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置设定：ABO，普通现代paro，三十七岁的16和三十二岁的M4，非骨科，两人已婚七年，住在纽约。16在大约三十五岁的时候遭遇了一场人生事故，被M4捞了出来并好好吹干，之后就变成灰白头发了

能接受的话，以下↓

——

M16在下午五点半回到她们家所在的那条街道上。她乘地铁上下班，地铁离她们的家大约有两百米。天上下着雪，于是她的头发上和肩头上便落了雪，再加上那突出的身高，她很容易让人想到一座穿梭在人流之中、神色匆匆的电话亭。

人行道旁边正好有一座红色的电话亭，亭子看着这个与自己有着某种相似之处的人迈着步子从自己身边经过了。它很想和她打个招呼，说“Hello”，但显然她没有注意到它。忙碌的现代人总是很难注意到被他们甩在身后的事物。于是它没有说话。雪给电话亭戴上了一顶白帽子。它想：如果她一直这样走，雪也会给她戴上同样的一顶帽子的。它看着M16拐进了一家烘焙店旁的小门。

她们的家在一条商业街上，位于一家烘焙店的楼上，一共两层，入口位于烘焙店挂着花篮的小门的右侧。上一段楼梯，左拐，那便是她们的家了。

M16向来重经验，这一点在装修上的表现为，当新款的指纹锁出世时，她没兴趣去更换，只是依然把用了近十年的铜钥匙放在大衣的右口袋里。在商店排队或在站台等地铁时，她习惯双手插在口袋里，用右手的拇指摩挲钥匙的齿部，深红的凹痕几乎要成为她指纹的一部分。这种时候的M16通常在想事情，脑海里的文件翻翻翻，最后翻出一个M4A1。

在她看来，换上指纹锁不仅剥夺了老钥匙所带来的沉甸甸的安全感，还使得开门这一过程缺少了一种期待。钥匙在锁孔里所转的三圈，正像小时候在床头上挂上圣诞袜、急不可耐地爬上床、兴奋地闭上眼这三个步骤一样，是一种包含着仪式感的期待。每年圣诞节的时候，烘焙店门口的花篮会换成系着红丝带和铃铛的槲寄生圈环，M16会在那样的晚上携着一只小蛋糕和一身轻快的铃声回到家。

M16将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推开了门。玄关旁稍小的那一双拖鞋安静地躺在那儿，它的主人还没有回来。她换上依偎在小拖鞋身旁的大拖鞋，脱下身上的大衣。室内的温度高于室外，大衣上残留的雪很快融化了。M16把它挂上衣帽架时，指尖留有一种湿冷沉重的感觉。

玄关进去的右手边即是餐桌和厨房。玄关正对面是铺着棕色地毯的客厅，地毯上，几只小沙发围着一张圆形的玻璃桌，桌上放着一盏带梯形灯罩的台灯。地毯的左侧是一整面木质书柜，右侧是电视柜。地毯前侧，透过下沿积了雪的落地窗可以看见街边的商铺、路灯和汽车，窗的两边是厚重的窗帘，几乎需要M4A1双手合抱才能将它们束起。而地毯靠近玄关的那一侧摆放着一架可移动的简易吧台，M16A1的宝贝们在菱形的置酒格里闪着光。

沿着厨房和吧台旁的楼梯向上即是二楼。那里有她们的卧室、一间客房和一间儿童房。她们偶尔会有客人。儿童房还未曾被使用过，其中搁置着过早备好的装着儿童床部件的纸箱子：她们还没有孩子。但每月一次的大扫除，两人还是会把儿童房打扫干净。

M16简单地打理了自己一番，走进厨房，围上围裙。外人或许很难想象那双手系上围裙系带的样子，然而它们的动作很娴熟。她备菜，哒哒的声音在小厨房里单调地回响。偶尔她放慢速度，希望切菜的声音之间能挤进谁的脚步声或铜钥匙的开门声。M4A1今天回来得有些晚了。

等待是很烦心的。M16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大约六点半的时候，M4A1回到家，与M16一样把自己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她的大衣几乎没有沾上雪，一件干爽挂在一件湿冷旁。她向右看去，灰白头发的M16很可怜地和一桌饭菜对坐着。那件事之后，M16偶尔会像这样若有所思地对着某样东西出神，让M4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养的一只金眼睛灰猫。

她含着歉意摸了摸M16放在桌上的手背，后者颇为留恋地在她的手离开时牵了牵她的指尖。M16看见那只银色的戒指在M4右手无名指的第三个指节上闪着光。

她们开始用餐。M16像是有意无意说了一句：“今天的雪很大。”她用叉子叉起一块水煮西蓝花送进嘴里，作为这句话“有意”部分的掩饰。在青少年时期，能让她吃下这种食物的唯一方法似乎只有用牙医用的钳子来撬开她的嘴。

“嗯。本来我想叫出租车回来的，但同事今天正好开车来上班。她与我同路，邀请我和她一起回来——然后堵车了，晚了一些。”

同事。M16咀嚼着那块西蓝花。她只放了很少的盐，这使得它的味道很清淡，难以唤起味蕾上的愉悦感，但足够健康。

M16认识M4的几位同事。M4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年轻的公司，那里的老板当时只比M4大两三岁，而其他同事则基本与M4同龄。他们都比M16要年轻。年轻人的交往总少不了聚在一块笑笑闹闹，偶尔同事中与M4关系好的几位会来到她们家里做客，几个人围着小玻璃桌坐在沙发上，聊聊天或来一盘桌游。

那几位同事开朗而有活力，常使M16想起刚与M4交往时的自己。她们相遇在一个淡金色的下午，刚拔完智齿的M16A1从牙科医院里出来，走进商业街拐角处的一家街头咖啡馆，打算给自己买一杯冰咖啡作为止痛药。等咖啡的时候，左手提着公文包，右手捂着右脸颊的M16A1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她望向咖啡馆靠近街边的玻璃窗，想借着倒影看看自己是否有如自己想的那么滑稽，然后触到了一个人坐在窗边的M4A1的眼睛。M4A1的眼睛是柔柔地笑着的，仿佛觉得这个捂着一边脸的高大个很可爱，注意到M16望过来后，那双眼睛即刻像小鸟一样不好意思地扑闪着翅膀飞到玻璃窗上了——然而玻璃上还有一个提着公文包、捂着脸的M16A1。

M16看着倒影里的自己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于是M4A1、M16A1、玻璃窗上的M4A1、玻璃窗上的M16A1都在笑。M4A1又转过头来，如春天一般看进M16的脸。

空调把M4A1桌上装饰的绿植吹得轻颤，那颤动直漾进M16的心里，泛开一圈圈水波。水波似乎把周遭的声音都推开了，店员叫号叫了三次，M16才听见。然后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空闲的手去拿那杯咖啡，她举了举自己左手的公文包，很远又很近地问M4A1：“可以先放在您那里么？”M4A1说：“当然。”从此以后M4A1在咖啡馆的位置对面就总放着一个M16的公文包了。冰凉的咖啡抚慰上牙龈的时候，M16A1觉得自己空荡荡的口腔内侧填上了新的东西，没有一点儿痛感。

那时M16刚迁入新居（也就是现在她们的家），叉着腰欣赏着那扇落地窗。很快她给房子添上了一架小吧台，与M4交往后，添上了地毯、书柜和两个人用的小沙发和玻璃桌，她们结婚以后，小沙发又添了几只，因为她们要作为一个家庭来迎接客人了。就像填满了智齿的空缺、填满了原本空荡荡的房间，M4A1一点点填满了她那可怕的孤独。

在最初，她们刚结婚的时候，M16对来家里聊天的年轻同事们的感觉，大概类似于乐呵呵地接待自己孩子的朋友们的家长。其后，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难以沾染上她们身上的快乐了。她们的快乐是像鱼之在水，游泳自如，而她只如人之凫水，虽也能切身感受到水的细腻与清凉，但总免不了会吃力，总是要上岸的。擦干头发，仍是一片褪色的灰白。曾使她引以为傲的那种美国式的热情正在缓慢而仁慈地消亡，这种热情贯穿了她人生的前三十五年，摘去了她的右眼球并留下了三道伤疤：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她骑着自行车从一道陡坡上冲下，栽进了旁边垃圾场里堆放的一堆废弃铁栅栏。

M16最后吃掉了很多的水煮西蓝花，大概超过了M4A1这些年为她做的蛋包饭里作为装饰的西蓝花的总和。时间就这样在她未曾设防的餐桌上与她迎头相撞，她明白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开始变老，是源于她开始发现自己喜欢上只放很少的盐的水煮西蓝花了。

晚上，M16洗完澡吹完头发，穿着睡衣下楼，打开电视柜旁昏暗的灯以及玻璃桌上的台灯，抽出书柜上的一本书，然后把自己深深地陷在其中一只小沙发里。窗帘是拉开的，但外面的灯光很暗，M16能看到自己松松垮垮的影子。很多个晚上，M16都是如此等待着应酬的M4回家，等着等着，她就支着脸颊睡着了，一直到M4静悄悄地从她身后用拇指、虎口、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抚上她的侧颊和下巴。那些地方的皮肤上留下了M4A1的味道。

M4A1在楼上洗澡，哗哗的水声隔着一层雾。M16把书翻开，每个词都认识，没一个有意义。她强迫自己看了几页，最后把书合上，起身去拿酒。她到吧台拿了一瓶威士忌和一只三指宽的小酒杯，给自己倒满了酒。她喝酒的频率比起从前已经降低了许多，更多时候喝加冰的柠檬水，杯口插一片薄荷叶。加的冰块是鲨鱼鳍形状的，来源于她们共同在超市挑选的鲨鱼鳍冰块模具。把冰块放进水里，就像有很多小鲨鱼在水里游泳，那些小动物很傻，摇动杯子的时候会争先恐后地撞在杯壁上，叮叮咚咚地响。

M16在琥珀色的酒液里看到那个下午随咖啡馆旋转门的转动而在她面前徐徐展开的阳光，看见M4A1的眼睛。小酒杯里兴风作浪。她是M4A1的初恋，是她饮下的第一口威士忌烈酒，是她在游轮上拥抱的第一怀海风，她还是第一个在她的后颈留下指纹和齿痕的人。而相反地，M4A1也是她的第一个恋人，唯一一个亲吻过她右颊上三道伤疤的人，温柔得如同在亲吻十四行诗。她们拥有着彼此的许多第一次，每一次都足以让M16细斟慢酌，细细品尝。

然而她又无不清楚地明白，对于年少者而言，与年长者的第一次恋情正像白水冲了红酒，称不上是冲昏头脑的爱恋，只是一种温淡的兴奋。这么多年过去，那白水里的酒液兴许也要蒸发殆尽了吧。即使M16想拿五指去罩住杯口，这也是无法阻止的：人的指缝太大，而酒蒸汽又那么地小。M16把盛在小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今天的酒，似乎有些淡了。

她一直等到浴室里的水声停止，卧室里的吹风机呜呜地响了一会儿后才上楼。下来的时候，她的拖鞋是湿的，在楼梯下留下一串水渍，甲板上的鱼也会留下这样可怜的痕迹。上去的时候，拖鞋上的水已经被地毯吸干了，她又踏着自己留下的水渍走。不安定感沾上她的心。她又无可避免地想起M4所提到的同事，她们每一个人的衣领和袖口都年轻饱满得令M16绝望地企羡。

M16回到卧室时，M4A1刚吹完头发。她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们的发质不同，用的是不同款的洗发水，她用鼻尖蹭了蹭M4A1耳后的碎发，有时候她在M4之后洗澡，浴室里就全是这种味道。她想：如果今晚M4A1拒绝了这个拥抱，她会遵从她，就这样放开她。

然而M4A1没有。M4抬手向后揉了揉M16的后脑勺，就像每天晚上她们会做的那样。她并不迟钝，她已从餐桌上少放了盐的水煮西蓝花中尝出了M16与平日不同的沉重和郁闷，现在打在她肩膀上的鼻息更让她感受到了她心情中的潮湿。她今天很不开心，并且不是因为自己的晚归。“你喝酒了。”M4A1搂着M16的脑袋说。

“一点点。”M16闷闷地回答，声音仿佛能拧出水。M4A1感到那双手臂在自己的腰间收紧了一些，但动作还是很轻，像薄云害怕亵渎似的挽着一弯月亮。“……今晚可以做吗？”

M4A1没有回答，她微微偏过头用唇触了触身后人因褪去了黑色而变得驯顺柔软的头发，她的右手离开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转而抚上M16的手背。戒指碰上戒指，她领着M16的手探入浴袍的左襟，那只手贴上肌肤的那一刻，她感到自己轻轻颤抖了一下，这愉快的震颤使M16的呼吸都加重了。她们总是能轻易地拨动起对方的情欲，就像毗邻的两根琴弦。浴袍腰间的系带被另一只手慢慢解开，在她身后窸窣着的仿佛是一头沉默的猛兽，没有具体的形状，但却热切而高昂。它在M4A1干燥而光滑的躯体上游走着，漫步于胸房和已经挺立起的的乳头，留下一串快感的足迹。

她们的战场转移到了床上。正要欺身而上的M16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半跪在床上，探过身到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了一盒新的避孕套。她俯下的身体遮住了照在M4A1身上的床头灯的一半光线，M4A1闻到她耳后气味腺散发出的淡淡的威士忌气味，那种气味似乎在随着M16翻找的动作而在空气中搅动着。找到之后，她直起身，于是与M4A1邻近的那一小片空气只留下了一点点难过的味道。M16向来把安全措施看得很重要，她不希望M4A1因自己而受伤。

M16A1开始拆那盒避孕套的包装。她撕开塑料膜上那条包裹着锡纸条的易撕带时，M4A1想起她拆烟盒的动作，M16A1会抽的那款香烟的包装上有着相同的东西，方便使用者撕开纸盒外的塑料薄膜。“我有时会闻不到你的味道。”M4A1看着正在小心地撕开纸盒里最后的那个包装的M16A1说。后者以一种由难过和不解混合而成的雾蒙蒙的迷茫看看她，最后似乎也从刚才的动作中意识到了它与近日自己身上永无休止的烟味之间的联系。岁月早就向她的身体放了暗枪，只是她只在将手伸进大衣内侧口袋，想要拿出烟盒却发现那处早已血湿一片时才察觉到。她重新低下头在自己的茎体上套好避孕套，然后真正覆上M4A1的身体。M4A1虚扶着M16A1攀上来的肩膀，与她接了个短暂的吻。M16A1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大概是“抱歉”。

她跪在M4A1的双腿间，以一种过分的小心翼翼进入了她。室内破开一丝粘稠的水声，掺杂在两人的鼻息里。M16A1记得她们的第一次性爱，也是和此时一样的姿势。那时候M4A1伸出手，像好奇的孩童般把M16A1胯下的那个玩意儿摆过来，扭过去，借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将今晚的对手上上下下观察了个遍，最后手一松，干脆地让它从自己手中滑落了，并得出结论：“它好丑”。M16A1颇为吃惊，因为她十六岁刚分化的时候，心中浮现的是相同的想法。不过——当然——那是一场愉快又可爱的情事，她们好像两只在清晨树林中相互追逐的小鹿，露水满身，湿漉漉的，清爽的。第二天起床，她们在满卧室的柔和晨光中为对方扣上了内衣的扣子。

她们的适配度很好，从性格、气味到身体。Omega因站立时的抚摩而变得温热湿软的身体坦然地接纳了自己的伴侣。M16A1右手扶着性器，缓缓将自己推入合适的深度，当被完全包裹时，她闭起眼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哼声。她开始在甬道内抽动，速度很慢，以至于两人都能无比清楚地感受到穴肉被撑开又缩紧的过程。三十七岁的M16A1的做爱风格和三十岁的M16A1不同，M4A1感受到的挤压和研磨远多于直接的冲撞，像夜里撑着一支竹竿的摆渡人。

可以快一些。在M16A1又一次顶到深处时M4A1吐出了一句难耐的低吟，贴上她的耳根轻声说。就按你喜欢的节奏来。M16A1的气息顿了顿，这样的停顿让人联想到一头耐下心来倾听爱人的要求的野兽，片刻后M4A1再次感受到它时她已经加快了速度，但用的是M4A1最喜欢的频次和速度。她们在新婚后的蜜月旅行探索到了它，那是她们在沙海中拾得的数千贝壳之一。

她们的蜜月旅行从纽约出发，到旧金山转乘，最终到达火奴鲁鲁，途经山区和海洋，从窗口望见大地的脉络和上帝的蓝色餐桌。抵达火奴鲁鲁的航班降落前，M16A1从前座椅背上的小袋中取出一幅折叠地图，手指从美国右上角指到左下角，再向西偏南将旧金山与夏威夷群岛相连，笑称她们一同越过了五分之一个地球。降落时正处当地时间18时，下飞机时，葡萄酒色的晚霞与飞机场上温暖的风拥住了她们。M16A1举起右手的相机，对焦的时候，视野模糊下去又清晰起来，转身面向她的M4A1柔和下去又明晰起来。她们搭乘出租车回到预定的酒店，棕榈树黑色的影子接连从公路边缘闪过。电台中，迈阿密热火打败了明尼苏达森林狼，远远地，蛰伏着尚未褪去下午的热情的海。

她们预定的酒店位于海滩旁边，房间位于一楼，有着和她们的家一样的落地窗。她们就在这个房间里度过了婚后的第一个发情期，为了安全而完美地完成它，她们在出发前半个月便坚持服用避孕药。一开始，第一次在伴侣陪同下度过热潮的M4A1显得有些生涩，但她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学生，学什么都很快，并且高中毕业时曾代表毕业生致告别词。到发情期的最后一个夜晚，她已经学会在M16A1覆上身躯时搂着她的脖颈，在她耸动的喉管上轻轻一咬。原本的狩猎者即刻缴械投降。那一晚她们一共攀上了三次高潮，后两次由M4A1主导。她有着豹子一样柔软有力的腰身，黑色长发垂在M16的锁骨和胸房，爱液沾在她们被夏威夷阳光染成小麦色的肌肤上。第二天，她们像两只大猫一样在床上嬉闹到午饭时间。为了缓解高热，她们也曾在浴室中做爱，M4A1身后的毛玻璃冰凉，而身前的M16A1炽热。她在冷水喷头降下的暴雨中被那团炽热一次次贯穿，呻吟在吻中愉快地哑火。M16射出的精液被水稀释，沿着M4A1的腿间流下。M16踏在浴室瓷砖上的双足足背紧绷，高潮几乎要逼迫着她跪下。那几天她们因前夜的劳累而起得很晚，通常是早晨九点或十点。M16拨打座机让服务生送来早餐，M4仍在睡着，洁白的被褥里探出一弯手臂，整个空气仿佛都在随着她呼吸的频率微微起伏。

她们跟随着一艘白色快艇到浅海地区潜水。轻缓的海水使平静的海底泛起波纹，光影斑驳，阳光在细腻的白沙上谱写出跳跃的乐章。她们仿佛沉到了一座微观景观之中，仿佛在某处，沉船模型就在静静地沉睡着。M4A1先浮出水面，未经海水削弱的阳光有些刺目，并衬得在海波中微微摇晃的快艇白得晃眼。视野的下界是浮动的海面，M16A1就从海面下浮了上来，甩甩头，摘下了潜水镜和水肺，向M4A1一笑。那笑仿佛就是阳光本身，使得周围都一片灿然。

她们漫步于玫瑰色的海岸，海声沉沉，鸥歌高亢，温柔的潮汐向晚，跫音不响。M4A1穿一袭白裙，M16A1穿夏威夷衬衫和正好到膝盖的短裤，她们在湿漉漉的沙子中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足迹。她们停下来时，温热的海水漫上脚背，使它们看上去好像珍珠色的贝壳。她们故意避开饭点来到高层餐厅的露台，看夜幕降临的沙滩上，暖黄色的灯光星星点点。就是在那里，M4A1饮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杯威士忌烈酒。月亮升起来时候，世界变成了一片无处不在的银色。倘若剔除掉“命运”这个词语中所有令人不快的成分，那么那晚的月光对于两人来说，便充满了命运的意味。夜让她们的眼睛都格外地亮。

她们是整片沙滩上最令人艳羡的一对，在归程游轮的甲板上，同样如此。夜晚，M4A1带着M16A1走出船舱，来到甲板边缘的围栏旁，对着视宁度极高的晴朗夜空，教她用科学的方法指点天上的星星。就是在那个时候，M16A1记忆里那片孤儿院夜间的模糊星空，被M4A1用手指串联起了形状，并用话语为它们赋予了名字。天上的星星洒落在M4A1明亮的眼睛里。M4A1有一个自天文系毕业的姐姐，在她们的婚礼上，她盯着M16A1的眼神足以让最死板的行星吓得改变轨道。几天后，她们从五分之一个地球之外回到了她们的家。

那次旅行花费了她们数年存款的大部分，但那时她们很年轻，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稍有一点悲伤，可以迅速将其抛却脑后。展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广阔而美好的世界，正像那游轮向前推开一片辽阔无垠的海洋。

当M4A1第一次到达高潮时，她呻吟着用手臂环住了M16A1的上身，而M16A1在被紧绞的快感中，凑上身咬住了M4A1的后颈。不熟悉的疼痛感让M4A1怔住一下——已被永久标记的Omega不需要在情事中再次被标记，Alpha的多次标记仅有心理上的慰藉作用，也就是加强双方的安全感。在她们的永久标记之后，M16就再也没有咬上过她的后颈，因为那是Omega身上最敏感脆弱的地方，M16总担心伤到她，再者，她们之间的关系也用不上多次标记的慰藉作用——但是M16现在咬了，而且咬得不轻，似乎可以留下浅浅的齿痕。M4A1想了想，突然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联系起来了，线索指向M16不开心的原因。M4A1觉得为这样的理由不开心实在是有些可爱，她不禁勾起了嘴角。她现在怀抱着的M16的上身，在M16三十岁的时候，几乎能把照在她身上的床头灯光全部挡住。现在的她更瘦削，但M4A1依然喜欢，因为这样她就能更清楚地看见M16A1的眼睛、头发、伤痕、锁骨和胸房了。

M16察觉到打在自己肩头的处于高潮后恢复状态的平稳鼻息，变成了带有一点笑意的短促的鼻息，想看看M4A1究竟在做什么。然而M4A1抢先一步，把手臂放松了一些，只是挂在她的脖颈上。这样她们的面庞之间就拉远了一段距离，M4A1笑着的眼睛得以看进M16A1的眼，她们的眼睛在床头灯下都是威士忌的颜色，M16更浅一些。

“是吃醋了吧。”

M4A1小心翼翼地忽略去更重要的另一点原因，她会用更隐晦的话语安慰她。她呵护着年长者那颗特别的自尊心。

M16A1黯然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真诚的惊讶，然后是一点点复杂的羞怒。这种羞怒中包含着一部分被猜中的羞意、自己藏不好情绪而给爱人带去烦恼的悔意，以及身为年长者却反被年少者关怀的不争气的怒意。总之，羞意和悔意是对M4A1的，而怒意只是对她自己的。它只存在了一瞬间便淡下去了，留在M16眼底的还是大型犬类一般的忧郁——这种弱势的表情其实很能激起M4A1的性欲，心理上的快感传到她的下腹，但眼下，把这只大型犬安抚下来显然才是第一要务。她几年前也是这样把M16捞上来的，然后用温热的风筒耐心地把她一点一点吹干。

M16用一声低低的鼻音回答她，然后又加上一句“一部分”。她的眼睛几乎是要转到其他地方去了，M4A1松开手臂，让自己躺在枕头上，然后用双手捧着M16的脸，把她的脑袋转回来，于是她的眼睛又不得不和M4A1的接上了。

“我明天回早点回来，我们一起进厨房。”M4A1加了一句，“蛋包饭和西蓝花怎么样？”

“我只会放很少的盐……”

“当然可以，怎么样都可以。”她讲得很慢，也很认真，她看到那只犬类般的眼睛里渐渐复苏起来的光彩，“——怎么样的我都喜欢。”这句话，她没有加主语。

“好。”M4A1看见M16A1勾起了嘴角，她好像很久没看见她这么笑了。

M4A1向上支了支身子，闭起眼，让她们额头相抵。她用右手为M16A1温柔地拭去了额角渗出的汗水。

“那我们继续吧。”

于是她们继续做下去。最后，M4A1迎来了今晚的第二次高潮，M16也低喘着舒舒服服地射了出来——又一次愉快的性爱。把自己和M4清理好后，M16重新穿好了睡衣，睡衣上由简约线条勾勒出的灰色大狗傻乎乎地笑得很开心。钻进被子里的时候，M16从身后一把抱住了M4，比平常的任何一个夜晚抱的都要紧。

M4A1等着她找到一个合适的怀抱角度，找到后，M4A1关掉了床头灯。

第二天清晨M16起床时，M4A1已经去上班了，她的公司更远，起得也更早。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M16还是觉得房间里似乎少了些什么。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慢吞吞地想，扣上衬衫的最后一枚扣子时，她终于想起来，床头柜上M4A1的发圈不见了。冬天的M4A1很少扎起头发。扎起头发的M4A1会露出后颈。

餐桌上有M4A1留下的早餐，一杯牛奶，几片烤吐司和一罐果酱，牛奶还是温热的。M16认真地完成了她的早餐，走到玄关旁的衣帽架上，取下大衣。大衣已经干了，穿在身上很轻捷。

有人在鞋柜上放了一篮棒棒糖。M16看了它们一会儿，最终意识到什么，取出了大衣内口袋里的烟盒，放在鞋柜上，再拿了几枚糖果放进口袋里。

然后她理了理衣领和袖口，走出门去。这时，雪已经停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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