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节 莱茵同事们

赫默的办公室

“砰砰砰——”

“请进······博士，又是你。”

“咋了，不欢迎吗？”

“倒也不是，就是博士，这一个月你已经跑来快十趟了，这回又是什么事吗？”

“这不是看你太累了吗？给你带了点营养品，你一个项目又一个项目地接，一个会议又一个会议地去，会撑不住的，多萝西都不这么干了。”

赫默揉了揉太阳穴，“谢谢你的关心了，博士，不过我也就这段时间这么忙了，你懂得，我们这边都是一阵一阵的。”

“没事没事，我了解。”

“咳咳——”

“你又咳嗽啦，赫默，休息下吧。”

“······没事，博士。”

“可我每次过来好像你都会这样。”

“不，不，博士，真没事。啊，啧，就把这些东西放在那里吧。”

“好好好，注意自己哈，赫默，小火龙的作业我正批着呢，你就别担心了。”

“这种事情······博士你是真的闲，我怎么感觉当罗德岛领导人也没那么忙啊，还有功夫跑来我这。”

“你懂得，我这边也是一阵一阵的。”

“哈哈，你真幽默。”

“多谢夸奖。”

“······咳咳。”

“你又咳嗽了，赫默。”

“没，没事。”

“你脸红什么？”

“咳嗽的。”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赫默，我一来你就一直咳嗽。清嗓子？痰多吗？”

“额，不是，总之，额，博士——”

“啥？”

“咳咳——我能申请一个项目吗？”

“啥项目还现找我？还有你一下子做两个项目可以吗？”

“不是什么难事吧，而且这个项目吧——”

“怎么？”

“······博士啊。”

“嗯？”

“你有没有听说过，黎博利的身体构造在生物领域上还有一些未解之谜。”

“嗯哼，你要研究自己？可不准你对自己动刀子啊，你别想不开。”

“不，怎么会，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我是说，额，咳咳——”

“你咳嗽啥？是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说呢，博士，这个未解之谜啊，和生理有些关系，尤其是——黎博利的繁殖问题。”

“······”

“······咳咳。”

“原来不是你嗓子有问题。”

“所以，咳咳，博士，你——”

“这有啥的，赫默，见啥外啊！”

“······咳咳。”

“没事，不就是研究吗，来来来，想干啥，随便来好吧。”

“······不愧是你，博士。缪尔赛思她——”

“你居然开始在乎她了？”

“什么话——唉，总之，如果我们想的是一件事情的话······”

“走，进屋！”

“······果然还是跟不上你们的想法。”

“所以呢，赫默，在这儿？”

“想什么呢，博士，我又不像你们，进去吧。”

“走！”

“多萝西啊。”

“怎么了？赫默。”

“你相信人是会悔改的吗？”

“当然了，赫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如果那个人是缪尔赛思呢？”

“……”

“你犹豫了。”

“没，我在回忆她生小缪缪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她在小缪缪面前又是什么样子的。”

“少有的带点母亲样，是吧。”

“是好事啊，不是吗？”

“当然……如果，她打算从一而终。”

“……至于吗？”

“你还记得几天前大家聚餐吗？”

“当然，小缪缪在我怀里撒娇了好一会儿。”

“缪尔赛思她当时眼睛都要冒火啦……”

“不至于吧……我看她还好啦，勤看孩子有什么不好的。”

“可小缪缪之后呢？”

“突然咳嗽，想吐……不过很快就好了，有我们在，怎么可能会出事……等等——”

“小企鹅和我做的饭，怎么可能会出事，当时咱们都在担心小缪缪，仔细想想，那个时候谁在偷着乐？”

“我没细看，还是别这么想缪尔赛思吧，万一真不是她呢？”

“如果我告诉你她用实验室配出了芥末呢？她可不喜欢吃生鱼片。”

“······”

“真不知道她为啥还要对孩子这么干——她老实了好几年了，对吧？”

“······或许，我是说，可能，她，确实，从来没变过呢？”

“额，你是说——”

“我记得，生了孩子之后，博士就忙得发疯了。”

“深有体会，有孩子之后确实会需要分心就是了，不过呢——忙的发疯，好像也不至于，我们不是一直在帮着带孩子吗？难道——”

“或许，博士忙不是因为小缪缪呢？”

“······我懂了。”

“咱们两个上点心吧，别让缪尔赛思的魔爪再伸向小缪缪。”

“······说得好像缪缪是什么大魔头一样。”

“是小恶魔。”

“多萝西！”

“咋了？”

“孩子怎么样？”

“哪个孩子。”

“明知故问，还能是哪个孩子。”

“孩子多了，拓荒者那边哥伦比亚那边，好几个。”

“拜托，多萝西，你知道我不care这些——”

“所以你来，探察敌情？”

“什么话，多萝西，当妈的来问孩子的近况，哪里来那么多弯弯绕。”

“你的弯弯绕本来就不少，说吧，这会又憋了什么‘邪恶计划’。”

“小缪缪这么叫，你也这么叫了是吧！搞得我十恶不赦一样。”

“也差不多。”

“嗯？”

“所以，到底是来干啥的？我不会轻易泄露当事人信息的。”

“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就是来问问孩子近况，没别的，我看她最近情绪不大好，想想还是先来找你聊聊。”

“真的？”

“真的！天地良心好吧。”

“······”

“别这么看我好不好，我也是当妈的，总不能真就把孩子丢给你们我一个人疯去吧。”

“你居然还知道你把孩子丢给了我们？”

“没有这么严重吧，孩子10岁前我很负责的好吧。”

“10岁后呢？”

“这不是，孩子，长大了嘛~”

“我们欠你的啊。”

“怎么可能啊多萝西~你想想，你帮我带孩子，你看，那个拓荒者营地的水供给，我不就帮你搞了吗？”

“那不是你应该的吗？援助项目你光挂名算什么。”

“那——额，等会儿，我们不是说孩子的吗？”

“怎么，不过我这关你还想打扰孩子？”

“怎么能叫打扰呢，多萝西，超级温柔的大姐姐，一定非常关注我们家孩子吧~”

“所以？”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啊，怎么了？”

“我们家孩子不开心了，怎么办啊？”

“真不开心？”

“我都跑过来了还能骗你不成，小宝是真不开心啦，见到我的时候那个脸——”

“······”

“别这么看我，我真没干啥，我还想问呢，小宝，在你这儿，怎么了？”

“没啥啊，就前几天搞了个小测，成绩还好，没什么问题，我还夸了夸她。”

“那她咋愁眉苦脸的。”

“她要真不开心——不是该来找我吗？”

“说不定有什么不能跟多萝西大姐姐说的难言之隐呢~”

“都对我难言之隐了你还来找我？”

“我这不是，猜嘛~咱俩一起，对吧，你也不想小宝不开心吧。”

“······确实。”

“好，达成一致！”

“啥啊就达成一致，我先问你，你没整小缪缪吧，是不是你的问题。”

“别，哪儿有跑你面前贼喊捉贼的，我要真干了啥事儿可不得躲着你，还能跑你办公室来的？”

“万一你搞什么花样——”

“没花样没花样，我是真的担心小宝好吧，你要理解一个做妈妈的人的心情——”

“一个把孩子丢给同事的妈？我是真不理解。我不见那些孩子还成天琢磨呢，我想不通某些人是怎么两手一摊转头就跑的。”

“我错了不行吗，多萝西，我认错，我检讨，我反思好吧，所以，还是那句话，我们家小宝到底怎么样了。”

“我又不会读心——等等，可能，是，她知道我明天要出去？”

“你出去干啥？”

“要你管。”

“说嘛说嘛，去见哪个孩子啊？还是去找你的拓荒者朋友们？”

“都不是，去开个学术会。”

“莱茵的吗？我怎么没消息。”

“怎么可能，个人名义，东西都准备好了，晚上就走。”

“别走啊，这孩子愁眉苦脸还没好呢。”

“这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缪尔赛思，自己妈没影了照样乐呵，大姐姐出去开个会就愁眉苦脸，难道你不应该反省下自己给孩子留下了一个多么差劲的形象吗？”

“哈哈，这不是在努力吗······”

“你的努力是什么？”

“给她准备点，小礼物什么的——”

“你送她个吉他比什么都好。”

“你怎么知道——”

“吉他？小礼物？真有你的，博士的钱包又榨干了吧。”

“人也干了。”

“吹牛，你干的过人家？好了，事儿也理清了，我该准备出发了。”

“好，拜拜。”

“······”

“真没事儿——”

“你最好真没事。”

多萝西感觉自己做错了事。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她从没想过去做坏事，她一直在做好事，她认为的好事。

这里的拓荒者不欢迎她吗？不，他们特别喜欢她，尤其是孩子，他们喜欢多萝西带来的糖果，喜欢听多萝西给他们讲父母没有给他们讲过的故事。

但就在来这里一个月后，一股诡异的气氛让一直都比较迟钝的多萝西都难免有些不适。

是那些孩子不够开心吗？他们一如既往的喜欢糖果，喜欢故事。

是那些年轻人们不够朝气蓬勃吗？他们干劲十足，多萝西也非常愿意替他们加加油。

是那些管理者们不够为同胞着想吗？他们禅精竭虑，只为让拓荒者们有个光明的未来。

亲近孩子，走进群众，谨言慎行，参与劳动——多萝西尽她一切的精力为他们服务，但人们看她的眼神却不一样了起来。那里面，有畏惧？

多萝西不明白，也没人告诉她。到底谁对她有意见？为什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没人告诉她——只有警告。

“多萝西，你有你自己的事，不要着眼于我们了，你还有你自己的路要走。”

多萝西很疑惑——我的梦想，我的人生，我就是为了帮助拓荒者，帮助弱者，我的生命就是要投入其中，不着眼于拓荒者，那又要去关心谁呢？那些哥伦比亚的官僚吗？我梦想的世界，如果连这些孩子，这些拓荒者们都没有，那又该有谁呢？

多萝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知道她做了错事，她更加谨言慎行，按规章办事，帮助他们，为孩子发放糖果，为劳动者们加油，帮助管理者们处理事务，实际上，并没有改变——因为她本就足够谨慎。她真的很喜欢他们，喜欢这些有朝气的人们。

但那股气氛愈发浓重，甚至有让多萝西萌生离开这里的想法。到底发生了什么？多萝西吓了一跳，闲暇时刻，多萝西问了孩子们，得到了一个很模糊的答案——多萝西离他们太近了。

这是什么理由？多萝西非常疑惑，但孩子们不会骗她，孩子们最喜欢她了。可多萝西还是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

管理者们还是那样“欢迎”她，至少那些之前就认识的管理者们还是那般的热情和亲切，让多萝西感受到温暖和感动，可从某一天，她竟发现管理者们告诉拓荒者们，不要去主动找她了，不要给她添麻烦了。

拓荒者们找多萝西算什么麻烦，她本应为这些人服务，为他们服务，多萝西愿意，也值得，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又回去，翻了翻书，从里面找到了一个词，“法权”。

不知道对不对，但或许，多萝西伸手太长了。

拓荒者们由那些管理者管理着，他们的生活很困难，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他们的杂念很少，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通向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未来。

多萝西该不该靠近他们？当然，不靠近拓荒者，她哪里知道他们需要什么？空中楼阁不可取，可或许，她靠近他们太久了。

多萝西不需要思考未来，她的未来明确且光明，至少她这样认为，她不需要为了生计奔东奔西，拼死拼命，可他们需要。

或许，多萝西从未真正走进他们，她是他们最好的朋友，可绝对不是他们的一员，终究，终究，她是外人，她的生活在这里，她也不属于这里。

多萝西很忙，很忙很忙，哥伦比亚留下的烂摊子太多了，就算她去了罗德岛也依旧要处理那些东西，更别说她自己的项目，她自己的事情，太多太多。

她分出时间，分出精力，分出钱财，分出热情，为了拓荒者，为了他们，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一颗火热的心——她自己的良心，但终究，她还要向前进，而这里的人都希望她向前进，尽管方法不太一样。

最终，多萝西挥手道别，答应他们明年再见，援助照旧，但对于多萝西，对于他们来说，过近的距离持续太久只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直到最后，多萝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谁是坏人，谁又是好人，或许，她从没做错什么，或许，大家只是想不再互相打扰，奔向各自的未来吧。

多萝西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即使彻夜思考，也思考不出个所以然，她只希望，当那个她梦想的世界来临时，所有人都快乐、幸福、自由，所有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愿为此付出自己的青春与理想，一生。

“多萝西姐姐！”

“怎么啦，小缪缪？”

“好久不见啊，姐姐去干什么啦？”

“嗯——出去了一趟，没啥，怎么了，小缪缪？”

“小豪斯怎么样了啊？姐姐你之前还让我喂他来着！我这回给他带了玉米片！”

“小豪斯······哦，哦，那个小仓鼠是吧，等我找找，我放到哪里来着，哦，这儿——”

“小豪斯！”

“······”

“怎么啦，多萝西姐姐？”

“没，没，我不知道把小豪斯放到哪里去了，下次，下次让你来喂，怎么样啊？”

“嗯？好吧。”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小豪斯长什么样啊？小缪缪。”

“当然啦，就是——灰白色的，小小的，毛茸茸的！”

“嗯——我知道了，回头我去看看。唉，可得记住咯。”

“记住什么啊，小豪斯不是还在吗？”

“啊？啊，哈哈，是啊，小缪缪，小豪斯还在的，没事，等姐姐下次回来，还会给小豪斯带新朋友哦~”

“好耶！姐姐最好啦！”

“嗯。”

“不过姐姐，感觉你好没精神啊，是没好好吃饭吗？”

“嗯？哦，对，对，姐姐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小缪缪可得好好吃饭，不然像姐姐一样成天没精打采的可不好。”

“那姐姐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呢？赫默姐姐老是跟我说要好好吃饭，她没跟姐姐这样说吗？”

“说过，说过，姐姐不乖罢了。”

“那姐姐为什么不乖乖的呢？乖乖的有糖吃啊！”

“哈哈，姐姐不爱吃糖啦，要留下来给小缪缪吃！”

“那小缪缪可不可以把糖留给姐姐吃啊，糖那么甜，吃完一定会开心吧，为什么姐姐不爱吃糖呢？”

“······”

“姐姐？”

“没，下次给你带一大袋糖，好不好？”

“好耶！那姐姐你是要给小缪缪买糖吗？”

“对啊。”

“那小缪缪不要啦！”

“为什么呢？哥伦比亚的糖很好吃的。”

“因为，因为——姐姐你不是老是说你没钱吗？”

“没钱？我说过吗？”

“说过呀！你老是念叨着‘这里还要花好多’‘剩下的钱不多了，要吃泡面了’什么的，对啊，姐姐，为啥只有姐姐你会这样说啊，赫默姐姐她们都没这么说过啊！”

“啊，姐姐的钱要去给别的小朋友买糖啊。”

“为了让其他小朋友开心吗？”

“是啊，小缪缪，还有很多小朋友需要姐姐的帮助啊。”

“姐姐是好人！只有姐姐在给那些小朋友买糖吗？”

“差不多吧，没什么人关心他们。”

“为什么只有姐姐关心他们呢？”

“······我也说不清，小缪缪，或许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

“好吧，那，那些小朋友有谢谢姐姐吗？”

“当然，他们和小缪缪你一样礼貌啊！”

“那他们谢谢了姐姐，怎么感觉姐姐却一点都不开心啊。”

“不开心？没有啊，姐姐很开心啊，很充实，没什么不好的。”

“是吗？”

“是——是，大概吧。”

“好吧，那姐姐要开开心心的哦！我先去找乔伊丝姐姐啦！”

“好，去吧，去吧······得把小豪斯埋了，买个新的同花色的仓鼠来，唉，我该知道去找拓荒者要花一个多月的······没钱了，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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