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伍撫著胸口緩了緩氣，才道：「我今天一透早沒看到阮頭家，清白湖四周圍也沒找到他，本來以為他先回去青色山脈，我趕緊東西收一收回去山上，誰知道，連薄紙居也沒看到他。」

這時黑蟒又現身，輕輕搖頭。靜海仙龍見狀，眼神忽地轉戾。「冉先生，以你之見......」

「來不及了，方圓五十里內都沒有他的氣息。」冉七鬆開發疼的牙關，冷靜問道：「陸伍，你主人可有留下什麼訊息？」

「這......」陸伍猶豫地拿出聚寶袋。「他將這袋黃金留在房裡，但是......唉，這是鬼城暗首送給阮頭家的謝禮，他那麼愛財的人，我碰一下都不行，怎麼可能將金子扔著就不見人影了？」

冉七甸了甸黃金袋的重量，不禁皺眉。「確實很奇怪，不像他的為人。」

陸伍忽然想起什麼，趕緊拿出一紙包。「對了，還有這啦！」

冉七拆了紙包，一碰到那條冰涼的冰海蛟鬚，怔地說不出話。

陸伍眼底滿是無助。「身外之財就罷了，這條蛟鬚阮頭家一向惜得像寶貝，從來不離身。」

冉七將冰海蛟鬚緊緊握在手心，看似震驚地低頭，其實是心虛得難以面對，尤其是陸伍。

「冉七、仙龍啊，阮頭家是不是又有什麼任務？還是、還是......他又回去寒武？」陸伍遲遲得不到答案，不禁茫然起來。「那......我要怎麼辦？你們......你們可知他到底去哪裡了？」

「我知道。」冉七臉色鐵青，抬頭面向姍姍走來的鞠十寒。「放心吧，我綁也要把他綁回來。」

「綁？」陸伍尚未從慌張中回神，只見冉七縱身一躍，眨眼就不見人影。

「冉先生既然有辦法，老先生就耐心等候吧。」仙龍安撫幾句，看向鞠十寒的眼神卻憂心忡忡。

鞠十寒始終淡定，無動於衷轉身，漸漸地沒入長廊深處。

最後，連背影也消失在昏色之中。

＊

一聲弦音、轟地巨聲，天誡鬼塚的大門應聲大破。

巨大的聲響傳遍整座城池。孟君嵐從容放下手中的藥湯，托著委靡的穆卿妃，輕輕靠回床頭。

「暗首，城內有異......」穆卿妃試圖將自己撐起來。

「妳尚未復原，休息吧。」孟君嵐為她拉高被子，輕易阻攔下來。

那張平靜和藹的表情，在踏出房門後瞬間變了臉。不等他發怒，部屬立刻前來呈報。

「暗首，冉七突襲，目測城門守衛隊員死傷過半......」

「下去吧，本暗首親自一會。」

孟君嵐腳下一頓，輕功飛過城池，再落地，便立於城門大洞的中央。此處煙塵未散，傷兵哀聲不斷，鮮血濺得遍地紅花。

他左右瞄了幾眼，再望向百尺外的冉七，冷聲道：「冉七，停戰期未盡，你今日特意來犯，是不將本暗首放在眼裡？」

冉七朝他伸手，開門見山道：「把管九還來。」

搖著羽扇的手停了下來，孟君嵐聞言皺眉。「什麼意思？」

冉七不由分說，重新展開琴弓。「孟君嵐，你別裝傻了，除了你這兒，管九還能去哪裡？」

孟君嵐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離開清白湖了？」

冉七怒意難耐。「他不告而別，不是因為你，還能為了誰？孟君嵐，別以為用在邪師身上的把戲還能再耍一次，有我在，你休想！」

「不告......而別......」孟君嵐一聽到那四字便愣住，後面冉七劈哩啪啦罵了什麼，他也聽不進了。

腦海浮現的，只有那人沒入白霧中的背影，一頭長長的金髮隨之搖晃、閃爍。

一眨眼，消失不見了。

＊

「噠噠啦、噠噠啦......」

他踩著三拍子節奏，一頓一頓走進竹林裡，綠影斑駁地映在他臉上、髮上、眼眸深處。

長葉摩娑的沙沙聲近至耳邊，帶來徐風陣陣，吹得老竹紛紛彎枝，在他四周伊伊嘎嘎地作響。

「哼哼......噠噠啦達、噠噠達......」

枯葉漫天飛舞，隨著他的腳步片片滑落，些許落在他髮上、肩上、披風上。

他隨手拍去頭頂上的薄葉，邊走邊揮舞著指揮棒，將紊亂的風導成一樣的節奏，與他吟唱的曲子相合拍。

他就這樣吟著、唱著、走著，緩緩走入竹林深處。幽綠之中，盡頭的光愈漸亮了。

因此，可見林外幾重山，巍巍聳聳巒巒疊疊，看似永無盡頭，又似藏了幾處柳暗花明。

他放眼望去。

輕輕露出微笑。

＊

人心無常抱雲去

五湖四海任我居

-狂嵐般的夢之飄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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