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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之握

[db:作者] 2025-08-12 10:24 5hhhhh 9480 ℃

亚历山大·塞那耶维夫敬启:

我冬眠了七千万年,存活已是奇迹,严重的冬眠综合征造成了相当长时间的失忆。

但长久的沉睡终究没能消灭我所有的神智——卡兹戴尔是我在这片大地上的第一站,您知道这个国家和它的过去,那是人类历史最悲惨的重现,“灾荒、战火和瘟疫,将万物生灵熬成回忆”,所幸我遇见了那位菲林医生和萨卡兹当时的领袖。我的记忆在斗争中复苏,联盟最后的科技结晶赋予了我超越任何人类个体的生命,我不能因虚度光阴而荒废它,不能因为碌碌无为而践踏它,德行并非天生,源于传授,我所受的教育使我投入了一项伟大的事业。

多若泰·罗柯多娃,我的名字,我上一段人生的留影,一名人民解放军国防科技军官。如今,我被称作罗德岛的博士。我曾是猞猁战地救援队舰上的无名病人,是巴别塔矿石病科研团队的多尔乔特研究员,是卡兹戴尔内战中的“棋手”,是炎国青党的傅专员,是莱茵生命边界计划的科罗缪夫娜特派员。

亲眼见证历史阶梯上的苦难是一种折磨,但在人间重铸我们的乐土是无上光荣的事业。但有一些历史螺旋之外的往事并不因旧人类的覆灭和新文明的产生而消失,我们称它为“古神”,我们的追猎直到时间的尽头仍未断绝。

这本回忆录是我给您的礼物,后会无期。

黄铁之卷

1093年,卡兹戴尔边境地区,黄铁峡谷西北30千米,无名聚落

“我们迷路了。”

“放心队长,这不是第一次,敌人已经死光了,其他队员会找到我们,我们有过对付这类法术的预案……”

“……参谋。”

佣兵队长略大声地喝道,顿了顿脚步,让搀扶着他的人跟着停了下来。

一瞬间,魁梧得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队长直挺挺地跌落了下去,搀扶着他的人急忙将背囊垫在他的脑后,掏出急救包里的针剂,毫不犹豫地扎在了脖子上,随后才揭开了蒙住他左眼的浸血纱布——触感温热,活性正旺的增生源石几乎占满了眼眶,而那些看不到的地方肯定更糟,如此巨大的创面,急救包内的一次性医疗技艺设备保护不了他的颅腔。

“我快死了,科罗缪夫娜,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器械了。”剧痛被止痛药生生地阻断之前,躺在地上的萨卡兹壮汉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做出剧烈一些的呼吸,语气平静的像是在安排兵团明天的菜谱。“没有必要走动了,失去方向后我们可能会距离搜索队伍越来越远,呆在这里他们还能更快地找到我们。”

“队长……”

“按我说的做吧。”佣兵队长勉强从垫在他后脑的背囊里摸索出风灯,递给一旁的参谋。“把灯点起来,这里已经没有敌人了,这样他们能快点找到你。”

参谋从那只几乎有自己两倍大的、还带着感染纹路的手掌里接过了灯,默默点亮,将脸上的全覆式萨卡兹佣兵面罩揭下,露出了一张满是疲惫的无种征女性面容。队长是一个萨卡兹老兵,手上的感染纹路附近却没有增生源石的痕迹——手掌上的增生对于一个萨卡兹战士往往是非常致命的,用惯了大剑和弩炮的人握不住武器,退出战场后也拿不了锄头。毫无疑问,他是巴别塔一期药物临床试验的受试者,这意味着他获得过一次免费的结晶摘除手术机会,他的体检报告曾在某个时刻化作凯尔希勋爵眼角的微笑。参谋在巴别塔见过比这更恐怖的伤势,但那支救援队,“魔王的天使们”,能把像他这样的伤员救回来,如今她所能倚仗的只有简陋的单兵急救器材,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快死了。而别处的队伍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距离约定的接应时间已经超过了太久,黄铁峡谷的地形简单明了,天气晴朗,并不存在迷路的可能,队长和自己仅仅是不想提出这种可能性,他们在此盘踞已久,训练有素,装备精良,黄铁兵团不可能灭亡在这座被他们征服的峡谷中。

“参谋。”队长幸存的那只眼睛里倒映着灯火,死死盯住那处光亮,喃喃地说起了话。“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你很有本事,比我们都有。皇家军校的军官相比你都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科罗缪夫娜抬起了头。

“我知道,你有秘密,但我快要死了——陪一个死人聊聊天吧。”佣兵队长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毕竟按照规矩,我死了以后得是瓦尔特继续带队,但你才是我们新鲜血液的来源,他们愿意跟着你。”

科罗缪夫娜参谋依旧沉默,方才的激战让她久久不能自拔。萨卡兹诸部族的作战风格多有诡异,但拜虺人总让她有着一些熟悉的感觉,令她格外厌恶。

佣兵团里的贵族,法术比巫妖更邪恶,肉搏比食尸鬼更污秽,他们的士兵身上的附肢几乎已经超越了常理,即使是血魔的造物也不及其一分凶险。

——她亲手斩杀过这样的存在。

被士兵包围的广场上,书页在烈火中尖啸。

湖岸阴风凛冽,夏夜染上暗红,身着绿色数码迷彩服的身影在午夜的哭号中粉身碎骨。

——一支飞镖,或是弩箭,将队长的面甲击的粉碎,也在这一刹那,脱手而出的法术巨剑径直扎透了拜虺首领的腹部,将他钉在了背后的一节枯树上,来不及回看队长的伤势,科罗缪夫娜参谋手中自动弩的下挂刺刀直取敌人的面门,那双死鱼似的浑黄眼睛倒映出她的怒火,却又深邃得仿佛无底海洋。

潮湿且带着咸味的风吹拂在这个内陆荒原中的聚落。

——一个事物注意到了自己。

梦幻般的巨舰倾覆于滔天巨浪,失去了鹰巢的舰载机绝望地盘旋而下,将所有的弹药倾泻在不祥的海涛中。

萨卡兹的国度曾经有过领海,魔族的悲歌回响在所有血脉的末梢。但那不属于任何萨卡兹的意识。

“说说吧,你,究竟来自何处?” 见她仍然沉默,佣兵队长先开了口。“乌萨斯籍的混血阿戈尔人,完美的假身份。我才不信你的父母会将种族里最弱的一面遗传到你身上。科罗缪夫娜不是个常见的名字,你的乌萨斯语甚至不如我标准。”

队长将双手枕到脑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用他的独眼盯着科罗缪夫娜。“你太瘦了,却太弱了,我们都说越精瘦的阿戈尔越凶悍,你也太怕冷了,乌萨斯人没理由害怕这里的气温。”

在卡兹戴尔,出来靠杀人放火混饭吃的不全是大老粗。

“很可惜,皇家军校在内战开始前半年就停办了,我没能把外语课学完,不然等我拿到了证书,去哥伦比亚当个翻译,或者说去拓荒队的安全部门当个军事顾问,可能这会儿已经有孩子了,你说,这孩子是会长和我一样的角还是有黎伯利头上那撮毛?”佣兵团长被止痛药麻痹的脸部肌肉勉强摆出一个微笑,他的视线转了个方向,继续瞪着黑夜中的那点灯光,参谋保守的秘密和她对佣兵团的忠诚一样坚固,他只是不想让这段最后的时光太过沉闷。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佣兵队长开始哼起一支自己编的歌曲。

“如果。”被称作科罗缪夫娜的女人开了口,嗓音嘶哑,面色惨白的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眼神中除了激战后的劳累,还有一丝只有末日降临才能看到的惊惶,不过更多的是仇恨,还有对一个跨越万古的敌人的,如同西伯利亚冰封冻土一样凝固的绝念。

“如果我说,我来自七千万年前的过去,我亲爱的邱书记,你会相信吗?”

斐迪亚老人并不回答,只是停下了笔,坐直身子,抿一口茶水,看向倚靠在病房窗前的人。那套黑大褂的样式从没变过,左袖上的臂章却换了又换,今天那里是空白的,她的采访对象今天没有戴军帽,也没有戴着标志性的面罩,这是一个受邀前来的探视者。她用笔杆习惯性地挠了挠额头,示意博士继续说下去。

“‘我曾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联盟的国民,我们本可以走到社会学已知的尽头,循着从地中海古老国度哲人的苦旅,将足迹踏遍星辰,但是另一个种族夺走了一切。我的父母兄弟在它与我们的战争中离去,我的同事与同志在它古远的阴谋中死亡,我和最后的人类聚落一同在时光中流浪,切断了所有的思绪和历史,直到那时,我一无所有。’”

博士平静地复述自己当时的一字一句,用手中的拐杖轻轻敲击着地板,谈话时无意识的小动作,如同命运无情的叩门声。

“但是我还活着。亚历山大对我讲述过他破碎的祖国,那是历史的螺旋再度转到了阴影中。我的故国是幸运的,但那个时代成就的一切已经成为了古老地层里的化石。我的时间线是不幸的,比起人类在属于自己的历史中跋涉向上,让我见证一个混合了我所熟习的历史中一切恶果在这片土地上哺育着新的物种,是命运最尖锐的嘲笑呵。”

“那或许是我第一次真正回想起了这段记忆,我曾提过魔王的恩赐让我回想起了大多数片段,但唯独这一段过于沉痛,旧人类的覆灭和我们为了阻止它所做的所有努力串成了一个记忆中的死结,长久以来,我的潜意识一直在用我自身的存活来否定它的全盘失败,一个让旧人类称为新纪元神明般导师计划的失败,却丝毫不愿正视我的族群已经永久失去了延续的机会,我个人的生命不过是在靠着医疗技术苟延残喘,我们的知识、历史与文化失去了名为人的载体,终将彻底消失。那段时间我经历的失败太多,不仅仅是意识到我已成遗孤的事实,矿石病研究受阻,卡兹戴尔再度分裂,我效忠的那一方败的彻底,输的落花流水,流亡的日子并不好过,直到古老的仇敌活生生的子代出现在我面前。”

“人类的智慧、英勇、高尚造就了我的续存,但我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只靠高尚是做不到的,唯有仇恨,唯有宿怨,唯有浴血。”

邱蔚亭顺着棋手小姐的目光望向窗外,一座纪念碑矗立在不远处的广场上,暗红粗糙的石板地面构成一条长阶延伸而上,她的目光攀上一段种满青草的坡道,随后中央的事物便映入眼帘,它反射着阴雨天柔和的光,如同血污中升起的最圣洁的灵魂。

它随着大陆架的崩塌沉入海渊,在阿戈尔的光复后重见天日。

那是一尊战士的雕塑,线条凌厉,通体光洁,岁月不曾在其上留下丝毫疤痕。战士垂首肃穆,表情一如当年的深不可测,这里没有海参崴港熙攘的人群向他致敬,现在轮到他向一位躯体残破的同胞致以无声的问候。

窗外正飘扬着早春的细雨,潮湿的空气凝出水痕,沿着战士手中低垂的卡拉什尼科夫步枪的刺刀尖滴下,消失在纷飞鹤群的羽翼中。

涸海之卷

11██年,炎卡边境,涸海,罗布泊地球科学复合体旧址

“那是一个硕大无朋的金属盖。我曾以为那是最后一次俯瞰这座巨构,黄沙随着螺旋桨带起的狂风一点点舔上它的边沿。此去之后即是永别,这篇不祥之地内的一切将在12小时后被填充在消防管道里的云爆剂和地下的核弹头化为齑粉。

这片死亡之海曾被认为是揭开母星最深处秘密的捷径,在地质学家们心中的声誉一度超越了更早的乌拉尔地球望远镜。在周边方圆数百千米,散布着从核试验弹坑到空天飞行器残骸的科技疤痕,而联盟更多的先进技术从这片沙漠里走向新生:生态恢复工程试验的第一铲沙土从这里翻起,数年后,曾被核反应的光热炙烤过的大地重现生机;而不远处碧蓝色的方形水体,是罗布泊公社钾盐工厂最大的人工盐湖,供养了数百个生态农场的化肥从这里走向世界,让人们即使在地下掩体和海上平台也能吃到米饭和面包。

金属盖下的隧道直抵地壳的尽头,而在浅层的建筑物,则是罗布泊公社成员们的家。西欧来的科学家们熟知在荒漠中用算盘、铅笔和草稿纸造出原子弹的故事,而当他们在因为受惊而响起的林中鸟鸣的包围中下车,看向绵延绿荫外唯一一块保留的荒漠时,或多或少地会嘲笑他们想象力的匮乏,以及对这个神秘国度的误会。”

……

在美洲大陆解放后,材料学和富勒烯——一种旧人类使用的碳材料,就是我们俗称的碳素——工业飞速发展,太空探索计划变为了开发计划。努科拜尔、酒泉、弗罗里达三个航天基地紧咬着每一个发射窗口,赤道太空货梯也开始筹建,西伯利亚的碳工业基地和底特律的组装厂正在全力生产这次开发所需的建材,而在西欧解放区的大学和实验室中,罗布泊的试验场上,几乎每天都有全新的技术成果;布鲁塞尔、莫斯科和北京的政治机关里,人们正在日夜不停地计算论证地月系外深空殖民所需要的最合理物质基础、生产体制和思想理念,以及深空飞船所用的应该是光帆、化学火箭还是聚变推进……最美好的前途就在眼前,群星向这颗湛蓝星球上的尘埃们敞开了怀抱。

尘埃不仅仅有他们。

智人自蛮荒时代的剑齿虎、猛犸象和中世纪的病菌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异种对手,厌倦了那些疯癫的代理人,也不再屑于用种种异象宣布自己的存在,它决定现出真面目。

物竞天择,一切都投入了斗争。人类节节败退,它们污染土地,我们便用核武器清洗了受到污染的地表,退入那些由各种设施改造成的避难所。人类尝试了各种方法,很多伟大的成就诞生于这些隐秘的角落,计划在齐头并进:乌拉尔的深山里,人体改造和冬眠技术最先进入实用化,也是它们让我成为了最后的幸存者; 渤海方面针对几项古物的研究还在继续,但从那次罗布泊的经历来看恐怕并不顺利,我的一位朋友捐躯于此;而之前提到过的那些超级计算机,自动化工厂,在罗布泊的设施废弃前已经成熟,我们的敌人懂得利用它们,“时间匣子”对于感官迟钝的人类而言是个完美的阴谋。

说到这里,她向作者提出一个疑问:人的本质是什么?

我本人不够资格解读这个问题,但当时的激进者们给出了众多答案,库瓦柯伊,普瑞塞斯,以及,罗布泊地球科学复合体的彭加森先生,选择了一条最为艰苦绝决的道路。

“累计二百一十五名国防研究院的各行精英,一位首席地球物理学家,洞穴天使中队的十六名特勤队员,石油工程地球物理公司的一支七十人考察队……三十年来,塔里木的沙海吞噬的生命远不止这些,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恐怖让人们对它的凶险铭记在心,又将人们被恐惧激发的想象力引到了完全错误的方向。从来没有明确的死亡报告,档案上只有失踪二字,直到和田石油基地出现了疑似海怪个体的目击报告。仅仅数日后,罗布泊望远镜深极洞道施工挖出的有机质样本和有明确幸存者的时空转换事件证实了基地的不安全因素已经超越了人能够控制的范围——棋手小姐作为亲历者至今心有余悸,而没有超算主机协助的人们一旦被拖入时间匣子便已经成为了那只潜伏在荒漠中的海怪的玩物。

眷族有时会被称为海怪,但它们从来不一定是海生动物。云南的淡水湖里有它们,西欧的群山里有它们,斯堪的纳维亚的冰原上有它们,那么它们更没有理由拒绝亚洲中央的沙漠。

它们的感知能力与器官功能远超人类的想象,我当年和所有人一样,认为时空异常是纯粹的自然现象,但面前的所有证据都毋庸置疑地说明,眷族在有意地从前往边疆的人口中抽取一部分为自己所用。

这些证据冷酷地再一次证明了一个曾被视为妄言的猜想——时间匣子理论。

运营一座这样规模的基地需要多少人?齐全的内部设置无疑保证了这些被从时空中偷走的人们后续的生存与工作。月球中继站记录下了一切:基地的自毁程序在撤离后被掐断,内部设施在乌拉尔基地全员转入冬眠后的数十年后被重新启用,从匣子中释放的幸存者很快认清了现状,以仅剩的人类幸存者身份自居,并且如同任何一位联盟的公民所受的教育一样——生产并自救,那只特殊个体没有逃过重新组织起来的人类的自我审查程序。”

“然后呢?”邱蔚亭从橱窗前回过了头,手中的录音笔已经亮起了电量警示灯。作为涸海地球科学博物馆的第一名游客,这些在展窗里打包好的历史令她目眩,远远超越了几年前地球论给人的震撼。她的讲解员正对着橱窗里的一个物件出神地凝视,那是一块材质未知的铭牌,上面的文字仍然清晰可见。

博斯腾湖2号超级计算机集成终站,人在回路。

“这就是最艰苦决绝的道路。”博物馆淡黄色照明环境下,棋手小姐眼中仿佛跃动着火焰,“他们没有得到乌拉尔的冬眠技术,延续文明的方法在他们的认知中,只剩下了这一种。”

博物馆的最后一件展品是深极勘测站的原子钟,后在地月通讯中被作为校时设备,现已损坏。

“他们成功了,却在时间的侵蚀下最终陷入了癫狂。时间永远是公平的。”

博士与邱蔚亭并肩走出了博物馆,一座纪念碑坐落在出口的路旁。罗布泊遗迹的早期探索堪称灾难,迷失了心智的钢铁卫士屠戮了所有的闯入者,直到这片大地上最后的旧人类和彩虹小队到来。

“抛弃人的本质,或许是注定失败的?”

“蔚亭,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棋手小姐想起来一段有关人类与人民的古老思辨,以及随之而来的诺言,她并没有忘记。

“我认为,在大地的其它角落,这件事有其他的可能,而这种可能,让我们拥有了当下。”

大地的尽头,原子钟不再奏响,时间的尽头,还有一段约定。

战车合上了回忆录,开始翻阅随信附带的相片。

他想起来那张熟悉的宣传画,腾空的火箭,掠过地球的飞船,白盔橙衣的尤里·加加林向他微笑。

乳白色航天头盔内的女人有着标致的东方面容和象征着斯拉夫血统的棕色瞳仁,一撮栗色的发丝从发罩的边缘调皮地伸出,她很开心,全然没有这片大地上第一位航天员临行前的庄重。

这位联盟的遗孤曾站在陌生世界的月光下,站在PRTS系统物理层数字放映室如同光雨的蓝色全息映照中,向他娓娓道来成为现实的另一种可能。光影将她的面颊雕琢得棱角分明,那副带着乡音的嗓子在吟咏历史的长歌。

或许夜色是更适合她的背景。她在努力延续着每一位红旗下人类的蓬勃朝气,就连自己也在那短暂的照面中回到了黄金时代的乐土,而在她长达千万年的后半段人生中,黑暗和苦难才是恒久不变的底色,那个时代的人们更像列宁格勒夜空中嘴衔百合的夜莺,携着烈焰腾空赴死。

但她还活着,或许她口中的那些先驱者也以将自己的意识刻入机械的方式永生,人民的战士不会放弃希望,即使面对着可能永无归路的旅程,即使抛弃自己作为人类的生物本体,他们也要在时间线上刻下自己的身影——没有什么比这更加荣耀。

他能认出相片中的人背后的墙壁上张贴的图样——发射架,更大的火箭,以及挂图硕大的标题“卡律布迪斯工程”字样——属于他的现实里,美国人和他们的太阳神阿波罗第一次踏上了那块人类数千年来魂牵梦绕的巨石,而在她的时间线,联盟的人民以月神阿尔特弥斯的名号成就了双月同天的伟绩,那个无主之地横陈天际,逐鹿亚轨道空间的时代的人类遗产,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丰盛。

第三次登月工程,名为卡律布迪斯。

这头传说中的海怪此刻或许真的存在于大洋的某处,恐惧地望向人类唯一的幸存者,她再次挣脱了重力的漩涡,翱翔在它贯穿一生的进化都未能触及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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