聲道:“要的!”

“事先錄影留存證據，出手前打給警察為自己準備退路，就連在胸前藏棧板也是大哥事先想好的吧?”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像大哥一樣行事縝密又成熟穩重?”

洛楓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怎麼做啊?”

洛楓的態度這麼認真反倒讓柳青有些尷尬，忍不住搔了搔臉頰。

又不是在演什麼熱血青春劇......嗯......該怎麼辦呢?

想了想，柳青抬起頭來，看著他亂糟糟的髮型，破爛凌亂的衣服，建議道:

“要不，你先剪個頭髮吧?現在這樣怪難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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