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预警：本篇无色色 */

在听了赵时堃的汇报后，老板并没有因为他把陌生人带回来的事而生气。倒是赵时堃自己在说的时候十分忐忑，总觉得这种行为像是在出卖队友。

「你不必自责，如果真存在一个那么强的人，就算你不带她回来，她迟早也会找到这里的」

「倒是你三番两次拉拢她一起对付精神力研究协会的人，勇气可嘉」

「我见过不少人，见到能秒杀自己的强者后，都是吓得走不动路的」

「你不仅没怂，还能去和对方谈判，这点很可贵」

赵时堃的老板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的身高目测不到一米七，身材偏胖，穿着黑色西服打着领带。一副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有一些书卷的气质。

赵时堃并没有释怀，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老板的性格就是如此，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惊慌失措的。似乎是无论多大的事到他这里都取了个对数一样。

赵时堃只是很低调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谦逊，有一种还在反省的感觉。

停顿片刻后，老板用一种相对于之前要严厉一些的语气开口道

「有一点你做得确实不对」

听到这里，赵时堃一下就提起了精神，表现出一副虚心认错的态度。

老板继续道

「对于一个没什么天赋的家伙，你帮她觉醒精神力有什么意义？」

赵时堃本来以为，老板会继续分析关于那个大小姐的事，从中找出自己做错的地方。可现在听到的说法，似乎是和那件事完全无关？

不对吧？给女生觉醒精神力这件事固然重要，但和那个关系到所有人安危的事比起来，根本就不值得讨论吧？老板这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赵时堃还满脸疑惑呢，就听他老板继续道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滥情了」

「你应该是觉得，她有希望觉醒精神力，所以你就没有把她淘汰吧？」

「站在女生的角度换位思考，你的做法确实是对她最有利的」

「可是，她的结局，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赵时堃在消化着这些话，老板停顿半秒后继续道。

「如果你觉得这么想有点自私的话，那换一种说法」

「她的结局，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吗？」

「如果不会，那你到底在干什么？」

赵时堃低着头没有接话。

沉默半晌后，赵时堃没等到老板继续说什么，终于憋不住开口道。

「我已经打算让她回到普通人世界去了」

老板又是亲叹一口气无奈道

「结局并不重要，你就算把她留下我也没意见」

「关键是，你要考虑她的价值是什么，你自己的动机是什么」

「哪怕你跟我说，你就好这一口，就喜欢高中生，要把她留下当泄欲的工具，我也不会干涉」

赵时堃满脸无语。他知道老板只是举了一个夸张的例子而已，但这个例子就很怪，自己完全没有过那种想法。这个女生的颜值虽然也很不错……但如果和那个大小姐一对比，那就黯然失色了。

呸！自己怎么会想到那个大小姐身上了。要是被她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时堃用一种自我反省的语气开口道

「我自己也在后悔这件事，她的天赋真的太差了」

「我应该直接把她放回去的，而不是尝试帮她觉醒精神力」

老板微微摇头无奈道

「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

随后看了一眼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赵时堃，苦笑道

「赵时堃啊，你不是菩萨，不需要普度众生的」

「你要反思的不是具体的这件事，而是那奇怪的怜悯心」

停顿一秒后，老板继续道

「你以为怜悯是一种很高尚的爱吗？」

「当你对人产生怜悯的时候，你就是发自内心地在瞧不起对方」

这话让赵时堃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思索。确实，自己非常同情那个女生，想给他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可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时，更本质的其实是在把自己和对方给分割开，只有产生差异之后，才有所谓的怜悯。

可是，如果不分割开，不怜悯，会怎样呢？那样的话，不就是麻木不仁了吗？无论别人遇到多么悲惨的事，自己总是置身事外的话，世界会变得更糟糕吧？

自己确实有设身处地去为那个女生考虑，所以才会做出让她觉醒精神力的决策。这难道也是错的吗？

半晌之后，赵时堃才终于开口道

「那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老板笑着道

「假如你是一个消防员，在去救火的路上发现一只受伤濒死的流浪猫，你会停下车去救吗？」

赵时堃皱了皱眉反驳道

「当然不会，救人肯定比救猫重要」

老板还是那个有点憨的笑容继续道

「那如果地上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呢？」

赵时堃陷入了思索，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反驳道

「这不就是电车难题吗？」

「这种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怎么说都有道理」

赵时堃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他觉得老板这是故意在给自己挖坑让自己跳，幸亏自己发现了。

老板点头道

「既然你知道没有标准答案，那你还问我怎么做才对？」

这话让赵时堃一下没反应过来，明明是对方在给自己抛问题，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自己抛出问题了？

还没等赵时堃说什么，老板就继续道

「『没有标准答案』并不是一个回答，只是逃避了问题而已」

「我们在做假设的时候，问题确实是可以逃避的，就像你现在这样」

「但你如果真是一个消防员，你会被世界逼着做出选择，无法逃避」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沉默同样也是一种选择」

赵时堃此刻其实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如果老板就大小姐的事情教训自己，那没问题，那件事自己确实有点贪生怕死了。可是女生觉醒精神力这件事，自己只是觉得她的天赋太差，有点后悔而已，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错误」。

老板这话的意思是，自己选择了救一个小女孩，而放弃了更重要的事吗？可是如果这真是一个电车难题，那根本就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吧？无论救哪边，都有道理。

而且，如果他说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是指那个女生，那自己根本就不是在救火的路上，根本就不会有谁被自己耽误吧？

正当赵时堃想反驳时，就听到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瘦高男子。

「哟，好巧啊」

赵时堃扭头望向门口的方向，给对方送去个礼貌的微笑后调侃道

「你这家伙，幸亏你昨晚不在」

「要是在的话你就惨了」

风衣男子一边朝里走一边好奇道

「哦？有人来找我寻仇吗？」

「我可没欠高利贷，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说着，风衣男子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

赵时堃看了一眼老板，确认对方没有介意之后才继续道

「你之前放回去的那个大小姐，你真的觉得她没有天赋吗？」

风衣男子愣了一下，对他而言，赵时堃的发言有些跳脱。不过他还是笑着回答道

「天赋其实也不是非常差，就是性格实在是遭不住」

「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的话，我会疯掉的」

赵时堃笑着道

「那你恐怕看走眼了」

「那个家伙强到离谱，咱俩，加上老板一起，应该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精神力研究协会的人她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听到这话，风衣男脸上的嬉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看起来给人一种胆寒的严肃。

「你确定？」

虽然风衣男知道赵时堃不是一个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但他实在有点难以相信这话，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一种质疑的语气反问道。

赵时堃保持着微笑解释道

「昨晚她来寻仇了」

「点名要找你麻烦」

「我建议你这段时间躲到别的城市去避避风头」

「哦对了，你找的那个游戏宅女不是被精神力研究协会的人弄到另一个城市去了吗」

「你是不是也该去看看？」

风衣男其实有点疑惑。如果赵时堃说的话是真的，那这事情就大条了，自己恐怕真得躲起来。可是听赵时堃的语气，他又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细节。略微思索后好奇道

「先让我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他来找我寻仇，然后没对你出手？」

「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怎么知道我的？」

听到风衣男的反问，赵时堃满脸尴尬。他总不能说「是我把你卖了」吧？赵时堃用一种求救的目光望向老板，似乎想让老板帮助自己圆场。

风衣男继续道

「至于那个游戏宅女，你提她是故意来恶心我的吗？」

「那家伙已经完全失联了，应该是被送到精神力研究协会的技术组那边去研究了」

「你让我去另一个城市，是想让我去他们的核心部门送死吗？」

赵时堃刚刚的话确实有调侃的意思，听到对方反过来调侃自己，赵时堃也没继续往下接。

老板那边就像看戏一样看着两人的对话，丝毫没有要去帮赵时堃圆场的意思。赵时堃见状只好把目光移回了风衣男身上，满脸歉意倒

「抱歉，是我把那个大小姐带回来的」

「昨晚办完事回来的路上，我被她抓到了」

「如果我不带她回来……」

「……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风衣男爆粗道

「靠！原来是你小子把我卖了！」

「我就说，她不可能知道我的存在，应该也找不到这里」

虽然风衣男是在爆粗口，但他的语气更多的是调侃，并没有责怪。这事换了他，他觉得自己应该也会和赵时堃做出一样的事情。

不过这事情透着诡异，风衣男并没有继续调侃，而是用一种正经的语气继续道

「你确定没认错人？」

「那个大小姐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么强？」

「她的家族我都调查过的，全是普通人」

赵时堃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怀疑他的家族是伪装成普通人的精神力者家族」

风衣男的思考就比赵时堃要冷静，微微摇头道

「我觉得不太像」

「如果一个家族想隐藏实力，那一定是从上到下把『低调』给贯彻到底的，要不然根本就隐藏不住」

「那个大小姐会大摇大摆地出来让你看见，这哪里有什么隐藏？」

「她就算想找我寻仇，应该也是偷偷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干掉」

「你说的这些点是矛盾的」

赵时堃也在思索风衣男的逻辑。

风衣男继续道

「而且以我对那个家族的调查，他们应该不是精神力者，要不然我早就没了」

「一个精神力者家族，有可能让别人潜入到他们内部而不做任何防御吗？」

赵时堃皱着眉，思索着自己的逻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那个大小姐的事，风衣男才是负责人，他才知道所有细节。有些事在自己看来合理，在他看来逻辑上就会不太对。

风衣男继续道

「你说她很强，她对你出过手吗？」

赵时堃「嗯」了一声，满脸尴尬道

「她只是瞪了我一眼，我整个人都被吓得身体发软」

其实是差点尿裤子才对，不过赵时堃自然不可能把自己说得那么没用。

赵时堃继续道

「我能感觉到，她的实例比精神力研究协会那个络腮胡男要强得多」

「遇上那个络腮胡男，我全力逃跑的话，有三成把握可以跑掉」

「但是遇到她，我到现在都还在庆幸自己还活着」

风衣男略微思索后继续问道

「这个城市根本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难道，她之前的十几年都是在藏拙？这个解释你们信吗？」

说到这里，风衣男望向了赵时堃，同时也看了看老板那边什么反应。

见两人都没有回答，风衣男继续道

「她会不会是精神力研究协会的人？」

赵时堃回答道

「我觉得不是」

「如果是精神力研究协会的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把女生从那所医院带走」

「她甚至还看着我给那个女生觉醒精神力也没有阻止，完全不是精神力研究协会的风格」

「而且按照她的说法，她还对那个络腮胡男出过手」

赵时堃的话也没毛病，这就让风衣男的眉头紧皱，像是遇上了一道自己完全没有头绪的难题。

沉默片刻后，老板终于开口道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也都有缺陷」

说完，他推了推眼镜望向了风衣男那边

「精神力者家族为什么就不能容许别人潜入？会不会是你太弱了，别人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如果大小姐都强到这种程度，作为精神力者家族就一定有更强的人存在，你对他们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甚至有一种可能性是，你潜入他们家族的记忆，都是他们故意给你造出来的」

这话说得风衣男有些尴尬，不过他也没有反驳什么。如果说可能性的话，这样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只不过很离谱而已。

老板继续道

「她同样也可能是精神力研究协会的人」

「你们是和那个络腮胡男打交道比较多，所以才会有一种错觉，觉得精神力研究协会都应该是络腮胡男那种行事风格」

「实际上那个络腮胡男并不能代表精神力研究协会」

「那个组织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喜欢像现在这样放长线钓大鱼的也大有人在」

这话赵时堃也无法反驳，甚至按照这个逻辑去思考的话，反而会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似乎那个大小姐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她不是精神力研究协会的人。哪怕她真和络腮胡男动过手，也不能排除是两人故意在演戏。

老板继续道

「我觉得这件事暂时可以先不要放在心上，就顺其自然发展好了」

「赵时堃能毫发无损地活在这里，说明这个人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以我的判断，我们应该不会有危险」

略微停顿后，老板继续道

「她是精神力研究协会的人也好，是隐藏精神力的家族也罢，到了那个层次后，阵营反而不是那么重要」

「就算她是精神力研究协会的人吧，我们又能怎么办呢？逃跑放弃这个城市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精神力研究协会是不是只要派个很强的人四处露脸，我们这个组织就要直接解散了？」

听到这里，赵时堃有些惭愧，而那个风衣男则是没什么反应。

老板继续道

「看来你们还是没看明白这件事」

「如果精神力研究协会派出那种级别的人，那么目标就一定不是我们，而是我们整个组织」

「就算她一开始的目标是我们，但是看到我们之后，绝对不会满足于这点收获，会开始向下挖掘」

「就像一个人付出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去钓鱼，结果只钓上来一条小鱼苗，她会甘心收手吗？」

「人永远都是向着利益看的，她有她的利益链」

「就算是精神力研究协会的人又如何，只要利益和我们一致，同样也可以是『朋友』不是吗？」

小说相关章节：精神力研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