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墨绿色的巨杖狠狠地击打在士兵的肚腹，将他往后打飞数米，灰喉在愕然中向身旁的阿达克利斯道谢：

“感谢了，嘉维尔。”

“哪里哪里，这玩意太晦气了。”

嘉维尔看着她的巨杖被黑色汁液腐蚀掉一小段，不禁眉头紧皱。

“当心！”

煌突然大吼，将还没回过神的灰喉和嘉维尔一并扑倒。

“轰！！！！！”

突如其来的耀眼火光充斥了所有人的双目，灰喉和嘉维尔心中剧震，唯有煌看到那一枚不起眼的炸弹落入了士兵群正中。待到三人再度起身，黑雾已然消散，士兵们被烧成了焦黑的骨架不再动弹，煌小队的其他干员也迅速聚集了过来。

“各位，我是来自整合运动幽魂小队的彼得连科，请问阁下可是煌小姐？”

“是我，你这混蛋是想炸死我们吗？”

煌向从烟尘中出现的乌萨斯人厉喝，后者只得露出无奈的苦笑：

“抱歉，您也看到了，这群士兵如果不彻底消灭就会不断再生，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也相信作为罗德岛精英干员的您能够避开炸弹的冲击。”

这句带着些许夸赞的话语平息了菲林的愤怒，她听说过这个幽魂小队，博士说这群整合运动的特工负责在地下接引他们：

“那么你就是我们的接引者了，快告诉我，这座城市在发生什么？这些活死人士兵是怎么来的？”

“局势紧急，请容我边走边解释吧。”

彼得连科眼中的焦急之色一览无余：

“幽魂小队也接应到了你们的其他队伍，现在我会带你们去能上至地面的最近之处，到了城内，你们就会明白一切。”

◇◇◇◇◇◇◇◇◇◇◇◇

◇◇◇◇◇◇◇◇◇◇◇◇

p.m 22:00 圣骏堡外荒野

肃杀的天幕下，天际流云随着阵阵阴风遮蔽了明月，唯留一轮红色的影月，俯瞰苍茫大地。

“活死人士兵，只要不彻底杀死就会不断复生，战斗能力和使用武器的技巧更胜存活之时，圣骏堡竟然潜伏着如此骇人的黑暗。”

捷尔任斯基抚着他浓密的胡须，脸上愁云密布：

“即便如此，我们的战士也已经等不及了，今晚无论如何也必须起义成功。”

“不要着急，捷尔任斯基，起义不能等，但是已经做出了部署，在实施的时候就得保持足够的耐心。”

弗拉基米尔上前劝诫道：

“伊斯塔的判断一向合理，他认为时机合适时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气温在变冷，我们的战士目前士气高昂，我怕继续等下去会受到打击啊。”

莫洛托夫思忖道，此刻在他身后的空地上，红旗引领的士兵方阵手持着简陋的武器蓄势待发，离冲向圣骏堡就差首领的命令。

“我们的战士英勇无畏，但是我们不能让他们有勇无谋地去赴死，这对我们的革命一样是种打击。”

弗拉基米尔严肃地叮嘱道：

“既然是超乎常理的敌人，就让同样超乎常理的伊斯塔去应付，我对他有十足的信心。”

◇◇◇◇◇◇◇◇◇◇◇◇

同一时刻 圣骏堡7区

革命军的两个感染者方面军在城市的各处陷入了苦战，面对这些死灵化的帝国精锐，各支部队都是损失惨重。

呼啸的弩箭和炮弹在空中划过死亡的弧线，于街头巷尾绽放出烈焰和浓烟，死灵士兵的攻击毫不留情，炮弹时而落入居民楼内，激起惨叫连连。显然，他们猩红的双目中只有感染者革命军，完全顾不上普通市民的死活。

“重装防御者们保持阵型，老莫及死眼小队进行援护射击，配合敌方的进攻，我们边后退边反击。”

伊斯塔利冷静地向身周的战士们下达指令：

“调整后退速度，术士全员用法术点杀对方防御者，炮手寻找对方术士和炮手扎堆的位置，集中火力！九，一旦有靠近的突击手，用你的源石技艺先控制住他们。”

“明白。”

斐迪亚此刻方知黎博利为何能稳居整合运动领袖之位。尽管遭遇的是前所未见的诡异敌人，伊斯塔利依旧能从容不迫地对麾下部队进行指挥调度，凭借对战局细致入微的观察，迅速地找到应对的战法。不仅如此，他在联络器里还不断地向其他部队下达联络指令，保持对全局的掌控，令革命军在各个阵地站住阵脚。

饶是如此，伊斯塔利的部队已经阵亡了数人，这还是建立在他将所有源石技艺用于保护部队的基础上，可想而知，其他部队的状况会更加的不容乐观。

“波格丹，你带几名战士去援助受到攻击的市民，救护伤者，护送他们到安全的位置，并向他们询问这座城市在这数日内发生的一切事变，完毕之后向我联络。”

“明白，领袖。”

一名战士带领小股士兵脱队，与此同时，这边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虽然死灵士兵拥有精良的装备和难以击杀的特性，但这些活死人的脑中似乎只剩下了本能般的杀戮欲望，混乱的冲锋和射击毫无战术可言，在伊斯塔利一边集体后退，一边用术士、炮手集火点杀的战术下化作一具具烧焦的尸体，黑雾也随之散去。

“我们现在去支援其他区域的战友们，各位，打起精神。”

“Ура！”

短暂修整后，伊斯塔利的下个命令激起战士们举手握拳，发出响亮的战吼，显然，战斗的胜利让他们一开始的些许惧意荡然无存，化作了十足的自信。

◇◇◇◇◇◇◇◇◇◇◇◇

此时，在三个街区之外，重返整合运动的萨卡兹佣兵队陷入了苦战。

“‘卡兹戴尔粗口’，这群乌萨斯杂碎砍也砍不死，射也射不死，到底是什么！”

萨卡兹大剑组长愤怒地抱怨道，他粗壮的身体伤痕累累。

“那个梅菲斯特，在龙门转化过我的战友，好像叫‘牧群’吧”，萨卡兹狙击手回应道，“有点类似这些家伙，但差远了，牧群不可能残留如此精湛的武技，更不可能具备如此夸张的再生能力。”

“没错，现在只有W队长能对他们造成有效的伤害，我们尽力援护她吧。”

“想要活命的话只能这样了，兄弟。”

即便被部下寄予厚望，此刻的W却也感到压力倍增，俏脸上失去了笑容，代之以涔涔冷汗。

大多数时候，死灵士兵的攻击随意而无序，然这片战场的士兵有太多毁于W的炸弹盒及“D12”之下，这在冥冥中驱使大群士兵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白发的萨卡兹女孩，弩箭、法术和炮弹一股脑地朝她轰击了过来。

“该死！”

W一声喝骂，从破旧建筑物的二楼跃下，对方猛烈的攻击立刻将整座建筑彻底摧毁。萨卡兹紧接着一个翻滚，躲开了数支弩箭，却又有三枚炮弹朝她的位置坠下。这些攻击将W逐渐朝街道的角落逼去，众佣兵心里焦急，想要救援却鞭长莫及。

“还没抓住那个摄政王，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完蛋！”

心中一阵不甘，以及绝望，最后的炮火让她只得捂住眼睛，躲无可躲。

“轰！”

巨响之后，W又睁开了双目，方觉自己安然无恙，流沙构筑的巨盾在自己正上方生成，防御住了攻击。

“这些近卫军士兵被剥夺了神智，但应该有人能在暗处操纵他们，可能就是幕后的始作俑者。”

手持联络器的黎博利像是大变活人般来到自己的身边，W有些呆滞地望着这个救了自己性命的男人。

“你没事吧，W？”

听到对方关切的声音，W终于恢复了笑容，这次是一句爽朗的答复：“多亏你及时赶到，感谢你了，领袖。”

“集合你的部队，和我们一起行动，你的力量对于我们非常重要。”

伊斯塔利轻轻地拍了拍W的肩，让后者又是一愣：

“罗德岛的支援队伍，也来到地面上了哦。”

◇◇◇◇◇◇◇◇◇◇◇◇

◇◇◇◇◇◇◇◇◇◇◇◇

p.m 22:21 圣骏堡3区 彼得大帝青铜骑士像

作为象征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其四周也沦为了激烈的战场，曾身为帝国精锐的盾卫举起巨盾立于最前方，抵挡着另一群不知是否还能称作帝国精锐的死灵。

“各部队注意保持阵型，炮手用火力掩护我。”

爱国者瓮声下令，只见他提起长矛，如庞大的黑色战车碾入敌阵，他先是一击将面前的重装战士劈为两半，再将三名帝国前锋拦腰斩断，被击倒的士兵在黑雾的缠绕下开始再生，直到迫击炮手的攻击将他们的躯壳彻底粉碎。

爱国者战至酣处，猩红的食人仪式在背后展开，这股致命的源石能量原本足以将他身侧的所有生命尽数湮灭，不过这些士兵并不能算生命，缠绕他们的黑雾对食人仪式似乎也有一定的抵抗作用，令温迪戈拧起了眉头。

很快，死灵士兵开始前赴后继地涌向爱国者，尽管他们被温迪戈轻易劈裂，却能用自己的残躯拖住他的脚步；与此同时，对方的法术和炮弹全部对准了这显眼的目标，饶是爱国者的盾牌能将它们的攻击大半防住，其本人却依旧在被这些活死人消耗战斗力和生命力。在爱国者身旁，和他一并推进的盾卫亦感到越发吃力，甚至出现了倒地伤亡者。

在又一次挑翻了左侧的数名士兵后，爱国者开始考虑是否退后重振部队，如果对方的压力冲散了阵型，对于部队的打击是致命的，但即便放弃前进，对方源源补充的兵源也不会给自己重振旗鼓的机会。思忖间，右侧又有四名精锐前锋手持巨大刀刃扑向自己，爱国者回过长矛准备还击……

他刺了个空，因为几名先锋在转瞬间被切成了碎片，明澈的刀刃将昏黄的灯光反射入他的眼中，定睛一看，熟悉的老黎博利挥舞着降斩，轻易地解除了士兵对他的包围。

“看来我还是赶上了，大尉，不枉我直奔这魑魅魍魉集中得最密集的区域。”

“是的，想不到我们还能并肩作战，将军。”

赫拉格屹立在爱国者身旁，两名纵横战场数十载的老将，在这帝国首都再度并肩携手。

“近卫军的堕落让我痛心疾首，我甚至不得不斩杀好几名曾经的部下。”

“这一切事出有因，拉夫尔的卑劣叛乱姑置勿论，幕后另有巨奸大恶制造出了这亵渎生命的畸形产物。”

“你对此有眉目吗，大尉？”

赫拉格语气凛然地问道，两人一边交流一边屠戮着敌人。

“……你还记不记得，在先皇身侧，有两名为我等所不齿的邪佞。”

“我记得，我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曾为此联名向先皇谏言，最后却无一例外地遭到迫害。”

“其中一位，便是妄图灭绝我整合运动，并顺势挑起乌炎战争的科西切公爵，另一名，我的印象已经比较模糊了。”

爱国者将长矛朝夜空中掷去，精准地贯穿了远处的炮手，然后用闷雷般的声音给出了答案：

“但还是能记起，那是教廷的妖僧，格里高利·拉斯普汀！”

“轰！！”

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型的金属装置砸向地面，将威胁盾卫的术士砸成肉泥。

爱国者下意识将目光转向广场边缘的一处建筑，幼小的菲林在其顶端迎风而立，他认识这名罗德岛精英干员，在那一战中，她的攻击给了自己最大的威胁。

盾卫们记得更清楚，鲍尔沙克转向了后方的菲林，带头发出欢呼：

“万岁！罗德岛的小猫来了！”

迷迭香背负着她那致命的装置，她的小队团结在身边，菲林不断抬起手臂，用连续的攻击清除战场上的黑雾。耳中传来盾卫们连串的欢呼，让她清晰地回忆起切城的那一幕幕。菲林不禁露出了乖巧的微笑予以回应：

“我来帮助你们了，大个子叔叔们。”

◇◇◇◇◇◇◇◇◇◇◇◇

p.m 22:25 圣骏堡16区 瓦林剧院

这座华美的环形建筑是圣骏堡贵族们时常聚集的游玩场所，它历史悠久，见证了乌萨斯灿烂的文化艺术。只不过，如今它的周围却演出着一幕真实的惨剧，漆黑的冰棱将辉煌的外墙完全覆盖。

和盾卫的阵地一致，雪怪的阵地也成为了死灵士兵重点攻击之处。傲然挺立的雪怪公主镇守在阵地中央，以黑色的冰刃穿刺敌军，再将他们的身体冻成碎渣；以白色的冰盾阻挡住对方的重炮，保护同伴；还不断地指挥调度着雪怪众人，顶住了敌人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大姐，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烈了，我们应该向伊斯塔求援啊。”佩特洛娃在一旁焦急地呼唤道。

“现在城里的同胞们无不在和这样的部队激战，自顾不暇之际，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援军。”

霜星皱着眉头回应道：

“我们是整合运动的精锐，我们多消灭一点敌人，就可以为同胞们缓解更多的压力。”

“可是……我们的源石虫放完了，大伙都快到极限了，敌人还有这么多。”

佩特洛娃所言非虚，虽然霜星的攻击凌厉无比，但其他术士、弩手乃至无人机的冰冻源石弹对缠绕黑雾的士兵很难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同样类似于爱国者那边，士兵身上的黑雾对源石技艺有一定抵抗作用，而这对于依赖源石技艺特殊能力的雪怪而言尤为棘手。

凿冰者们的突击又一次被打退，轮到死灵突击手发起反攻，雪怪的阵地遭到进一步压缩，来不及撤退的几名弩手当场阵亡，安德烈在一旁看傻了眼，浑不知危险将至。

“你在干嘛！”

一声大喝响起，阿列克谢拉着他的外衣将他猛地一拽，令他恰好躲过了死灵先锋的投掷。安德烈惊魂未定，却见三名突击手从自己左侧袭来，黑雾缭绕的枪尖已经挺进到他的后背。

“这次完了！”安德烈在地上翻滚一周，绝望的抱住了头，直到一声巨响突兀地传入耳内。

“哟，这不是大熊吗，几天不见，这么狼狈啊！”

不可思议的豪迈女声让他的熊耳连续颤动，安德烈睁开眼，前方的地面已经被砸出一个巨坑，死灵突击者在链锯下粉碎，熟悉的菲林令他感动得哭了出来：

“哇！煌姐~~~”

“呃，我没欠你什么吧，你别抱我大腿啊。”

煌尴尬地笑了笑，一旁反应过来的阿列克谢急忙将自己的挚友拉开：“我说你这家伙，别在煌姐面前丢人现眼了。”

“阿列克谢是吧，你的酒就别藏了，给我匀点。”

“好嘞，煌姐。”

顾不上身后管理严格的霜星，阿列克谢将一小瓶伏特加递到煌的面前，菲林一饮而尽，酒气与热气在她身旁同时升腾：

“雪怪们，这次要掩护好我哦。”

“明白！”

菲林如喷气式火箭般冲向了最前方的敌人，将链锯挥成一条红色的光带，带着澎湃的高热在死灵中爆发，驱散了一大片黑雾，并将阵地瞬间扩宽。

“这大猫，还是一如既往地乱来。”

霜星微笑着喃喃自语，然后指挥周围的雪怪将法术向煌四周的敌军倾泻，其对士兵的冻结效果让菲林如入无人之境。

另一边，面对势不可挡的煌，死灵士兵们似乎不敢撄其锋芒，开始慢慢向左右侧转移，弩手和术士在掩体后时隐时现，将攻击目标对准了阵中央的卡特斯。

霜星自是有所警觉，她冰冷的银眸对准了敌人潜伏的方向，抬起左手，降下的黑色冰剑给予了他们真正的死亡。另一侧的潜伏者趁势发动攻击，雪怪公主原本打算唤出冰盾进行抵挡——法术却最终没有出手，因为那些冒头的士兵被黑色的法术弹彻底洞穿。

她将头转向了剧院的方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

“干员们，请各位无论何时牢记一点，罗德岛不为死者复仇，但会为生者创造生机！”

稍显稚嫩的宣言声，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所以，我们今日绝不饶恕这大地上最污浊的毒瘤！”

言毕，黑兔子和白兔子的视线不约而同地交叠在一起。

“哈哈，博士、阿米娅，你们几个也太慢了吧！”前线的煌畅快地向自己的同伴大声招呼。

“这个煌真是的，我们只能从剧院的地道里出来，又不能像她那样找个十楼八楼跳下来。”

博士边走边抱怨了一句，他和阿米娅快步上前，在倏忽之间从剧院来到了雪怪们驻守的阵地上。

不是没幻想过下次见面的场景，只是没想过会在这乌萨斯的核心，在如此激烈的战场上重逢。

两边像是多年老友般，带着默契地笑容彼此互望，周围的雪怪也将满怀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聚拢的三人。

“别来无恙，叶莲娜。”

“别来无恙，博士，阿米娅。”

◇◇◇◇◇◇◇◇◇◇◇◇

剧院门檐的阴影内站立着最后一人，他注视着眼前的景象，握紧了手中的联络器：

“……那个小兔子和霜星汇合了，到此为止，罗德岛的干员们都已被我们指引到了合适的位置。”

“做得很好，幻灵，还有你的部下们，现在我需要你们跟紧两个人，分别监视她们的动向。”

“请吩咐吧，伊斯塔。”

“凯尔希、缪尔赛思。”

◇◇◇◇◇◇◇◇◇◇◇◇

◇◇◇◇◇◇◇◇◇◇◇◇

◇◇◇◇◇◇◇◇◇◇◇◇

“……在这里，各位不要妄自菲薄地将自己当做其他卑贱的感染者，你们是超越感染者的感染者，是帝国最高等级的精英和栋梁，因此，希望各位秉持只许胜不许败的理念，失败者会受到可怕的惩罚，到了那时就不要怪我们啦，呵呵呵呵。”

红发瓦伊凡的宣言让伊凡一阵心悸，名为戈林尼奇的主管开始了对这些感染者最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大量的体能训练甚至超越了乌萨斯军队，伴随残酷的彼此厮杀。时不时会有人在厮杀中倒在对方的剑下，或是在体能训练中发疯，他们都被带到神秘的主楼地下室。

不仅如此，伊凡每晚会定时去医疗室注射“抑制感染”的药物，每次注射完，身体剧烈的疼痛会令人难以入眠。

比起似乎彻底麻木的两名室友，伊凡和伊斯塔兰强颜欢笑，各自咬牙忍耐着。

四处打探的过程中，伊凡这才了解到，能来到这里的都是帝国各处“被选中”的感染者，而自己之前所处的学校赫然是“海选场地”。学校里所有的食物都加入了含有源石成分的微量药粉，也就是说，所有学生都在校内逐渐染上病症，学生间的“怪病”其实就是矿石病，自己能不用法杖掌控流沙技艺也真就是感染矿石病所致，那名乌萨斯男孩并未冤枉自己，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也已经变为了矿石病患者。

黎博利想知道选拔感染者的目的是什么，戈林尼奇估计没有回答的理由；他想直接问科西切，但自己在被带离学校后却再也没见过那位斐迪亚公爵。

目前的状况下，自己成为感染者，剩不了几年的寿命已成定局，前提还是自己能从这所军事基地幸存。

奇怪的是，伊凡只震惊了一会，然后便不觉得这处境多么难以接受。“至少在见到老爸之前我要活下去”，抱着这样的想法，伊凡知道自己必须忍耐，寻找脱离困境的蛛丝马迹。

“小伊凡，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我们总得做点什么让自己身上的疼痛不那么难受……你想跟我学气象学吗？”

“求之不得，请您指导我吧，伊斯塔兰叔叔。”

在这一晚的这段对话发生后，伊凡在这个隐秘的军事训练场首次接触到了自然科学的学习。在过去的学生生涯中，伊凡主要还是着重于对历史、政治、军事这类文史类科目的学习，伊斯塔兰一开始还担心他可能学不进去。然出乎他的意料，小骏鹰的学习能力相当出色，对数学、物理的各类公式掌握得十分迅速，令他又一次感慨这位侄子的天赋。

“关于天灾的基础知识，我已经教了你不少了，今天给你讲点有新意的。”

在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伊斯塔兰在台灯下表情诡异地面向伊凡，压低了声音：

“这是关于我个人的猜想，或许有点异想天开，听好了：

“天灾形成的过程你已了解了，有没有觉得很熟悉，你是学过源石技艺理论的，天灾几乎可以说是人类释放源石技艺的过程的放大。

“我查过古书上的天灾发生记录，可以看到，整片泰拉大陆的天灾并非没有规律，而是在不断变化的规律。它的频率变动周期不定，可能是20到100年内保持相同的频率，也出现过10年甚至几年内突然变得极端频发的状况，而且，极端频发的时间段通常是周期之末，频率变化在每个国家也有各自的区别。不过总体而言，天灾从1000年前到现在发生频率几乎翻了几十倍。

“没有任何其他的自然规律和天灾类似，它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人类在做宏观调控，你如果曾在哥伦比亚大公司任职，面对过指标要求的话就体会得更透彻了。

“源石正是天灾所带来的物质，如果说，人类释放源石技艺是对天灾的模仿，那么为何不反过来说，天灾是某个或者数个难以想象的意志释放出的源石技艺呢……”

“叮叮叮。”

响亮的门铃声打断了伊斯塔兰接下来的话语，一个沉闷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13室4号，8点准时到主管办公室！”

“明……明白。”

应答的人正是刚来时和伊凡搭话的乌萨斯，这位名为瓦西里的年轻乌萨斯人在后续的两个月几乎没和骏鹰交流过，此刻却脸色煞白，迫切地想说些什么。

“瓦西里先生，你怎么了，到戈林尼奇的办公室会发生什么吗？”伊凡关切地问道。

“罢了，罢了，你们也算是在我生命的最后时日一起生活的同伴，告诉你们也无妨。”

瓦西里面色苍白而颓然，他翻身下床，露出了左边大腿上大片骇人的黑色结晶。

“瓦西里先生，你……”

“哈哈，我早就没救了，只是一厢情愿地忍耐罢了，幻想自己能回到队伍里，到头来还是只能去喂养那只怪物……伊凡小兄弟，晚上在寝室里被点名的人，就是他们认定的失败者，下场只有一个，你知道的。”

“………”

“今晚是最后一晚了，也没什么值得我隐瞒的。两位，我曾是感染者抗争组织，北原游击队的一员，我上铺的小兄弟，则是其中精锐，雪怪小队的一员。”

在此之前，瓦西里给伊凡留下的印象一直是悲观而颓废，直到此刻，他的脸上洋溢着无与伦比的自豪与豁达，深深地引入了骏鹰的脑海里。

“我们的首领是一位活着的传奇，爱国者博卓卡斯替大尉。大尉有万夫莫当之勇，为了感染者的自由和权利，他放弃了军队里的高官厚禄，在西北冻原带领我们斗争。他收养了一个强大而美丽的女儿，被称作‘寒冬死神’、‘雪怪公主’的叶莲娜小姐，也就是远近闻名的大术士霜星·冬痕……”

以这段话为起始，瓦西里向他的三名室友了敞开心扉交流一整夜。伊凡就在这晚初次了解到这诞生在北原的点点星火，爱国者和霜星的故事令他既惊叹，又敬佩。游击队的战士们踏遍西北冻原，用不屈的抗争回应着帝国的不义，在皑皑白雪之上、针叶树影之间、清冽如镜的冰河旁留下了他们行军和战斗的身影。

一次掩护队友撤退的战斗中，他和韦尼亚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作为小队中唯二幸存者，遭到纠察队抓捕后被带到这里。即便如此，瓦西里保持着十足的警惕，在其他人面前装作颓废认命，暗地里却一直在寻找脱困的方式。韦尼亚在喉头长出源石结晶后，已经无法正常说话，但瓦西里对年轻的雪怪不离不弃，一直在照料他，分给他食物，决心带他一同逃出军事基地的黑色高墙。

可惜的是，这名坚毅的感染者战士不得不违背诺言了，天亮之时，他必须亲自前往主管所在之处，接受自己的结局。上铺的韦尼亚悲从中来，发出了喑哑的啜泣，瓦西里再一番温言安慰后，转向了脸色郁积的二人：

“伊凡兄弟和伊斯塔兰兄弟，不管你们之后作何打算，我乞求你们能够带上这个孩子，他在矿场受够了折磨，我希望……他在生命的尽头能见到他最敬爱的大姐。”

瓦西里的表情已经逐渐变得平静：

“别了，我的兄弟……”

“不，让我去。”

伊凡的话语打破了悲哀的气氛，三人瞪大了双目，用看疯子的眼神望着他。

“主楼办公室的地下到底潜藏着什么，只有去看了才知道。既然这座军事基地在表面上找不到破绽，那就去那些阴暗和危险的地方寻找，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是，伊凡兄弟，我也可以……”

“不，瓦西里大哥，你的病情不容乐观，现在只有我的症状最轻。”

幼小的骏鹰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左手挥动，房屋内的尘埃竟在他掌心飞速聚集，形成一个沙球。

“而且我还拥有这样的源石技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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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 23:03 圣骏堡10区 小巷内

“铛~~~~”“啪~~~~~”

翻飞的匕首将士兵的脖颈贯穿，随后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到墙面，士兵本想凭借再生能力挣扎着站起，却被金属巨怪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做得好，红，我需要采集他们的血液样本。”

凯尔希取出她的注射器，来到士兵身前，从他的手臂处提取出黑色的血液：

“极度恶毒的源石技艺已经深入了他们的血液和脊髓，已经无可救药了……”

“切，还是老样子，遇到任何事你都只能旁观，什么也做不了，凯尔希所长……唉，疼！”

“红，不许你这么说凯尔希。”

“烦死了你这家伙，怎么老是你啊！”

菲林微微回头，身后的两名鲁珀近乎扭打在了一起，虽然结果是护卫在自己身边的干员对整合运动的干部形成了单方面压制。

“柳德米拉，你现在明白了吗？”

凯尔希将充满黑色血液的注射管放进箱子内，坦然面向又一次被红制服的弑君者：

“想要用恐怖对抗乌萨斯，你如何能做到比这乌萨斯更加恐怖？”

“.…………”

“但这不代表现在的你们没有和这恐怖对抗的资格，我已知晓你们的信念，也明白整合运动在切尔诺伯格之后所找到的，明确的前进之路。”

猞猁碧绿的眼眸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至少在现在看来，弗拉基米尔和伊斯塔利为改变这片大地付出了实质上的努力，但这远远不够，即便今天能赢下这场战争，你们和乌萨斯的对抗还会持续。”

“闻到不妙的气味，红认为，此地不宜久留。”

红突然打断了凯尔希的话语，她的口气充满了警惕之意，凯尔希闻言环视四周，用眼神向弑君者示意：

“跟上来吧，柳德米拉，我们去寻找着法术的源头。”

“哼！”

发出不屑的冷哼，鲁珀还是选择跟随二人，与此同时，在四周建筑的阴影中，藏匿于夜幕的幽魂紧随其后。

◇◇◇◇◇◇◇◇◇◇◇◇

p.m 23:20 圣骏堡4区 涅瓦大街

城内最繁华的街区，亦是战况最焦灼的区域，四周的音乐厅、电影院和百货公司均在炮火受到结构性损伤，地基开始沉降，随时都有崩塌为残垣断壁之虞。

“如果把那些萨卡兹变成牧群，前线就不会那么糟糕了，我……”

梅菲斯特不甘地想道，他已经尽力在为每一个士兵治疗，阵线的状况还是越来越糟，自己空有这个想法，却不敢有实施之心。

浮士德带着幻影弩手们在掩体与残骸中穿梭，不断有同伴在斐迪亚男孩身边倒下，却没人后退一步。梅菲斯特看在眼里，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

没错，与其说惧怕领袖的追责，不如说是害怕自己再次让浮士德失望。

白发男孩丝毫未察觉自己已经身处险境，数个突击者悄然迂回到他的身后，似乎准备直接清楚这名治疗者。

“当心！”

一声娇喝传来，梅菲斯特下意识地往后一望，正好发现已冲到自己身旁的突击者，男孩有些绝望地抱头后退，却发现他们被固定在了原地，被一根攻城武器一样的钩锁。

他转向钩锁的方向，看到了从一处楼房底端出现的女孩，她有一头如同白色天鹅绒般的卷发，虽然手持着与她风格极不相称的攻城器械，却散发着淡淡的贵族气质。

“别碍事！混蛋！”

男孩在愣神中被巨力推开，却因此捡回了一条命——又一名女孩站在他前一刻站立的位置，用手中的巨斧将逼近的死灵士兵开膛破肚：

“拉达、安娜，我们冲，砸烂这群烂骨架子！”

看到黑发女孩凛然立于自己身前的身影，梅菲斯特回想了起来，白发女孩手中的器械本是自己的部队进攻切城的利器，不小心遗落在了那所中学前。

“.…………”

她们为何会挡在自己面前，经历那所学校的事，即便今日不趁乱杀掉自己，至少该等自己被杀掉后再进入战场。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如烈日般夺目的光辉自废墟下迸发，将黑夜照的宛如白昼。这光辉理应是黑暗的克星，死灵士兵纷纷退散，士气振奋的感染者战士迎着光辉发起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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