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当他察觉到有张宽大的手掌覆在自己额头，温柔地揉搓，似乎并没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时，亦羽甚至感到一瞬间的欣喜——无数次乞求终于换来回应的喜悦。

“您、您来了吗？！”他扬起脑袋，因为急切而显得语无伦次。“我没有……我没有跑，我很乖……我再也不跑了……”

那只手顿了顿，随后又继续触摸，一举一动就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猫。

“我知道错了！求您不要……蒙着我的眼睛。好黑、看不见……”知道猎人在听，亦羽又颤巍巍地哀求道。“我……我害怕……求您，求求您了！”

洛姆对猎物的表现极是满意——比预想的甚至还要好上很多。没想到这次驯化居然出乎预料的顺利，或许是年龄尚幼、不明事理的缘故，他对自己没有任何敌意，且行事显得颇为单纯天真，不过施了点不痛不痒的惩戒，就成了现在这副乖巧温顺的模样。

……说不准，自己还真能把他调教得服服帖帖。

身为资深猎人，洛姆同样知晓一些驯兽常识，譬如软硬兼施效果才最好，对于听话的宠物也得给点甜头，让他知道服从才能得到奖赏。于是男人左手加了点力度，把少年脑袋死死按在地面，空出的右手则抽出短刀，轻轻一挑，割断了裹在他眼前的纱布。

白色的布匹脱落，露出亦羽已经哭得红肿的双目。明亮的篝火刺激敏感的虹膜，他不由自主地合上眼睑，停顿片刻后才又鼓足勇气慢慢睁开。尽管视野里的景象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但亦羽还是分辨出了自己的处境——他仰面躺在地上，自脖颈以下的身体都被裹在厚厚的毛毯中。那毯子包得并不严实，远不足以造成此刻身上紧密的束缚感……显然在毛毯下猎人们还用什么东西进行了捆绑，但亦羽却无从知晓。

连被何物束缚都不知道，当然也不可能给自己松绑。亦羽有些颓丧地垂下脑袋，直到洛姆的手在面前晃过，将他从迷茫中唤醒。

少年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立在身前的男人，但只是目光相接的一刹那便打心底里涌起一阵惊惧，又一次不由自主地俯下头颅，再也提不起勇气同他对视。

即便双方的眼神只有瞬间的接触，但洛姆还是轻易看出，少年湿润的眸子里溢满了低落的情绪。显然尽管声泪俱下地立了毒誓，但那只是因为恐惧而屈从而已——内心深处他依然希冀着自由，若得了逃脱的机会也还是会去尝试。

洛姆不打算指出亦羽的小心思，反正他也永远都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那么，有什么要说的吗？”猎人揪出少年耳内的棉花，轻笑着问道。

“谢、谢谢您！”

亦羽喉结紧张地抽动几下，终于勉强挤出了声音。“我、我会听话……求……求您了……放过我……”

“求我放过你？”

洛姆看着少年，嘴角露出一个颇有几分玩味的笑容。“未曾想过，高贵的精灵也会像这般对着我苦苦哀求。那么……你认为，这有可能吗？”

亦羽怔住了。

“这么漂亮的小家伙，叫我怎能放过你呢？”

对啊，自己怎么会忘了……

怎么会忘了，眼前的人们，对自己从始至终抱有的，都是最大的恶意。

纵使被允许发出声音、被解开蔽目的布带，但一切不过只是猎人施舍的一点恩惠。自己究竟是为何产生了错觉，误以为这些人类有可能“善待”自己？

为何自己会幻想，事情开始有了转机？

“我说过，你该认清自己的身份。”洛姆慢条斯理地说着，用平静的语调，说着令少年惊惧的话语。“宠物的身份。”

“身为宠物却忤逆主人的代价，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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