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恩察觉到她的意图，加大了手上控制住她的力度，将莞儿一整个强硬地圈在了怀里，莞儿见终极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于是有些听天由命地闭上了双眼，柚恩见她如此，原本想见好就收的，可是看见对方紧闭的双眼，鸦翅般的睫毛颤抖着，柚恩心里轻笑，她想，这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就有点辜负她这么期待了吧。

柚恩这么想着，把二人之间的最后一口生肉吞吃下肚，毫不犹豫，一口咬上了莞儿柔软的唇瓣。莞儿一惊，触电般的想往后缩，却还是被柚恩牢牢钳制住了，她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唇齿间还有一点点没来得及吞咽的鲜肉，柚恩起初只是在莞儿唇瓣表面上辗转，吮吸了几下，发现味道居然比自己想象的甜美得多得多，柚恩舔了舔嘴角，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她灵巧的舌头撬开莞儿的嘴唇，长驱直入，与她的小舌纠缠在了一起，莞儿的舌头很软，嘴里也是软软的，怀里抱着的身子也是又暖又软，柚恩不禁有些沉溺其中了——可能因为她一直都无人可以依靠，也无人知晓她一直都很喜欢温暖柔软的感觉。莞儿被她这么一折腾，身子都酥软了，起初还想挣扎一下，换来的也是对方的大力压制，于是只得放弃。柚恩把人压倒在地上，莞儿身下的地板冰凉，身上的柚恩却像个散发着热量的小火炉，朝思暮想的那张脸，近在眼前。莞儿思绪纷飞，眼神迷离，看她这副神情，柚恩感觉身下一紧，她收紧搭在莞儿肩上的双臂，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彼此滚热的身体紧紧相贴，柚恩在那张香软的小嘴里攻城略地，把她唇齿间的碎肉都咽了下去，只剩下彼此唾液的交织。她使坏地轻咬了一下莞儿的下嘴唇——

“嗯！”对方的闷哼声被自己的嘴堵住，柚恩对她这样的反应非常满意，更加情动，已经把其她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柚恩热烈疯狂的吻几乎把莞儿亲得喘不上气，她被白狼压在身下，不安地扭动了几下，柚恩顿时眸色一暗，短暂地放开那两片已经被她亲到肿起来的嘴唇，伏在身下人的耳边说：

“别乱动。”

她磁性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莞儿闻言登时不敢再乱动，顺从地任由柚恩摆布了。

柚恩又猛亲了那鲜红的小嘴两下，恋恋不舍地离开，顺着莞儿纤细白净的脖颈一路向下，她先在那看似轻轻一咬就能封喉的脖颈上种下一串草莓，接着啃咬她的锁骨，上面留下了抹除不不掉的淡粉色印记才舍得继续向下亲吻，

“不，不要...”

莞儿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柚恩哪里会听她的话，她两下撕开了莞儿胸前本就有些褴褛的衣物，冷空气突然袭来，莞儿忍不住颤了一下，她很快就不冷了，因为柚恩温暖略有粗糙的大手覆上了她的两片柔软，柚恩手指的关节因为习武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它摩擦着莞儿粉嫩的乳头，激起她一阵阵战栗。

柚恩肆意揉捏着手里两只温香软玉的大白兔，莞儿感觉浑身开始燥热，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席卷了全身。

柚恩将视线从两颗粉樱桃上移开，看到小熊妖泛起潮红的粉嫩小脸，柚恩感觉心头好像有成百上千只小猫爪子在轻轻挠，弄得她心痒难耐。她重新低头，冲着那挺立的乳首咬了下去，又一脸欣赏地看着身下人的反应，舌头围着乳晕一圈圈的打转，舔咬着她甜美的乳，柚恩狠不得能将她拆吃入肚。

柚恩的手触到了冷冰冰的地板，她微微一哂，把莞儿一把抱起，抛到了唯一的床上。小客栈的床板吱嘎作响，莞儿想拿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还是被柚恩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扣到了她的头顶，柚恩的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向她的身下探去。她又是两下用力地撕碎了那几片碍事的裙摆，丢到床下，莞儿浑身赤裸地躺在柔软的被褥间，光洁的酮体上还有几点血迹和些许伤口，就像一件故意被设计成这样的艺术品，她太香好好品尝一下这件单单展现在她面前的雅作了。柚恩把一条腿卡在了莞儿的双腿之间，对方根本无法逃离。

柚恩亲吻着莞儿的小肚皮，舌头沿着她肌肉的曲线滑行，勾勒着她曼妙动人的身体轮廓。柚恩掰开她的双腿，莞儿想收紧双腿却被强硬地握住了脚腕，

“乖。”

柚恩就像给她下了蛊，莞儿剧烈喘息着，空气中都是二人沉重交错的呼吸声，昏暗的烛火摇曳，莞儿看不清柚恩的脸，她等这一夜等了不止三百年，怎么能看不清多少个梦里陪伴自己入眠的枕边人的脸。她努力撑起上半身，见莞儿有所动作，柚恩抬头去看她，只见一双溢满了情欲的杏眼迷离地看着自己：

“我想，看着你的脸。”

“噗...好。”

柚恩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真是勾人而不自知的小丫头。

柚恩一只手揉捏白兔，另一只手探向莞儿柔软的花蕊。柚恩两根手指捏住小小的阴蒂揉搓，莞儿嘴边已经开始漏出细碎的呻吟。

“嗯...啊...”

每一声都挑动着柚恩的神经，她伸手一模，莞儿已经湿了一大片：

“宝贝，这就湿了么？”耳鬓厮磨，柚恩轻咬莞儿的耳垂，扔下轻飘飘的挑逗话语，意乱情迷间，莞儿听到魂牵梦萦多年的人居然叫自己宝贝，再也不愿压抑，一转头迎上了柚恩的唇，主动舔着吻着，迎合柚恩猛烈的攻势。见身下的人从抵抗渐渐转变成了主动，柚恩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征服的快感，她还想要更多，想要占有她的全部。

柚恩试探着先伸进了一根手指，莞儿身体一抖，

“嗯...这是什么...”

“乖，忍一下。”柚恩亲吻着莞儿桃花花苞般的脸颊。

柚恩的手指在里面抠弄，摸索片刻，很快急不可耐地加入了第二根手指，莞儿的呻吟声又大了一分，

“疼吗？”

“不...不疼...”莞儿轻轻摇头，反手紧紧抓着床单。

柚恩把握着节奏，用两根手指抽插一阵，使得莞儿逐渐适应了下体的异物感，试着加入第三根手指。

“有点...嗯啊！”莞儿盈盈一握的腰肢不受控制地向上拱起，柚恩一下子将三根手指深深插入，缓慢开始在里面活动手指。

“宝贝，宝贝，再等一下就好了，马上就会舒服了。”

柚恩开始反复抽查手指，莞儿嗯嗯啊啊的叫声和扑哧扑哧的水声在房间里响起，惹得人脸红心跳。

“疼的话要随时告诉我哦。”柚恩舔去莞儿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冷脸的白狼主人，原来在床上是这样的温柔体贴，就像变了一个人，使得莞儿只想永远沉溺在这香甜的温柔乡里不再起来。

“嗯...嗯啊...嗯嗯”莞儿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实在有些羞耻，房间里一片春光旖旎，她努力想把呻吟声憋回去，咬着自己的小嘴儿，柚恩显然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又慢慢加进一根手指：

“宝贝，别咬嘴巴，叫出来，我想听。”

“可是...我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柚恩声音沾染上了笑意，

“感觉很羞耻...”

“羞耻什么，舒服吗？”柚恩加快了手指抽插的速度，

“啊！...舒服...好舒服啊啊...”

莞儿控制不住地发出浪叫声，柚恩见她这个可爱的反应，一只手把她翻了个面，在她的屁股上恶趣味地不重不轻地打了一下，莞儿一下子人都傻了，和师父做羞羞的事情的背德感和刚才开始各种感官上的刺激，都在柚恩这调教性的一掌下爆发了，她再也难以忍耐：、

“啊啊！要去了...呜...”

莞儿呜咽一声，被打开的双腿微微颤抖着，俨然已经潮喷了，丝丝点点的水迹顺着小穴流下，柚恩痴迷地盯着这幅美景看，莞儿羞得不敢跟她对视：

“别...别看...”

“为什么不能看？宝贝，你真应该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一幅什么光景，真想吃了你。”

“......嗯”

“不过宝贝，你这就高潮了？这才刚刚开始啊。”

“我...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

柚恩此时已经让莞儿背对着自己趴着，她的腰肢向下塌，屁股高高地向上翘着，向柚恩传递着快来吃了我的信号。

柚恩也不客气，三两下除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俯身掰开莞儿两片红润的臀瓣，舔上了她湿润的小穴，

“啊!别...别用嘴舔，脏...”

“哪有，别害羞嘛。”

柚恩将穴口舔得干干净净，把莞儿流出来的爱液都吃了下去，罢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小熊妖的爱液没有一点儿腥味儿，甚至有种淡淡的清香，她很喜欢，还不够。

想到莞儿说要看着自己，柚恩时不时凑到她低着的小脑袋前去她的嘴上咬两下，吃几口她香软弹滑的乳，再重新回来亲吻粉红的小穴。

她进一步把舌头伸到小穴里搅动，莞儿不出所料的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呻吟，两手紧紧抠着床单。柚恩用灵活的舌头反复舔弄小穴的内壁，在小穴口打转亲吻，发出响亮的啧啧水声，快感侵袭着莞儿全身，她颤抖着努力一下下抬高屁股去迎合柚恩。柚恩当然也不客气，加快了舌头抽插的频率，模拟着性交的状态让莞儿适应。

柚恩耐着性子做了半小时的前戏，看着莞儿越来越潮红的脸蛋，像一个等待人掐一把的鲜嫩水蜜桃，她再也按耐不住狠狠侵犯小人儿的欲望，开始了一下下的撞击。莞儿起先还因为羞赧努力把呻吟压抑在喉咙里，禁不住柚恩总是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循循善诱地让她喊出来，告诉她喊出来会更舒服，让莞儿大声叫自己宝贝。

“嗯...啊...啊！慢点儿！”

“怎么了宝贝儿，乖，乖。”

柚恩感觉自己像是捧着一汪春水，莞儿整个人都陷落在她的滚烫怀抱里，身子骨都酥软了。

莞儿的浪叫声越来越大，两个人身体的距离已经不能更近，已然融为一体，柚恩已经不在意这一切的意义，感觉身体的触觉，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在她尚未丢失的仅存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这么幸福快乐过，就像打开了从未见过的极乐园的大门，她任由自己陷落在这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里，急切地希望占有她的一切，她有一种在泥泞里找到失而复得的宝物的奇妙感觉，她甚至希望这漫漫的妖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希望时间别再走动，别的都不重要了，都无所谓，她只想一直和她在一起，她全身都充盈着她的味道，柚恩是狼，她的领地意识向来很强，但是她在面对身下人时却全然失去了底线，只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她是她的天神，她的缪斯。

可能因为食髓知味，柚恩一直把莞儿折腾到后半夜，才依依不舍地紧紧抱着人睡了，莞儿喊得嗓子都微微沙哑了才舍得放过她。柚恩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甜的觉了，她甚至连梦都没做。谁能知道在此之前，多少年来柚恩夜夜被梦魇缠身，那梦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她心慌地想呼喊一个名字，可是却怎么都记不起来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可以带她走出这一片空旷的黑夜。黑色的雾气还会在梦里缓缓缠上她的身体，把她淹没，她难以呼吸，每每惊醒都是一身的冷汗，长年累月的精神摧残致使柚恩几乎神经衰弱，她决定用闭目养神，

打坐修炼，在身体里运行周天来代替睡眠的作用，这才使得状态得以恢复了一些。

莞儿腰酸背痛，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就已经悠悠醒转了，但是直到日上三竿，她才差不多能消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莞儿羞愤交加，脸红得像能滴出血来。她明明...她明明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离开这个冷血的无情种的，怎么会反而倒栽在了她手里？莞儿想趁着柚恩还在梦乡里遨游悄悄离开，不曾想她刚一动，敏感的柚恩就睁开了眼，她睡饱了心情极佳，抱着莞儿的手紧了紧，吻了吻她的发顶。

“不许走。”

柚恩像是察觉到了莞儿再次萌发了逃跑的意图，把脸埋在她的发丝里闷闷地说。

莞儿身体一僵，预想中对方的怒火却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

“跟你睡，很安心。以后你，每天都跟我睡。”

习惯了跟莞儿以主仆的身份相处，柚恩还是一副命令的口吻，但是态度却是比以前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了。

莞儿看着柚恩眼底的一片乌青，其实她早就想问了，柚恩怎么从来都不睡觉，怎么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但是奈何她是奴隶身，不合适僭越问这样私密的问题，也就一直看在眼里，却没有问出口。莞儿聪明伶俐，从柚恩抓住睡觉的机会竟然是这样嗜睡就明白了几分：

恐怕柚恩并不是走火入魔沉迷修炼，她只是有什么原因难以入睡，或者睡个好觉罢了。想到这里，莞儿心中又萌生了几分心疼几分好奇，她唾弃自己心里还是割舍不下柚恩，看她不好不顺还是会郁闷，又十分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强势如柚恩一样的大妖日日夜不能寐。

她们三百年未见，这中间能发生的事情不计其数，也不知道这深深的沟壑到底什么时候能填平啊。莞儿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时间对未来感到迷茫。不过事到如今，走是走不成了，只能和这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捆绑在一起了，她说的也对，自己孤身出去行走，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某只大妖抓去打牙祭了。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做，灭门大仇未报，意乱情迷的昨夜也让莞儿心里燃起了更多希望的小火苗，万一呢，万一她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自己，当年的种种不可能在她的心里不留下一点印记。自己都已经等了她三百年，怎么会差这一时半会儿。

大不了，就再等她三百年，她就不信她的心真的比石头还冷硬无情。莞儿心里希望的火苗燃烧得更旺盛了。

没办法，记忆尽失也好，被当丫鬟使唤也好，柚恩就是她的命，她离不开她，她认了。

柚恩不知道莞儿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起身下床，更衣洗漱，对蜷在被子里看着自己一身的情欲印记不愿从被子里出来的莞儿说：

“今天调整一下，去寻那可恶的老妖婆，”

莞儿用被子蒙住头，在被子里扭了扭作为回应。

“还有，”柚恩继续说道，挽起了自己的头发。

“你还是我的奴隶，但是我给你一个特权，每天晚上陪我睡觉，且做不做我来定。”

莞儿又羞又恼，却拿她没有办法，只好一骨碌爬起来背对着柚恩开始穿衣服表示抗议。柚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感觉到莞儿有一点小情绪，但她自认自己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晚怄气要走的人是她，明明自己救下她又把她留在身边当奴隶是救了她这条小命，要是没有自己，她恐怕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柚恩翻来覆去想想确实算是互利共赢，没再多说什么，就当是莞儿默认了。

柚恩这次从储物袋里拿出了正儿八经的饼子等食物两个人分着吃，今天恐怕有场硬仗要打，先多储存点能量总不是坏事。

这么想着，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地大吃特吃，柚恩一抬眼看到莞儿嘴里塞满了干巴巴的饼子费力地嚼着，就像一只嘴里贮存满了一大堆瓜子仁的仓鼠精，忍俊不禁。她又一时间有些许晃神：潜意识里的神经告诉她，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但是她的大脑知道，看着这样的一幅场景她会身心舒畅，倍感轻松。事实也是如此。柚恩一反常态地伸手擦掉了留在莞儿嘴角的饼渣，轻柔的动作把莞儿吓得停在原地不敢动弹，还以为一反常态的柚恩被鬼上身了呢。

不过很快，柚恩就又恢复了主人的姿态，指挥着莞儿收拾行囊。

莞儿在心里好笑地轻叹，一一照做。

虽然说一千道一万，柚恩和莞儿还是得去抓那个可恶的老太婆，且不知道她手里的记忆碎片是否是齐全的，几百年的记忆，估计够呛，柚恩把自己的记忆寻回的路还有很长呢。

哎，虽然以后过得估计都是不至于风餐露宿但肯定危机四伏的生活了，莞儿的心里却还是有点怎么努力往下压都压不下去的小雀跃——因为是和她一起，是柚恩，是师父啊。

她每一次的午夜梦回，都是梦见和师傅在一起，虽然每一次梦的场景不同，但是每一次她都想自己能留在那个梦里就好了，因为，那是有她在身边的梦。

无论是在梦里和她成为名震上海滩的姐妹花，还是和她在海边搭一个小木屋每天玩水，捡贝壳，出海打鱼，亦或者是她们携手同行，只是在最普通的小镇子里过最烟火气的生活，砍柴烧火做饭，种地放羊纳鞋底，只要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就好了啊。

她对她的爱她不知道是不是算病态，她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她想算了吧，都算了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能和她一起活在当下的机会，她甚至已经等了不知道多少年，多少个月多少星期多少小时多少分钟了，对她来说，每一秒她都在等待这一瞬间。

那么未来无论如何，能走一步算一步，已经是老天的垂怜。

想到昨夜，莞儿又羞又喜，心里五味陈杂，但是她怕一会儿柚恩因为她磨蹭生气，心里面的思绪胡乱纷飞，莞儿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却是一点儿不敢怠慢，她也不想在柚恩心里落下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形象，虽然她出身金贵，从小锦衣玉食，但是因为父母经商从政的事务非常繁忙，她反而很独立，她也可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只不过有机会知道的人很少罢了。毕竟几百年前负伤，误打误撞来到她家的柚恩，都是因为没人发现莞儿在里里外外的忙活什么，且莞儿能精心照料好柚恩才有了这段刻骨铭心的情感。

无论菀儿内心芜杂的心绪有多么响亮，柚恩都无暇顾及，她敏感地皱了皱鼻子，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纸窗外闪过一个黑影，柚恩一拧眉，闪身追了出去。莞儿当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手上三两下把包袱打包结实，往背上一甩也追了出去。

正如柚恩所料的，那黑影正是拿着柚恩记忆碎片招摇过市的阿婆。柚恩压低了重心把空气阻力降到最低，几个起落就追上了她，那阿婆也全无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跑着。柚恩一扫腿绊到了她，对方竟然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下了。

柚恩心里一惊，觉得有诈，抬手拦下了从身后紧跟冲过来的莞儿，妖气收敛，袖袍随之落下，二人屏息凝神地盯着一动不动的老妖婆，突然那妖婆身体扭曲地疯狂抽动，癫狂的不似人形。柚恩感受到脚下土地的异样，一把拉起莞儿跃到最近的一棵树上，冷冷地盯着下面的状况。只见土地缓缓张开巨大的裂口，竟然把那个古怪的妖婆整个包裹起来“吃”了进去！

莞儿直接看懵了，这妖市里甚至连朴素的黄土地也要吃人吗？真是疯了。没料到柚恩竟然一点儿不奇怪，她刚见那个妖婆不对劲的状态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果然那个老妖婆只是一个引她们二人到此地的诱饵，一个弃子罢了。

柚恩释放出大妖威压，莞儿的鼻腔一瞬间被她的气息包围，扶住了柚恩的小臂才堪堪站稳。

柚恩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沉声说道：“来者何人？不必再躲。”

莞儿的心渐渐就不再躁动不安了，也不再有抬不起来头的感觉，只是轻轻地牵着柚恩的衣角，莞儿感觉手里像是有千钧重，直接把她原本悬在嗓子眼的心压回了肚子里。

“沙沙沙”，二人周围的树叶发出细细碎碎的摩擦声，不详的黑色雾气喷薄而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在树丛后浮现，一个黑色长发如瀑垂到脚踝的厉鬼模样的男子阴沉地盯着两人。莞儿被她看得发毛，柚恩丝毫没有惧意，回视回去，空气缓慢流动，妖气在空气中无声地对抗博弈。须臾，那嘴唇发紫的男子说：

“柚恩大人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

“少废话，你将我们引到此地有何用意？”

那男子突然闭嘴了，又是一阵死寂。

“这次惊扰柚恩大人，是小的有一事相求。”

这男子几次算计柚恩未果，妖气的互冲也显现颓势，于是不情不愿的选择了软方法。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不知大人可否还记得您在百年前误打误撞到熊族地界上疗伤痊愈后的事情。”

柚恩怒极反笑：

“我用你这不知道什么东西废话，我现在要找回的就是这部分记忆碎片。”

说完，她下意识地看了身边攥着她袖角的莞儿一眼。

那瘆人的男子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柚恩大人，如此看来，这记忆碎片您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带走了。”

“为何？！”

柚恩向前跨出一步，眼看就要发难。

“这牵扯到数十万人的魂灵安息，柚恩大人，您不会想想起来的。”

“这跟我的记忆碎片有什么关系？！”

“不，相信我，柚恩大人，您还是永远都记不起来为妙。”

那诡谲男子喃喃地重复着，双眼没有焦距。

柚恩用力握紧了拳，心头有一片挥之不去的迷雾。

莞儿听着二人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经历过什么很重要的事，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无论如何，这都是我的记忆，如何处置我自己说了算，你们给我拿来罢！”

柚恩的眼里燃起熊熊的火，狠狠地出手向那男子心窝掏去。

没想到对方居然不躲也不闪，柚恩的手穿过她的身体，只觉得刺骨的寒，她的身体竟不是实物，就像再指缝里流走的沙，抓也抓不住，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样的憋屈。

柚恩一愣，那男子抬起头，眼底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嘴唇一张一合：

“请容我再重复一遍，鄙人代表那数十万魂灵寻找当年的真相，借您的记忆一用，失礼了。”

柚恩侧身一步虚虚挡住身旁的莞儿，知道这男子行为诡异莫测，不好强攻，于是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你们也没给我选择的余地是吗。就算我接受，你们要如何用这段记忆？我什么时候能得到我自己的记忆？”

“这……我不好说，我们也在商榷中。”

“你们？”

柚恩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

“你不是说你代表所有人的魂灵来同我交涉的吗，怎么又多了其她人？你背后指使者是谁？！”

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像咬掉了舌头般沉默了，深深地埋着头，像是强忍着巨大的痛苦。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向您二位隐瞒。这数十万人正是因你们而死，熊族灭门也与百年前的此事有关，您二位原本是要被万蚁噬骨死无葬身之地的，但是熊族灭门时轻骑兵的亡灵在那深宅大院的箱箧里发现了此事其她的可能，所以需要征用您的记忆碎片调查清楚。”

这短短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柚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身边的莞儿脸上更是血色尽褪。

“不可能！我自己的记忆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毫无头绪，你们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熊族灭门又同我的记忆有什么关系！”

那男子木然地摇着头：

“柚恩大人，这个中缘由我说了您二位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呢。”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身上背着千斤重的担子，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会接受？”

“……您坚持要知道的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柚恩下意识收紧了放在身侧的拳。

“假如我要说，那数十万人正是为了您身侧的那位小姐而死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两个人都打蒙了。

莞儿脑袋里“嗡”的一声。

数百年前那场血流成河的战役，她有所耳闻，但是当时她连续高烧昏迷一个月，医生都以为回天乏术了她却奇迹般地痊愈了，她醒来后见城池不同往日的繁华喧嚣，破败不堪，甚至连城门都只残余一地碎片，到处都是战火侵蚀过的痕迹。可是这一个月来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究竟是怎么昏迷怎么对外界的一切无知无觉的她也完全丧失了记忆点，这一切都像一团漆黑的迷雾压在她的回忆里，但是周围所有的人对这件事都闭口不提，父亲母亲也明令禁止她提起这件事，虽然她隐隐觉得背后的隐情恐怕不是自己能承担的起的，却也只好这样不了了之了。之后在父亲母亲领导的复原工作中莞儿天天跑来跑去地帮忙，在乡亲间穿梭，和小孩子们一起敲敲打打的做年糕吃，在荒野里追逐打闹…那段时间也是很宝贵的回忆，但是假如这一切都是…都是假的……那到底…

还有什么是真的。

莞儿重心不稳地摇晃了几下，硬撑着稳住了身子，头痛欲裂，她瞳孔骤缩，看着眼前那吓人的男子突然觉得她有几分眼熟。她拼命地想，头痛得快炸了却也只是打了厚厚的马赛克的回忆在脑海里盘旋。

男子像是完成任务般怂了耸肩，随即不再看她口中的柚恩大人，转而对莞儿说：

“莞儿小姐，恐怕您都不记得了，但是在下忍不住想说，假如这背后的一切属实，您也是这场惨剧的牺牲品之一。”

“我……你认识我吗？！”

莞儿急急地踉跄上前，仓皇无措的手在手心掐出了深深的印子。

“我当然认识您了，小姐，我看着你长大，但是小人再也不会变老了。”

看着自己长大的人什么时候成为了厉鬼？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会抛在脑后几百年，父亲母亲到底隐瞒了什么……

莞儿痛苦地抱紧了自己，抬头只见那男鬼的眼中是无尽的怜悯和悲恸。

柚恩伸手搀住了莞儿，让她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见莞儿这副模样，那原本想一走了之的男鬼动了恻隐之心，斟酌许久说道：

我是灵体，因为死不瞑目和聚集了太多太多亡灵的怨念徘徊在世间，您二位的大多数伤害对我是不起作用的，小人也没有想切磋之心，您二位如此在意真相几何的话，不如随我去看看吧。”

说完，她飘飘然而起，流星逐月般向着远处一个模糊的方向飞去。

柚恩见状，一打横抱起通红着眼眶的莞儿，妖气运转，带着两人紧跟那鬼而去。

莞儿紧紧扯着她胸前的衣襟，情不自禁地哭湿了一大片，她从小被教导真正的大家闺秀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早已习惯了独自默默舔舐伤口。她哭得悄无声息，要不是感到胸前湿润了一大片，冰冰凉的，柚恩可能都没发现这小小熊妖的崩溃。

柚恩自己心里清楚她本人是个不善言辞甚至可能弄巧成拙的人，于是什么也没说，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莞儿的发顶。

像是没料到柚恩这样轻柔温柔的抚慰，莞儿的小身子一僵，很快紧紧扯着柚恩哭得更凶了。

柚恩：……怎么会这样。

“…你，想哭的话哭出声来也无妨。”

柚恩一直是莞儿心里执念一般的存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经历的太多，失去，得到，失而复得。她脑袋里的那根弦几乎要崩断，此时此刻的柚恩是莞儿手里紧紧握着的船桨，她是一望无际的湖上的小小孤舟。

其实她们都是孤独的。

一个深宅旧族的大小姐，一个刀尖舔血的猎人，谁又能比谁坚强呢。

无妨，山前既相逢，山后再相遇就好。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男鬼终于缓缓停下了身形。

莞儿和柚恩也落了地，柚恩把她放下，莞儿的情绪也调节的差不多了，重新打起了精神，过去的事情已然成为事实，那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接受和处理留下来的其她事情了，除了面对，从来没有逃避的余地。

“二位，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会以现在的面貌示人的原因。”

她们俩略带踌躇地走近了几步，只见眼前阴森森的，赫然是数个万人坑！

莞儿强忍着胃里一阵阵的翻涌凑近了仔细打量眼前这番地狱般的光景：

每一个坑都在这荒郊野外不知道挖了多久，厚厚的白骨层层叠叠，腐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可一想到这些都曾经是有着各自家庭的活生生的人，莞儿的脑袋嗡嗡作响。

柚恩紧蹙着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若有所思。

莞儿努力平复了下心情保持冷静，转头问拿男鬼：

“你说说看，为何此地的人都是为我而死？”

那男鬼抬手一挥，周围的阴霾渐渐聚集，汇聚成了流动的画面。

柚恩走到莞儿身边，两人一起死死盯着眼前的画面。

“二位请看吧，这就是柚恩大人记忆里的画面，本想我们自己找清真相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不曾想您二位也是悲蒙在鼓里的可怜人，那请吧，看看当年的真相。”

雾气凝结成的画面犹如实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柚恩在熊族大院里养伤的点点滴滴，看着莞儿事无巨细地照顾行动不便的自己的生活起居，看着她忙里忙外，小心翼翼地瞒着其她人，只为了自己能安心养伤，看到两个人如出一辙的真诚笑颜，看着自己恢复了八九不离十，教莞儿习武，给她讲自己行走江湖经历的各种劫难和趣事，满意地看着她生动鲜活的表情变化，二人一直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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