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編自芥川龍之介《地獄變》)

第五十二則:

芳江無法在她敬愛的父親與心愛的恭四郎之間作出選擇. 兩人勢不兩立, 她就只可以用「死」來解決.

她在天仍未亮起來前就靜悄悄的從家門裡溜出來, 先到井戶把自己的身體洗淨, 再換上淺茶底色帶條紋的小袖, 用黃楊木的梳子把髮髻插穩, 這正是她第一次遇上恭四郎時的衣著打扮. 之後, 她就離開了家走向德應寺.

在德應寺的表參道, 前天在日照下如此艷紅的楓葉已落滿一地. 表參道上沒有一個人影. 路旁的吃茶店子也還沒有開始營業.

芳江繼續前行走向山門的石階, 隨手把擱在那裡的掃把將石階上的落葉清理到一旁. 最後, 她在本堂前停下來. 她環視四周, 入目的是紅得如火般的楓樹.

『就在這裡死吧.』芳江對自己暗道.

這也是她最初遇上恭四郎的地方.

於是, 她雙手合什默禱, 然後拔出了懷劍…

芳江的屍體是在山門附近的倉庫那裡被發現的.

發現她的人是因為欣賞美麗的紅葉景色不經意經過, 最初沒有注意到被落葉遮蓋了的女子頭部. 女郎被鮮紅的楓葉堆蓋著, 她像在那兒睡著, 可是她其實已經死了.

她是用懷劍把插進自己的喉部自戕的. 從喉部涓涓流出的血和滿地的楓葉混成一色, 那襲淺茶色的小袖也同樣被染紅了. 如果不是仔細去看, 是很難分辨出來的. 所以她的屍體過了很久才被發現.

她大概也是希望可以以這樣平靜方法離開人世吧.

恭四郎是後來才知悉芳江自殺的事.

當芳江的父親奧泉找到恭四郎時, 他的眼內是強烈的憎惡.

『為了報仇而刻意接近仇人的女兒, 這種行為卑鄙!』

雖然不能否認芳江因為自己而自殺,但恭四郎與芳江的關係,要是如同奧泉所言那樣就反而沒有現在般令人傷感.

『我與芳江小姐的相會是在兩年前的紅葉季節的德應寺參拜用的道路上,當時芳江小姐被無賴糾纏,我出手相助故而結緣…我的父親被你斬殺是在這之後,所以並不是為了討伐父親的敵人而接近芳江小姐的.』

奧泉的臉上浮現出既驚且惑的表情.

『芳江小姐為了讓我能作為武士活下去,自己了斷生命.今後我將會連同芳江小姐的那一份,作為武士活下去.』恭四郎用平靜的聲音說道.不管奧泉怎麼想,恭四郎對芳江的心意都不會改變,現在就對她父親直剖心聲.

奧泉大口喘息著：『不管怎麼說,女兒因你而死是不容狡辯的事實.』奧泉這樣說著,一邊緩緩拔出刀.

(改編自鳥羽亮《死戀之劍》第六章)

第五十三則:

且說十八路諸侯會師討伐董卓, 舉推紹為盟主, 袁紹以長沙太守孫堅為先鋒, 率大將黃蓋, 韓當, 女將程蒲, 祖苗, 並本部人馬三萬直犯氾水關而來.

汜水關告急文書加急傳至洛陽，董卓召集眾將商議， 溫侯呂布願意引兵迎戰諸侯, 董卓大喜道: 『我有虎兒，可高枕無憂矣。』

董卓正欲派兵, 忽有人高聲道: 『殺雞焉用牛刀? 何勞溫侯出馬? 末將願去殺退諸侯.』眾視之, 乃西涼悍將華雄也.

董卓大喜道: 『既然華將軍願往，且留下奉先鎮守京都.』便封華雄為驍騎校尉，命他和副將趙岑， 女將李素、 胡珍，引兵五萬星夜支援汜水關。

大軍抵達汜水關已是傍晚，飯既畢，華雄吩咐眾軍好好休息。而那胡珍乃是

西涼軍中有名淫娃，給華雄一個眼神，二人便退入內室之內, 華雄先把胡珍身上衣甲逐一扯掉, 那胡珍亦獻出百般媚態逢迎, 兩人如烈火乾柴, 一點即著, 當夜便來個狂龍癲鳳, 兩人都使出渾身解數, 那胡珍毫無忌諱的發出浪蕩的叫床, 令在屋外的衛士都聽得心癢不已。

另一廂, 十八路諸侯正向汜水關進軍, 當中有一路濟北相鮑信生怕被孫堅搶了頭功，便暗令其弟鮑忠與弟媳徐婉引兵五千，抄小路來搶汜水關。那鮑忠也是久經戰陣名將, 使一根鐵槍. 其妻徐氏, 單名一個婉字, 亦將門之女. 雖未至天香國色, 也長得清秀可人. 鮑忠本不想徐氏冒兵刀之險同行, 但徐婉愛夫情切, 堅持一同上陣. 鮑忠扭不過妻子, 只好順了她的意.

鮑忠一路果然早於孫堅到了關下，此時華雄已經到了關上一日，聽說關下有人

挑戰，便引副將胡珍並一千鐵騎殺下關來。

鮑忠見見華雄來勢洶洶，也不示弱, 提槍來戰. 詎知鮑忠武藝雖不錯, 比起華雄乃天淵之別, 二十合之後, 鮑忠抵擋不住, 正想回馬便走, 不料華雄馬快, 一瞬間已到跟前, 手起一刀，把鮑忠斬於馬下。

女將徐婉見夫君戰死，悲痛欲絕，徐氏當知自己武藝還在丈夫之下, 要勝華雄比登天還難, 然一來仍懷僥倖之心, 二來自忖即使被華雄陣斬, 和丈夫同歸幽冥亦可無憾. 於是大叫一聲: 『還我夫郎來!』就拍馬挺槍來戰.

華雄見只一女娃, 心想要斬她應不費吹灰之力. 但定睛一看, 來人卻生得眉目如畫, 身上一襲藍緞亮銀甲下窈窕有致, 而那華雄本就是色中餓鬼, 於是大喝一聲, 提刀上前, 卻不下殺手. 十合後, 華雄賣了一個空子, 徐婉上陣經驗甚淺, 不知是計, 一槍全力刺出, 被華雄一擋一挑把徐婉長槍格飛.

徐婉知已戰敗, 閉目待死. 華雄卻趁機往徐婉小腹揮出鐵拳.

徐婉「啊」的一聲, 小腹劇痛難當, 伏到鞍上, 二人這時二馬錯蹬, 華雄就

直接攬住徐婉纖腰將其摟入懷中。

徐婉被華雄挾回氾水關, 緩緩蘇醒過來. 發覺雙腕被縛, 知道已成俘虜. 她既有赴死之心, 就破口大駡, 心想如被對方一刀了結, 也算解決. 詎料華雄雖然盛怒, 卻只命人把她甲胃衣裳鞋襪盡行脫去了，活生生剝做一隻白羊。

女將李素、胡珍識趣地自行告退，餘下的華雄、趙岑二將並親兵數人，就地把徐婉按倒，先由華雄把她身子要了, 再任由其他人整夜把徐婉輪奸，徐婉被折騰得死去活來, 連自戕的力量也沒有了。

次日，華雄命人把徐婉押出正堂, 此時徐婉身無寸縷, 一雙驕人奶子曝露於眾將眼底. 華雄本欲再次勸降, 在旁之胡珍卻道: 『將軍, 此女不可留!』, 原來這胡珍除了是淫娃, 亦是一酣酲子. 見徐婉生得比自己還要漂亮, 就生了噁心要把她置諸死地. 華雄一看徐婉眼中滿是恨意, 知把她留在身邊也確是個禍根. 於是下令: 『把這賤人推出去, 斬了!』

可憐徐婉就這樣一身赤裸地被推至城頭, 刀斧手手起刀落, 一顆美人頭就掉了下來. 華雄把徐婉首級檢視之後, 就命人把它和鮑忠人頭一起梟了示眾, 再把無頭裸屍從城堞拋下任其與丈夫的屍體一起曝屍城外供獸鳥啄食.

一天之後, 以飛馬將二人首級傳至洛陽報捷.

董卓大喜，加封華雄為都督，還賞賜了不少金銀錦緞。

華雄升了官受了賞正高興中，忽然小校來報: 「孫堅帶領人馬在關下叫陣。」女將胡珍立功心切，遂自告奮勇請戰。

胡珍引兵三千出關迎戰，好不威風. 其實胡珍武藝平平, 但因為胡珍床上功夫了得, 平日華雄為了哄她, 就誇她武藝不凡, 想不到這反害了卿卿性命.

孫堅見對方派一名女將出陣, 乃對女將程蒲道: 『汝可擒此女?』

程蒲笑答: 『一炷香內, 不斬此女, 末將願受軍法.』

孫堅道: 『甚好! 』乃下令軍士擊鼓為程蒲助威.

程蒲清叱一聲, 雙腿把坐騎一夾, 飛馬出陣.

那胡珍也提槍來戰.

才一合, 胡珍已感對方非泛泛之輩, 手中槍被壓制得無法施展開來. 又三合, 程蒲見到胡珍露出破綻, 叫一聲: 『著!』. 一槍刺出, 胡珍擋架不及, 左肋已被程蒲刺中, 登時慘叫一聲, 翻身落馬, 馬靴卻被蹬纏著無法擺脫, 一直被拖向孫軍陣地去了. 程蒲看見, 驅馬追趕, 就在胡珍受驚馬兒闖入中軍前截個正著並取出佩刀一揮, 把這不知量力的女將頭顱劈下!

另外有軍士迅速把胡珍身上那襲緊貼她胴體曲線的亮銀甲剝奪, 只留一件繡有合歡花的水綠色肚兜與白紗騎馬汗巾遮著女子重要部位, 算是留她少許尊嚴. 如果不是孫堅治軍極嚴, 以她這一副火辣身段, 相信很難逃得過死後被雜卒淩辱的命運了.

可憐胡珍因為貪功和自視過高, 弄得一個被程蒲把她首級挑在槍頭的下場, 平白浪費了如此誘人胴體和媚功.

孫軍見程蒲得勝, 士氣大振, 歡呼震天.

孫堅把手一揮, 孫軍在挑著胡珍腦袋的程蒲帶領下向汜水關迫近.

華雄見胡珍陣亡，勃然大怒. 及見孫軍竟挑著她首級向關門挺進, 更是怒不可遏, 大喝道: 『馬來!』

在旁李素諫道: 『敵寇士氣正盛, 將軍切勿輕摘其鋒. 報仇之事可緩圖之.』

華雄一想亦是道理, 遂鳴金收兵, 待敗兵全數入城後, 緊閉關門, 嚴防死守..

孫堅本欲乘勝攻下汜水關, 城上強弓硬弩射下, 孫軍折損了些人馬, 乃亦收兵後退五裡外安營, 徐圖後計.

孫堅安下營寨， 一面派人取了胡珍首級去向袁紹報捷，一面令人去袁術之處催

糧。誰知那袁術見孫堅立了頭功, 心中不快, 遲遲不發糧草。

孫堅久候糧草不至, 心中納悶, 但亦無計可施.

不久有探馬報上汜水關，說孫堅營中缺糧軍心不穩，華雄大喜，便和李素、趙岑定下計策， 決定趁夜劫寨， 攻破孫堅。

入夜後, 華雄率精兵五百, 含枚疾走, 二更時份悄悄到了孫營週邊, 先著人四邊放火, 又故意放聲大噪.

孫堅從夢中驚醒，一出營門就見四面火起， 此時華雄已經到了寨門， 孫堅見敵我形勢不明, 不敢再與華雄鏖戰， 連忙披掛上馬奪路而逃。

華雄乃驅兵掩殺, 一時孫營大亂, 人馬互相踐踏, 死傷無數. 華雄把孫軍殺散, 未見孫堅, 料正向南方逃去, 遂率輕騎追殺.

孫堅既突圍, 部下卻只有年輕女將祖苗一人跟隨，西涼軍緊追不捨，祖苗發現天色昏暗, 華雄只能管奔著孫堅耀眼戰盔追趕，便語孫堅道: 『將軍且交盔與我, 速離險地, 我自斷後. 』孫堅從之. 祖苗看孫堅走遠， 便把孫堅頭盔掛在樹上誘敵. 華雄領兵四面圍住， 下令弓手放箭。

弓手射了一會兒，不見任何動靜，華雄拍馬上前去一看， 才知中計，心想: 『此賊奸狡. 但得其盔, 亦足以壯聲威.』 正要取下孫堅頭盔，忽聽背後一聲嬌喝，祖苗拍馬掄刀砍來。

華雄這會因走了孫堅, 已是怒火上沖，大喝一聲掄起手中刀, 一合已把祖苗雙刀擊飛. 祖苗正欲拔出腰間佩劍負隅頑抗, 華雄卻又大喝一聲, 反手以刀杆將祖苗撥落馬下，再補一刀. 祖苗但覺小腹劇痛, 低頭一看, 才發現已被開膛破肚, 腸子已流瀉於甲外, 慘叫道: 『孫將軍, 祖苗去了, 將軍珍重!』 接著鳳眼一反, 一縷香魂已歸地府去了.

未幾, 諸侯軍彙集汜水關前, 安營下寨, 乃集各路諸侯於帥帳中商量如何破敵奪關。

正商議間，忽然兵士來報: 『華雄帶兵下關，用長矛挑著孫堅頭盔並祖苗將軍屍體首級, 來聯軍營寨前搦戰。』 袁紹見兵士似有吞吐, 怒問: 『尚有何事未報? 從速報來!』兵士不敢隱瞞, 道:『祖將軍衣甲被剝盡, 赤身露體被穿串一長槍上.』

眾人一聽, 既怒且恐. 那些女將, 更聽得臉紅心跳, 又羞又恨.

袁紹忙問:“哪位前去迎戰?”袁術背後走出女將余瑟應到: “末將願往。”

袁紹大喜， 令其出城迎戰，諸軍擂鼓助威。

只聽得聯軍方鼓聲大震, 眾人估余瑟也許已得勝, 鼓聲卻忽然沉寂。 原來余瑟與華雄戰不三合，華雄手起刀落將女將斬於馬下, 然後小軍上前將其也跣剝號令了。

各路諸候聽聞敗報， 都倒吸一口涼氣。

冀州剌史韓馥說道:”我有上將潘鳳，可斬華雄.”只見一員身材高挑的女將，英姿颯爽，拎起大斧打馬立於帳前。

袁紹道: “非我長他人志氣, 滅自已威風。我方已失一名女將, 再派女將, 萬一…。”

韓馥笑道: “余瑟豈可與我上將潘鳳同日而語, 彼雖為女子, 有萬夫不敵之勇, 且臂力過人, 男子不能及, 手中大斧力更能裂石, 斬華雄首, 易如反掌耳。”

袁紹聽了, 也不再堅持, 乃令潘鳳出陣。

潘鳳出了帳, 飛身跨上戰馬, 出營直取華雄.華雄見對方雖為女子, 用的卻是大斧此類重兵器, 已知對力想恃力取勝, 心中已有算。

潘鳳和華雄戰了幾十合，發現自己力氣上已呈劣勢, 大驚。 原來潘鳳一向出戰都是泰山壓頂一擊即能斬敵將於馬上, 此次華雄先不與她力拚, 而是以閃避為主, 四兩搏千斤,潘鳳著著用力, 大斧又沉重. 二十合之後, 潘鳳氣力已不繼, 手中大斧漸呈呆滯. 又十來合後, 更是香汗淋漓, 十分狼狽. 華雄看在眼裡, 手中刀連番斬出, 潘鳳斧法大亂, 被華雄破了招式，一刀連人帶馬將她砍翻，複一刀取了首級，號令軍前, 同時亦把潘鳳赤紅鎧甲跣剝了, 與祖苗、余瑟二人裸屍同列於陣前示威。

袁紹歎日:“可惜吾上將顏良、文醜未至!得一人在此，何懼華雄!”就在此時 階下一人大呼出日: “小將願往斬華雄頭， 獻於帳下!”

(錄自necrolover《惡戰氾水關》)

第五十三則:

上野國峰城落城之夜, 得知是因有叛軍裡應外合的時候, 身穿腹卷的正子拿著薙刀，朝著是圖書之介的居館走去

『御寮人(在古代日本對有地位的人的兒女的尊稱)，危險, 回去!』豬子兵衛從後方呼叫著.

就是在這時, 圖書之介的數名侍臣準備棄城出逃.

身穿小栗色小袖的於富就是在這時由圖書之介的侍臣數名保護下走出來了.

在曲輪東的長屋前面，正子叫住了妹妹

『你是背叛殿下的叛徒吧.』

於富卻完全不畏懼.

『沒錯.』她回答說.

正子抓緊薙刀

『這城是小幡信定的城堡. 正因為你的背叛而今落城了…』

『姐姐也降伏了, 不是嗎? 我為自己謀活路有什麼不對?』

『不要說了! 為了向殿下交代，必须取下你的首级，必須討取你的首級.』

叫著, 正子猛然揮著薙刀衝了過去.

為了阻止正子, 圖書之介的侍臣們和豬子瀨兵衛的手下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正子也朝著於富衝了過去, 首先把企圖攔截她的兩名持懷劍侍女斬殺了, 再以旋風般的薙刀把於富周邊的侍臣迫退.

終於面對自己的妹妹了.

一起長大的姊妹到了兩個只能活一個的窘境.

『於富, 覺悟吧!』正子揮動薙刀向妹妹的右頸斬去.

於富已拔出懷劍僅僅把薙刀刀刃擋架著.

正子回刀斬向妹妹另一側的頸.

『休想!』

妹妹也捨命撲出,以懷劍直刺姐姐的心窩…

雙方進入了混亂的戰鬥中.

不久, 在兵刃交擊和喊殺聲中傳出了女子尖銳的慘叫聲.

天將亮時，帶著四個孩子逃出城外走到稻含山山腰的正子左手邊上吊著妹妹於富仍淌著鮮血的首級.

(改編自池波正太郎《夫婦之城》)

第五十四則:

千年不敗的車輪大陣瞬間開啟! 那旋轉的巨大車輪, 開合席捲, 漫過兄王黎彌加, 漫過那面大鵬王旗, 迎向邏薩步軍, 發出鬼哭神嚎一般的嗚咽之聲, 開始收割生命.

兩人多高的長槍齊齊放下, 白柄刀飛舞, 箭鏃舖天蓋地飛去, 一撥連一撥, 層層蕩漾, 經久不息.

兩萬邏薩先軍視死如歸, 迎著這死亡大陣, 好似一根寧折不彎的堅鐵棍狠狠插入, 意圖擰斷那死亡車輪, 阻止它繼續旋轉. 前人死, 後人繼, 踏著同伴的屍體, 用戈、刀、拳頭, 甚至用牙齒. 他們是一群狼, 一群嗜血不畏死的狼, 張開血盆大口, 吞噬, 撕咬, 糾纏.

『死戰! 死戰!』兩軍陣中, 一頭紅髮的黎彌加高聲大呼, 一騎擋千, 白柄刀蕩漾開去, 周圍的邏薩人青稞一般紛紛倒下, 戰場上的他全身是血, 好像來自地獄的惡鬼.

在他身邊我看見了婷夏, 一身軟甲裹著嬌小而玲瓏有緻身軀的她, 緊緊跟著黎彌加寸步不離.

追隨著她的是她的三十名女衛以及黎彌加的白甲禁衛.

從遠處望去, 婷夏身上的軟銀甲反射著烈日的光芒, 她長長的黑髮隨著她坐騎載著她向前飛奔有如漆黑的飛氈飛揚在腦後.

那一對人兒面對生死, 不離不棄真讓人羨慕.

一面巨大牦牛戰旗高高升起.

哞! ! !一萬頭牦牛仰天悲鳴, 在操獸師的驅趕下之下, 徐徐邁蹄.

『將軍, 邏薩人的獸軍出動了.』赤危大聲道.

我看到了.

每四頭牦牛一組被直轅固定, 身上安放著大筐, 身後拖著巨大而沉重的滾石. 牦牛如果不想被滾石壓死, 就只有向前狂奔.

那是絕望的奔跑!

我下令我方的獸軍出動.

咚咚咚咚! 四陣戰鼓巨響, 那是獸軍出動的訊號.

沒有動靜!

我勒馬回望戰場左側. 東羅木馬孜的雙頭狐狸旗不見了!

『被邏薩人收買了!』

黎彌加沒有想到出賣出雲的竟是他最信任的東羅木馬孜!

嗷! ! ! !

山後傳來了狼嘷.

是拉杰, 山雲的群狼之王!

群狼撲向牦牛陣了, 牦牛在戰狼的撕咬中紛紛倒下: 牦牛屍, 狼屍堆滿了前方的山谷.

總算把牦牛的衝擊壓止了.

我方剛沉下去的士氣瞬間恢復了.

就在赤危等鬆了一口氣的時候, 一聲巨響, 回蕩天地.

轟!

轟! 轟! 轟!

『火油! 是火油! 他們竟不惜用火油讓自己的牦牛軍和我方的戰狼同歸於盡!』

戰場上獸與獸的血肉橫飛, 獸屍枕藉.

邏薩人的牛角號吹響了. 五萬邏薩王軍邁著整齊的步伐激蕩前行.

狼軍沒有了, 可是出雲的主力仍在.

『大鵬的子孫們, 戰! 戰! 戰!』車輪大陣中傳來黎彌加的吼聲.

這時, 一直在邏薩軍後方的那抹雪白沒有加入戰場在雪獅大旗前指的一剎, 像風捲颶雪一般滾滾而來, 在他們前方是一萬多頭牛犢大小的巨獒!

恐懼在從來不怕死的出雲人中似瘟疫般蔓延.

『戰!』黎彌加手持大鵬王旗勒令再戰, 天雷一樣的吼聲卻嘎然而止.

幾十萬人的注視下, 黎彌加身旁的一名白甲禁衛將士把手中的利劍刺入黎彌加的胸膛!

在黎彌加的周圍, 那一群貼身侍衛群起而上,, 對黎彌加亂刀刺下!

我看到婷夏的身影, 她護著黎彌加, 拔出了配刀拚命, 但很快就被對方的一柄長刀當胸劈中, 翻身落馬後掙扎勉強爬起又被另一叛軍的長槍刺入後心! 婷夏在劇痛中把腰拗後, 在背後的槍被拔出後, 她沒有躺下而是向前緩緩爬去. 那叛軍即時與一名沒有反叛的衛士在以槍互刺中同歸於盡,婷夏在劇痛中, 事出突然, 她的三十名女衛在能作出反應前紛紛被長槍刺殺, 嬌美的少女身體從馬鞍上如處身狂風中的花朵散落.

『哥!』我發出了悲憤的吼聲.

婷夏仍竭力向被大旗覆蓋臉部的黎彌加爬去, 她對背後漫山遍野衝來的昆蕃士兵置若罔聞, 只是一直向她愛人的屍體爬, 她幾乎可以觸到愛人的手了, 可惜就只差不及一掌之距她就伏下一動不動了. 然後, 亂軍淹沒了他們. 不久, 兩顆拖著一紅一黑長髮的人頭就被挑在槍尖上高高舉起. 被舉起的還有一襲染滿血污的軟銀甲!

(改編自張雲《赤焰蒼雲》第十一章)

第五十五則:

近江坂本城落城前, 明智左馬助光春先把六歲的女兒手刃回到妻子綸的身旁, 對妻子交代了女兒的最期後, 就和綸最後一次親熱了.

在交歡中, 左馬助深深地吸吮妻子的乳頭.

『大人, 在綸乳房下的痣經大人撫弄下這些年已變大了. 就請你在法螺號結束前, 用我的懷劍瞄向這痣直插下去,可以嗎?』

『請原諒能陪伴你的時光太少了.』明智左馬助對妻子說.

『不是這樣的，光春大人, 綸已很滿足了.』

綸用手把自己豐盈的雙乳捧著，閉上眼睛，咬緊牙齒忍住眼淚.

左馬助屏住呼吸，一邊把手按著綸的背部，再把自己的身體撞上懷劍的劍把上.

直插心臟! 他不想綸多受不必要的痛苦

幸好綸只說了一句『悲哀啊…』,就斷氣了

左馬助號啕大哭, 然後就把綸被鮮血浸染的身體抱回了臥室, 讓她裸臥著.

再坐到妻子的腳邊.

下一個瞬間，左馬助用右手把自己的短刀刺進肚子裡, 用左手從綸的心臟把

那柄懷劍拔出, 然後握著懷劍，往脖子一抹.

血從頸動脈噴薄而出.

在血潮中, 左馬助的意識迅速飛走.

(改編自加藤廣《明智左馬助之戀》下卷)

第五十六則:

我們的劍在進攻和防守中交擊; 弓步,招架和反擊。這太令人興奮了。這不是練習。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戰鬥,面對一個真正的敵人; 殺了他或被殺。我們似乎在技巧上相當,他的攻擊並不像我擔心的那麼強大。

過了一會兒,我說不出過了多久,我們各自退後少許。

“你打得很好,”克萊奧代斯說。

“我是一個亞馬遜女戰士,”我回答說,“我相信你不會因為我是女人而留手吧。“可能我確如此,”他說,“但現在, 讓我們全力戰鬥吧』。

我們再次交戰,很快我知道他剛才一直在留有餘力。他砸在我的劍上的每一擊都比以前更厲害了。我使劍的胳膊開始疼痛,被迫讓步。

終於,不可避免的事情發生了。 克里奧代斯對準了我的腹部。我試圖把他的劍格開,但我已乏力。當他的劍尖深深地刺入我的腹部時,我感到一陣劇痛。“啊！”我低頭一看,看到那閃亮的劍刃突入我的身體。疼痛, 但這很快就被被快感所取代。作為一個亞馬遜女戰士,我曾經勇敢地戰鬥過,現在將死在敵人的劍下。 我的劍在我手裡感覺太沉重了, 我只能讓它垂下到我身邊。“

『你戰鬥得很勇敢,蘇菲,”克里奧代說,“我不會讓你在慢長的痛苦中死去的.。他把左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猛地抽出陷在我身體中的劍。我的整個身體痙攣著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將劍尖放在我的左方乳房的下方。“再見了,蘇菲,”說完,就把它猛力推前直至劍身全部沒入至鍔。

我感到我的心爆裂了。我的手臂,我的腿,我的身體完全失去力量。我本來會像木頭一樣倒下 ,但克里奧代斯輕輕地把我放到地上。我的視線變得渾濁,聽力開始遲鈍。“原來, 這就是死亡,”我想。

當我無助地躺著時,兩隻手揉捏著我的乳房;手指撫弄著我的乳頭。一種難以解釋的亢奮席捲了我。“我怎麼還能有這種感覺？” 我不清楚這種愉悅持續了多久。接下來,我的纏腰布被剝奪,我感到他的一雙手放在我的臀部, 另一隻手放在我的小腹上,手指朝下。他的手輕輕地向下滑動,直到手指停在我最敏感的地方。另一股亢奮浪潮席捲了我的屍體。愉悅一直持續到我感到高潮即將來臨。然後, 那雙強壯有力的手分開了我的大腿。他要拿走因戰勝我應得的獎賞。他壓在我身上。我感覺到他進入了我,停頓了一會兒,然後, 我快到高潮了。如果我仍可以,我會放浪地呻吟。我會弓起背來回應他的抽送, 可是我只能動一下。我們一起達到了高潮。我感到他放鬆了。然後退出了我的身體。

他的手撫摸著我的脖子; 他正在取下我那血石吊墜作為戰利品,他可以帶回去向他的同伴炫耀。 接下來,他把我抱起來,好像我一點重量也沒有似的把我扔到他的肩膀上。我意識到他在走路。我的頭,我的胳膊,我的頭髮隨著他踱步的節奏無力地擺動。他會帶我去哪裡？他要向他的同伴炫耀我赤裸的身體嗎？不; 他把我扔到背上, 推了推我的肩膀和臀部。我的身體開始滾動. 隨著一聲大水花,我掉進了水裡。他是把我的屍體扔進穿過樹林的河中來處理我的屍體。『我的亞馬遜姊妹們永遠不會知道我是遭遇到什麼命運的。克里奧太將來會殺掉多少亞馬遜戰士？』這是我慢慢地飄向黑暗中最後的想法。

(翻譯及改編自Actaeon《Sophie’s First Fight》)

第五十六則:

李隆基從大殿內走出來，崇簡跟在他身邊，看他的眼神竟有些崇拜。他們走過來，身後跟著一群兵士，像西市圍觀斬首的百姓一般。

“臨淄王，我的血，能換來一個盛世麼？答應我吧。答應我吧。”

頭頂萬騎軍旗飄揚著，陌刀[R4] 的刃搭在脖頸上，冰冷刺骨，肌膚刺痛。思卿不見，難赴黃泉。思卿不見，難赴黃泉啊。[R5]

“崇簡，你有權利恨我，怎麼恨都行。但是，原諒你母親吧。”看著那與太平幾分相似的青年，她說出此生最後一句話。她看見崇簡眼中升起的怒火，他是恨她的，恨她分去母親的愛，恨她毀了一個本該正常的家，恨她此刻還念著母親。

他出離憤怒了，沖上去，一劍刺穿她的胸膛，血漫溢出來。與此同時，陌刀的冰冷也消失了，從脖頸上，消失了。

出生後不久，上官家被滿門抄斬，她是從血泊中生長的女人，最終亦歸於血中。伴隨著生的，是武皇毀掉的一紙廢後詔書；伴隨著死的，是韋後毀掉的一紙偽造遺制。生命中有太多巧合，她只想抓住最堅實的，永恆不變的人。那人雖然不能陪她生，也沒有伴她死，卻給了她完整的靈魂。

血霧蒙上了雙眼，那鮮亮明媚的顏色，是世間最美又最危險的東西。想伸手接住那些血滴，她知道自己的血，為能天空破曉，迎接神州大地的黎明晨曦。出生伴隨著死亡，一生伴隨著死亡，最後，也無可避免地走向死亡。恍惚中，仿佛看見父親被金吾衛帶走，母親隱忍而痛苦的神色。隨後是掖庭的冷寂，內文學館的燭火，那個鵝黃色衣衫，笑問她名字的女孩。一瞬間，綻放出鮮妍的花。

血霧中，她沒有感到疼痛。倒在地上，眼白的血絲成了猩紅，血沫翻湧而出，沾染著髮絲黏在一處。血的氣息混合著百合香，腥甜又溫和。淹沒，下墜，降落，水面在離她遠去，沒有支點，不必掙扎。

宮女們手中紅燭燃盡，一支一支熄滅，吞噬在黑夜中。誰也沒有動，四下寂然。薄軟的衣衫上，一片月光灑下，紋繡的禮服變得柔和。

上官婉兒，終於卸下她一生的負擔。陷入永沉的夜與夢。

看見帶血的頭顱，將士們呐喊著，叫著，陷入了狂歡。他們甚至弄不太清楚死的是誰。他們不認識那個女人，不知道她的一生，不瞭解她的悲喜。只知道他們的王爺殺了一人，所以要歡呼。

頭顱扔在地上，在馬蹄之間雜亂地翻滾。李隆基冷眼看著，想起了那場馬球賽，於是他輕蔑地笑了。馬球能被他輕易玩弄於股掌，女人也是。

那顆頭在馬蹄間碰撞，踩得稀碎，終於看不見了。李隆基轉身離去。

都說美人誤國，其實，是國誤了美人啊。衣袖暗袋裡的那張皺巴巴的紙，他還能感覺到，人卻已經永遠回不來了。血腥濃重的氣息，他細細嗅著，並沉迷其中。女人的血與男子不同，帶著清香甘甜。

“我李隆基以後，可不能再讓國誤了美人。”他側身，玩笑般地對劉幽求說。

士兵將屍身抬下去，大周的華服染血，那是赤紅的，殘敗的花朵。

(摘自Rivulet 《唐妝濃》第48章)

第五十七則:

且說宿金娘一連數陣, 傷了史進, 楊志, 朱仝, 孫立. 又和扈三娘打了個平手. 之後又力敵孫二娘, 顧大嫂, 也不分伯仲, 煞是厲害. 渾身火紅衣甲,胯跨下桃花点子马，手执月轮火尖枪，背后打一面红旗，上绣“桃花女”三个大白字，宛如红裳仙子，降落凡间, 果然不負「桃花女」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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