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罗悄悄摸了一下黑猫的头，趁她还在埋头猛吃的时候。结果黑猫退了一步，冲她呵了一口气，一下子就窜没影儿了。

　　真是不好相处的家伙呀。

　　把本来留着喂猫的东西一股脑收进袋子里，赫罗一步步踱回了住的地方。从袋子里又捞出一罐啤酒，浅浅啄一口，冰凉的酒穿过喉咙，留下一股子不容忽视的寒意。如同这没有暖气的屋子一般。

　　当初是计划着在目标周围埋伏一阵子，接连发生的事情让她迟迟不好出手，没想到天一下子就降了温，实在是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如果她有时间看看天气预报，在降温前做点准备，说不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靠喝酒来取暖。赫罗兴致缺缺地把易拉罐收回垃圾袋，认为买酒只是一个馊主意。

　　赫罗有点发愁，怎么快点把手头的委托给了结掉。拿了人的钱，就得替人家把事办了。因此，她的信誉在圈子里一向都很好。

　　第二天，她尾随目标来到了公园广场，挑了一张长椅坐下，她有一整天的时间来思考如何把那个秃头男人藏身上的资料偷走。

　　有人走过来，坐在了长椅的另一头。余光瞟见这人留着夸张的发色，一身五光十色的装束让赫罗微微皱了皱眉。太显眼了，不利于她掩藏自己。

　　正当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人冷不丁说了一句什么。

　　“小鬼，好久不见，就急着走吗？”

　　赫罗警惕地看着那人不怀好意的眸子：“认错人了。”

　　“欸，我可没认错。你想要他身上的东西？我可以帮你。”

　　危险的信号。

　　盯着赫罗的表情，莓丝满足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废了好大劲才见到你，我怎么会放过这次机会呢？”

　　她的笑意更深：“而且是这个时候的你……”

　　按赫罗的习惯，她本应该早点离开，重新计划下一次行动。可是她隐隐从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的眼神里有一股居然有一股诡异的熟悉感……就像……

　　赫罗暗暗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军团出事以前，她从来不吝啬自己的生命，因为她坚信，军团在的地方就是家，家值得用一切来捍卫。可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没有办法忽视那些滔天的悔意和越发强烈的不甘，她必须要把大家的意志的继续延续下去，哪怕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更加不能因为一个奇怪的陌生人坏了大事。

　　莓丝跟上赫罗，她断定赫罗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她与赫罗就保持着一个脚印的距离，刚好赫罗能听清她说话：“你现在需要钱，需要足够支持自己活动的资源，需要一个容纳同伴的据所——这些我都可以为你提供。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需要你去杀一个人。”

　　面前的人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赫罗冷冷丢出一句：“你明明可以去找比我更专业的杀手，没必要来消遣我。”

　　“不不不，这个人……只有你能结果她，只有你，我很确定。”莓丝撩了撩头发，留出足够的视野，好能把赫罗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所以，接不接？”她胸有成竹地咧开了嘴。

　　把莓丝带回出租屋的时候，赫罗有点后悔。刚才莓丝自我介绍说是个锻造师，她需要赫罗去杀掉一个威胁到她业务的同行。

　　莓丝挑了挑眉：“因为那家伙喜欢可爱的东西，你一定可以接近她。”

　　赫罗有点无语，她不认为在辛迪加被人夸“可爱”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莓丝注意到赫罗的一路沉默，熟练地掏出一个信封。“喏，这是定金。”

　　信封的厚度让赫罗稍稍安了下心，但她依然不相信莓丝提出要和她一起住是为了什么“更好的完成杀人计划”。

　　莓丝拍拍赫罗的脸：“哎呀，你就当我……想出来体验一下生活嘛！不要整天这样阴沉沉的，多不好。”

　　赫罗躲开莓丝作乱的爪子：“你住我房间。”

　　莓丝推开了出租屋的门，确定了这个格局是“一室一厅”而不是“两室一厅”之后，她语气有些古怪：“你要睡客厅？在这个破……在这个冷得要死还窗关不上的小厅子里？”

　　赫罗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不然我为什么要从你这种怪人身上讨生活？这已经是我能找到最好的房子了。”

　　莓丝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小鬼！关注点不是你的房子，关注点应该是你今晚睡哪！”

　　“这很重要吗？”赫罗不悦地应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捣乱，我很快就能帮你把目标解决掉。所以你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她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很有信心。

　　“真是不好相处的小鬼。”莓丝居然啧了一声，开始埋怨起她来。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赫罗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为了军团”，才抬头看了一眼莓丝：“那你想怎么样？”

　　莓丝气定神闲地在床的一侧躺下，床垫下陷的感觉弄得赫罗心烦气乱。她闭着眼睛，强迫自己赶紧睡着。

　　“我睡不着，我们来聊聊天吧！”果然，安静不过两分钟。

　　“我们明天还准备去杀人呢，记得吗？”

“怕什么？你我当然信得过啦，不急。”

　　莓丝那股特殊的自信满满让赫罗的心沉了沉。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难搞的是自己查不到关于莓丝的任何信息。就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你知道吗？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像你这样的人。”莓丝自顾自地说，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霉点，仿佛丝毫不在意赫罗是否真的在听。

　　“她从来不认真听我说话……虽然我自己也没多认真吧……不过，算是个很细心的人吧。”赫罗从莓丝的笑里看到了寂寥，“我说过的居然都记得，这是什么令人吃惊的记性……”

　　“我最不希望别人来打扰我的那段时间，那家伙居然不厌其烦地来陪我，虽然很不应该，她也因而挨了我蛮多挖苦——诶，怎么一想我真是个烂人啊哈哈……”

　　“不过，多亏了她……”

　　赫罗侧着耳朵去听那人渐渐平稳的呼吸。睡着的莓丝起码比她醒着要讨喜多了。

　　没有那么多用来掩饰自己真实想法的坏笑。

　　那双透着狡黠目光的眼睛，闭上之后居然还挺好看的……

　　听了她刚才提到的朋友，赫罗生出一丝羡慕来。真好啊，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牵绊。

　　黑暗中的赫罗缩了缩身子，感受到了被窝里难得的温暖。

　　从莓丝的视角来看的话，之后的日子过得可谓是“随心所欲”，她带着赫罗去她想去的地方，做各种想做的事情。“这是计划里的必要一部分”——这句话，赫罗也听了无数次。她逐渐确信莓丝并不需要她去杀谁，深思熟虑之下，她大着胆子问：

　　“我听你的描述，你的竞争对手，似乎和你还有挺多共同点的……”

　　莓丝回头，对上那认真而又坚定的目光，心里免不得开始犯嘀咕：难道是最近玩儿得太放肆了？

　　莓丝的视线熟练地向左移，只见饰品店里大大的粉红毛绒熊靠在货架旁边，一对黑色的豆豆眼仿佛也像赫罗一样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莓丝面不改色地把看中的指甲油放回购物篮里，穿梭在货架之间，倒像是没把赫罗的一脸凝重放在心上。她的语气满不在乎：“一个和我相似的人？你不觉得她的存在就是错误吗？我，只能是更好的我。”

　　莓丝没有笑，目光幽深而冰凉。她的视线垂落，重新回到赫罗的脸上：“你呢？你能容忍一个残缺的你吗？”

　　赫罗没见过这样的莓丝，她看着莓丝隐隐突起的青筋，默默退了半步：“什么意思？”

　　“假如，”莓丝的指尖虚虚点在半空中，“你在一次任务中受了伤，落了隐患，这导致你将来……十年之后，没办法像——正常人那般生活。你会让自己苟活吗？”

　　很残酷的问题，但，它足够现实。自从迈出了决定性的那一步，赫罗就做好了所有最坏的打算。

　　赫罗很坦然，她摇了摇头：“不会。”

　　莓丝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的声音很低，“果然十年前也会这样回答啊……”

　　赫罗没听清，她只是固执地追问到：“所以，这和你耍我有什么关系？”

　　莓丝结了账，带着她走出店门口。她心情看起来比方才好上不少。

　　“你要为了这点小事跟我生气吗？你就不怕待会儿吃饭没人帮你结账么……”

　　赫罗举起拳头扬了扬，在原地骂了一句什么，只得愤愤地追上前面走得飞快的人影。

一天的时间其实过得还挺快，赫罗想。她关上门，准备把房间里唯一一盏灯给关了。可床上还摊着一条人，只听见那人嚷嚷道：“今天吃的炒饭味道还不错，下次还要去！”

　　“……”

　　指尖在开关上施了力，清脆的“咔嗒”声带着房间陷入了黑暗。过了几秒，清亮的月光从薄薄的窗帘上透进来，驱散了几分夜色的浓重。

　　莓丝在床上变成了一个不安分的黑影，攀附在床的另一边。赫罗很少见地没有伸手把她拍走，莓丝了然：“生气啦？”

　　“没有。”赫罗依旧是背对着她，闭着眼睛不去想别的事情。

　　莓丝有点头疼，时限将至，这小鬼还给她来这么一出。她难得说了实话：“过了这两天，我就带你去……到时候你拿完了钱，就不用再见到我啦，开不开心？”

　　“嗯。”

　　“嗯？”怎么还越哄越来劲儿了？莓丝抬头，想看看赫罗的脸，被一只手精准地挡了回去。

　　“我说——唔——”

　　莓丝笑着陷回床面：“这不是挺有精神的嘛。”

　　赫罗转过来，眼睛里写满了无奈，好像她就真的只是个被人吵醒的倒霉蛋一样。赫罗重新闭上眼睛：“你要去哪里？”问完之后又有点后悔，明明这不应该是她关心的问题。

　　莓丝盯着天花板发呆，“呃……回一个熟悉的地方，毕竟溜出来也好一段时间……”

　　[如果真的能避开这次意外，让十年后的你不去做那种没志气的选择的话。]

　　赫罗在心里提醒自己应该坦然一点，她随口一问：“那要不要我送你？我可以找一辆摩托车，不过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下雨——”

　　话断在这里，赫罗也没再说下去，感觉气氛越说越奇怪，索性闭上了嘴巴。

　　莓丝没有给赫罗装作无事发生的机会，她轻轻吻了吻赫罗的侧脸。看到被亲的人僵在一边，莓丝开心得很。

　　赫罗愣了两秒，还没有想清楚莓丝这是要干嘛，她就被温暖的热意给笼罩——莓丝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闻她颈间的味道。

　　昏暗中，赫罗听见莓丝的声音：“你有三秒钟的时间，可以把我踹下去。”

　　“3，2，1。嗯……”

　　赫罗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动了动，回到了莓丝的脸上。

　　莓丝很少有这么小心翼翼的时候，她摩挲着赫罗耳后的皮肤，一般感慨这家伙细皮嫩肉的程度，一方面控制不住自己贪婪的、索取的欲望。

　　就连亲吻都变得格外漫长，莓丝很满意，她感受到了这人克制的回应，起了坏心思，轻轻咬了咬柔软的舌尖。听到两声压抑的闷哼，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赫罗的眼睛蒙上一层隐约的水汽，看着很不错，很可爱。莓丝很喜欢赫罗直直地盯着她，眼下也被她的认真给逗乐，但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仍是一副松弛的态度，慢慢把手探进衣服的下摆。

　　布料每往上推一分，赫罗的喘息声就越明显，眼神里的那股劲儿也动摇起来。她皱了皱眉头，莓丝的虎口因为常年拿锻造锤，有一层薄薄的茧子。那些茧子或轻或重，摩擦或是爱抚，仿佛都能在她的皮肤上留下无形的痕迹，让她十分难受。

　　“唔……呃……”赫罗的齿尖被莓丝顶着，莓丝抽了一只手，用拇指把玩着那颗牙尖端的轮廓。另一只手的挑弄十分受用，小巧的乳首也逐渐硬挺。随着手上的动作，莓丝指腹感受到牙尖施加的力度也愈发重了。

　　赫罗却不敢真的用力咬到莓丝的手，她维持着一丝理智，勒住要咬紧牙关的冲动。可这偏偏掉进了莓丝的圈套，当她摸过赫罗紧实的小腹时，那些从咽喉里飘出来的呻吟根本没有被收回去的余地。

　　源源不断的热意在四肢百骸间游走，赫罗只觉得后腰都泛了一层细汗。莓丝的指尖沾到腿间湿意时，赫罗几乎忘了呼吸。

　　这家伙当真是一肚子坏水，并不给她痛快。作乱的指节滑过温热湿润的花溪，重重点在充血的小核上。

　　赫罗慢慢喘着气，一口咬在莓丝的脖子上。

　　“呃……等一下……”

　　被惹恼了的小狗终于松了口。莓丝耐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唇舌吻过赫罗的眉眼，发现那些细软的睫毛都变得湿漉漉的。

　　逐渐提速的揉按让眼眶里的潮意不断加重，赫罗呜咽着，一度想逃离这具失控的躯壳。她紧紧抓着枕头，好让无处发泄的颤抖有那么一丝着力点。

　　“嗯呃……哈啊……”汹涌的快感淹没了赫罗的理智。莓丝端详着那双涣散的泪眼，她内心的声音让她的目光变得更加炽热：

　　“你好像还有一点不甘心……”

　　赫罗只能隐约听见莓丝轻轻笑了一下，“睡吧，我亲爱的……晚安。”

　　看着睡前那杯牛奶里的安眠药终于起了效果，莓丝送了一口气，她差点就忍不住要直接上手把人打晕算了。这家伙对安眠药也有耐性的吗？看来下次剂量还能再大点……

　　不过，应该没有下次了。背着其他人和两个怪咖一起筹谋回到十年前真的很不容易。一个是不舍得用自己“珍贵”的异能扭曲时间，一个是不愿意把昂贵到只能支撑一次运作的“一次性机器”给她用——那个科学怪人jk是真的很小气啊！

　　莓丝摸了摸赫罗的脑袋，她早就想这么做了，怕这人炸毛没下手而已。

　　待会儿扭曲记忆的异能一释放，她应该……就不会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了吧。

　　后记

　　赫罗捏着手里的迪斯币，认命地往兜里一塞，乖乖地走向地下停车场。刚走出去两步路，又回头一望：“你说让我买午饭，吃什么，吃哪家啊？”

　　打赌输了的人，连语气都变得不太好。

　　而赢了的人自然是心情愉悦，莓丝咧开嘴：“吃什么？那就……炒饭吧！你的那份我也包了，记得我的那份要加辣——”

　　“行了行了，我知道有一家味道还不错的。啧啧啧，你就好好坐着等吧。”

　　要是那一家的话……莓丝想，赫罗自己点不加辣的话，味道也不会差到哪去——值得我来抢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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