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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之旅,第六章

[db:作者] 2025-08-12 20:10 5hhhhh 5990 ℃

轟隆巨響,金屬爆炸聲在我背後響起,但我並沒有身處天堂,因為這不是步槍的聲音。

“砰…!哐…!轟…!”

四周不斷傳來爆炸聲,敵軍們開始慌張的四處逃竄。

「游擊隊來了,全軍撤退!」

軍官一邊說著,一邊跳上軍用卡車飛快的駛去,敵軍們瑟縮逃跑並一邊開槍,後方追擊的游擊隊們也不斷地開火。

馬匹的鐵蹄聲、車輪的滾動聲,雙方的子彈在我身旁呼嘯而過,若不移動,我隨時都會被流彈打死。

但我卻沒有移動半分,因為我已經不在乎了,感覺我剛剛已經死過了,我說不定真的死了吧?

我是如此渴求著死亡,但世界的惡意卻沒打算讓我安息,煙消雲散後,殘留下的只剩零星的火砲聲,我的手腳仍被繩子固定住,不知該如何是好?

「嘿。」

粗重的嗓音從身旁傳來,我轉頭一看,是位高大的男人,他留著絡腮鬍,身穿破損的厚重棉襖、身上掛著許多彈藥包與皮帶、背著一把老舊步槍,唯一乾淨的地方,就只有頭上那頂鮮豔的紅色貝雷帽,那是游擊隊的象徵。

「你餓了嗎?」

他在我身旁坐下,並打開行囊,拿出一塊肥美的火腿肉。

我問:「能先幫我鬆綁…喔嗚!」

他強硬的抓住我的下巴,並把火腿肉塞進我嘴裡,使我無法說話。

「接下來,我問你答,你只需要點頭或搖頭就好,明白嗎?」

他拿出兜裡的一把小刀,鋒芒的利刃在我面前晃來晃去,這是一貫的游擊隊審問風格。

我除了點頭,並享受鮮嫩多汁的火腿肉在舌尖上輕觸的甘甜外,我沒有其他選擇。

游擊隊員:「首先,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老天!這我可怎麼回答?這豈是能用點頭搖頭來回答的?我只能嗚嗚啊啊的露出困惑的表情並拼命搖頭,別忘了我還咬著塊火腿,這畫面看起來蠢死了。

游擊隊員:「答不出來沒關係,接下來你的名字就叫凱文,那麼凱文,你是敵人嗎?」

我突然就被強行冠上了凱文之名,雖然莫名其妙,但他嚴肅的語氣使我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我搖頭。

游擊隊員:「很好,既然你不是敵人,那你就是凱文了。」

若P則Q,我很確定公式不是這樣推的,但在人家手上有刀的前提下,道理與邏輯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游擊隊員:「好了,凱文,接下來你有兩條路走,看是要繼續流浪,還是要加入游擊隊?」

他將小刀扔在我面前,並拎起自己的行囊。

游擊隊員:「但我得提醒你,游擊隊沒太多時間等你。」

他騎上馬匹,吆喝一聲後,飛快的跟著游擊隊離開。

我嘆了口氣,這場鬧劇暫且落幕了,我用他留下的小刀割斷手腳上的麻繩,並活動一下關節,接著津津有味的吃起火腿肉。

多汁又有嚼勁的食物,在這片土地上十分稀有,這種罕見的美食幾乎都被軍隊徵收走了,敵軍則連剛出生的幼崽也一併搜刮。

我軍、敵軍、還是第三勢力,不論來的人是誰,其實會做的事都差不多,大部分時候乖乖配合都能換條命,而剛剛的敵軍其實是發了瘋的正規軍,或許是這場戰爭持續太久,腦子都給打壞了吧,能的話,誰想戰爭呢?誰不愛惜生命呢?

我站起身,並嚥下最後一小口火腿肉後,決定先躺下睡一覺,家園已經被摧毀殆盡,親朋好友也不知去向,這種情況下,如此莽撞的去加入屠殺的行列、或者繼續流浪,然後成為被屠殺的罪人,全都不是明智的選擇,躺平睡覺好多了。

然而,刺鼻的煙塵瀰漫在周遭,無辜生命的鮮血染紅了大地,我閉著眼也能看見暴行、憋住氣也能聞到罪惡,我在這裡睡得不踏實,明明這裡稍早前還是自己的老家。

我站起身,開始徘徊四處,說不定自己在夢遊吧?嗯,說不定這是夢吧,若是夢,那衣物乃身外之物,我便脫去了衣褲與毛靴,任由冷冽寒風侵襲身子,開始漫步在這骯髒的土地。

燒焦的草地上有一門膛炸的砲管,腐爛的屍體上有一群飛舞的蒼蠅,斑駁的牆面上有一抹惡臭的血腥,鏽蝕的槍枝上有一根無名的手指。

我赤腳踩在佈滿碎石的街道,並走向熟悉的廢墟殘骸,隱約能認出這裡曾經的摸樣。

這裡原本有間印刷店,店裡的老闆很喜歡我們家的乳酪蛋糕,自有記憶以來,他每週都會來光顧一次。

「“半塊乳酪蛋糕。”」

同樣的一句話,他說了五年多,不知是木訥寡言?還是工作繁忙?他總是買了就走,不多說一句話,不待超過一分鐘,要是沒買到,就下禮拜再來。

有天,印刷店老闆照常在週五的傍晚光顧烘培坊,但老爸卻突然從我身後走出,手上還提著一袋已經包好了的乳酪蛋糕,並送印刷店老闆走出門口。

這很不尋常,老爸很少放下手中的桿麵棍,更鮮少走出烘培室,老爸與印刷店老闆應該也不認識。

我那時六歲,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在一旁看著,並聽見了他們簡短的對話。

印刷店老闆:「“我吃不完一整塊。”」

老爸:「“沒關係。”」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印刷店老闆的微笑,也是最後一次看見印刷店老闆,在那之後,他便不曾出現在店裡了。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印刷店老闆他被逮捕了,原因是他私下偷偷給革命黨印反政府文宣海報,而隨著他進監獄,印刷店也跟著被政府接管,之後那裡只出產愛國報與愛國文宣,然後就是戰爭爆發,再之後就是焦土政策。

而現在,我重歸了這片土地,不管是被政府移平、還是被敵軍推平,印刷店與監獄都成了廣大廢墟的一部分,依舊是這片土地上的一小粒石子,有朝一日,我也會這樣的吧。

至於印刷店老闆他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資產階級似乎都沒有好下場,話說,資產階級真的存在嗎?

糖果店、磨坊、雜貨店、珠寶店、鐘錶行、古董商、我家、茶葉商、樂器行、紡織廠、鐵匠舖、教堂、學校、孤兒院、電影院、服飾店、醫院……所有建築都無一倖免的成為了廢墟,最殘忍的不是被摧毀,而是為了“成為廢墟”而努力地將其摧毀。

「嗚咕…對不起,對不起!」

此刻,我雙腿發軟的跪地,抱頭痛哭,大家都死了,我誰都救不了,對不起,全是我的錯,只有我苟活了下來真的很對不起。

其實犯人是我,是我包庇了那個游擊隊員,可到最後,他也沒能活成,我還讓無辜的人白白送命,但我能怎麼做?我還能怎麼做?反抗的代價是如此高昂,做出選擇是如此痛苦,難道坐以待斃才是正確嗎?

最可悲的是,我居然覺得大家都死掉真是太好了,這樣就沒人會知道是我造成的了,這樣就沒人會譴責我了,這樣我就是無罪的了。

我知道,現實的報復不只會反應在社會的罪名上,它也會在內心裡醞釀為懲罰,這個殘忍的罪與罰主宰了人生的禍福。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這條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是為了那些死去的無辜生命而活,荒謬之旅就此開始。

誰知道呢,或許我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是荒謬吧。

為了贖罪,我加入了游擊隊,他們到處都在招人,似乎已經從游擊隊正式晉升成了正規軍,而本來的正規軍,如今成了流亡政府,流浪的亡國子民,即是流氓。

戴眼鏡的青年:「嘿,我聽凱文說了你的事,你叫凱文對吧,我是凱文,歡迎加入我們解放陣線,同志。」

眼前的青年熱情又親切的說著傻話,但他可沒傻,此話也不傻,在這營地理沒人真傻,若有,那也只是裝出來的。

粗眉的男子:「眼鏡凱文,我說過很多次了,在這裡不說同志,只准講凱文,新人凱文,歡迎你加入,你可以叫我粗眉凱文。」

粗眉凱文熱情的與我握手,並拍了拍我的肩膀。

粗眉凱文:「切記,我們解放陣線裡只有凱文,沒有其他人,但為了方便辨識,你可以帶點綽號,像那邊那個…」

粗眉凱文對著在帳篷旁一位正在擦皮鞋的軍人招手,而他也點頭示意。

粗眉凱文在我耳邊小聲的說:「我們都叫他大根凱文,但實際上也沒人見過他褲襠裡是什麼樣,但這樣也好,我們部隊就是想提倡這種神秘主義。」

粗眉凱文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並語重心長地說:「之所以叫你新人凱文是有原因的,大根已經有人用了,而你似乎不太符合…」

我回過神來才發現,周圍的人都盯著我看,原來自己從頭到尾都沒穿上衣服過,但事到如今也無所謂了。

「我不是第一天幹這種事,你可以叫我無恥凱文。」

我認真地說,眼神絲毫不游離,眾人也被我的氣勢震攝住,即使我知道他們只是在看傻子,但欺騙自己是我最擅長的,所以無恥的誠實即是謊言。

「你可終於來啦。」

有個高個子騎著馬過來,是當時那個強灌我火腿肉的游擊隊員,他剛下馬就朝我走來,可能想把我這怪人揍一頓吧,也好,我也不是很想活,把我打死也好。

“唰唦~”

他沒揍我,反而是脫下了自己的棉襖,並披在我身上,棉襖上頭混著燒焦的泥土味,還有汗漬跟餘溫,感覺不到溫柔或善意,沒有英雄主義,也不光鮮亮麗,就只是紮實又穩妥的人性展現,原來人類是這樣的生物啊。

「解放陣線的弟兄要互相照應,這是規定之一,你可以叫我老凱文。」

老凱文熱情的與我握手,強而有力的手部肌肉差點捏碎我的手,沒了棉襖的老凱文,露出了健碩的身子。

我這一看才發現,周圍每個人都很壯碩,個個都高頭大馬,這可不是戰間期的士兵會有的樣子,很明顯他們伙食待遇不差,難不成天天吃火腿肉嗎?

「我剛剛聽到,你叫自己無恥凱文對吧?」

老凱文一邊說,一邊穿上了另一件破舊棉襖。

「這是個好名字,名面上,這個“凱文”說到底還是一個人,既然是人,那就會有缺點,有善惡好厭之心才像個活生生的人。」

老凱文向我解釋解放陣線的存在意義,最初,只是一個偏鄉小國的政府,他們因無法應對內憂外患與國際打壓,於是率先發動戰爭試圖轉移人民焦點,但情況徹底失控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戰爭可以持續到現在,擴大到如此規模,五十年過去了,舊怨添上新仇,從當年的小區域衝突,進化到大國組織與聯盟間的戰爭。

戰火從當年的執政者,一路延燒到他們的孫子,所有人都被捲進了憎恨與死亡的漩渦裡,代理人與代理人之間也不知自己為何而戰,人們只是扣下扳機後死去、拉下膛線後死去、揮舞利刃後死去,死後再死一次,無盡的殺戮循環。

我老家只是眾多受災戶的冰山一角,母親被流彈打死、妹妹被倒塌的建築壓死、弟弟跌進乾涸的水井裡摔死、叔叔被敵軍用槍托敲死……還有好多人,死了好多人,死掉的都是好人。

我前些日子進到激戰區拾荒時,不小心被流彈打中頭部,幸運的是我沒死,荒謬的是子彈卡在我腦袋裡,在那之後我就變得瘋瘋癲癲的,萬物在我眼中都開始變得奇怪,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我感受不到活著的溫度。

但現在,此地來了個凱文,凱文來到這世上不為別的,只為解放,自稱一個人的解放陣線,他最著名的言論是:“這個世界病了,而我就是解藥!”

大家說凱文是救世主,凱文是大英雄,也確實,他不愧對這些稱號,凱文左拳打窩囊政府、右拳揍流氓土匪,凱文來了後,大家日子也都好了起來。

雖說是一個人的解放陣線,但凱文從來不是一個人,凱文只是解放組織的代名詞,凱文這個人存不存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相信就好,解放陣線裡沒有真正的凱文,因為每個人都是凱文。

「我欣賞你,無恥凱文,」

老凱文接著說。

「你不帶任何家當,也不去尋找家人,身無分文,赤裸身子,卻緊握著我給你的小刀。」

老凱文將他的老舊步槍給了我。

「讓凱文成為活生生的人吧!」

語畢,老凱文當場死亡,沒有任何徵兆的倒下,他不是解放陣線的領導人,只是個親切的老大哥。

此時的凱文不再衰老,而是變得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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