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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烛照日月清】(凌绝天下月清仙续传,十四万字大章!),2

[db:作者] 2025-08-12 20:08 5hhhhh 5340 ℃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在第一时间走玉幽关商路进入草原!

  这简直是财神爷保佑!

  虽说走关州也是走,走凉州也是走。

  可走关州,去的是相对荒凉的草原东部,且不仅得绕路,还得和本就走关州的商队竞争利润摊薄。

  而走凉州,去的却是更繁荣的草原中部,且由于北凉城持续数月的战争,小半年没和中原商人交易的部落们定是亟待补充,这可是卖出高价的大好机会!

  虽说草原上的部落本身也会彼此交易流通,也不排除有其他商队从关州出关冒险多走上千里路跑去草原中部……

  但那必然是少数。

  抓住这个时机进入草原,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激动难耐的郭安一大早就招呼伙计们装货驾车,兴冲冲地跑到城门口,却见着那那紧闭的城门与戒备森严的兵士傻了眼。

  「凉王戒严,禁止出入!」魁梧军官面容肃冷地开口,郭安头皮发麻,却还是试着凑上前悄悄将藏在袖口的金珠递去。

  「那个,兵爷,小人这几车货物急着脱手,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话没说完,长剑闪着寒芒架在了脖颈,商人霎时面白如纸。

  「这时候想要出城,怕不是奸细吧?」军官目光森冷,狞笑着看着被吓得满头冷汗的商人一挥手:「给我搜!若有私通之物,格杀勿论!」

  杀气腾腾的军士们一拥而上,打开车厢搜查货物,珍贵的丝绸和茶砖扔了一地,商队的伙计们本欲阻拦,见了刀光终究不敢再言。

  「禀校尉,车中并无可疑之物!」一番搜查后,一名军士抱拳禀报。

  「算你好运。」军官冷冷地松开手,收剑入鞘:「企图贿赂本将的赃款便没收了,这颗脑袋姑且留着,带着你们的破车滚回去!」

  「是,是……」跌坐在地的郭安唯唯诺诺,带着伙计们匆忙地捡起货物,狼狈而去。

  所幸这里到底是赵王居住的凉王城,这辽阔北方的「京城」,王爷脚下终究是讲规矩的。若是换了乱点的地方给了当兵老爷搜查理由,别说保住货物,只怕脑袋都留不住!

  只是郭安实在想不通,为何凉王城会忽然封城?北边的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就算是之前战争期间这儿也没封城啊!

  本欲大赚一笔却被堵住财路,还在生死间走了一遭……郭安的心都在滴血,每拖一日,花在城里的盘缠就越多,能赚到的利润就越少,倘若拖上十天半个月,不说草原上还有没有那么多有钱主顾,回程也要拖延不少,想按原本打算在入冬时回到南方也就越难。

  到了开春回暖,毛皮的价值可要大打折扣了!

  「这不是小郭吗?碰钉子了?来来来,陪老夫喝碗茶!」失魂落魄之际,郭安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顺声望去却是名同样带着货车的白发老者站在茶楼门口冲他招呼。

  「孙伯?」郭安惊讶地走上前,他认得老者,对方乃是金龙商会的一位主管,也常走玉幽关这趟商路,彼此也算打过几次照面了。

  「瞧你这模样,是在城门口被堵回来了?」见郭安狼狈模样,老者不由开口。

  郭安窘迫地点了点头,迅速张望四周见没有兵士巡逻才压低声音开口:「天知道是怎么回事,仗不是打完了吗?」

  作为商人,被拒于城门的他本该赶紧打听消息的,只是刚刚差点丢了性命,心有余悸失了方寸,也就没有专门打探。」你还不知道?」老者有些讶异,仿佛郭安是刚从山沟里爬出来的乡巴佬一样。

  郭安脸一红:「还请孙伯赐教。」

  老者笑着昂首,眼中竟是亮起几分异样神采。

  「定荒侯凌月清,率兵围城了!」

  「啊!?」郭安目瞪口呆。

  ……

  北凉城,赵王府。

  「砰!」金刚酒樽重重砸下,将冰桐木桌案砸开数道裂纹,已故赵王的长子赵镇边怒发冲冠,似头择人而噬的饿虎令在座众人皆不由侧颜。

  「两万人!这娘们就带了两万人!我们城内有五万精锐兵马,谁给她的胆子跑来攻城,还是围城!」一身麻披,面容刚毅的赵镇边怒声咆哮,身为王子这等言行未免激烈,但只要听清他的话语难免令人不由赞同。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依此道理,想攻打有五万守军的凉王城非得有二十五万兵马,要围城更得有五十万大军。这种程度的兵力当今天下还没有哪个诸侯凑得出来,是以留五万人守城的赵王也有足够自信腹心不失。可谁曾想这定荒侯凌月清,居然只带着还不足守城方一半的兵力跑来攻城了!

  开什么玩笑!凉王城可是赵王居所,北方第一重城,区区两万人,围着都能透出十八万个窟窿!

  「(只怕是父王给她的勇气吧。)」坐于大殿另一端,素白孝服书生模样的青年低头把玩着玉佩,却有些尴尬地想着。

  他名赵渊,赵王第八子,为人豁达慷慨好施,不喜争斗只爱风花雪月,倒是与凉王城各家世子少爷相交匪浅。本来他对王位是半点期望也没有,不曾想北凉城一战惊天动地,父王驾薨,两个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哥哥也死于军中,凉王城顿时暗流涌动……直到一众好友和他们背后长辈找上门来,赵渊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攒下了深厚的人脉,并被往日好友们推上了风尖浪口,一时竟成了赵王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尽管直到现在,赵渊也并不热衷于争夺王位,也不愿与那有着杀父之仇的定荒侯争锋。

  「咳……」伴着一阵咳嗽声响起,众人都望向那华贵非常唇红齿白的少年,却见他一脸谦逊。

  「依大哥之见,我等应该如何?」

  赵英,赵王第十二子,论气场他较赵镇边与赵渊都相差甚远,但他之所以能在这里与两位兄长同席而坐,自是有着独属于他的优势。

  ——他是嫡子,继承家业名正言顺。

  赵镇边、赵渊、赵英,便是而今经历激烈角逐后,赵王之位最后的候选人。

  「自然是杀出城去!」赵镇边一声大喝,吓得提出问题的少年都一哆嗦。

  「她凌月清左右不过两万人马,凭我凉王城五万虎士,将她拿下还不是手到擒来?你们说是也不是!」

  「这……」

  闻言,两名王子与其他族老幕僚的表情皆是有些尴尬。

  您父亲第一次进攻派的也是五万人,先锋大将还是那骁勇无敌的慕容羽,然后被人家定荒侯八百骑杀败了……

  「大哥勇气令人佩服,但直冲定荒侯还是太冒险了些,如今正是我赵家危急存亡之秋,仅剩的兵力不宜损伤过大。」本不想说话的赵渊无奈开口,他说得很委婉,真要全军压上出城迎战可不是什么「损伤过大」的事,而是五万人通通没了……

  大哥赵镇边继承了父王的武勇胆魄,谨慎与城府却没学到半点。以这性子担任先锋战将倒是合适,可要为王,实难堪任啊……

  「哼!」赵镇边黑着脸鼻孔出气:「那你说该如何?」

  「唔……」喜好风花雪月的赵渊自也想不出什么奇策,但眼下最好还是给大哥个台阶下……略微思忖,他缓缓开口:「小弟觉得大哥之言也有道理,那定荒侯来势汹汹看轻我赵家底蕴,若主动出击打她个措手不及正可挫敌人锐气——只是不能捋她虎须。」

  「你的意思是?」赵镇边皱眉。

  「据报定荒侯在城外东南西北各布兵五千,且不论她凌月清如何武艺通神终究还是个人,总不可能会分身之术吧?」赵渊笑了笑,扭头看向一旁羽扇纶巾的男子:「陶先生,若定荒侯身处城北,我们出兵城南,能否将城南那五千人一举歼之?」

  被称为陶先生的谋士皱眉,不假思索直接开口:「此事极难!一来定荒侯身经百战绝不会漏算此事,因此她已于四方阵中相继现身混淆视听,我们很难确定她究竟在哪一方向。二来北凉军久经战阵,此次更逼退了诸侯联军正是锐气最盛之时,纵只有五千人也绝不可能轻易吃下,一旦拖到定荒侯率军从其他方向驰援而来,恐有城破之危……」

  「照你这么说,我堂堂赵家被那凌月清两万人围城就只能老实待在城里当缩头乌龟了?」赵镇边满脸怒容,不曾想众人却露出欣慰之色。

  「如何唯有此计。」陶姓谋士认真点头:「定荒侯长于野战而无攻城之力,且历经大战粮草吃紧,而我凉王城城高池深仓满禀实,纵被围困数年也可高居无虞。最多不出三月,北凉军必粮尽而退,纵是要战,届时再追击雪耻不迟。」

  「还要被她堵三个月?」赵镇边面色不善,起身瞪大虎目环顾四座:「尔等忘了先王之恨乎?」

  闻言众人皆面色一变,皆起身肃然:」不敢忘!」

  「既然未忘,不共戴天之仇便在眼前却畏缩怯战,哪里还称得上忠与孝!」赵镇边怒喝,一身孝服披在他身,此时却若染血戎装猎猎而起。

  众皆默然。

  自先王赵辰身陨,赵家的威望便一落千丈。

  胜败乃兵家常事,马革裹尸不负英雄归宿,征战而死本是没什么丢人的,偏偏先王他却很难说是战死……

  如今世人皆传,赵王赵定远是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可怜他英雄一世,竟落得如此臭名!

  对此别说外人嚼口舌,就是赵家自己也尴尬。

  毕竟在赵王死前可还冒出了几句传言,说是赵王要立定荒侯为妃以其子继承大统,这番话可是狠狠打了其他王子与他们支持者的脸。

  可不管怎么说,就算先王有过,仇终究是仇,定荒侯凌月清终究是赵家势衰的罪魁祸首!

  此时赵镇边搬出大义,若是与他辩驳,稍不留神就会被扣上不忠不孝的帽子。

  赵英抿唇不言,赵渊则微微叹气,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陶先生。

  后者不由苦笑,谁在这会儿接话谁就得遭殃啊……罢了罢了,终究如他所说,先王所待甚厚,总不能保身不忠。

  「并非畏缩不前,而是审时度势。」挥动羽扇,文士灼然开口:「定荒侯并无攻城之力,却在诸侯退兵后第一时间兵临城下,意欲何为?欲激我等出战尔!倘若真为一时之愤弃坚城之利迎野战之师无疑正中下怀,此为亲者痛仇者快,断我赵家根基之举,万不可为!」

  没等赵镇边开口,白衣文士便先一步慷慨而言:「我知殿下骁勇,但试问殿下之勇比之先王何如?五万将士虽多,比之昔日联盟二十万军孰众?慕容羽之败,白虹仙子之辱,通玄强者尚不可为,天下诸侯忌惮而退,时兵逃将走兄弟争权,以一城颓暮之兵击锋压一世之锐,此胜负几何,请君试为道哉!」

  此言一出,众皆色变。

  这家伙不要命了吗!?

  这哪里是在劝说赵镇边,这是指着在场所有人的鼻子骂啊!

  「你!」赵镇边面色阵黑阵红,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虎目圆瞪:「来人!给我将这狂徒打入监牢!」

  「遵命!」身披金甲的武士当即领命上前,神情冰冷似要将胆敢惹怒主子的宵小径直撕成碎片。

  见状,在座众人或有张口,未有一言。

  「陶先生,你这是何苦啊……」推举对方出头的赵渊此时也唯有暗自苦笑,若只说上半段话也就罢了,便是兄长生气大家也好劝劝,可你后边这话已是撕了脸皮犯了众怒,谁敢附和帮腔?

  眼下也只好委屈先生先在牢里待上几日了……

  「不消尔等来押,我自己去!」面对冷眼旁观的同僚与气势汹汹的武士,白衣文士只是昂首阔步自朝门外而去:「天数有变,神器更易,今夕千年未有之局,进者荣昌坐徒必亡。凉州三千里,昔战八十岁,当代祖先守,焉可视之不甚惜!」

  「言尽于此,望诸公知!」

  文士即走,余音绕梁不散。

  「呵……」赵镇边面沉如水地看着白衣文士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方才坐下一声冷哼,见状众人却是松了口气跟着坐下,既然坐下,就说明这位大王子已经冷静,有得谈了。

  「你们也觉得那凌月清真厉害得不能匹敌?」刚坐下,赵镇边却将这个问题抛出。

  「自然厉害。」先前一直不敢大口喘气的赵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应道:「她可是成了天人境,和传说中的神仙一样厉害,通玄境高手都能做万人敌,她比通玄境更强岂不是能敌十万人?大哥,小弟觉得陶先生说得有理,定荒侯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啊!」

  「哼,天人境就了不起?」赵镇边却是冷笑:「穆师不是说了天地灵气已然复苏,凌月清能踏足天人境并非她比千年来的武者都更强大,只是恰好在灵气复苏后第一个突破而已。用不了多久天下武者皆会有所突破,待其他天人境出现,呵呵……只怕她天下第一难保!」

  「穆师也说,那只是推测而已。」赵渊皱眉,天地灵气复苏这一点不假,赵王府众多能人已经确认了,但谁知道究竟是灵气复苏导致凌月清突破天人,还是凌月清突破天人导致灵气复苏?这两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若是后者简直不可想象!

  而且就算凌月清突破天人真是运气好又如何?在突破之前她已经踏足了通玄境的巅峰,十七岁的通玄境巅峰!千古未有之姿!突破前她就能斩杀凶兽、击败慕容羽、独战千军万马,通玄境无敌毋庸置疑。即便日后有其他人同样踏足仙境,那天下第一的实力只怕依旧不可撼动!

  这还是不提凌月清身上那两件传世神器……

  这一点赵镇边也清楚,但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扳回气势而已:「不过眼下,凌月清确实锐气正盛,出城迎战难免损伤不小,那便据城坚守吧,若那娘们想逞匹夫之勇,就让她尝尝玄武镇北大阵的厉害!」

  闻言,众人皆是露出笑容。

  只要不出城就好,论野战没人是定荒侯的对手,但若她想攻城?呵呵,那就少不得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来几巴掌了!

  ……

  巍巍郭墙,似山川叠砌。

  莽莽壕江,若蛟龙腾游。

  高城深堑,峥嵘轩峻,堞楼塔立,万雉千坞。

  如此雄城岿然屹立平原之上,若龙盘虎踞威光自放,任北风啸厉不动泰山之安,数百年光阴刀刻斧凿未曾刮去他的厚重甲衣,反倒洗尽铅华,似一座庇护黎民的永恒丰碑。

  「不愧凉王城。」黑发少女于马背上抬头仰望,不由轻叹。

  虽然她生于玄京这一国之都,也不止一次出入凉王城,但以诸侯之身兵临城下之际,见到的却是完全不同光景。

  以武将眼光来看,这座屹立了五百年的雄伟城池简直无可挑剔,虽然规模相比京城略逊一筹,可论城防却比京城还要精悍。毕竟不同于中原腹地充当大玄门面的京城,这座雄城是于强敌环伺的草原上拔地而起的,生来便在最前线抵抗北虏一次次冲击,是以分明建在平原却偏打造得似那些依托山川的城塞般巍峨险峻,使其不单是北方重镇,或许更是天下第一坚城。

  训练有素的精悍军士立于城头,他们或充满战意或怀有仇恨,或平静漠然或惴惴不安,却尽皆严阵以待,剑戟如峰,斧钺如林,一架架威力恐怖的床弩更已上弦瞄准城外,精铁锻造的巨矢闪耀寒芒。

  凌月清看到的不仅于此,在她幽紫的双眸中更呈现出一片好似汹涌黑云又若威严龟蛇,由无数道气机交汇构筑的庞大虚影,那是玄武镇北大阵,汇聚凉州龙脉运势而建,仅次于京城九龙护国大阵的恐怖玄阵。

  相传第一代赵王赵重山凭经略凉州数十年所得加之赵家数百年底蕴攒下足以搭建此阵的庞大资源,打算将其设于北凉城玉幽关一带永绝鲜奴入侵,却因年事已高,只得在临终前将之托付后世。其子赵瀚海继位后却认为边关为手足,王城为腹心,手足伤了尚可愈,腹心若失再无救,因此违背父亲遗志将玄武镇北大阵设于凉王城。

  此后数百年,胡骑几入关,曾聚三十万狼骑攻至凉王城下,却未能突破护城大阵,入城半步。

  或许该说赵瀚海高瞻远瞩,如今统辖北凉城的凌月清便兵临城下,若将玄武镇北大阵建于北凉城岂不等于白白便宜了这赵家大敌?

  当然,玄武镇北大阵真要建在北凉城玉幽关,赵家只怕是绝不允朝廷派来的将军将其管辖,必会牢牢抓在自己手心。

  时过境迁,而今要面对这浩荡阵法的,却是同为大玄人的凌月清了。

  牢不可破,这是凌月清对凉王城的评价。

  讨贼联盟解散之后,北凉军之勇世人皆知,被视为天下第一等之劲旅,但身为北凉军主将的凌月清很清楚自家优劣,她麾下将士长期戍边最擅纵横草原犁庭扫穴,奋汉家之勇铁骑舞槊杀溃胡人是拿手好戏,以寡敌众时结阵据守阻挡狼骑也不在话下,论平原野战也就怕正面对上撼山军那等甲骑具装铁铠步人,其余关州铁骑、陆家虎卫等一概不放在眼里。

  但这样一支杀惯了胡骑的精锐之师,却从未打过一场攻城之战,更遑提眼前还是这座五百年不倒的旷世坚壁。

  毕竟对手是草原胡人的北凉军,根本不需要具备攻城能力,北凉城中也鲜有攻城器械,这是大玄朝衰微之前避免边关尾大不掉而做的安排。

  术业有专攻,让只擅长野战的军队,尤其是骑兵去攻城,那是让他们送死。

  以凌月清眼光来看,抛开自己不谈,让麾下两万将士与凉王城五万兵马在平原上摆开架势正面交锋,前者能凭更强的战力与士气与后者杀得难解难分,而若将军队分割在更大的草原上不给双方摆阵机会,北凉军则能凭借丰富的野战经验将数倍于己的对手分割消灭。但若让自家两万人径直去攻守方严阵以待更有大阵守护的凉王城,那两万条人命填进去甚至连城墙都登不上。

  而若算上她这天下第一将……

  最大胆的发展,是她第一时间射杀城墙上所有统军之将,趁敌人摇摆不定之际发起猛攻,然后独自挡下玄武镇北大阵那曾经灭杀通玄强者的威能并在敌军阵中反复冲杀。即便只身托承护城大阵她也能杀数千人,北凉军会趁此机会夺下城头,却无力进一步攻入。

  到这一步,玄武镇北大阵将会短暂崩溃,而她也会身受重伤,届时难以抵挡赵家的反攻与各路诸侯的觊觎。

  而最为保险的做法,则是她凭借超绝实力反复射杀冲杀敌军,轻伤便走,如此反复之下,哪怕一日杀一百人也好,凉王城的守军终会被她杀得一干二净。

  但这是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选择的做法,也是大玄朝绝世强者间的默契。

  你武力高强,仗之冲破敌阵万军斩将没有问题,但像这样利用个人武力不断削减敌军的作法根本与屠杀无异,若是有亡国灭种之仇也就罢了,寻常对战绝不允许。不然你今日杀了我军数百将士,我明日便潜入你后方杀一万百姓,这般杀来杀去,以一敌万的通玄强者或还无恙,神州大地却将血流成河,白骨千里!

  而今北凉城之围已解,凌月清攻凉王城虽是以牙还牙却也是主动进攻,她若是用出这种手段,少不得真引来鬼神共愤,天下共诛之了!

  深知这一点的凌月清愈看愈觉凉王城巍峨坚固,非蛮力可破。

  「将军可是愁如何破城?」一旁副将开口。

  「不。」少女面色自若。

  「我在想,如此雄城,堪为我凉州柱石。」

  ……

  「瞧这些当兵的,搜来搜去,上面那些老爷们不知慌成啥样了。」

  「您小声点,少说两句吧……」

  茶楼中的两名商人,正望着街道感慨。

  全城戒严之后,凉王城内又开始了严厉的搜查。

  赵家也坚信凌月清没能力攻破凉王城,但他们也深信堂堂定荒侯兴师动众而来,绝不是专门来个下马威的。

  许多谋士以为凌月清的倚仗有可能是城中内应,倘若有人打开城门、干扰阵法,或破坏城墙、制造混乱、刺杀王子,无疑会令城防有失,弄不好真会让北凉军攻入城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定荒侯的压力下赵家还是在城内展开了全面搜查,对大权在握者还有武林高手、奇人异士查得尤为严厉,前者倘若叛乱自然威胁重大,后者则是不稳定因素。在赵家看来,那些混江湖的武夫最是仰慕强者,凉王城往来客商云集,保不准其中就有什么武艺高强且崇拜凌月清的疯子,虽然没能力威胁军队破坏城墙,被他发疯杀掉几个高层勋贵也糟糕得很。

  值得一提的,便是如今成为赵王候选的赵镇边、赵渊、赵英三人也在搜查名单之内,只不过他们是互相督查,虽然自己府上自是没有问题,听说手下却查出了私通北凉的叛徒,其中干系叫人没法细想……

  「唉……」望着这混乱景象,郭安不由长叹:「也不知何时才能太平。」

  见这幅架势,他已经不敢奢求短时间内解除围城了,甚至不奢求这趟生意还能赚到钱,只盼平安无事,不至于倾家荡产就好。

  围城这种事,时间短了还好,时间若是久了,最可怕的便是城中无粮。

  当然凉王城非比寻常,谁都知道凉王城中仓满禀实足用数年,这是昔日老祖宗为与鲜奴决战做的准备,传统延续至今。

  但那些粮食是赵家的,谁知道人家会怎么用?

  若赵家宽厚些主动分发给全城百姓还好,就怕赵家不分,或是高价出售……

  虽然以赵家一贯的脾性应该不至如此小气,但见这幅四处搜查抓人的景象,郭安觉得还是别太乐观为好。

  「就快了,就快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坐在对面的老者却如此抚须而笑。

  「快了?」郭安一愣,随即压低声音:「你是说定荒侯很快就会撤军?但以赵家眼下的态度,即便定荒侯撤军,只怕城都还要封上一阵子。」

  老者却摇了摇头,而后低声却自信地开口。

  「我曾见过定荒侯,见过那天下无双的风采。」

  「像她这样的英雄,不会让人等太久的。」

  老者轻而不飘的话语穿过商人愕然面庞落入风中,在阳光下的喧嚣中雪落不见。

  城内,守军对外严阵以待,对内严厉搜查,提防任何威胁。

  城外,北凉军大兴土木,建造云梯等攻城机械,却也未曾有进犯之举。

  两方便暂且如此相安无事,直到七天之后……

  伴着第一缕晨曦破晓,城楼上的年轻守卒一如既往瞭望敌情,尽管他知道这敌情看多少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北凉军还是会在那里砍树造云梯,最多就是拉出几百骑兵耀武扬威地冲上一阵,威风倒是威风,真敢冲到城下,万箭齐发统统给他们射成刺猬。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想看看定荒侯长什么样,虽然都说那定荒侯是沾了几十万条人命的杀星,但也没人能否认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听说赵王殿下和忠国公都为这个美人争得不可开交呢!

  只可惜他在这看了几日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到那传说中美若天仙的冰美人一眼,听说定荒侯这是故意藏在军中好让他们无从分辨,但也有人说定荒侯已经离开了这里去进攻其他城池了,甚至还有人说定荒侯已经乔装打扮混了进来,现在就在城内……

  年轻守卒忽地瞪大双眼。

  「喂,你们快看!」

  年轻守卒推着身旁的袍泽,指着城外的光景——并非那冷若冰霜的定荒侯,而是营寨边一大片尚有扎营痕迹的空地。

  北凉军,撤军了!

  「定荒侯撤军了?此事当真?」

  赵王府内,接到情报的众人彼此对视,皆是狐疑。

  这份情报结合了城楼上守卒与城外斥候对北凉军营帐数量与士兵数量的观察,按理说不会有错。

  这里说的定荒侯撤军并不是全军撤退,而是在一夜间撤走了大约一半兵马,而这自然引得众人怀疑。

  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撤军?而且还撤得这么急?

  「我听说这几日草原上多有异动,兴许是胡人南下叩关了?」书生模样的赵渊若有所思地开口,尽管不喜战事,这几日他也颇紧张地看了些情报,正好有所关联。

  虽然眼下凉王城被包围,但赵家爪牙遍布凉州,各地的情报可凭飞鸽传书等方式传回,北凉军那连城都围不住的兵力也没能力拦,是以赵王府对外界局势也清楚得很。

  「那凌月清天天杀胡人,胡人眼下还有胆子叩关?」赵镇边敲着酒樽怀疑,他虽然痛恨凌月清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战功彪炳,三年来杀得以往凶悍的狼骑不敢南下牧马,眼下凌月清虽不在北凉城,但其威名远胜于前,很难想象胡人会生出这等勇气。

  「胡人自己或许不敢,但若有重利诱惑,或是假胡呢?」一名谋士露出微笑:「天下诸侯惮定荒侯极甚,虽从北凉城撤军却也不愿见她坐大,如今定荒侯胆大包天欲吞凉王城,想必是有朋友从旁牵涉了。」

  「这手笔,倒像是关州那位明威将军。」另一位谋士含笑开口。

  「李枯一……」提到明威将军李枯一,赵镇边和赵英略微兴奋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

  作为赵王的候选人之一,他们已是得知赵家与刘家的秘密盟约,如今刘信已死,盟约自然是由其子刘毅继承了,但刘信的女婿李枯一却有夺权之势。歃血为盟可不关这姓李的事,如果关州为李枯一所得,赵家便等于断了一条臂膀,想在这乱世复兴便更难了。

  因此在他们眼中,先前抵挡定荒侯的救星李枯一俨然已成了不下于凌月清的大敌。

  当然,他们不知道那日暖帐内刘信试图算计父王赵辰,还一直以为赵刘两家联盟牢不可破。虽然在赵辰刘信身死的今日这一点倒不算有错。

  「此事甚是可疑。」一名谋士则眉头紧锁:「若是后方有难,撤兵倒也应该,但定荒侯为何要撤去营帐,示弱于我?大可将营帐留在原地作疑兵之计。」

  「或许定荒侯并未撤军,而是暗藏兵马于帐中,欲要引诱我军主动出击。」

  「兴许只是她北凉城太穷,舍不得这些营帐?」一名谋士笑着开口,惹来一阵轻笑,这话倒是不假,北凉城本就不富,打了小半年仗只怕已经砸锅卖铁了,节省物资倒也不足为奇。

  「无论她如何引诱,我等不出兵便是了,任她作跳梁小丑!」赵英也用稚嫩的声音含笑开口。

  不管是北凉军真撤还是假撤,至少眼下城内士气有所鼓舞,总是个好消息。

  「那就再看几日吧。」赵镇边颔首,眼中却有杀意流转。

  那凌月清的确厉害,但她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人,若她后方有难,那……

  一时间,整个赵王府的气氛都快活了几分,唯有赵渊自顾自地把玩玉佩,怅然出神。

  ……

  转眼又是五日,这一次的赵王府却热闹得似过节一般。

  「北凉军营帐数目不变,却悄然撤了三千人!他们衔枚夜行,斥候都看见了!」

  「这回定荒侯也心虚了故布疑阵生怕我等发现,殊不知前后矛盾可笑至极!」

  「只怕是北凉军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没人顾得上去收拾营帐了吧!」

  「南旭雨将军已集结一万五千余人兵压北凉,老家腹背受敌由不得定荒侯不慌!」

  「不愧是南三郎,父王没有白白厚待他!」饮下一口烈酒,赵镇边哈哈大笑。

  今日可喜,城外敌人再度撤军,更传回自家将领的好消息。

  偌大凉州,可不止北凉城与凉王城两座城池。

  凉州三千里,城数十,乡千百,乡由乡绅作主,又归各城统属,而各个城池的县令城主有朝廷命官也有当地豪族,前者既有忠于朝廷也有攀附权势,后者则皆为赵家下属……

  总的来说,整个凉州足有七成地域在赵家掌控之下,赵家也毫不觉得此举僭越,还觉得远远不足。

  凉州古称冰塞川,乃是常年积雪苦寒之地,连胡人都不愿来此牧马。直至七百年前天暖地沃,鲜奴兴于此,控弦数十万,一时成了那草原霸主,更借靠近中原腹地之便时常南下掳掠,动辄劫民十万数。到五百年前大玄朝统一乱世,赵家赵重山北击鲜奴数十战,一步步地将鲜奴逐出这天赐之地,八十年拓地三千里,太祖皇帝划之为凉州,作赵王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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