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超能力。

我只要触摸别人的皮肤就能看到他们生前的记忆。这一点用在刑侦上会相当不错，但我想遵从自己的喜好。

我选择了殡仪行业。

注意：我只能连接死者的记忆；每当我尝试对生者这么做，对方都会感到无比烦躁甚至恼怒，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最严重的一次，我差点儿丢掉女朋友。

我看过太多老人的尸体，他们的故事枯燥无味，他们的情绪平淡如水，好像生活中从未出现什么重大变故，而他们所期待的除了平静的死亡就再无其他——好吧，也有脑力衰退导致记忆损毁的缘故。相比之下中年人就刺激得多：他们的记忆清晰明确，情感也更加丰满，由于大多处在事业上升阶段，他们对死亡的抗拒远比老人更激烈。面对突然到来，或者注定不遥远的死亡，他们往往痛恨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年轻人。作为刚刚绽放的花朵，他们大多对未来抱有极大期许——但死亡显然不在这种期许之内。面对被各种因素截短的生命，年轻人的反应尤为激烈：恐惧、绝望、或者想要砸碎一切的愤怒。其中的大多数最终会平静下来，与生命和解；但这终究只是无奈之举，是面对终极问题的妥协与投降。死者亲朋受到的创伤不会因为他们选择平静接受死亡而有所缓解，反而有可能更加深刻。

今天送来的就是这样一位白白净净、身体瘦削的女孩；一条淡蓝色无菌毯包裹住她的躯干，修长的四肢暴露在外；从毫无布料遮盖的肩膀看上去，女孩似乎一丝不挂。得知这点不会令我有丝毫情绪波动：每具经手的尸体迟早都是要脱光光的，无论美丑；就算这位确实容貌出众，但她毕竟已经死去，再抱有任何幻想都是徒劳。

我掀起毯子，目视检查她的尸体：除了那些每个人都有、已经无法再勾起任何欲望的生理特征，我最在乎的是女孩从锁骨下方开始、到腹部结束的缝合疤，笔直、醒目，像是盘踞在她身上的毒蛇，颇有种不祥的意味。疤痕还未愈合，甚至连缝合线都没拆除，显然是死前不久做的手术；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一个将死之人？我啧啧叹气，真是个庸医……目光继续向下，掠过因冷凝潮气而湿漉漉的双腿到她的脚上。女孩赤着双脚，左脚趾上挂着一个身份牌，记录着她的基本信息和死因：

十六岁，用药过量。

……这么年轻就辞别人世，还真是可怜呐。不过她的死因——用药过量——倒是非常常见，尤其在年轻人中。健康计划的落实让无数本来非常昂贵的药品被列为基本生活保障，向有需求者免费提供；与快速提产的药品相对应的则是数量几无变化的医学从业人员，本就稀缺的医护资源在分级服务制度下更加倾向优先服务高收入群体。很多穷人无法忍受长达几个月的排队时间，不得不用药物暂时压制病痛。为了尽可能抢占市场，各大药企都对其产品的副作用，如成瘾性和毒理避而不谈，导致很多人即使产生严重的药物依赖也毫无自知；这其中又以年轻人为甚。

我微微躬身向她表示歉意：侵入思想、翻找记忆，总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为了满足自己那变态的窥探欲往，我依然会这么做。

准备好让我进入你了吗？没有看到她的反对，我摘下手套接触她的皮肤，开始翻阅她的意识。

奇点，这是我对“能够影响到死者情绪的重大事件”的称呼。奇点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像是一个标本，在大脑里留存着死者当时的情绪状态；这种记忆是如此深刻，以至于我这个观众都会受此影响：我会切身感受到主角在事情发生时的悲喜和仇快，就好像我真的经历过那件事一样。

清理工作从头开始：女孩的头发很浓密，打理这样浓密的秀发一定非常耗时——就在用水冲洗她发梢的时候，我触发了第一个奇点。

一只手拂过女孩的后脑勺，让她浑身战栗不止；并非出于恐惧，而是极度兴奋：这一年她十二岁，结交了人生的第一个“男朋友”。

从未有人这样亲切地爱抚她，哪怕父母也没有。他们忙于工作挣钱，对女孩的需求熟视无睹：她有大把的零花钱，却得不到父母哪怕一个拥抱；如此一来她只能从别处寻求温暖——小学毕业那个暑假，她给出了自己的答卷：一个大她四岁、看上去很“酷”的男孩。

他们是在夏令营中认识的。男孩穿着皮夹克、头顶墨镜，一副坏坏的样子，立刻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她将父母的叮嘱抛诸脑后——反正他们也不爱我，女孩想着——接近那个男孩；男孩在朋友们的怂恿下接纳了她，教她玩纸牌游戏、给她看男孩子才会看的电影。夏令营很快结束，但两人的友谊并没有；男孩的家很巧合地和女孩在同一个城市，他们约定以后还要经常见面。

但这种关系很快就被粗暴地切断了。那个夜晚，女孩邀请他到家中做客，却被父母激烈地反对；男孩被赶出家门时，晚饭甚至都还没有开始。虽然在餐桌边听父母训斥、流着泪咽下食物的场景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但这是她感觉最委屈的一次；原因无他，父母否定了自己认为最重要、最得意的选择。

女孩哭着跑出家门，却发现男孩在不远处等她。她依偎在男孩怀里，享受他抚摸自己头发的轻微触感；他的手很笨拙，甚至不会给女孩扎头发，但她就是喜欢他，好像为了和他在一起能够抛下一切。

那你准备好和我抛下一切了吗？男孩问。女孩犹豫了，她舍不得离开家，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和父母给予的零花钱。那就再过些日子吧，男孩说，我等你。

女孩回到家中，准备接受父母的怒火；但是出乎她的意料，父母表现得十分冷静，只是宣布了他们那不可抗拒的决定：她将不会就读公立中学，而是去一所很远的女子学校；父母相信一个封闭的、学生和教师全都是女性的环境能让她冷静下来、重新思考自己需要什么样的人际关系。

片刻间我已结束对女孩的头发的清洁，接下来要做的是吹干她的头发并且包起来，然后整理她的面容。女孩的五官十分精致，想必生前是个大美人儿；可是死去以后，她浑身肌肉都陷入松弛，面部肌肉也不例外。她的嘴巴随着我掰动她的脑袋而不断开合，看上去十分滑稽；于是我恶趣味地拉扯她的嘴角，让她摆出个诡异的笑脸；不过那副笑脸很快就因肌肉恢复松弛而消失，她又回到那种对万事万物都不关心的样子——不奇怪，毕竟她已经死了嘛。

我的动作尽可能轻柔，不想破坏她的精致；女孩的脸上满是口水和泪水的痕迹，都被我一一擦去。期间我不小心碰到她的眼睑，那双灰色无光的眼睛微微睁开，直勾勾盯着前方，仿若失神地沉思……但我的工作重心还是在她的口腔里：似乎很多日没有刷牙，少女的牙齿看上去污黄肮脏，凝结着厚厚的牙垢；我只得用牙刷和牙签为她清洁口腔。殡仪馆的设备远不如牙科诊所那般完善，我也只能任由牙垢掉落进女孩的喉咙——反正她已死去，无法抱怨我的做法。待清理完毕，少女那小而整齐的牙齿终于全部露出来时，我用手指压住她的舌根，往她嘴里倒了些清水送下那些结块；就在这时，我触发了第二个奇点。

女子学校并没能阻止女孩发展恋情；不过这在我看来畸形的爱恋反倒是从欺凌开始的。

作为一所贵族学校，大部分女生的家境都比女孩显赫得多，贵小姐们自然不会接受与她这样的穷鬼平起平坐。以某高个子女孩为首，贵小姐们形成团体，想尽办法排挤她、羞辱她，弄脏她的衣服、撕毁她的课本，往她的水瓶以及饭盒里掺沙子……但她不敢与别人诉说，因为带头欺凌她的高个子正是校董的女儿。

“别想着打小报告”高个子女生抓着她的头发，她的脸已经被化妆品画得花里胡哨：“那么做只会让你更惨，我希望你明智一点……”

她不属于这个圈子，不应该来这儿的。无数个夜晚，女孩痛恨父母的绝情，只为让她远离那个男孩就把她送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来；学校位于一片森林正中心，仅靠她自己的力量绝无可能逃离。

就在她陷入越来越深的绝望之时，一缕光出现了；试想在黑暗中挣扎的人看到光明会作何反应吧。那是另一个女生，和她同样出身贫寒，但带给她无穷的力量；两人的初次见面唐突而偶然，但又像是命中注定：女孩刚从校医室出来便被拦住去路，拦住他的女生身穿同样破旧的二手校服，双手叉腰，颇有种盛气凌人之感。

“我只是路过，请不要……”习惯了卑微的女孩低声下气地请求；但面前的人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

“我看到你被那些人欺负耶”

“是啊，我好倒霉”女孩说着要绕开她，那人却不依不饶。

“才不是你倒霉呢！那些人都是大坏蛋，她们想打倒你，不要上了她们的当！”

“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女孩有些不耐烦，停住脚步恼火地注视着陌生女生。

“和我交朋友”女生伸出一只手，“我们共渡难关”

“啊？！”女孩吃惊地后退，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此霸道的邀请。

女生推着女孩贴在墙上，强吻了她：“相信我，你也值得被爱”

女孩为自己的初吻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丢掉而无比羞愧，但女生口中薄荷味的清香让她回味无穷……

两人很快成了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在一起时可以无话不谈。她们的亲密甚至有些过了头，在寂静无人的角落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将手搭在对方身上，甚至接触到隐私部位也不在意。某个无月的夜晚，两人溜出宿舍跑到花园里，在百花的包围中间抚摸对方的身体——这一次，不再隔着任何衣物。

少女初有发育的胸脯柔软而敏感，轻微的瘙痒伴随着快感让女孩愉悦不已。女生翻身骑在女孩身上，俯身再次亲吻她：交往以来她们已经亲吻过无数次，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品尝到别人的唾液——和她呼出的气息一样，都是薄荷味的。清凉仿佛沁入女生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她简直是薄荷的具象化体现。女孩沉浸在这令人神魂颠倒的清凉和香甜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女生的手正伸向她的下体。

啊——女孩因极度快美发出轻声惊叫，被女生捂住嘴巴；她用手指拨开女孩的两瓣阴唇，用娴熟的手法让他体验人间最快乐的事情——性高潮。女孩很快投降，浑身紧绷射出人生的第一泡淫水，打湿女生的手指；女生满意地用湿润的手指拂过女孩的身体中线，从阴阜到下巴，最后伸进她的嘴里。女孩舔舐自己的淫水，却并不感到肮脏；女生又深入一些，用手指压着她的舌根。女孩的胃一阵抽搐，几乎要呕吐出来；女生看着她的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多想打断她们，但我做不到，因为我只是通过残留意识切入的旁观者，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历史；我的想法亦不是出于对她们行为的厌恶，而是校方巡查人员正逐步逼近。手电筒的光柱投射在两名少女身上，她们连忙捡起丢在一边的衣服遮挡身体；教师以及校长很快赶来，怒斥两名少女“令人愤慨的堕落行径”，还说要在过些天的学生大会上公开批评她们的行为。

“如果你觉得批评就能使我回心转意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说罢，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赤裸着身体，将女孩拥入怀中用力亲吻。女孩无比震惊，但很快便屈从于和朋友亲密相处的愉悦，将世俗的谴责排除在外。倒是几个教师暴跳如雷，挥舞着戒尺声称要将她们开除……

结束口腔和面部的清洁后，我拿来另一张纱布准备清理她的身体，此工作从双臂开始。女孩的胳膊没有多少赘肉，皮肤上依稀可见少量淤青，像是曾经遭受虐待的痕迹。这里又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往事呢？我仔细抚摸过她胳膊上的每一寸皮肤，终于在靠近手腕的位置发现了她的秘密。

两名少女被双双休学，但休学并不意味着触及自由；父母将女孩关在家中，不许她和男孩见面；至于和她要好的那位女生，想见到她更加困难：她们甚至都不生活在一座城市。不仅如此，来自父母的责骂也是家常便饭：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父母会带着满肚子怨气回来，然后一股脑儿地将怨气投射到她身上；他们说她是个好吃懒做、不知感恩的蠢孩子，说没人看得上她。女孩脆弱的自尊终于在某个雨夜瓦解，她哭着坐在浴缸里，用刀片划破手腕，惊恐地看着睡衣被鲜血染红。她最终还是害怕了，大喊大叫着吵醒父母，由他们送去医院抢救。好在女孩割开的伤口并不深，她在接受输血后便恢复了安全。

父母红着眼眶坐在她身边：母亲哭诉对女儿的不舍，并发誓再也不怪罪她；父亲躲闪着她的目光，但最终承诺再也不阻拦她和男孩见面的要求。女生并不为此感到庆幸：出门、与自己喜欢的人幽会，这本就应该是她的权利。

一年不见，男孩已经变化了许多：他开始抽烟、将头发染成银色，但依旧穿着那身对他而言已经有些局促的夹克；他身边还多了些看上去更加混杂的朋友。女孩起初有些不太敢接近，但看到男孩在向她招手，她还是毅然踏出奔向他怀抱的第一步。

两人很快恢复到以前那般亲密，连他的朋友都在打趣“你竟然为了女人抛弃兄弟”，但他只是潇洒地挥挥手就搂起女孩的肩膀脱离人群。两人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公园，走过一起躲在其下看电影的帐篷，看其他学生组织的活动。两人聊起自己一年来的所见所闻，对长期封闭在校舍中与世界脱节的女孩而言，他简直如神明一般无所不知：健康计划、免痛方案、自助药品柜……一个个她从未听过、如同神迹一般的社会工程呈现在女孩面前。为了向她展示“自助药品柜”如何使用，男孩还专门带她去了医院一趟：在一个硕大无朋的洁白机器面前，他输入一串字符，然后从一旁的窗口中取出一小盒药。

“拿着”他说，还不忘用手整理发型，像是在炫耀一头银发。

“这是什么药？”

“止疼药，等你生理期的时候使用……具体看说明书”

女孩羞红了脸：她一直以为生理期是只有女孩子才会知道的秘密。

“哈哈哈，所以我说你得长长见识……”

临告别前，男孩给了女孩一盒软糖作礼物；女孩当着男孩的面吃下第一块软糖，随即飘飘然的感觉包围她的身体，让她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好像被一股风从地上托起、漂浮在半空中，空气也有了实际形状，那是棉花糖的形状，温暖、舒适，带着甜丝丝的味道。女孩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一切烦恼都被抛诸脑后，疲劳也一扫而空，自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顾虑……她幸福极了。

“怎么样？”男孩问她。

“太棒了”女孩回答；在经历过大约半分钟的意识恍惚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男孩怀里，一时间面色潮红，拼命捂着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羞涩。

女孩的手指十分纤细，指甲干净，修剪的非常整齐，沾着些许潮湿。我用纱布擦净她的手指，然后摊开她的双臂，好方便进行下一步：清理躯干。

这就不得不提到她那对小而圆润的乳房：年轻女性的胸都这样，即使躺下也有明显的隆起；更耀眼的是那对隆起顶部的小小凸起：因失血而呈现棕黑色，因冷冻而坚硬，即使在用温水冲洗过后。我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她因为我的刺激而起了生理反应——要是我的手法有那么好也不会留在这里工作了。我试着用手按在她的胸部：像这样早熟的女孩胸部往往都充满了故事。果不其然，我在她的乳头附近触发了第三个奇点。

一年休学期结束，女孩返回女校；期间男孩考取考取驾照，但女孩父母不同意让他送女孩去上学；于是女孩只能与他惜别，并发誓下次放假一定还会回来。

但那个女生没有回到学校。女孩焦急地等待了几天，终于忍不住向同学问起此事；同学们嘲笑她的闭塞，并告诉她那个“恶心的婊子”因为病重而不能来上学。过些日子学校会组织对她的探望，“你可得好好争取机会见她一面——不过也别太过火，我很确定性行为对重症病人没有帮助”在一片嘲笑声中，高个子女生说。

女孩愤而离席，身后继续传来高个子的腔调：“肯定是她把什么病菌传染给那个婊子……不然一个好学生怎么会生病呢……”

女孩很幸运：经过一年休学反省，校方认为她已经摒弃过去那种不道德的同窗关系，批准了她的探望申请。于是女孩坐上去往外界的校车，这是她为数不多离开学校的机会。

女生被安置在一个多人病房里，嘈杂、拥挤、昏暗，学生们需要轮流进去与她见面；毫无意外，女孩被排挤到最后一个，又被指使来指使去，以至于最终竟然错过返程的校车——在她好心好意帮同学们打水时，高个子欺骗带队教师称所有人都已到齐，可以离开——当然这是后话。女孩在病房外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影，便自顾自地走进去。女生的母亲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低声哭泣；女孩一时不知所措，直到女生对妈妈悄声请求让她俩单独呆一会儿。

女生的妈妈看向女孩，表情复杂；但女孩随后从女生口中了解到，其实她并不恨自己：

“如果我没有休学，病情很可能就耽误了”女生说，“在那样封闭的校舍，突然发病是很麻烦的事情”

“但无论怎样，还是影响你学习啦……”

“对我而言，学习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女生说，“能活下去我就很满意了”

“这个病有那么严重吗？”

女生默默点头。

对不起……我还以为……

“没什么值得的道歉的，命中注定”

女生的妈妈收入不高，无法享受优先医疗服务；她的病一拖再拖，到今天已经不剩下多少治愈希望——但若在刚发现那会儿就得到医治，她有很大可能不带任何后遗症地活下来。

“我还想请求你一件事”临告别前，女生拉住女孩的手，让她坐回床边。

“我想当妈妈，但我大概活不到能生小孩的年龄了”

女孩看着她的眼睛，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可以……扮演一回我的小孩吗？就像……小孩子一样吃奶就行”

她叫女孩拉上病床边的帘子，然后掀起衣服；她的胸脯已经在疾病折磨下瘦削了很多，能够直接看到肋骨的形状，皮肤也因为长期不能清洁身体而有些脏；但女孩不嫌弃，这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对自己的要求有求必应，自己也应当如此。

女孩含住女生的乳头，如婴儿那般轻柔吮吸。女生发出低声娇喘，表情陶醉，似乎很满意女孩的挑逗。她终于按捺不住，扯开女孩的衣服，用手玩弄起女孩的双乳来。最后两人又回到面对面贴着对方的体位，用大腿根互相摩擦阴部，直到淫水喷出，弄湿被褥。两位少女的颤抖让病床发出吱嘎声，但她们无心考虑更多。她们躺在床上精疲力竭地喘气，抚摸对方因性奋而发热的身体，互相缠绵着微笑、亲吻，享受生命的美好……

女孩有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到女生家过夜的；她只记得女生的房间布置得非常温馨，她妈妈也如照顾自己的亲女儿一般耐心地照顾她、为她准备晚餐。女孩借她家的电话联系男孩，后者承诺一有时间就去接她。在女孩询问女人能否在她家多呆几天时，男孩已经到了门外，她只得依依不舍地惜别女人。在后视镜里她看到女人孤独地站在门口目送自己，身影那么寂寞——她是个单身女人，如今又要失去女儿，未来只剩无限的迷茫。

父母对她的突然回家感到非常诧异，并且因为她坐上男孩的车而有些恼火。在赶走男孩后，父亲对她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并非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你需要认识到谈恋爱应有的价值。现在的一切都不需要钱，但一切都和钱有关！如果我们不努力工作挣钱，我们就会失去高等级医疗服务资格，陷入缺医少药的境地；到时候你哪怕生个小病都要排队好几个月才能看上医生，这是非常痛苦的！我们只是不希望你和游手好闲的人结婚，而拖累整个家庭所能享受到的服务，因为那个服务是按照家庭计算，而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显然会拖累而不是提携你！”

女孩在家休整了两天后准备返回学校，但却意外收到女生母亲的来电：女生的身体状况在那天过后急剧恶化，最终去世。

“她是在平静中离开的”女人声音哽咽，“她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相信你一定给了她很大帮助……真心感谢你”

女孩向父母请求去参加女生的葬礼，但父母不同意：校车已经在路上，再改变行程无疑是对学校的不尊重。女孩只得遗憾地踏上校车，幻想着自己出现在女生那无人参加的葬礼上，帮助女人分担悲伤——独自埋葬早逝的女儿是多么痛苦的事啊。去往学校的路途上，女孩一人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又回忆起和女生在一起的难忘夜晚；她伸手揉捏乳头但再也没有体会到那种快感，最终只得失落地放下手，怀着对逝去女生的留恋沉沉睡去。

再向下，是女孩那干瘪的小腹和光洁无毛的阴部；这个年龄段少女通常都已经发育体毛，从体态上看，她也确实属于较为丰满那一类的。因此基本可以断定：她曾是个爱美的孩子，会花时间清理阴毛，毕竟这在当代年轻人中相当流行，无论贫富。阴部周围，包括翻身才能看见的股沟里满是失禁的污秽，散发着臭味，让人生厌；我不得不戴上手套清洁这个部位，并准备在清理结束后再探究她的秘密。

女孩的粪便已经变硬结块，需要大量水冲洗；为了方便操作，我将她整个人翻过身来后背朝上，然后加大水流冲洗她的股沟。混合着脏污的废水流过她的身体，随着我手上的动作——手指插入阴道和肛门清洁体内——对她进行最为彻底的羞辱。女孩死前没有受到侵犯，因此阴道内很干净，甚至比用水冲洗过的皮肤还要干燥。我忽然有些好奇：她的阴道手感是如此松软，那么她是否曾有过与男性的性经历？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我擦干净她两腿间的尿渍和粪便，再脱下手套，用手指抚摸她的阴部四周，想要找到答案。

答案就在她体内，在那个会让所有女人都性奋到极点的肉瘤上。经过冻结、解冻和温水清洗，那里已经不剩下什么弹性，却依然记录着女孩这辈子最欢愉的瞬间。

这是她在女校的第三个学年，她十六岁。意识到这就是她死亡的年龄，我不禁感到脊背发凉，却又十足兴奋：我在猜测她会怎样死去，是和那个男孩玩得太疯、不小心吃了什么猛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直到目前，她还是那个教室里的乖乖女，看不出一点而脱离轨道而失控的迹象，我也只能默默等待。

今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学生们欢庆着送别毕业生。女孩们互相拥抱、合影留念、围成一圈跳舞，只有女孩孤身一人站在角落。不久前她刚刚收到消息：父母都已出差，她得留在学校里一些日子。和教师们的相处算不上融洽：由于她的“恶劣行径”和不算优秀的成绩，更重要的是她的父母未曾向学校捐过款，教师们并不屑于正眼瞧她；要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好几天，对她而言简直是噩梦。

震耳欲聋的引擎声穿透玻璃投射进礼堂，女孩们纷纷跑出去围观：那是一辆敞篷跑车，外形张扬凶猛，看上去价格不菲。车上坐着一个叼着香烟戴着墨镜、身穿打满铆钉皮夹克，一举一动哗啦啦作响，看上去相当“酷”的年轻男子；女孩们尖叫着，互相挑逗称这是谁的男朋友。只有女孩一眼便认出来者正是大他四岁的男孩——哦不，考虑到年龄，应该叫他男人了。

“我是来接女孩的”他拿起大喇叭对学校喊话；当巡查人员来驱赶他时，他拿出女孩父母的“委托书”，说自己是奉旨行事。当女孩在大喇叭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快乐得要发疯；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风光的日子，几年来受到的委屈一扫而空。她得意地站在高个子女生面前向她比鬼脸，看她气得面色通红；接着她拿起行李扔上后座，向同学们挥着手、消失在汽车卷起的尘土里。高个子女生固然十分不爽，她感觉自己在姐妹们面前颜面尽失，但面对有男朋友罩着扬长而去的女孩毫无办法。

……

“你真是奉我父母的命令来接我的？”

“不……那只是一张打印纸，内容都是我胡编的”

“我们去哪儿？”飞驰的跑车里，女孩问道。

“去我老板那”男人见女孩流露出不解的神色，补充道：“这是我老板的车，我得还人家”

哦……女孩感到前所未有地失望：她在担心男人并不像他自己所展示的那样风光。

“跟你讲讲我的经历吧？”男人说，无视女孩的担忧。两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太多：辍学、打黑工、混帮派，他整个人在底层社会的浸淫中变得粗糙而狂野；女孩注意到他眉角的伤疤，但他只是撇撇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为什么要辍学呢？”

“爹妈都病了，我得赚钱养他们”男人说，“要不然在现行医疗体系下，他们只能等死”

“那你现在的工作……”

“还行，在老板手下的汽修店打工；他知道我家困难，很照顾我”

两人又陷入沉默；或许是太久未见面，他们都忘了过去的交流方式。

“那我们……”两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大笑。男人率先收敛笑容，望着女孩：“你先说”

“等你送车回去，我们去哪儿？我父母都在出差”

“我们去流浪”

“流浪到什么地方？”

“去哪里都行”

“那……能带我去那个女生所在的城市吗？我想再见她的妈妈一面”

……

女孩敲响房门，开门的却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女孩向她询问起之前的住户，却没得到任何线索。两人只得无奈离开，在陌生的城市里闲逛；路过一片贫民区时，她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你是谁？”女孩问，紧张地盯着那个邋遢而落魄的女人。但她很快就从一些细节上分辨出来者身份：正是她要拜访的人，那个女生的母亲。

“求你了……”女人声音沙哑，“给我点钱，我要买酒”

女孩从未想过一个人的酒瘾竟然会这么重；女人已经无法正常行走，需要靠着轮椅才能勉强不倒地；至于她为什么不坐在轮椅里，是因为其上放满诸如保暖衣物等物品——女孩见过她这副行头，并且清楚她这样意味着什么：她已经无家可归。

出于同情的缘由，女孩陪同女人到就近的商店买了一瓶酒；女人一口气喝下小半瓶，面色这才红润些。女孩悬着的心放下来，请求女人讲述这些年来的故事。

丧女导致酗酒，酗酒导致破产。她被赶出房子，沦为流浪者，全套身家最贵重的就是这把轮椅，还是她从医院的废品站里捡回来的。

“你没有申请补助吗？据我所知……”

女人惨兮兮地笑起来，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激动：“呵，政府不会在乎我这样既无工作也无子女的中年女人，因为我连税都交不起，没法给社会提供任何价值……你知道医疗服务是分级的吧？我还有工作的时候享受的可是中级服务，就那样都没能救回我的女儿，更别提现在的‘济贫’等级了，这是最差的一档服务，稍微严重点儿的病就治不好，就像我现在的腰疼……”

说罢她从药罐中倒出几片药，就着酒吞下肚子。“也只能靠药压着。我预约医生已经有一年了，但是从来没得到答复……周围的人都在说，我们预约的不是医生，而是尸检官——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来确认我们死了，不会再浪费社会资源”

女孩浑身打寒颤：她回想起父亲的话，自己若跟男人在一起，一定会被他所拖累……

回程路上，两人沉默无言。

我们……要不还是分开吧，女孩说。

“可是为什么？”男人踩下刹车转头看她。

“我们若结婚，我的医疗服务等级会受你影响……”

“你都还没开始赚钱，凭什么嫌弃我一个已经在社会上混了一整年的人？”男人有些气愤，“你又是哪来的自信，能够在毕业后找到比我更赚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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